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柏拉图与性爱论

“柏拉图式的恋爱”意指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渴望与思慕,剔除了肉体交流的成分。柏拉图认为,高贵的爱情是在性爱之上的,爱的本身就该完全抵除肮脏和不协调,在一切不正当的行为中,最甚者莫过于用肉体的欲望压制爱的心灵。

当柏拉图述及灵魂之爱时,才终于使我们明白,只有智慧、美德和知识才能使灵魂摆脱肉体的束缚,才是爱情“终极福音书”。

一、柏拉图性爱概说

在柏拉图的观念中,灵魂显然比肉体圣洁、单纯和美,并且更有力量。他认为,只有精神上的恋爱才可能达到真正的不朽、永恒,妊娠的灵魂在这里邂逅,它是至高至尚的美。这就是柏拉图极端的理想主义性爱观的基础。

柏拉图生活在远古的西方希腊,今天看他的传世作品之一《会饮篇》,我们为他对爱的洞察所具有的眼光而惊叹。在书中,柏拉图描述了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次酒会,它集中了当时的思想精英,譬如苏格拉底、阿伽通、阿里斯多芬等等。在这个酒会的晚上,每个人都轮流讲述自己对爱欲的体验思考,后来这些哲人的观点便作为人类古代智慧之根影响西方文化几千年。爱与欲,是对立的统一。古人把这个问题放在哲学的层面讨论,从肉体、心灵到生物意识、心理学领域,爱是生命得以更新发展的根本。阿里斯多芬说:“爱神是人类的最好朋友,他援助人类,他替人医治一种病,医好了,就可以使人得到最高的幸福。我今天要做的,就是使你们明白爱神的威力。”古希腊的哲人相信,正是爱欲使我们趋向于自我实现,使我们走向人生。

在柏拉图的观念中,灵魂显然比肉体圣洁、单纯和美,并且更有力量。爱欲作为一种原始生命动力,它予万物以生气和力量。同时,他认为只有精神上的恋爱才可能达到真正的不朽、永恒,妊娠的灵魂在这里邂逅,它是至高至尚的美。这就是柏拉图极端的理想主义性爱观的基础。

两千多年前,柏拉图的爱情理论深入西方文化,同时也不断接受挑战和质疑。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性问题骤然成为了一个狂热的话题,许多人谈论的不仅仅是爱情和两性的灵魂邂逅,而是性的重要性。现代西方社会显然已在道德模式上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性革命达到高峰,这拓展了两性之间的私人领地,并因此改变了生活的面貌。在今天,许多人愈来愈看重性技术和做爱的手段,似乎这才是拯救人类心灵焦虑、孤独和舒缓压力的灵丹妙药。但是,人类的生存状况依然充斥着冷漠、异化、人格贬抑和没有出路的绝望。爱成为问题,性更成为问题。

理智的人们发现,实际上,对性的理解我们并没有深入多少,人类也并没有因为性解放而让生命灿烂起来。于是,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索求。它将比以往更深入、更多层、更微妙,也更具想象力。而柏拉图的性爱论,无疑又一次成为我们打开性爱探索之门的新的起点。

二、柏拉图的恋爱论

“柏拉图式的恋爱”这一说法是由文艺复兴时期学者巴尔德沙尔·卡斯诺提创立的成语而来的。它意指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渴望与思慕,剔除了肉体交流的成分。卡斯诺提本人解释为“顺从精神而不是顺从情人”。

在性爱方面,柏拉图是对后代性爱观念影响最大的希腊思想家。他有多方面的影响,但他对理念世界和现象世界的区分带来的是最主要的影响,他区分的是爱的理念或本质的世界与我们生活中的凡庸之爱。柏拉图的性爱理论主要见于他所撰写的《会饮篇》中,其理论与神话类似。

《会饮篇》是柏拉图对话中非常重要的一篇。这篇文字广泛流传,成为西方很多研究性爱者的圭臬之选。在当代,这篇对话甚至代替了一系列更为精深的著作,成为人们认识柏拉图的入门之选,其中大部分原因来自“柏拉图式的恋爱”这一名词和许多光怪陆离的传说故事——这自然是宣扬个性自由的现代人所喜欢的。

