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权衡与价值

上面我已叙述了那些不健康状态,并且如同用了一种解剖术,把那里面尤为重要的都剖开了。这些不健康状态,不但障碍学问的进步,并且还引起了对学问的非毁。如果我在上述的叙述上太直说了,我们应该记得“箴言里面的这句话”“朋友所加的创痕是忠实的,但是敌人所给的吻是诈伪的。”我想,因为我在批评的时候这样的毫无讳饰,那么到了我称赞的时候,也该更为人所取信。可是我却无意来颂扬学问;我的立意是要不加文饰与夸张,公公正正的来把学问的优越与其他的事情一同在天平上权衡,用神圣与世俗的凭证来估定它的价值。

我们欲知学问的优越,最初应向原始型,显示于人可以沉静的观察到的那里面去寻求;在这里我们不可以学问之名求的;因为所有学问都是获得的知识,而上帝的知识却是天生的,所以我们一定要从另一个名称里去寻求,那个名称,就是圣经里所说的智慧。

在创世的工作中,我们看到上帝身上发出两重的能力:其一属于力的方面,其二属于智的方面;其一显露于物质的造成,其二显露于布置的完美。这样假定着,我们可以在创造史里看出天上地下混乱的物质,而此项物质的布置,却费了六日的工作;上帝在力量的工作与智慧的工作上喜欢加上这样一种区别的标记。恰恰与他符合的,是在前一项的工作上,并没有看到圣经上曾说“要有天与地”那些话,如同在后一类的工作上记着的那样;但是,实际上上帝是造成了天与地。第一类的工作,似乎造作;第二类的工作,似乎法规命令或支配。再前进到下一级,从上帝到天使,我们看到,如果我们相信那相传为雅典元老院议员,但奥尼修斯所撰的圣秩谱的话,最高的地位是给爱的天使,叫做撒拉菲末;第二级的位置是给光的天使,叫做崔拉伯末;第三位以次,给宝座、王国、与其余那些都是权力与职务的天使、知识与光明的天使,他们的职务与权力是在天使之上的。

从神灵与心智的物类下降到可感觉与有实质的物类,我们知道那最早造成的物是光,他在自然中与有体物里面,是和知识在神灵中与无形物里面相当的。

在日子的分配上,我们也知道上帝休息与审查他工作的日子,是在他实行与完成工作各日之上得到了赐福。

书上记着在创世的工作完毕以后,人是被安置在园中去工作。向他指定的工作,无非是思考;就是说,那时工作的目的,无非是运动与试验而不是为了生活的需要。因为那时人还用不着努力与额上流汗,因此他的工作当然也只是在试验中,获得愉快一类的事而不是为需要而劳动一类的事,并且人在乐园中最初所做的事,就是知识中的两个主要部分:观察众生。至于说到那使人堕落的知识,我们在前已经说过,那并不是关于生物之天然的知识,而是辨别善恶之道德的知识。在这一点上,那时的假想是上帝的命令或禁约,并不是善与恶之本原。他们的起源,另有所在。人企望要知道这个,因为这样可以完全离开上帝而只靠他自已。

再往下讲,在人堕落以后,第一件发生的事件上,我们看到,两种生活状况的影像,就是思考的状态与活动的状态,分别在亚伯与该隐两个人身上,与两种最简单与最原始的生活职业上表现着:一种是牧人的职业,一种是农人的职业。在此处我们又看到了上帝的偏爱与选择是属于牧人而不属于耕夫。

同样,在洪水前的那个时期,存留在那有数遗文中的神圣的记载,以为值得提及与致敬于发明家,音乐家与金工制作家的名氏。在洪水后的那个时期,上帝对于人的野心第一个惩创是语言的淆乱;这样一来,学问与知识无限制的交换就受到最大的障碍。

