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敌遇情敌

男人肯在一棵树上吊死,说明是爱惨了,否则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外头到底是花花世界,诱惑无限。

她提了保温瓶去看江母。前一次与他一起来的时候,几位医生正巧也在,谈起了化疗后江母的胃口一直不好。他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说:“默默很会熬汤,下回让她给你熬点带过来。”她傻傻地站在旁边,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心里却一直挂着这件事情。星期六休息,索性买了点材料,熬了汤来了医院。走廊上碰到了江母专属房间的小护士,看到她,笑着打了招呼:“你来了啊!”她平日随他来过几次,也有些熟悉了,也笑着点了点头。

轻推了门进去,房内有人在谈话,是两个女声,隔着一扇虚掩着的门,还是听得很清楚的。她觉得不妥,正想退出来。江母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修仁的意思,我是懂的。我已经跟他谈过了,想让他和赵小姐分手,按他的脾气,是不可能的。”她的身子定了定,一下子竟忘了出去。

“修仁从来也没把这当回事,否则也不会这么野了。好不容易现在跟赵小姐在一起,性子总算是定了点。我瞧着也放心了点。但他父亲这里怕是不能同意的,他那观念又不是一时半会的,怎么可能改得过来。唉,又要天翻地覆了。”

“姐夫那边估计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更何况这事是他老爷子在的时候给定的娃娃亲,两家又是老战友——你是最了解的,姐夫这个人向来最重视承诺了。”

江母轻“嗯”了一声:“俗话说无仇不成父子,放在他们两个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这几年,我看宋家这边对修仁不闻不问的,还以为修仁太过放纵,他们也不满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觉得好,我也就顺着他好了。况且宋玲玲这几年也一直在国外啊——总以为会就这样不了了之的。哪里知道我这一病,他们也过来走动了,却提起了这件事情。”

“宋玲玲我倒是见过一面,上次跟政协乔夫人一起喝茶。远远地看到一个很时髦的女人,我也没有认出来,倒是乔夫人认识,就这么说起。刚从美国回来,读了好几年的书。”

她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冷战,原来她从头到尾只是个第三者而已。他老早就有未婚妻了,却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何必要跟她提呢?她算他的什么啊?不是很好吗?门当户对,都是高干子弟。她应该恭喜他的。

出了门,长长的一段走廊,一步一步地走着。看到刚刚跟她打招呼的小护士,脸上依旧挂着恬静的笑容。她将手中的保温瓶递了过去:“帮我给病人吧。她现在正在休息。”没有再去看护士不解的眼光,转身就走。或许也无法看清楚,脑子里一片混乱。

屋外在飘着雨夹雪,风呼呼吹着,大衣的下摆不停地甩动。她呵了一口气,瞬间化作白白的一团。春天还没有来吗?怎么还这么冷?这个城市其实没有什么好,冬天来得早,春天来得晚,风沙不断。还不如家乡的小城,小桥流水人家,四季如春,风景怡人。

他早早就回了家,空气里有一种鲜甜的香味,但是她不在。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天色越来越暗,他在厅里不停踱步,很静,只有墙上时钟的声音,滴答滴答,不停地传到耳中,却更加让人烦躁不堪。

他看了一会儿电视,换来换去就这么几个台,将遥控器一摔,抬了头,已经十点多了。他抓起扔在沙发上的钥匙,冲了出去。车子才刚滑出别墅区的大门,只见路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头低低的,用着蜗牛似的速度,极慢地走着。他禁不住一阵火,这个笨女人,难道不知道现在在下大雪吗?

车子“嗖”的一个急刹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她似乎没有感觉,还在慢慢地移动。他“啪”地推开车门,下了车,怒道:“你疯了?不知道下雪啊?”她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是你啊?”

他只注意到她全身湿透的狼狈,无暇去理她的不对劲,抓住了她的手:“什么是我?除了我还有谁啊?”他将她扔到了车上,忙用纸巾帮她擦。她的脸冷得像冰块,头发已经湿透了,大衣也是。他一边将她的大衣给脱了,一边骂道:“你到底去哪里了?打这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她没有反应,只坐着,一动不动。