“柏拉图式的恋爱”,这一说法是由文艺复兴时期学者巴尔德沙尔·卡斯诺提创立的成语而来的。它意指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渴望与思慕,剔除了肉体交流的成分。卡斯诺提本人解释为“顺从精神而不是顺从情人”。在近代的文艺作品中,“柏拉图式的恋爱”被无限地开发出来,据此理论,恋爱不但可以超越性别、年龄、空间、时间的界限,甚至可以在两个不同的种群世界中发生。自古就盛行不止的同性恋行为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在另一个侧面的代表。在古希腊时代,男性与男性、女性与女性之间的性爱取向是不被禁止的。古希腊人所谓的教育,通常表达了双重含义,一方面是指男性双方结合成以学识、阅历、见闻为纽带的师生关系,这种关系是绝对不应以年龄为限制,另一方面,这暗示了一种同性恋关系,即成年的男人向未婚的未成年少年表示爱慕,愿意用自己的知识和学识与其进行交换,以博得好感,而通常对方也乐于接受这种求爱,在关系中处于被动和服从的态度——一旦少年人长出胡须或是成家以后,这样的关系就应该结束了,否则僭越的同性之间的性关系是要被耻笑的。同时,任何骚扰年轻同性的行为在雅典的法律里都将被视为与强奸的罪名相当,一个向别人求爱的人始终应当在伦理和欲望上保持克制,当然,对方自愿的情况除外。

古希腊女同性恋者的极至当属著名女诗人萨福。她是古代世界第一位见于史册的女诗人,甚至被誉赞为“自亘古以来我们的史料中还无法找出一个女性能在诗歌上望其项背”(但丁语),但更多的她是以第一个女同性恋者而闻名。她是公元前7世纪希腊勒斯波斯贵族,丧偶之后,舍弃财产开办了一所少女学校。她教她们诗歌、音乐和舞蹈,称呼她们为“我的爱人”,与她们发生恋爱,然而萨福并不是绝对的同性恋者,她在晚年又重新喜欢上了异性,可最终却因自恋狂殚而亡。

三、柏拉图《会饮篇》中的爱情观

柏拉图的一切对话作品中,最场景化的当属《会饮篇》了,此篇的故事性和连贯性极强,记述了大概发生在一场获得盛誉的戏剧之后,主客纵情对现世的爱情发表自己的观感。

柏拉图的一切对话作品中,最场景化的当属《会饮篇》了,此篇的故事性和连贯性都极强,记述了大概发生在一场获得盛誉的戏剧之后,主客纵情对现世的爱情发表自己的观感,其中讨论部分的东西很为后柏拉图主义者和许多人文学家所看重,他们认为其中预示着宣扬灵魂自由的开始,柏拉图之后的基督教神学家是充分知道这一点的——在中古时代桎梏下的欧洲修道院里,总有道袍掩映下的柏拉图灵魂之爱的信奉者,由于精通希腊文字,文化黑色中悲哀的亮点也就为他们所成就,现存的文献证明,笃信柏拉图的除了圣殿骑士们,还有本尼狄克教派的僧侣们,因为受环境的影响,他们成为了历史上最大的同性恋群体。

在此篇中,一个盛赞爱与美的宴会被柏拉图虚构出来,主人悲剧作家亚加尔松、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歌者和女祭司鲍萨尼亚、论辩派哲学家斐德罗及苏格拉底等人参加了宴会。

在宴会的过程中,主人亚加尔松提议,就以“爱情”为主题,请各位客人发表各自的高见。以下的部分完全是以叙述故事、传说的形式进行,因此本篇相对柏拉图其他纯哲学的作品读来更有趣味一些。斐德罗首先发表了一番论辩,实际上他是照搬了赫西俄德的说法。《神谱》中认为,在鸿蒙初分的某一时刻,由混沌中诞生的爱神卡洛斯是宙斯和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的儿子,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古老的神祇,同时也是天地间伟大欲望的化身。卡洛斯的出现,代表着爱情与欲望的统一体,最终化为万物的本原。毫无疑问,卡洛斯是宇宙间最高的原则——“善”的来源。由此,一贯主持灵魂说的斐德罗总结出——“爱情是人生最主要的理想,与它相比,财富、门第、权柄都不过是浮云腐土罢了。”

然而,具体到爱情的细则,作者常犯的逻辑不清的毛病再次发生在柏拉图笔下的斐德罗身上,他的论点是“爱情是热爱善及对不善的事感到羞耻”,然后他又大大地论述了一番道理,“假若没有羞耻和尊敬,无论城邦和个人都将成就极大的罪恶”,“当一个懦弱的人看见自己的爱人身处危难的时候,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做出连珀琉斯的儿子(指的是大英雄阿喀琉斯)都难以做到的壮举”,“吕底亚的军队全部由情人和爱人组成,所以他们总是战无不胜。”在此,毋庸置疑的是,柏拉图想将爱情的层次提高,他是想将传统爱情观念通过安排斐德罗来列举出,但这却是逻辑混乱的——明明想说爱情的细则,实际却讲了爱情的作用。

