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抽丝剥茧

玄化道人向伊风弯身说道:“壮士仗义援手,此恩此德,我终南弟子不敢言报。请受贫道一拜!”

伊风急忙阻止玄化道人下拜,道:“道长切切不可!别说贵派对小可有大恩,就是不相干的人,也不会坐视此事。道长还是赶快把贵派大事先料理,才是急务。”

伊风一说出此话,妙法道人连忙道:“贫道真是糊涂,竟忘了这件大事。”

妙法走向当中,朗声道:“敝派不幸,出此败类……”

伊风并没有注意听妙法的话,他心中思潮起伏,正在整理紊乱的思路。

为什么他们见到伊风,便放弃计划逃走?

多手真人谢雨仙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惧怕伊风,他为什么也跟着逃走?

伊风已经易容,他们惧怕的,是这个容貌和伊风容貌相同的人吗?

伊风忽然想起在山脚下,遇到的飞虹七剑。他忽然想起飞虹七剑见到他时,脸上吃惊的表情。

他们是否把伊风认作是长白剑派那个姓钟的剑客。

他们为什么会惧怕姓钟的剑客?

这姓钟的剑客,在离开长白山后,是否投入一个江湖中人都畏惧的人手下?

他们害怕的,是否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又是谁?

钱翊以前没有江湖上走动过,姓钟的剑客从小就在长白山学艺,他们以前一定未见过。

他们惟一可能相见的地方,就是钱翊的师父那里。

姓钟的剑客一定投身在青海无名老人门下。

然而,无名老人,但他的弟子怎么能使多手真人他们畏惧?

何况多手真人他们,一定奉天争教命令行事,以天争教此刻在武林中的地位,会惧怕一个无名老人的弟子?

伊风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沉思中的他。

他抬头,看到萧南苹关切的眼神。

“他们已经选了玄化道人接掌终南,你的疑惑还没有解决?”萧南苹道。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你一定在想,他们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急急跑掉?”

“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其实这很简单。”

伊风大惊道:“简单?”

“他们逃跑的原因,只有一个。”萧南苹道,“除非他们见到他们的教主,不然为什么落荒而逃?”

伊风捉住萧南苹的手道:“你说什么?”

萧南苹脸上一红,把手拍了道:“你弄痛我的手啦。”

伊风盯着萧南苹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除非他们见到他们的教主,不然,为什么要逃?”

“对。”伊风喃喃地道,“除非,我现在的面容和天争教主萧无相似,不然,他们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逃?”

伊风脸上正自露出笑容,忽然听到人声鼎沸。

他抬头,看到飞虹七剑和终南道士在门口争执。

他走上前,向飞虹七剑的华品奇道:“前辈去而复返,有何见教?”

华品奇冷笑,厉声道:“我要你的命!”

漫天光华在声音结束的一刹那,袭向伊风。

伊风一见,看出这一招就是在山下遇到的“颠倒乾坤”,连忙往那剑光凌空隙处一闪。

漫天光华忽然又变成青光一缕,向伊风闪避的地方刺去。

但和山脚下不同了。这一次,梅花剑杜长卿突然出手,刺向华品奇的腋下。

华品奇脚步微错,移开三尺,转首向毛文奇道:“二弟,果然不出你所料!”

又转向伊风道:“三弟!你不必再瞒我们了,这一招‘颠倒乾坤’,你看你多熟悉?你为什么不和我们相认?”

伊风怔住。大厅中众人的眼神,全部投向伊风身上。

华品奇又道:“三弟!我弟兄的事,不必当着这些外人面讲,你跟我们回去再谈吧。”

萧南苹忍不住大声道:“姓华的,你怎么这么噜苏?”

伊风一拉萧南苹袖子,轻声道:“我跟他们去看看,你到姚清宇大哥处等我。”

转身向惊异中的终南弟子道:“小可俗务缠身,暂且别过!”

不等众人说话,跟着华品奇等人走出大厅。

此时暮色四合,西边天末,几痕云霞犹未散了,映着枯木山林,暮色透着凄清。

到了山脚,华品奇解下系在树枝上的缰绳,向伊风道:“三弟,你先和我同乘一骑吧。”

叹息了一声,又道:“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我那天还是抱着你骑马兜圈?唉!岁月催人……”

伊风向华品奇望了一眼,露出同情的神色,心里想到萧无竟然是如此薄情的人,不禁也叹气起来。

忽然从山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声。

萧南苹满头汗珠,喘息着道:“南哥,我……我要和你一起走。”

伊风怔怔地望着萧南苹,一言不发。

华品奇皱眉道:“三弟!快上路吧。”