连里头的毛衣也湿了,他停了手,忙发动车子。抱着她上了楼,扔在浴室里,开了热水。一会儿,浴室里已经蒸汽缭绕了。

他取了干净的衣物过来,才拉开门。只见她还是他刚离去的样子,坐在浴缸里,衣服也没有脱。他将手上的衣服往干净的篓子里一扔,跑了过去:“你到底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这么折腾,不生病也难了。就算叫不到计程车,也可以打电话叫他来接啊。家里又不是只有一辆车,让她去学车,她就是不肯。原本打算请个司机每天接送她,她也死活不让,说是太招摇了。他向来由着她,这回,他非请不可了。

他动手脱了她的毛衣,她才低低地道:“我自己来。”他试了试水的温度,还好,适中。又拿起了莲蓬,替她洗起了头发。温热的水慢慢地流淌进了头发里,皮肤也感受到了温度,她猛地全身一震。他正在用洗发露搓她的头发,也有些察觉:“怎么了?”她呆了呆,半晌,才接过莲蓬:“我——我自己来。”

他低哑地笑了出来,她一向脸皮薄,很难接受他过于大胆的接触。“好。我出去。你快洗,水冷了,也要感冒的。”

她洗得很慢,洗了快一个小时。他还有些担心她会在浴室睡着,偷偷拉开了门,看了几次。她穿了件白色的浴袍出来,头发湿湿地披在身后。他取了一条干毛巾,她接了过去,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擦着。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头,但又找不出很明显的地方。他想问个明白,但见她神色似乎很是疲倦,也就不想过多追问了,索性也去洗了澡。

洗完澡,她已经睡下了。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到了楼下的书房,找到了备用的药箱,拿了两颗药。

回到房间,她还在睡着,呼吸均匀,竟然已经熟睡了。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头上,衬得脸色也玲珑剔透的,因为发烧的关系,微微泛着红晕。他俯下身,她身上有着沐浴后清清的香味,很好闻。其实他身上应该也是这个味道的,但在她身上闻起来就格外心驰神荡。

她的浴袍因翻动的关系,带子已经微微松开了。沿着脖子滑下去,依稀能看到起伏的曲线,他口干舌燥了起来,忙移开目光,轻轻推了推她:“默默,吃药了!”她“嗯”了一声,却转了个身,继续睡。

他哑然,但这个不能纵容她,索性放下水杯和药,将她抱了起来:“乖啦,快吃药,否则你明天肯定要生病。”她咕哝了一下,推开他的手,喃喃道:“默默不要吃药。”她以为她在做梦,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总是这么哄她吃药的。好希望自己在梦里,永远在无忧无虑的童年,可以仗着年少,肆意地享受父母的宠爱。

他拍了拍她的脸,执意要将她弄醒:“起来,默默。一定要吃药。”她总算是醒了,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笑了笑:“总算醒了!来,把药吃了。”她听话地张开嘴,将他递过来的药含在嘴里,又喝了一口温水,将药咽了下去。

他满意地将她放倒,掖了掖被子,柔声道:“快睡吧。”做好一件工程的满足感也不过如此。她却睁着眼,看着他。他本想看一下文件,转过头,她还是在看他,笑了起来:“今天真的有点怪!”见她这么依赖他,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竟然很好。

他索性放下了文件,也上了床,抱着她:“我不看了。快睡吧。”“啪”的一声将电灯关了,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她的头埋在他怀里,依稀可以听见他缓缓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他的味道充斥着四周,她心里酸了起来,原来还是到了尽头,所有的路都是有尽头的。

他感觉到她的不安分,小手在下面不停游走。他吸了口气,凑到她耳边:“你不想睡是不是?”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封住了他的嘴巴,舌头软软地伸进了他嘴里,与他追逐嬉戏。他迟疑了一秒钟,马上主动了起来。

手很快就解开了她身上的袍子,抚上了细嫩的皮肤,制造一波又一波的火热。他的唇也在不知不觉中滑到了她胸前,流连再三。难耐的呻吟从她嘴里偷偷地逸出,在安静的、幽暗的房间里回荡。他的动作越来越火热,像是要在喘息间逼出她娇媚柔腻的呻吟……

她起床时已经很晚,他已经出去了,在床头留了张小字条:起床后记得吃早餐,吃药!她的心里泛起熟悉的酸楚。她摇了摇头,慢慢地起身。

洗了澡,穿了衣服,下了楼。这才发现张阿姨已经到了。见了她下来,忙跑了过来:“怎么下来了?江先生说你生病了,让我今天过来。”星期六和星期天,张阿姨是不用过来的。她坐了下来:“没事,就有点感冒。”