再往下讲到摩西,那立法者与上帝的第一支笔“他谙习一切埃及人的学问”。我们知道埃及是世界最古学校之一,因为柏拉图这样的说起那向梭隆这样说的埃及祭司:“你们希腊人是幼童,你们没有关于古代的知识,也没有传自古代的知识”;你只要看摩西关于仪式的法律;你就可以在预示基督的言行外,看出上帝的民族标帜,服从的使用与执行,与那里面的别种神圣的用途与结果。最有学问的犹太法律专家中,有几个曾经在许多的这种仪式与命令中,很有结果与深透的努力着去看出自然或道德的意义与引申。如同关于癞病的法律说:“如果白瘢盖满了皮肉,这病人可以出外,作为洁净;但是如果还有完全的皮肉留存,应该把他关闭起来,作为不洁”;有的在这上面看出了一个自然的原则,就是腐烂在达到成熟期以前要比以后更易传染:有的看出了一个道德哲学上的定理,就是甘心为恶的人对于一般人行为的恶影响,反没有半善半恶的人那样利害。在法律里面的这一处与其他多处,在神学的意义外,可以找出有许多哲学混入。

同样的,在那卓越的约伯记中,如果我们勤加检讨,可以知道他是充满了自然哲学。例如:宇宙形体志与地球的圆形,“他把北面在空际铺展开去,而把地球悬于太虚”;在此处,地体的空悬,北方的地极,与天体的有限与凸圆,都显然的说到。又如天文学上的事;“他用他的神灵装饰了天空,他的手造成了那屈曲的长蛇”。在又一处,“你能把金牛座中闪烁的六星聚在一起,或是把牧羊座中列星分散吗”!在那里星体的布置,总隔着相等的距离,是很美观的为人所注意。又在一处,“造成了牧羊座,猎户座,与金牛座中的五群星,与南方的秘密!”在此处他又看出南极的洼下,称他为南方的秘密,因为南半球的星是在看不见的地带。又如生殖的事,“你没有把我同牛乳般的倒出来,同乳饼般的凝拢来吗!”诸如此类。又如矿物的事,“银一定有他的苗,金在他们找到他的地方,也有他一定的位置。铁是从地中取出来的,铜是从石头里熔化出来的”;与同其他的一样在那一张书内。

在所罗门王的身上,我们也同样的看出智慧与学问的给予,在所罗门的请求与上帝的应允上,都认为比一切世间的福利更来得好。因为得了上帝这种的赐予,所罗门不但能够著作关于神圣与道德哲学的那些极好的喻言或箴言,并且还能够编纂一部自然史,植物自山上的杉树叙述到墙上的青苔,动物则包括一切能呼吸或行动的物类。不但如此,同一的所罗门王,虽然他尽有宝藏与富丽的宫殿,船舶与航业服役与伺应,令闻与令望,和这一类的光荣,但是他并不以有这些光荣自居,却以为他只有获得真实这一种光荣;因为他是这样说,“上帝的光荣是在隐藏一件东西,但人君的光荣是在找出这件东西”;仿佛同儿童天真的游戏一样,上帝喜欢把他的工作隐藏起来为的是要想被人发现;也仿佛做人主的是不能得到比在那种游戏中,做上帝的一个游伴来得更大的荣耀,虽然他们支配着这么多的人才与财富,因此不至于还有不能察知的事情。

到我们的救主降生以后,上帝的处分方法,也并没有改变。因为救主自己在以奇迹显出他征服自然的能力以前,先以与祭司及法律大师们的讨论来显出他征服愚昧的能力。而圣灵的来临,也是大半在语言的同一与其使用能力的赋予上表现出来,因为语言无非是知识的媒介。

上帝在选用传布教义的工具时,也是如此:虽然他起初曾用受圣灵的感动以外,全无学问的人,这样更明白的来显现上帝直接的势力,与贬黜所有人类的智慧与知识;但是一经实行他的意志,他就接着把他神圣的真理输送到人间,连着别种学问,如同跟随了男女的仆徒一样:因为我们看到使徒中惟一的有学问者圣保罗,是这样的著作了新约里面的大部分内容。

我们同样的知道古代耶教的主教与神父中,有许多是对于异教的学问博览与精通的;致使朱立安那皇帝禁止耶教徒参加学校,讲演或学问的训炼的谕旨,是被认为比所有在他以前历届皇帝酷虐的检学还要有害的一种反耶教机构。罗马的主教格列高里第一欲求胜人与嫉妒,也从不能得到虔信与诚敬的美名;相反的,即在圣徒中,都得到了轻率,恶意,与怯懦的批评;因为他要想消灭异教悠久的历史与典籍的遗留。可是,同这相反的,塞种人从西北,与萨拉森人从东方大股侵入的时候,还是耶教在他神圣的襟怀中保存了异教的学问与珍贵的遗物;那些东西要不是如此,早经消灭了,如同向来不存在一样。