萧南苹看到伊风脸上坚决的神情,忽然悲鸣一声,双手掩面,像一只彩蝶般飞离茫茫的夜色。

夜色苍茫。

盲无目的地奔驰的萧南苹,忽然在荒林旁停下。因为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谢香主!不是小弟不信任你,但教主明明已去滇中,临行之际,还告诉小弟,说是据闻昔年的‘南偷北盗’,并没有归隐或死去,而是在滇中无量山里,争夺一件稀世珍宝。教主此去,也就是为着这件事的。”

另一人哼声道:“韦香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谢雨仙还不想当终南掌门?难道我还会故意捏造些事来骗你?教主在终南山里现身,胡香主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蓦地一惊,知道在树林里讲话的,正是先前在终南山上争夺终南掌门的多手真人谢雨仙;另外一人,想必是天争教的香主。

她吃惊的倒不是这些,而是从他们所说的话中,可以听出伊风易容之后,面貌竟然真是和天争教主萧无相同。

这件事巧合之奇,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但此刻言证确凿,已是干真万确了。

树林里的两人,像是话不投机,已不说话。

她正欲离去,哪知身形方动,树林里已蓦然传出两声暴喝:“谁?”

两条人影随着暴喝声电射而出。

萧南苹亦电射而出。

“什么人?再不停住身形,我谢真人可要不客气了。”

萧南苹冷笑一声,身形去得更急。

但冷风夹着乌光,来得更急。她的前胸、面门和身旁两侧,都在暗器控制之中。

发暗器的手法显然极为高明,这暗器发着乌光,上面无疑已有极厉害的毒药。发暗器的人,在动手之先,竟没有先喝声“打”,可见他心狠手辣,对一个未分敌友的人,就施出这种辣手来,连江湖规矩,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以暗器一道来讲,昔年“萧三爷”可说是顶尖高手。萧南苹家学渊源,暗器功夫,早就闻名江湖。

她一提气,身形“刷”地朝后倒纵回去。等到这几点暗器已成强弩之末,她再微错脚步,双掌反挥,袭向她身上的三道乌光,全被击落。另外两点暗器,本来就不是朝她身上招呼,她身子没有左右掠动,自然落空。

谢雨仙厉喝道:“果然有两下子,再接这个!”

双手连扬,嗖、嗖,竟又是十几道乌光飞去。

这十几道乌光一飞出,萧南苹跟着纤掌微扬,七道银光,带着轻微的啸声,向谢雨仙所发出的十几道乌光迎去。她的身形,也在这一扬手之间,倏然滑出六尺。

“叮当”几声徽响,多手真人谢雨仙的乌光,已被击落一半。那七道银光,势子仍未减弱,仍然带着啸声击向谢雨仙。

谢雨仙避开了这几道银光,厉声喝道:“朋友且住手!亮个万儿,若是‘萧三爷’的什么人,我姓谢的可得卖个交情。”

萧南苹冷笑着厉声喝道:“谁要你卖交情?”

双手再扬又是十余道银光电射而出,朝多手真人袭去。

谢雨仙身旁忽然飞出一片金光,一闪之下,银光和金光同时消失。

萧南苹大惊,注视着多手真人谢雨仙身侧矮胖的金衣人和他手里的网。

“此人莫非是韦傲物?”萧南苹心想。

原来武林中凡使暗器的人,最怕遇着“七海渔子”韦傲物。因为他用的兵器是一面渔网。

这面渔网是以一种奇异的金属搀和乌金丝编成,不但专破天下各门各派的暗器,而且招式自成一家。

萧南苹不禁奇怪:“韦傲物一向独来独往,怎么也入了‘天争教’?”

韦傲物哈哈一笑道:“朋友黑夜窃听我兄弟谈话,到底有何意图?”

萧南苹冷笑道:“天下路天下人走,我是走路的,谁要偷听你们谈话?”

谢雨仙冷笑道:“阁下就请将听过我兄弟谈话的两只耳朵留下来吧。”

站在韦傲物身后的人,忽然在韦傲物耳旁低语了几句。

韦傲物忽然走向前,朝萧南苹弯身打揖。

萧南苹怔住。多手真人谢雨仙也怔住。

韦傲物向萧南苹说道:“先前冒犯之处,尚请恕罪。韦某有一事请教:今晨与阁下同行之人,与阁下可是素识?此刻到哪里去了?”

萧南苹马上想到萧无和易容后的伊风,冷笑道:“与我同行,自然是我的朋友,朋友的去处,谁会去追问?”