接着,斐德罗就举了个例子,这个故事后来被收录在威斯布著作中:阿尔提卡的丈夫死去了,万能的阿波罗·福波斯听到她的祷告便答应她可以另选丈夫的父母去死,但他们断然拒绝了阿尔提卡的这一请求,不愿意代替儿子去死,最后阿尔提卡英勇献身,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替换丈夫,赫拉被这种无上的爱恋精神打动,允诺她和丈夫共用生命,一起生活下去。据此,斐德罗得出结论,宇宙间至高无上的存在体就是爱情,它是神所创制的最高法则,爱情的双方被它维系在一起,由此产生了善和爱的意志以及一种新的世界形式,人类的美德和幸福也就随之而来。

四、天上地上都有爱

亚加尔松的情妇鲍萨尼亚称,有两位爱神自天地创始以来就已存在,天上的女爱神象征着天堂的爱情,地上的爱神象征着人间的爱情,因而就有两种不同的爱情出现在人世间。

其次,当众发言的是亚加尔松的情妇鲍萨尼亚,她的话比前者更为荒诞。她声称有两位爱神自天地创始以来就已存在,天上的女爱神象征着天堂的爱情,地上的爱神象征着人间的爱情,因而就有着两种不同的爱情出现在人世间。刚开始,一切行为完全没有美丑的区别,如同人们宴饮、唱歌和谈话,至于美丑,必须把它们本身以一定的结合方式才能显示出来,即所谓美丑,必须要看谁以什么方式做的。若是美的人做的,或是以高尚的方式相爱的卡洛斯式的爱情才是美的。

据鲍萨尼亚的理论,两个女爱神的血缘属性是不同的,这种神话血统论的摹本流传深远,关于“天界的女爱神”,她是天神乌拉诺斯的女儿,她是一个年轻又美丽的女人,“陆地的女爱神”是万神之王宙斯与海洋女神提俄涅的女儿,两种不同的爱情分别为她们所创造。

陆地女爱神是由宙斯化做年轻的凡人和女神所生,人间的肉体爱欲浸染了她,因此一切男人与女人之间都可存在她的魔力,受神祇的指引,爱情的声音在经文和雕塑品中传达着,将说明肉体对凡人而言更重于精神,因而她的受众,只是具有愚蠢和笨拙心灵的泥土人类,他们拒绝灵魂升华的爱恋,为了达到满足的目的抛弃了美丑的辨别。

至于天界的女爱神阿弗洛狄忒,她完全是天神乌拉诺斯孕育而生的孩子,只有高贵的年轻男子才能被她赐予爱情,他们因爱的滋润变得强壮而聪颖,并获得了真正的永生。爱神也同样把爱情惠顾到未成年的孩子身上,但因为他们的身体和心灵还处在摇摆不定的阶段,所以必须由真正的成年男子带领他们进行“为尚未成熟的身体而营造的锻炼”,这既是一种爱也是一种非爱,是完全引导化的,一个成熟而高雅的绅士不应该把爱情给予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达到适当的年龄才能谈情说爱。任何一个城邦,如果它禁止同性之间的爱情,表示那里拒绝了高贵的爱情,是道德水准低的象征,也代表着城邦法律的低能与统治者的无知。至于在伟大的雅典,这里的法律体系最为健全,也是赞同同性间的爱情的,人们把追求同性爱情看作城邦赋予的光荣权利,任何一个对同性恋行为进行诋毁的人必将受到全体公民的斥责——只有一种途径获取同性间爱恋行为是不道德的,那就是为了金钱和权力的目的。在这时,医生厄律克马科用他的从业经验证实了灵魂与肉体相辅相成,从而造就了对立理论。在他的话中,我们至少知道古希腊的治疗里面包含着关于饮食问题的推证和放血疗法,在希波克拉底的同行们那里,一切辩证的医学思维来自于冷热、多寡、干湿及软硬的分辨,他们擅长对这些相反因素的观察,并做出关于诊断的结论。然而下面的,就只是“厄律克马科”这一角色个人的演化和杜撰了——秩序是卡洛斯所赋予良性世界的特殊能力,因此健康的生物、人便会具有使身体官能和谐的节制力,这无疑是有大好处的。然而宇宙间还存在着另一个卡洛斯的力量化身,他掌握着恶的源泉,一旦由他统治了节侯,将会引发无秩序的骚乱和不幸。因此,卡洛斯就被天神宙斯合为一个整体,一个完整、和谐、节制的巨大能量源,因综合两部分的力量而形成,当服务于正义时,便为善的终极目标所指引,使其发挥最大的改造效力,至于人类则彼此相爱,人生的某种幸福也随之而来。

