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楔子

楔子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唐】刘禹锡《秋词》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落叶在秋风中摇曳,取而代之的是硕果累累,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喜悦,也充满着对他朝万物复苏的憧憬,天边酡红如醉,映照着一盈秋水,倾泻着一泓浓情。

秋天是一个多情的季节,有人沉浸于秋的草木凋零、残荷听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和忧伤;有人看那各色的菊花在萧瑟的秋风秋雨中绽放着笑颜,心智更加坚强;于是有了无数文人墨客的悲秋与颂秋,于是有了太多痴男信女的相逢与别离。

秋天是一个感悟的季节,亦如人生,或是轻飘飘的浮华,或是沉甸甸的永恒;或是难以磨灭的一缕凄楚,或是情感流溢的苦尽甘来;或是心头萦绕的悠悠远思,或是一握香荑的温馨甜蜜。

秋天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季节,风是叶的主宰,叶是树的灵魂,树是叶的依赖,风携着叶在天地间飘来荡去,于是树便再无生气可言,叶的离开,究竟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看不穿,解不透。

无数的故事都在秋风携寒,万物飘零的季节上演,或是颓废,或是振奋,或是沧桑,或是清纯,或是不羁,或是谦恭。

我们的故事也在这深秋之际悄然而至……

序言

写历史小说,从来都是件吃力又不容易讨好的事。

鲁迅在他《故事新编》的序言里这样说过:"对于历史小说,则以为博考文献,言必有据者,纵使有人讥为"教授小说",其实是很难组织之作,至于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倒无需怎样的手腕。"

当然,鲁迅这话是在和成仿吾打笔战时说的,因此"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倒无需怎样的手腕"这一说,以我想来鲁迅本意只怕也不尽如是,只不过是当时要和对方针锋相对的意思而已。盖因其"无需怎么的手腕"这一句,有些过于菲薄了小说创作的难度。

只是鲁迅这段话,倒确实说出了历史小说所以难写的关键。比之一般的小说,历史小说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史料的掌握,这其中的难度,有时候甚至会不下于历史专业的学生写毕业论文。

譬如这部《大清太医》,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大约是觉得我杂书看得多是以知道的可能也会多点,曾随口问过我一个问题—康熙时的九门提督费扬古是什么人?

说老实话,明清史里我对明史更熟悉些,清史不算很熟悉,不过清初的人事还算是知道些的。但这问题还真就把我给问住了。因为这问题细究起来其实很复杂,首先是九门提督这个职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其次则是这位费扬古大人的家世。我只知道一件费扬古的事,就是那位一直闹得沸沸扬扬、身世不怎么清楚所谓的努尔哈赤"皇十六子",但这两个费杨古是不是同一人,我可就不知道了,想知道得先去查书。

后来作者又问过一次问题,这回还好,问的不是人和事—换成清代的官邸建筑布局是什么样的了。于是我再一次被问倒。其实当时我很有捶墙的冲动,同时想对她说:拜托,这属于古建筑学科范畴,梁思成先生门下弟子应该比较熟悉……

想认真写部历史小说所需要的史料收集工作之繁杂,于此可见一斑。小说,除了人之外,当然还会涉及当时的社会制度、民俗、建筑甚至饮食等各方面的考据工作,所以鲁迅说很容易写成"教授小说"。

鲁迅这句"教授小说",同时点出了历史小说的另一难点:可读性。

作为小说,只有史料的掌握显然是远远不够,小说最根本的还是其文学性,因此当有了一定的材料后,怎么写出一部好看的历史小说,才是最考人的。

在看完《大清太医》的稿子后,我想即使按照福斯特的标准,这也当然是一部让智慧的读者问"为什么"、是好看的历史小说,而不是一个只能让读者问"然后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