张阿姨忙端了一碗白粥,几碟小菜过来:“江先生让我准备点清淡的。你先吃一点。还有药,先生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吃。”原来他也知道她最怕吃药了,向来能赖就赖,能拖就拖。

她其实已经很饿了,昨天晚上没有吃东西,又从公车上下来走了一大段的路。所以一连喝了两碗粥,还将张阿姨拿来的药全部吃了。

刚放下碗,他的电话已经过来了,心有灵犀似的:“好些了吗?”她低低“嗯”了一声,他又道:“多休息一下。我下午回来。”她又“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站在窗口,看着雪从天上不停地飘下来。时间过得好快又好慢。曾经有那么一个下雪的冬天,他和她就是窝在床上度过的,想起来,仿佛就好像在昨天一样。又有那么一个冬天,他和她在老家的一个古镇,吃着火锅配着冷风,他却兴致盎然,说是别有风味。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久得她都快忘记了。

她猛地将玻璃窗移开,寒冷的北风哗哗地吹了进来,打在脸上,隐隐生疼,却不止冷在脸上,仿佛连心扉也打战了起来。虽然是冷,冷得刺骨,但整个人却异常的清醒。

“知道宋玲玲吗?”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冬日的午后,在气氛好、情调佳的咖啡店,望着人来车往,听着悠扬悦耳的现场钢琴独奏,真是一种享受。

娉婷优雅地饮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道:“不要跟我说是最近从美国回来的宋玲玲,此人最近在社交圈风头很劲!有文凭有背景又有美貌,不引起轰动怎么行呢?”一连在好几个SHOW场和PARTY看到过她。京城说大很大,说小也就这么一个圈子。

连娉婷都如此说,看来的确是不错的。“有时候,我会想。我与他一起到底是什么?他待我到底有几分真的?”娉婷不解地看着她,她耸了耸肩,继续道,“不过,都没有答案。”他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

娉婷似安慰又似羡慕地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江少已经为你放弃大片森林了,还不知足。你没瞧见他以前的样子,现在完全像个结婚了的男人。你还想他怎么样?”男人肯在一棵树上吊死,说明是爱惨了,否则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外头到底是花花世界,诱惑无限。

娉婷忽然止住了话语,她随着娉婷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有一位很亮眼的美女,披着妩媚的大波浪,一身名牌的行头,正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估计是来找朋友的,瞥见了娉婷,微微笑了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经过时,一阵香风弥漫。她问道:“你认识她啊?”娉婷微微翘着嘴角,似笑非笑地道:“怪不得老人家都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你知道她是谁,就是我们刚刚所说的宋玲玲。”

她愕然了一下,忙朝宋玲玲的方向望去,正有一排装饰挡着,只模糊地看见一个背影,身型高挑,说不出的婀娜多姿。“真的?”娉婷白了她一眼:“什么蒸的煮的?如假包换。我和她在社交场合碰到过几次了。”

娉婷又饮了一口咖啡,见她神色古怪,这才突然想起她刚刚问的事情:“你无缘无故问宋玲玲干吗啊?”她笑了笑,带了几分苦涩:“你知道她是谁吗?”娉婷看着她,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她是江修仁如假包换的未婚妻!也就是我所谓的情敌!”娉婷吓了一跳,转过头,朝宋玲玲刚刚去的方向又看了几眼:“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她反倒平静。娉婷被她问得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从来没有听平华提过啊?若是有这回事的话,他们这个圈子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以为然:“是真的。我是听他母亲说的……”便将医院里的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个大概。

“那你准备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只苦笑:“想不到最后我只是个第三者。”娉婷虽然与孙平华胶着不下,但到底是先来为大。毕竟孙平华父母介绍得晚,只能当个第三。但他们的情况却正好相反,她出现的时间反而迟。宋玲玲如此的出众,单单背景一项已将她甩得老远了。这场战役,还没有开打,已见输赢。

他进了屋子,如平时般在厨房找到了她。最近这段时间,她很喜欢自己动手做饭,常常让张阿姨买好菜,她回来自己亲自动手做。他怕她辛苦,提了几次意见没有效果,也就由她去了。

他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抱住了她:“煮什么?”她手上还在忙,头也没回:“笋三丝。”他笑了出来,心里像吃了蜜糖般,到处泛着甜意:“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是吗?我不知道你喜欢啊。早知道就不煮了!”她难得耍坏。其实是他母亲偷偷告诉她的,说他如何如何喜欢吃笋三丝,还教她做的方法,她也只不过想实践一下而已。

