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则

【原文】

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妇佐；既食恒。父没母存，冢子御食①，群子、妇佐如初。旨、甘、滑，孺子。

【译文】

父母都健在的时候，平时吃早、晚饭，儿子、媳妇就要在旁劝食，并在他们吃好后，把剩余的某种食物吃掉。如果父亲去世而母亲健在，就由嫡长子陪母亲吃饭，而由其他儿子和媳妇在旁劝食，并将母亲吃不完的某种食物吃掉，如同父亲在世时一样。父母吃剩下的好吃、甜美柔滑的食物，让幼儿吃。

【原文】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①，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②；升、降、出、入揖游③。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视④，不敢唾?⑤，寒不敢袭⑥，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亵衣衾不见里。父母唾?不见。冠带垢，和灰请漱；衣裳垢，和灰请浣；衣裳绽裂，纫箴请补缀。五日则汤请浴⑦，三日具沐。其间面垢，潘请；足垢汤请洗。⑧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

【译文】

在父母、公婆居住的地方，他们有什么吩咐，就立即恭敬地回答“唯”，然后回答。在他们面前前进、后退、转身，态度都要谨慎庄重；上下台阶、出入大门都要俯身而行。不敢在他们面前打嗝、打喷嚏或咳嗽、伸懒腰、独脚站立或依靠身子，不能斜着眼睛看人，不敢吐唾沫或擤鼻涕。若天气变冷，也不能当着父母的面加衣裳，身上痒也不能搔。不是为父母、公婆劳作的事，就不能袒露胳膊；不是涉水，就不能把衣服撩拨起来。内衣和被子也不要裸露出来让人看见。如发现地面有父母的口水和鼻涕就要立即清除干净。他们的冠带脏了，就用草木灰清洗干净。衣服脏了，也用草木灰清洗干净。衣服破了，就穿好针线，为父母缝补。五天烧一次温水让父母洗澡，每三天烧一次温水请父母洗头。在这期间，如果父母的脸脏了，就烧淘米水请他们清洗；脚脏了，就烧温水为其清洗干净。年龄小的尊崇年龄大的，身份低贱的尊崇身份显贵的，都像上面这样。

【原文】

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①；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孰谏②。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译文】

即使父母有过错，儿子也要低声下气、和颜悦色地进行劝谏。如果劝谏还不听，就要对父母更恭敬、更孝顺，等到父母高兴后，就再进行劝谏；如果父母对此感到不高兴，这时与其让父母因为有错而得罪乡党州闾，还不如继续劝谏。如果父母发怒而鞭打自己，直至头破血流，也不怨恨他们，而是变得更加恭敬和孝顺。

【原文】

父母有婢子①，若庶子、庶孙②，甚爱之，虽父母没，没身敬之不衰。子有二妾，父母爱一人焉，子爱一人焉，由衣服饮食③，由执事，毋敢视父母所爱④，虽父母没，不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说⑤，出⑥。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⑦。”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译文】

父母有宠爱的奴婢和庶子庶孙，而且很喜爱他们，即使父母去世了，一直到自己老死之前（都要像父母活着时一样）对他们怀着敬重的心情而没有改变。儿子有两个妾，父母喜爱其中一个，儿子喜爱另一个，那么儿子对于自己所喜爱的妾，从衣服饮食，到所派的活计，都不能和父母喜爱的那个相比，即使父母去世了，也不能改变。儿子特别宠爱他的妻子，可是父母不喜欢她，那就应该把她休掉。儿子不喜欢他的妻子，父母却说：“她能很好地侍奉我们。”儿子也要对她行夫妇之礼，至死不渝。

【原文】

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①，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

【译文】

父母虽然去世了，子女在做善事时，想到这将会给父母留下好名声，就一定会做成；而在将做坏事时，想到这样将会给父母留下羞辱，就一定不要去做。

【原文】

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孝子之身终。终身也者，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

【译文】

曾子说：“孝子赡养老人，要使老人从心里感到快乐，不违背老人的意愿，要使老人的耳目都愉悦，居处感到安适，在饮食方面，用老人喜欢吃的饮食来悉心赡养，直至孝子身终。这里的终身，并不是指父母终身，而是指终孝子自己之身。因此父母所爱的自己也去爱，父母所敬的自己也尊敬，就连父母所爱的狗、马也是如此，更何况对父母所爱之人呢？”

【原文】

凡养老，五帝宪①，三王有乞言。五帝宪，养气体而不乞言，有善则记之，为史。三王亦宪，既养老而后乞言，亦微其礼②。皆有史。

【译文】

凡举行养老之礼，五帝时代是效法老人的德行，三王时代（不但效法德行），又请老人对国政发表意见。五帝时代只效法老人德行，是为了颐养老人的气息和身体，因此不请老人们对国政发表意见，但把老人中好的德行记录下来，作为厚者之史。三王时代也效法老人的德行，是在养老礼举行完毕，而后请老人对国政发表意见，但这只是要求稍微举行一下请求发表意见的礼仪。三王时代也都记载有厚者之史。

【原文】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男革①，女丝。六年②，教之数与方名③。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④，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⑤襦，礼帅初，朝夕学幼仪，请肄简、谅。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⑥。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行孝弟⑦，博学不教，内而不出⑧。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⑨，博学无方，孙友视志⑩。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五十命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事。

【译文】

在小孩能吃饭时，要教他使用右手。开始学说话时，要教男孩说“唯”，女孩说“俞”，给男孩佩戴用皮革制成的小囊，给女孩佩戴用丝织成的囊。孩子到了六岁时，教他识数和辨别方向。七岁时，男孩、女孩就不再同席吃饭。八岁时，开始教他们礼让，进出门户和就席而坐，必须让长者在先而自己在后。九岁时，教他计算日期。十岁时，男孩出外求学，住宿在外，学习写字和记事，不穿帛做的衣裤，遵循以前在家学习的谦让之礼，每天向老师请教初级的礼仪，所向老师请教学习的，贵在简要而信实。十三岁时，要学习音乐，诵读诗篇，学习《勺》舞。到了成童时，就学习《象》舞，练习射箭和驾车。二十岁举行冠礼，开始学习成人之礼，这时可以穿裘帛的衣服，并学习《大夏》舞，学习尊敬老人和顺服长上的道理，广博地学习而不可为师教人，努力吸收知识而不可为人谋事。三十岁娶妻成家，开始掌管男子的事务，广博地学习而没有固定的内容，要与朋友和顺相处，并注意观察他们的去向。四十岁开始做官，根据事物自然之理而定计谋、出主意，如果志同道合就顺从，不合就离去。五十岁受命为大夫，可以独当一面处理政事。七十岁辞官退休。

【原文】

凡男拜，尚左手。

【译文】

凡是男子行拜礼，左手应放在右手上面。

【原文】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①，执麻粆②，治丝茧，织，学女事，以共衣服③。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组菹、醢，礼相助奠。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④，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⑤，奔则为妾⑥。

【译文】

女子到了十岁就不再出门，由女师教她们如何温婉柔顺、听从尊长的教诲，教她们纺麻织布、丝织缯等女人活计，以供给衣服。教她们参观祭祀，学习捧入纳酒浆、笾豆、菹醢等祭品和祭器，按照祭礼的要求帮助大人放置祭品和祭器。到了十五岁许嫁而举行笄礼，在二十岁时出嫁，如果这时遭遇父母丧事，就到二十三岁出嫁。接受男家的聘礼而出嫁的女子就是妻，没有接受聘礼而嫁的就是妾。

【原文】

凡女拜，尚右手。

【译文】

凡女子行拜礼，都是右手放在左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