在鲍萨尼亚的话及厄律克马科的补充里,毋庸置疑的是,柏拉图揭示了自古以来就广泛存在的灵魂之爱行为的思想根源,即只有在非性爱之上才存在高贵的爱情,美和丑的双重成分蕴涵在爱的本身,并通过行为使之显现,性的交往只要双方的感情高尚,就能使肮脏和不协调的情绪影响完全抵除了。在一切不正当的行为中,最甚者莫过于用肉体的欲望压制爱的心灵。被肉体的色泽所困惑是愚蠢和可鄙的,肉体相对灵魂而言是可朽坏的,所以基于美色的爱情是转瞬即逝的,在欲望之火燃烧后肉体的幻灭将更加迅速。而真正的爱情是诞生于不变的灵魂之中,爱上心灵美的人才是爱上了永恒。柏拉图的意思无非是说,爱情的升华在于追求灵魂心灵的结合,虽然他并不排斥肉体交往,但却鄙视完全纯肉体交媾获取爱情,因为肉体的快感是瞬间即逝的,这一点即便是放在肉体本身也是如此,至于那些为金钱、美色、权力而丧失了爱情观的人,更是等而下之;另一方面,爱情的最高形式虽然追求灵魂之爱,但却没有为了心灵的快感而舍弃思考的快感的,因为相对肉体之爱,卡洛斯更愿意接受灵魂之爱(柏拉图在《会饮篇》中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当他述及灵魂之爱的时候,很可能是知道“卡洛斯和普赛克”的故事的)。

后代的基督教人文思想家伯纳德认为,人应该向着上帝之门跨出的重要的一步,即像柏拉图所说的,摆脱情感世界中游移不定和难以把握的东西,而智慧、美德和知识是使灵魂最终脱离肉体束缚的“终极福音书”,一切“早已在上帝的意志中有所安排”,人们必须“发现他有生以来应该归附的事”。

必须肯定的是,柏拉图是古代作家中最罕见且特立独行的一位,在小品式文章中逐渐引申出自己的观点是他最为善长的。我们已发现,大量柏拉图的成分包含在鲍萨尼亚的发言中,其他的对话篇是不曾如此的,这说明柏拉图在该篇的写作中有糅杂许多相类似的观点的尝试,像《泰阿泰德篇》和《高尔吉亚篇》一样都是在类比于自己的对话中寻找不同的部分,并尽量使之发挥作用。

五、柏拉图学说中的阴阳人

从前世界存在三种人,男人、女人和阴阳人……人类的过于强大引起宙斯的恐慌,人类最终被分成两半。这是柏拉图为自己的理论杜撰的故事。这种半个人理论为同性恋合理化提供了暗示。

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紧接着发言,他讲述的是神话故事,即《会饮篇》著名的“阴阳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故事是柏拉图自己杜撰的。阿里斯托芬说,从前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阴阳人。由太阳孕育出来的是男人,大地孕育出来的是女人,月亮生出来的是阴阳人。在古希腊,人们认为阴与阳的两个极端就是大地和太阳,月亮是被认作兼有阴阳的双重性格。所有的人的形体、头部乃至身躯都是个圆球,生有两副面孔,两对眼睛,两对耳朵,两个鼻子,两张嘴,同时身上还长着四只手、四只脚,在他们走路的时候可以上下左右摇摆,前后游移,并且能够调动八只手脚一齐动弹,所以简直像蜘蛛一样行动迅速。人类的过于强大引起了宙斯的恐慌,他与诸位神祇商议,赫怀斯托斯提议将他们截开,宙斯便按照他所说的实行,把人类撕扯成为两半,并指派日神阿波罗将他们的面孔和剩下的脖子缝合在一起,这样就形成了转开的一半,另外旋转开的皮和肚子接在一起,两个部分拼合的地方就成了人类现在肚脐。

那被裁开的两半,因为经常思念对方,总想要再聚合在一起,所以同性恋者就是被截开的男人和女人,而阴阳人被截开后就成了异性恋,并繁衍了下代。由于原来的个体被分开,人与人之间的爱恋也因此常常刻骨铭心。但即使宙斯授权赫怀斯托斯带着冶炼工具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如果我可以把你们重新结合在一起,使你们紧紧连接不再分开,你们的愿望也会实现,不再会像以往那样接受心灵之火的煎熬,我将把你们重新放进熔炉,铸炼成联体的一个人,只要你们维系在一起,你们便将永世这样生活下去,活在人间或在地狱里你们都将像一个人那样,不会承受这样的折磨。”

