五颗豌豆

安徒生小时候有一个小木盒，他在里面盛了一点儿土，还种了一颗葱和一粒豆，然后它们就变成了安徒生开满鲜花的花园。为什么呢？读了五颗豌豆的故事，你会豁然开朗。

有一只豆荚里结了五颗豌豆，绿油油的，因此，它们以为整个世界是绿油油的。豆荚在生长，豆粒也慢慢长大。它们在豆荚里坐成一排。太阳把豆荚晒得暖洋洋的，一会儿，雨又把它洗得透明，又温暖，又舒适。白天有亮，晚间黑暗，这是必然的规律。豌豆粒坐在那儿便越长越大，同时它们也开始思考。“难道我们就永远在这儿待下去么？”它们问，“但愿我们不要因此变得僵硬起来才好。现在外界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我有这种预感！”过了一段时间。这几粒豌豆变黄了，豆荚也变黄了。“整个的世界都在变黄啦！”它们说。忽然它们觉得豆荚震动了一下。被摘下来，落到人的手上，然后，它又跟许多别的豆荚一起，落进一个口袋里去了。“我们快要被打开了！”它们说。于是它们都在等待这件事情的到来。“我很想知道我们中间谁会走得最远！”最小的一粒豌豆说。“是的，事情马上就要揭晓了。”

“看着办吧！”最大的那一粒说。

“啪！”豆荚裂开了。五粒豆子全都滚到太阳下，它们躺在一个孩子的手中。这个孩子紧紧地捏着它们，说正好可以当做豆枪的子弹用。他把一粒豌豆按进豆枪，把它射出来。

“现在我要飞到外面的世界里去了！如果你能捉住我，那你就来试试看吧！”说着它飞走了。

“我，”第二粒说，“我要直接飞到太阳里去。这才像一粒豌豆呢，这样才与我的身份相称！”它也飞走了。

“我们到什么地方，就睡在什么地方，”另外两粒懒惰的豆子说。“不过我们还是要向前滚一滚。”因此它们先在地上滚起来。

但是它们终于还是被那个孩子装进豆枪里。嗨！“我们会是射得最远的！”

“看着办吧！”最后那一粒说。它被射了出去，最后落到顶楼窗子下面一块旧板子上，正好钻进一个长满青苔和霉菌的裂缝里去。青苔盖住了它。它躺在那儿不见了，可是上帝并没有忘记它。

“看着办吧！”它还是这样说。

在这个小小的顶楼里住着一个穷苦的女人。她白天到外面去做工，她很强壮，而且很勤俭，但是她仍然很穷。她有一个发育不全的独生女儿，躺在这顶楼上的家里。她的身体很弱，她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年，看样子她既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她快要到她亲爱的姐姐那儿去了！”女人说。“我只有两个孩子，但是养活她们是够困难的。善良的上帝已经接走一个了，我现在养着留下的这一个。不过我想上帝也会把她接走的，她也会到天上她姐姐那儿去的。”

可是这个病孩子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她安静地、耐心地躺在家里。在一个春天的早晨，当母亲正要出去工作的时候，太阳温和地、愉快地从那个小窗子射进来，一直射到地上，这个病孩子望着最低的那块窗玻璃，“在窗玻璃边上有一个绿色的东西，那是什么呢？它在风里动！”

母亲走到窗子那儿去，把窗打开一半。“啊！”她说，“我的天，这里有一粒小豌豆。它长出小叶子来了。它怎样钻进这个缝隙里去的？现在有一个小花园可以供你欣赏了！”

病孩子的床搬得离窗户更近了，以便让她看到正在生长着的豌豆苗。于是母亲便出去做她的工作了。

“妈妈，我觉得我好了一些！”吃晚饭的时候，小姑娘对妈妈说，“阳光照在我身上，很温暖。这粒豆子长得真好，我也会长得好起来；我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温暖的太阳光中去。”

“但愿上帝保佑我们！”母亲说，但是她不相信事情就会这样。不过她还是仔细地用一根小棍子把那豆苗支起来，好使它不被风吹断，因为是它使她的女儿对生命产生了愉快的想象，这是一件好事。她从窗台上牵了一根线到窗顶上去，给豌豆苗搭了个架子使它可以绕着向上长，它的确也在向上长———人们每天可以看到它在生长。

“它现在要开花了！”有一天早晨，女人说。她现在也开始希望和相信，她的孩子会好起来。她认为这孩子最近要比以前愉快得多，而且这几天她可以自己爬起来，坐在床上，高兴地望着这一棵豌豆所形成的小花园。一星期以后，这个病孩子第一次能够坐上一个钟头。阳光很好，她感到很快乐，窗子打开了，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朵盛开的、粉红色的豌豆花。小姑娘低下头来，轻轻地吻着那柔嫩的叶子，这一天真像一个节日。

“我幸福的孩子，上帝亲自种下这棵豌豆，叫它长得茂茂盛盛的，成为你我的希望和快乐！”女人很高兴。她对这花儿微笑，好像它就是上帝送下来的一位善良的安琪儿。

但是其余的那几粒豌豆呢？那颗曾经飞到广大的世界里去的，并且说过“如果你能捉住我，那么请来试试看吧！”的豌豆，落到屋顶的水笕里去了，在一只鸽子的嗉囊里躺下来。那两粒懒惰的豆子也没走多远，它们也被鸽子吃掉了。不管怎样，它们总还算有些实际的用途。可是那第四粒豆子，它本来是想飞进太阳里去的，最后掉到水沟里去了，在脏水里躺了很长一段时间，涨大得相当可观，现在已经发烂了。“我胖得够美了！”这粒豌豆说。“我胖得快要爆裂了。我想，任何豆子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达到这种地步的。我是五粒豆子中最了不起的一粒。”

水沟认为它说得对。

这时，顶楼窗子旁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豌豆花上面合着她的一双小手。她的脸上射出健康的光彩，她的眼睛发出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