韦傲物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兄弟是什么人,朋友难道不知道?既然不肯相告,韦某只得先将朋友留住。”

韦傲物手里的金丝渔网微抖,一堵金墙,向萧南苹压了下去。

萧南苹大惊向外踏出数步,但金丝渔网忽然横向她扫去。

这金丝渔网,被他的真力所收,竟以软棍的招式,向萧南苹肋下的“章门”大穴点去。

金光闪处,渔网忽然飞向上方,化作满天金光,将萧南苹罩住。

韦傲物伸手一点,点中萧南苹头顶中的“天灵穴”,萧南苹立刻晕倒过去。

多手真人冷笑道:“书香主果然好功夫,今日谢某人倒真是开了眼界。”

虽是恭维之话,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

原来天争教下的教众共分五级,金衣香主在教中是一流的身份,能够有资格在天争教里着上一袭金衫的,在江湖上自然不是无名之辈,但在金色香主之中,武功、身份仍有高下之分。

他们虽然同在天争教下,但这些本已在武林中成名立万,各享盛名,各有地盘的江湖高手,仍然不免互相猜忌、排轧。

七海渔子韦傲物,以自身的名望、武功和机智,在武林中已是顶层人物,入了天争教,更成了一流红人。

但多手真人横行川黔多年,万儿也极响亮,本已不买七海渔子的账,但因终南山一事,是以谢雨仙看到七海渔子生擒萧南苹,却以为他是抢功,言语之中自然不快。

七海渔子笑道:“谢香主过誉了,江湖之间,谁不知道多手真人在暗器上有独到功夫?”

多手真人笑道:“韦香主想是存心要我姓谢的好看,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七海渔子的金丝神网,是天下各门各派暗器的克星?”

多手真人又冷笑道:“此人既然被韦香主擒得,自然全凭韦香主处置。日后教主若怪罪下来,凭韦香主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担当得起,至于在下却万万担当不起,只有告退。”

说毕飞身而去。

萧南苹回复知觉时候,满耳车声辚辚。

七海渔子韦傲物探头笑道:“我知道你是女子,绝不会难为你,我从你带的暗器猜出你大概是‘萧三爷’的女儿,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和武林中的朋友都相处得很好。我看在他的面子,更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事情弄清楚,马上放你回去。”

他笑容忽敛,又道:“你也不要妄动,你气血相交之处的‘腹结穴’,已被我点住,用不得力。”

然后就看不到韦傲物,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有辚辚车声,日以继夜地响着。

一天,她忽然听到车子后面有人大声道:“韦香主!韦香主!”

车子缓缓停下,急遽的马蹄声也在车旁停下,一个中气颇足的声音道:“韦香主!遇着你真好!”

韦傲物笑问:“什么事能让你盘龙棍蒋伯阳急成这副样子?”

萧南苹不禁皱眉忖道:“怎么少林门徒中也有人入了天争教?看来这天争教的势力,真的日益增大,连盘龙棍蒋伯阳竟也被他们收罗了去。”

“韦兄!你知不知道教主这两天为什么到了河南,我在开封遇着教主,教主叫我召集满城弟兄,当晚在城外开坛,这是破天荒的事。到了晚上,大伙儿都在恭候教主的大驾,哪知教主却没有来,这还不说,却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蒙着面的家伙,竟将我们在开封府城里的舵给挑了。”

蒋伯阳又说道:“那几个蒙面汉子武功竟都极高,使的却是关内绝未见过的剑法。此事太过蹊跷,小弟正想赶到总舵去问问,哪知却在此地遇着韦兄!依韦兄之见,这是怎么回事?”

车厢里的萧南苹心里不禁怦怦跳动,从蒋伯阳的话中,她知道这事必定就是伊风和“飞虹七剑”干出来的

车厢外沉默了半晌,忽听韦傲物道:“此事实在古怪。依小弟之见,蒋香主最好先回开封城去,将开封分舵再整理起来。别的事,等小弟回到总舵,查清了真相,再来通知。”

“既然如此,小弟就先回去。唉!想不到开封城里辛辛苦苦创立下来的基业,却这么糊里糊涂地断送了大半。”

马蹄声远去,辚辚车声又响起。

然后,车声中夹着喧闹的市声。

然后,萧南苹被送进一间宽敞的房间里。

然后,她肩头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一个汉子正嬉皮笑脸地望着她笑。

萧南苹惊惧地想退后,却苦于穴道被点,动弹不得,

那汉子退后,向她淫笑,拍着桌子唱道:“碧纱窗外静无人,跪下身来忙要亲,骂了声负心同转身,哎哟哟,其实呀,是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一边唱着,一边把满是酒气的脸往萧南苹身上靠去,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呀,小妹子!你也是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哟!”

“嘶”的一声,萧南苹的前襟被撕开了。

怪笑声,像是枭鸟的夜啼,又像是狂犬的春吠。

忽然,混乱的笑声,像冰一样地凝结住,然后是一声惨叫。

萧南苹睁开眼睛,眼前那红得冒汗的脸,已经不见了。

一个英挺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她狂喜喊道:“南哥哥!”