他的手用力箍紧了,果然听到她的吸气声,这才恶狠狠地道:“再说一次看看!”她笑了出来,求饶着道:“好了,我不敢了。要烧焦了!”他这才轻轻松开了些。

吃饭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坐着,他食欲甚好,将笋三丝吃了个精光。还给她讲了个关于他爷爷的故事:“我爷爷最喜欢吃这个笋三丝了。当年我奶奶最拿手的就是这个,可是那个年代,他们总是处于分离的状态。所以每次我爷爷回来,我奶奶每顿饭都要炒这个菜,新鲜的笋没有了,就把它们晒成笋干,一年一年地放着。”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两人窝在书房里,捧两杯清茶,淡淡冒着白烟,暖暖的,空气中好像若有似无地带了一丝香甜。

他继续说:“在我印象中,我爷爷是个脾气很大的人,但我奶奶从不和爷爷顶嘴,总是默默地做着事情,每当我爷爷发脾气的时候,她就悄悄地走开一会儿,等我爷爷气消了再回来。我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我奶奶和我爷爷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我姑姑也老是在我奶奶面前说,不能这么让着我爷爷。可我奶奶总是说没有关系,就让着他好了,都让了一辈子了。我有时候想起来,总觉得奶奶也许习惯了忍让,习惯了去接纳。对她来说,最苦的日子是我爷爷参军的时候,生死未卜了这么多年才熬过来了。现在爷爷在她身边,日夜陪伴着她,这么点小事情,她怎么会忍耐不过来呢?也许在奶奶的心里并没有觉得有多少的委屈吧,她总是等爷爷气消了,又笑眯眯地围了上去。”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枕在他腿上,抱了个柔软的小枕头,还是蝴蝶的图案,明亮的色调,温暖舒适。他的手缠绕着她的发丝,五指成梳,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梳着:“后来有一年,奶奶生病了,病得很重。医生说快不行了,爷爷对医生发了好大一场脾气,我爸我妈我姑姑谁也拦不住。但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见他发过脾气。他天天陪着奶奶,给她弄吃的,每天让厨师变着花样做。也不让人乱动奶奶,天天自己亲自照顾着。而且这么一照顾,就照顾了五年。在这长长又短短的五年里,爷爷也从一个健康的人变得憔悴,变得苍老,直到变成了病人。我当时还很小,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爷爷的脾气一下子变好了呢?对奶奶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每天端着碗在奶奶床前喂她吃饭,哄她喝药,连对我也没有那么好!”他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凝视着她。

他缓缓地俯下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又接着说:“后来奶奶的病终于拖到了无法再拖的时候,爷爷整日整夜地陪在奶奶身边,拉着她的手。凭我姑姑和我妈怎么劝,他就是不肯放开。他就这么陪着我奶奶一直到了最后一刻……”他声音很低,就如同呓语般,带着一丝哽咽。她微微抬了头,只见他的头转向一侧,仿佛不想让她看见,但她依稀觉得他眼中有泪光在闪烁。

她低低地问道:“后来呢?”他的手轻轻伸了过来,很大,很暖和。与她十指紧扣,又缓缓地拉起了她的手,放到嘴边,细细吻了吻:“后来——后来不到半年,我爷爷也过世了。他走得很安详,很愉快——”

想起苏芮的一首歌《牵手》: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苏芮的声音坚定而沧桑,仿佛品尝了人生的种种滋味,阅尽了人世的沧桑,所以才如此的沉静、恬淡和大彻大悟。原来牵了彼此的手,无论日子苦难还是甜蜜,也要一起走下去。当暮年回首,心中也了无遗憾!

两人在书房里窝了好久好久。在那一刻,她觉得他离她好近好近。她枕在他腿上,一片安心,就像小时候,拉着父亲宽大的手一样,觉得世界上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连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跟她说宋玲玲的事情,她不想主动开口,只能等着,每日里多少有点患得患失的。反观沈小佳,眉飞色舞的,一脸精神。可见与男朋友正如胶似漆呢!她还是没能和六部的席经理凑成一对,倒与以前的老同学擦出了爱情的火花。所以说有的事情没个准,缘分到了就是到了,缘分不到,干瞪眼也没有用。

电话叮当叮当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娉婷的。她接了起来:“喂!”娉婷试探地道:“最近忙吗?”