接着,医生厄律克马科说了段引用程度相当高的话:“我敢担保,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会回答一个‘不’字,或是表示愿望其他的东西,因为这正说出了他们许久以来所渴望的事。”德拉克洛瓦在他的著名艺术论文《画像及造型艺术》中论及这样的场景时引述了这段话,并说:“在我创作的时候,柏拉图的另一半理论的确是在起作用的,一方面我不知道什么能够使我们安适下来,一定有心灵上的另一半在等待我寻找……在加布里埃尔的工作室里,我有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另一半,当然我并不是说造型原本就是一半,而是按照柏拉图的理论,寻找心灵中造型的另一半,尼尼微、巴比伦早期的造像艺术生动地说明了这一点,它们属于表面化的对仗范围,由于生活圈子的消极因素,使得我心灵中另一半的思慕强烈地彰显出来,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冲动促使我把它表现出来。”

在述及人类意念中的和谐性和规律性时,伏尔泰引用了“阴阳人”的例子。他说:“必有一种事物使我们在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愉悦,原因在于人本身憎恶分裂和对立,渴望和谐和统一;现在我必须说——不要抗拒与生俱来的本性。”

人性论者,对《会饮篇》中所讲述的这一事例,就连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都不以为然,“……如果和谐和统一是赫怀斯托斯对这一事件的最后决定的话,那该如何解释战乱和分裂呢?该如何解释仇杀和纷争的事实呢?神已给予人类以智慧和秩序,人类抛弃了他们,并创造了自己的行为准则,这称之为‘法律’。”

当然,另一理论也只是延伸了柏拉图形体理论。毋庸置疑,人格的和谐与灵魂的升华是他一贯的主张,但这自我完善的过程却演变成暗示同性恋的合理化,把它上升为人体内在的精神需要,强调爱情的欲望是一种来自本原的追求,而不是外在的强制。

六、善是爱情的本原

亚加尔松对爱情做了很多描述,他认为卡洛斯还具有另一种意义,即“行使宇宙最高法则——善”,一切天神的奇迹都应该归功于爱情的存在。而最终“爱情的共相”由苏格拉底揭示了出来,爱情不过是一种对善和美的欲望。

柏拉图在考察了爱欲来自内心时,就确定了另一个话题,即“卡洛斯本身要比他所施与的爱情更可贵”,他借用宴会主人——诗人亚加尔松的口表达了出来,此论点已经成为形而上学的话题,“探讨一切伦理本原的实质”,即为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对它的总结。

鲍萨尼亚的观点为亚加尔松所继承,认定宇宙间最美和最完善的形体是卡洛斯,在诸神中属他最年轻,因此,爱情总是在年轻人中流行,在老人中疏离。他就像宙斯的女儿亚忒斯一样最娇嫩最美丽,他完全超脱于陆地海洋的范畴,不能被人类的意识所察觉,他只能存在于人类的心灵——这里面却有个区别,心肠刚硬的人无法觉察他的存在,只有心灵敏感柔弱的人才能对他的行动了然。爱神阿弗洛狄忒为他在人心中最温柔最甜蜜的地方安排了住所,因为他也是最娇嫩的。卡洛斯的行为温柔而随和,他像一阵风掠过大地,每到春风吹起的时候便卷起无数的鲜花,他曾经爱上了佛洛拉,打败了西风之子塞西尔,成为花神的丈夫。

对其定义宽泛的当属亚加尔松了。卡洛斯在他的口中,还有另一重意义,即“行使宇宙间最高法则——善”的任务。首先他是一切正义的圭臬,因为他天生是正义女神德墨忒耳的朋友。在一切天神那里,卡洛斯主持着力的均衡,他代表着自制和和平的力量,他抗衡着暴力神的淫威,是非暴力解决争端的象征。当两个国家交战、两个人交恶的时候,化解仇恨的最好方法就是举行一场婚姻,用爱情抵消矛盾。勇敢坚毅的卡洛斯,甚至使伟大的战神阿瑞斯也黯然失色,在一切天神举办的赛会上,获得胜利的总是卡洛斯。