我们眼前看到,在我们自己与祖父的时代,上帝叫罗马教会对于他们腐败的习惯与仪式,和各种可憎的与恶习的教义,负着应有的责任;同时他命令要把一切知识统予革新。而另一方面我们却看到耶稣会教徒,以他们自身的努力与他们的榜样所激起的争胜,给予当时的学问状况以生命,增加了他们的力量。我们看到他们对罗马教会有了这种卓著的尽力与修缮。

结束这一部分,让我们注意到,哲学与属于人的学问对于信仰与宗教,除供装饰与资显明以外,还有两种主要的任务与用处。一个是因为他们有效的使人对上帝的光荣欢欣鼓舞,诗篇与圣经中的其他部分常使我们去思量与称扬上帝的伟大;但是我们如果就止于他们外表的观察,如同我们的感觉最初发现他们那样,对上帝伟大的观测,如同只看到了一家丰富的珠宝铺,沿街陈列的东西就去断定他的内容一样的错误。又一个是因为他们给予一种防止不信仰与错误的特殊的防腐剂;我们的救主说,“你们错了,因为没有知道圣经与上帝的能力”;他在我们面前放下了两本书叫我们去研究,如果我们要想不致于错误;一本是圣经,显示着上帝的意志;一本就是那表现上帝的能力的各种生物,第二本是第一本的钥匙;他不但可以开启我们的了解,叫他能够用理智的普通观念与文字的规律去想出圣经的正确意义;他还可以引我们去适当的思量上帝的全能———那大半是刻印在他的工作上的———来开启我们的信念,以上都是学问真正的崇重与价值的神圣证明。

至于人事上的证明,其范围如此的广,在这种简短的论文中,我们当然只能选择几个来用,不能包罗万象。在古人异教时代,第一等人事上的敬礼,是奉以为神。耶教兴起以后,只准崇奉一神,所以这种习惯是同禁尝的果实一样的被禁止了。但是我们此刻是只说人事上的证明,照那个来讲,那希腊和罗马人。所说的神化,就人能够加于人的最高的敬礼;尤其是以内心的承认与信念,而不是同在罗马皇帝间那样以国家正式的诰令来赋予这种资格。因为这种敬礼如此的高,所以他下面还有一个中间的阶级。在人世的“最低级的”敬礼之上,位列着英杰的与神圣的敬礼。在这几种敬礼的分配上,我们看出古代的习惯是保守着这种的区别:凡国家与都市的创建与联成者,立法者,人民的慈父,与其他政事上著有勋绩的人,只是受到人杰或准神的称号;如赫邱里、底修斯、迈诺罗茂拉斯,与这一类的人。而创造者,人生新技术才能与物品的发明者被尊为神灵而与诸天神并列;如西里兹、贝卡斯、表邱立、阿坡罗,“创造杀物酒,语言与音乐者”与其他。这是很公正的,因为第一类人的功绩是只限于一个时代或民族的范围以内,有如有利孳生的阵雨,虽然有益与美善是只在那一个季节和在他降落的地带里是有用的;而其他的一类人是真同天降的福利一样,永久而普遍。并且第一类人还常与争竞与扰乱相关,而第二类人则真有上帝来临的风度,乘微风而来,没有声响或激动。

学问能够抑制人类彼此互相烦扰,这一种好处当然也不比前述的救济从自然发生的缺乏那种好处差。这种好处,古人在那奥菲斯剧场假想的叙序上很清楚的说着。在那里各种鸟兽集合在一起,忘却了他们各个的天性,有的是猛鸷害物的,有的喜欢跳弄的,有的喜欢争闹的,大家都很和好的站立在一处,静听那立琴的音调与和声。琴声一止,或为较高的他声所掩,每种畜生就立刻恢复了他的本性。在这种叙述上是适当的描写着人的性质与情状,他们是充满了凶暴与未经驯制的欲望,关于利益的,关于淫欲的,关于报复的。但是只要他们肯听取那曾经经书,宗教的陈说,与激动的演说的词辩与劝诱之谐美的调声过的箴规,法律、宗教社会与和平就得以维持,要是这种乐器一旦无声,或是诱恶与扰乱,使他们不能为人听见,那么一切就都化为紊乱与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