她笑了笑:“还好啊!”“要不要去逛街?”春装已经大面积上市了,已经到了换季时候,娉婷向来喜欢购物。她沉吟了一下:“嗯,好的!”约好了见面的地方,这才挂了电话。

又打了个电话给江修仁,告诉他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他在那头磨了好久,知道她与娉婷出去购物,这才同意:“好吧。逛完了,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刚要挂,他又说,“我上次帮你办的卡在身边吗?记得多买点!”他上次帮她办了几张副卡,她也从来没有用过,也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听他问起,忙“嗯嗯”了几声,才挂了电话。

陪了娉婷这样的美人过去,名店里的小姐服务相对热情多了。不像她以前逛的时候,因为看打扮也不像会买她们那里东西的,小姐们都爱答不理。一群店员围着娉婷打转,一个钟头下来,娉婷已经有许多战利品了。

又逛了好一会,觉得差不多了,便打了电话给江修仁,约好了在店里等。娉婷正在试着,只见好几个店员朝门口的地方迎了过去,脸上笑意醉人:“宋小姐,你好。好几天没来了。我们最近到了几批新货。”

那宋小姐道:“拿来给我看看!”声音颇为动听,只是带了一丝高傲。几个店员忙取了好几件衣服过去。子默正坐着翻杂志,一时眸光转了过去,不禁有些诧异,竟然是宋玲玲。

只见她拿着衣服比画了一下,有点满意,转头问店员:“就这个颜色吗?”店员笑着道:“还有一个嫩黄色。春季的颜色比较鲜艳一点。”宋玲玲看了看衣服,说:“帮我把这件包起来好了!”

正说话间,娉婷换好衣服出了来:“子默,怎么样?”一身闪亮的高腰连身裙,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既高贵又漂亮。她点了点头,如实说:“好看!”娉婷笑了出来:“每件都说我穿了好看。我今天破产了就唯你是问!”她笑了出来:“说你好看也有罪啊,真难伺候!”

娉婷拿着一件绿色的裙子递了过来:“去,试试这件!你皮肤白,穿绿色又好看又性感!”性感这两个字应该与她是绝缘的吧。她摇了摇头。娉婷却不肯放过她,推推搡搡地将她弄进了试衣间。

她看了一下设计,中袖的高腰裙,蕾丝滚边,简单又复古。她穿好,检查了拉链等地方,这才推了门出去。娉婷眼睛一亮,道:“我眼光不错吧,就知道你穿这件好看!”有个店员也围了过来,附和道:“是啊,这位小姐穿了真好看。”

她朝镜子里看了一下,不愧是大品牌的服饰,简简单单的裙子,穿起来竟然很有味道。只听宋小姐的声音响起:“那位小姐穿的衣服还有吗?”有一位店员回道:“没有了,宋小姐。整个北京就这么一件,上海的旗舰店还有一件。”

宋玲玲“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那店员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一看穿衣服的那个人,全身上下没什么名牌的东西,心知不是买这牌子的料,便走了过来,道:“这位小姐,您是否要买?如果不买的话,宋小姐要试一下!”虽然言语还算客气,但那意思店里的哪个人不明白。

娉婷冷笑了一下,看也不看那店员,道:“我们又没说不买!”她自然看到宋玲玲了。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怎么能容忍店员仗着宋玲玲这么欺负子默。虽然那店员还是笑着脸,但她的火已经上来了。

那店员依旧笑着:“于小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于娉婷自然是她们这里的客人,所以那店员也认识。但宋玲玲虽然来了没几次,每次都是大手笔,她们自然懂得逢迎。

赵子默拉了拉娉婷,意思让她不要说了。其实子默觉得也很正常,何必跟店员脸红脖子粗的。虽然这件衣服是挺好看的,但那价钱也是要人好看的,何必为了赌气,花那个冤枉钱呢?

娉婷不依,正要说话。只听江修仁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这衣服不错!”两人吃了一惊,转过头,只见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店里,正靠在玻璃柱子上看着她。

他走了过来,打量了好几眼,笑着道:“眼光不错。这件衣服很配你!”她看他一脸的笑意,但却知道他有些火了,估计是在旁边看了好久了,忙道:“我不大喜欢这件,我去换衣服!”

他替她拢了拢头发,低低地道:“我喜欢!”拥着她,朝那店员冷冷地道:“把你们这里所有最新款的衣服,最小码的,每个颜色都给我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