在古希腊时代,人们对许多神祇的贡献都被亚加尔松说成是因为卡洛斯的指引,例如雅典娜发明纺织,阿波罗发明了箭和医药,赫耳墨斯发明字母等。

在亚加尔松的理论的最高层,即是袒露了一种最高等的神话,他认为一切天神的奇迹都应该归功于爱情的存在,是卡洛斯为人间带来了和平、幸福,把世界从远古的沉睡状态解放出来,整个人类社会正在意识到爱情的力量,因而呼唤他、渴望他。在爱情的河流上,美丽正像卵石一样熠熠放光,善的法则正像存在于河底的沙金般诱人注目。

柏拉图在认识了爱的单一性质之后,终于把自己的目光渐渐转移到“共相的限制”这一问题上来。显然,这一注目并非偶然,他已完成了关于爱的共性前的一切铺垫,从爱情的单一性的各个方面述及到这个共相的各种内容,因此现在的迫切任务就是——“一定要找到存在于爱情本质中的最上层事物,发现直到这一神秘内核的培养皿。”在整篇对话中,柏拉图一直小心地把全部发言集中在一个超现实的体系中,力图说明在爱情之上起作用的是一种非意识作用的虚无状态(柏拉图在《会饮篇》中过分突出爱情的作用,反而出现了逻辑上的矛盾,在神祗位列的次序上无法自圆其说),可以肯定的是,他讲述了爱的原则,但有了这个普遍性并不意味着对共相的探索的限制。

于是,苏格拉底在亚加尔松的基础上揭示出“爱的共相”这一深刻的问题——他戏剧化地谈到自己在爱情的本体和客体上犯过的错误,把爱情和爱情的目标混为一谈,这完全忽视了爱情的本质存在。刚才大家所讲的,尤其是亚加尔松的发言,视宇宙间至高至上的威力之源为爱情这一神祇,这是不正确的,因为爱情不能成为对善的描述,它只不过是一种对善和美的欲望。

七、爱情有共相

卡洛斯是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的儿子。但他的父亲却是一个贫乏、愚蠢的家伙,所以他天生处于两个极端之间……柏拉图依据这个神话,讲述他的爱情观。

卡洛斯降生的传说充满了杜撰色彩。苏格拉底描述他从阿弗洛狄忒神庙的先知狄奥玛修口中得知。当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出生时,丰富之神和贫乏之神都来到她身边。但丰富之神因喝了酒而错失机会,于是后者便在此时使阿弗洛狄忒受孕。赫耳墨斯为这个孩子做预言道,他天生贫乏却又充满追求欲,渴望得到最高的智慧,与真理相伴。新生的卡洛斯就在这个预言下成长了。

柏拉图用卡洛斯本身处于美丑和善恶的中间状态引证智慧的最高状态,并称之为“意见”。柏拉图把“意见”归纳为知识之外,它不能说明真理,不能接触到理念世界的本质,因此只存在于官能世界中。理念世界和官能世界是分属神和人的两个世界,所以卡洛斯既然是爱情这一意见的本体,他就不能存在于理念世界中,但他又具备一种非常态的灵性,这也是官能世界所不能具有的,因此卡洛斯是一种精灵,他同时存在于两个范畴,他具有丰富与贫穷两个方面,是有限和不完美的,但也保留了善和完美的痕迹。最终柏拉图将“爱情”引申到概念上。爱情的过程是隐晦与明晰相互转移的过程,源于爱情双方对现有关系的不满足,使关系更进一步。由此可见,爱情必定不是明确的。

卡洛斯是帮助雅典娜审视人间的天才。他是各种流变状态的极至,人神、美丑、善恶,都在他那里得到不同程度的释放。他随身带着一个瓷瓶,那里面装满了智慧的琼浆,但他有时吝啬小气,有时又慷慨无比,他身上的珍宝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因此他称不上富有,也算不得贫穷。他拥有智慧(属于理念世界便拥有认识理念世界的能力——“智慧”),输送知识。他是美神的儿子,他热爱自己的母亲,而智慧是一切事物中最美的东西。他父亲贫困、愚蠢,母亲却富有智慧,所以他天生处于两个极点之间。他的生命必然充满追求,以智慧为伍,认为智慧是他的生命。

卡洛斯代表了像“苏格拉底的无知”那样追求智慧的内在力量,追求真理的激情。他成为一个抽象的概念,处于常态与可描述形态之间。而非其他神那样的供人祭拜。柏拉图认为,这种力量包含了情感、欲望、意志和感觉,这也是柏拉图对爱情元素的定义,爱情促使人产生一种追求幸福的欲望。当然,除非官能世界中存在着心灵另一半的摹本,否则,这种欲望就成为了无处宣泄的死物。柏拉图将爱情与理念相联系,让后人感叹他为证明自己的理念尽心尽力。