她看到“南哥哥”带着笑容看着她的脸。

羞涩之中,她的心跳加快,因为“南哥哥”已伸手为她拉上胸前敞开的衣襟。

她正想开口,忽然发现“南哥哥”脸色微变。

她随着一惊,门外响起七海渔子说话的声音。

她低唤道:“南哥哥——”

但是她这三个字还没有完全唤出来,“南哥哥”的手,已掩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却抄起她的腰肢,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然后,他猛一长身,脚尖顿处,倏然从窗中穿了出去。

萧南苹只觉得自己在她的“南哥哥”那强而有力的臂弯里,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虽然他正以一种超于寻常的速度,向前飞掠着,但挟在他臂弯里的萧南苹,却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这种晕眩的感觉,像是躺在天鹅绒柔软的床上令她偶尔发出一两声幸福的呻吟。

也不知他飞掠了多久,萧南苹感觉到自己已上了一座山,又进了一个树林子,她看到了地上的积雪,雪上的残枝。

“南哥哥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终于,他停下来了。萧南苹张开刚刚闭上的眼睛,看到自己已置身在一个洞窟里。

然后,她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不是地上,是床上,床上还有温软的棉褥垫在下面。

“南哥哥”满带笑容的脸,又浮现在她面前,光线虽然使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笑容,但那温暖的笑意,她却感觉得到。

她幸福地低唤:“南哥哥——”

腰间一松,她的穴道被解开了,然而她更软软的没有力气。

然后,幸福变为痛苦,痛苦变为幸福,幸福的痛苦,痛苦的幸福,世事遥远了,世事混沌了,迷乱了——

天亮了。

萧南苹娇慵地翻了个身,身旁已没有了昨夜和她狂欢的人。

“难道是个梦?”

她跳了起来,痛苦地皱了皱眉,替自己下个决定:“不是梦,绝不是。”

因为昨夜的迷乱——温馨的迷乱,此刻仍留在她心底,她记得,非常清楚地记得。

只是在这种迷乱之中,南哥哥曾经问过她什么话,和她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却已忘记了。

但这些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别的事,远比这些话重要得多。

她忽然感到惶恐和惊惧,因为,她知道伊风不是那种会捉弄她,又那么轻薄她的人。

萧南苹的脸,由嫣红而变为苍白,全身起了一阵惊恐的悚惧!

“如果他不是南哥哥,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他!”

“天争教主萧无”这几个字,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她脑中一阵晕眩,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神智了!

一片混沌之中,她好像看到那张脸,飞旋着,带着满脸的狞笑,朝她压了下来,那张脸,本是她亲手在另一张不同的脸上造成的。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双纤纤玉手之下,不但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另一些人的命运,也改变这武林的命运。

这张脸,在她脑海中撞击着,飞旋着。

她踉跄地爬了起来,踉跄地穿上农服,在自已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山洞里寻视了一下,然而,这里却没有留下任何能使她辨明自已此刻所处的地位的东西。

于是,她又踉跄着走了出去,洞外还有一条数丈长的隧道,她踉跄地走出这条隧道,蹒跚地从裂隙中爬了出去。

洞外的一切,并没有因她的改变而有丝毫的改变。

她在积雪的山道上踉跄地走着,身后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脚印。

她发狂地飞奔。

忽然传来一个声青,使她的心情蓦然从迷惘中惊醒。

那是她熟悉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本就来得非常遥远,此刻更已渺然,她凝神倾听,最后,一咬牙,朝那声音的来处掠了过去。

枯林。黑暗的枯林。充满潮湿霉味的枯林。

萧南苹踏在枯林里的双脚,已经为湿气沾湿。

萧南苹的衣服,已经为枯林里的荆棘刺破。衣服破了,皮肤也受伤。

然而,她却不停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忽然,右边传来隐约的人声。

她往右行走。

她发现了一条路,一条宽约四尺,蜿蜒向上的路,一条显然是人工开凿的路。

她循径上行。

枯林已在身后,阳光耀眼,山风习习。

她定住身形。因为她已到了顶端,而再往前就是绝壑。

绝壑横亘半空,一座石堤,恰好将绝壑两边连住。

石堤上,赫然矗立一宇楼阁,乍看之下,楼阁像是凌空而建。

楼阁一侧是一处飞亭。

飞亭上,赫然有一人倚着栏杆深思。

那人竟然是萧南苹日夕相思的“南哥”。

在这荒山,在这枯林,在这奇险的地势里,怎么会有如此楼阁?

楼阁上的人,是伊风?抑是萧无?

这人是否就是昨晚一夕缠绵的人?

附注:此书由此回开始与通行珠海版本相比,有大幅度的删节,很多情节皆被略去,却不知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