在柏拉图的眼中,人类异性交媾而诞生的生命,是没有爱情的,是退化到官能世界了的。真正的爱情,必须拥有理念的支持,它统一了三者的力量,包括智慧、欲望、情感。

八、精神也有生殖力

柏拉图认为生殖力包括两类,其一为心灵生殖,其二为肉体生殖,他认为只有心灵受孕,使心灵受到美的吸引,产生爱情的欲望,才能产生不朽之物。而肉体生殖则并非不朽,不过是一种重复轮回的低级过程。

肉体生殖力一般人都会理解,心灵的生殖力在何处呢?柏拉图这样论说道:“一切人都有生殖力,具体说是具有肉体和心灵两种生殖力。前者只会产生官能世界的可朽的物体,到了一定的年龄,人的本性中就会产生一种迫不及待的欲望,要进行生殖。通过心灵对另一半的寻找,从而进行交媾和受孕。受孕和生殖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使可朽的人类具有不可朽的性质……但心灵的生殖力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世间有些人在心灵方面比在身体方面更富于生殖力,擅长于孕育心灵所特宜孕育的东西。这是什么呢?它就是思想智慧和其他心灵的美好事物,一切诗人和各种技艺的发明人物都属于这样的心灵生殖者。”这显然有悖于常人理解,而爱情在此,让常人看来也早已烟消云散了。我们可以将柏拉图心灵生殖力理解为人的创造力,将心中的“理念”现实化的能力。

肉体的生殖在心灵生殖的映衬下“相形见拙”起来,因为心灵的生殖可以诞生不朽而且美好的事物,这是肉体生殖力不可能达到的。柏拉图想说的是,心灵产生的理念是不朽的,但这却又是一个自我矛盾。因为柏拉图在自己的“理念论”中曾经反复述说,是神一次性创造了所有的理念原型,他们同时也存在于人的心灵之中,但他在《会饮篇》中说,心灵又具有自发产生理念的能力。柏拉图心灵生殖论让后人看起来矛盾重重,这个理论与其《高尔吉亚篇》相矛盾。因为在那里,柏拉图将记忆引入理论,并在此基础上对现实世界进行描绘,与心灵生殖有很大的不一致。

如果一个人具有心灵生殖能力,那么他遇到美的对象就感到欣喜。美便是使心灵具有生殖力的种子,美的理念进入心灵,从而使心灵受孕,创造出美德、诗篇和一切有益城邦的东西。心灵受孕机会如何去寻找,它在哪里呢?柏拉图这样说:“同肉体生育相同,心灵生育也需要寻找受孕的机会……当心灵生育者到达成熟的年龄时,他便应该四处寻找美的对象,一旦发现一个高尚而美好的心灵时,就拥抱在一起,产生出丰富的思想,孕育出智慧和美德,此类心灵的生殖产物比肉体的生殖产物更加珍贵,因为他从本质上来说是不朽的……”短暂的欲望和视觉中的共性便是卡洛斯追求的爱情理念。

爱情有显然矛盾的两个方面:一个是理念本身,即心灵之爱,他以心灵接受美的受孕,以生殖精神产品为结果;另一个肉体的生殖,即肉体由于相互吸引,进行交媾,诞生子嗣的过程。两者对比,心灵受孕是制造不朽产物的高端过程,而肉体受孕不过是一种重复轮回的低级过程。心灵受到美的吸引,产生爱情欲望,便是心灵受孕了。

天才的戏剧创作才能、希腊人自由散漫的本性加之柏拉图的爱好,使得他在《会饮篇》中大量使用故事,强调传奇性,没有回避传统的性爱观,像欧里庇得斯一样把激情主义熔化在他的血液里。在本篇中,人们看到一种巨大的潜在生命力,达到了他作品少有的精神与形象兼得的高度。

《会饮篇》结构是层层递进的。以爱情作用开始,而后阐述爱情神圣论,最终对爱情本质进行探寻。应该说,这篇文章是柏拉图少数几篇能够大众化的对话,因为他没有更多地展露他“理念论”的观点,所以不难理解。大凡热爱生活、热爱真正爱情的人,就认清他遵循着柏拉图的自由与精神相伴随的“爱情心灵公式”而言,是并不困难的,这也就是大众化理想中相信自由的心灵作为精神因素存在的重要理由之一。二元论也在柏拉图的恋爱论中。他指出,性爱是精神与肉体的集合,而基础则为理念。

九、也谈卡洛斯与普赛克

因为妒忌,阿弗洛狄忒将普塞克卷走,并让自己的儿子卡洛斯去加害这个美貌的公主,但卡洛斯却为普塞克的美貌所征服,两个人历尽千难万险之后,终成美好姻缘,而普塞克也获得长久生命。

罗马时代的诗人阿普尤斯的《金驴》完整记述了卡洛斯与普塞克的爱情故事。

在希腊,人们称爱神丘比特为卡洛斯,他长着一双翅膀,相貌英俊(有时,以儿童的身份出现;大凡画家都爱把丘比特当做渲染爱情气氛的良剂,甚至过多的空间都喜欢用“小爱神”的模糊形象填充),整天拿着金弓和箭到处行走。他的箭有两种,接受爱情的金箭和拒绝爱情的铅箭(许多画家似乎更喜欢另一个充满浪漫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丘比特与普塞克”,来表现古典主义理想美)。阿尔卡涅国王的公主普塞克(Psyche象征人类灵魂的化身)天生丽质,是个绝代的佳人,但那超凡脱俗的美貌却吓退了全国的求婚者,青年们都自惭形秽,不敢轻易接近公主。为此,国王和王后十分着急,找来祭司占卜,祭司说,由于公主长得过于美丽,天命要他接受惩罚,普塞克将嫁给恶魔。天命难违,国王夫妇伤心地将女儿送入荒僻幽谷。事实上,这是爱与美女神阿弗洛狄忒造成的。她嫉妒普塞克的美丽,便出此计策。入夜,一阵清风卷起神伤的普塞克,把她送到了一处华贵的宫殿,宫殿中一切应有尽有,俨然她又找到了公主的身份。一天,她在昏睡中,听到一个青年在她耳边对她倾诉相思之苦,并向她求婚。寝室里没有燃灯,普塞克看不见他的面容,青年告诉她是自己救了她,他也是宫殿的主人。普塞克禁不住青年的热情,答应了他的求婚;但青年告诉她,不准她看自己的相貌——这就是惟一的禁令。原来,这便是阿弗洛狄忒的儿子卡洛斯,母亲命他去惩罚普塞克,把她变成妖怪。但出乎意料,卡洛斯非但没有遵命行事,反而救了普塞克,让西风神将普塞克带到一处宫殿中,这一切都源于普塞克的美丽。最终,他还向普塞克求婚而成为夫妻。

卡洛斯每夜化身与普塞克共枕而眠,天亮了便悄悄走掉。虽然两人情感弥笃,但普塞克却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爱侣充满了猜疑。一天,普塞克的姐妹找到宫殿来看她,听说这奇怪的禁令后,她们疑心卡洛斯是妖怪,便怂恿普塞克去看卡洛斯面容,若是妖怪,便趁机杀了他。

天黑了,爱神卡洛斯如往常一样来与普塞克相会;普塞克却是忐忑不安,终于她下定了决心,悄悄地起来,打着灯火持着尖刀,撩起了幕布照看这未曾见面的情郎。火光映衬下的是卡洛斯那令人爱怜的面容,普塞克看得又惊又喜,却忘记了手中的油灯,一滴热油滴在了卡洛斯脸上,卡洛斯十分生气,认为普塞克不守诺言,于是远走高飞,宫殿也不见了。

普塞克为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她下决心去寻找卡洛斯,直至天涯海角。这时,阿弗洛狄忒也知道了儿子的秘密,十分气恼,布下重重障碍,不让普塞克见到卡洛斯。普塞克历尽磨难,躲避山林仙怪的抢婚,从阿弗洛狄忒的圈套中逃开,在阿尔忒密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帮助下终于来到了茜苔岛。面对着坚贞的普塞克,阿弗洛狄忒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叫普塞克去找冥后珀耳塞福涅借绝世的美色。不怕艰险的普塞克终于进入地府,见到了珀耳塞福涅,冥后给了她一只金盒。回去的路上,普塞克又一次禁不住好奇心,打开了金盒。原来,盒子里是“永恒的休眠”。伯耳塞福涅也是个好嫉妒的女人,她见到普塞克的美貌,便也起了加害之心。卡洛斯听到爱人的不幸,便闯出母亲的囚禁,去救助爱人。最终卡洛斯深情的一吻,解除了普塞克的“休眠”。两个人冰释前嫌,永不分开。

两人爱情最终感动了奥林匹斯的天神,普塞克被宙斯赐与了永恒的生命,并成为灵魂与友谊之神。宙斯还在天上为他们举行了婚礼。这个故事的整体脉络并不出奇,许多作品中都有类似的故事,如《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聊斋》等,但我们仍能体味其中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