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 咸丰十年十一月廿八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连接廿四早、廿五早发两信,知枞阳危急之至,深以为系。

时卿赴鄂,亦非所愿,留湘则心欣然,此当由润帅与翟公主之。鲍公廿八日必至景镇,不知廿七左军开仗否?馀庵军可用楚军四两二钱之制。润帅信弟阅后封寄。十一月廿八日。

378 咸丰十年十二月初二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接廿七早信,知枞阳之贼业经击退,为之一慰。此间搜获伪文,系庐江陈时永求援于伪忠王李秀成者,抄寄一阅。

若北岸办得好,能得安庆之贼屠戮殆尽,则“四眼狗”必深恨李寿成〔李秀成〕 之不救北岸,将来必有自相仇杀之日。今冬明正,弟与多李在北岸力主攻剿,余与左鲍在南岸力主稳守,但使南岸勉支三四月,不大决裂,北岸必有好消息也。弟前代贼作伪文,口气全不符合,如贼中以十月廿八为十一月初一日,弟文亦错误,故贼亦作大言以答之,实则安庆城贼万无久支之理。

左、鲍雨雪尚未开仗,景镇之贼已遁六十里外矣。

十二月二日巳刻。

379 咸丰十年十二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

澄侯四弟左右:自十一月来,奇险万状,风波迭起,文报不通者五日,饷道不通者二十馀日。自十七日唐桂生克复建德,而皖北沅季之文报始通。自鲍镇廿八日至景德镇,贼退九十里,而江西饶州之饷道始通。若左鲍二公能将浮梁鄱阳等处之贼逐出江西境外,仍从建德窜出,则风波渐平,而祁门可庆安稳矣。

余身体平安。此一月之惊恐危急,实较之八月徽、宁失守时险难数倍。余近年在外,问心无愧,死生祸福,不甚介意。惟接到英吉利、法郎西、米利坚各国通商条款,大局已坏,令人心灰。兹付回二本,与弟一阅。时事日非,吾家子侄辈总以谦勤二字为主。戒傲戒惰,保家之道也。

即问近好。国藩手草,十二月初四日。

380 咸丰十年十二月初四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专人至,接廿九日来信。知贼仍至官埠桥,日内必又至枞阳等处搦战。若猛扑安庆,总须坚守以待希军之援,守五六日,则希至矣。

景德镇贼退之后,左鲍如何追法,尚无来信。饷道不通已廿日,今忽畅通,人心稍定矣。季弟料安庆明夏可克,与余见同。沅弟堤工恐难成功。馀详日记中,不赘。十二月初四日。

381 咸丰十年十二月初六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鲍公到景镇后,连日雨雪,初四始过河扎营,不知初五六开仗否?伪忠王李秀成一股既未至镇,合左、鲍之力剿黄文金一股,或尚有把握耳。彭大顺、朱衣点股匪,又已由湘入江。江西南路别无一支劲旅,厘金之源将绝,可虑也。十二月初六日午刻。

润帅一缄封好寄去。

382 咸丰十年十二月初七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七日接初二夜一缄,并抄寄润帅一缄,具悉一切。

此间徽州休宁之贼,日内纷纷应调从下游渡江,救援安庆桐城。祁门以北,少可偷安。惟东有伪忠王一股,南有朱衣点、彭大顺一股,鞭长莫及,兹可虑耳。

日相先生之事,听润帅自为主持,余不怂恿,亦不挽回。自古君子好与小人为缘,其终无不受其累者。如日相暨胡某、彭某,虽欲不谓之邪不可得。借鬼打鬼,或恐引鬼入室;用毒攻毒,或恐引毒入心,不可不慎也。弟于周之翰疾之已甚,而于日相反多宽假之词,亦未公允。

季弟信阅悉。明正节后,怀、桐又有大战,宜预为筹之。家信二件寄阅。十二月初七。

383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一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十夜专差至,接初五来信,知枞阳坝工未成,此事本不易办也。

此间自鲍公廿八日至景镇后,运道大通,人心一定。而至今十有二日,尚未闻开一仗,鄙心又为焦灼。盖必须左、鲍于年内了清此股,而年外乃分兵办李秀成玉山一股,朱衣点南赣一股,否则三股同时并举,殊难支持。而李世贤徽州一股,杨七麻宁国一股,亦恐开春别有动作耳。

顷搜获伪文二件,抄送一览,复润帅信亦抄阅。日内黄老虎之侄孙黄万兴等又陷建德,此后文报少难。

郑奠至大通,望善待之。十二月十一日巳刻。

384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刻本未收〕

澄弟左右:初六日熊金二等来,得弟自洙津渡所发一信,首尾皆陈心壶代写,中仅数行系弟亲笔,言纪泽十四日午刻准可到家。而鸿儿十八日发禀,谓泽儿尚未到家,何也?弟信尾载明十六日,而来足言实以十九日在洙津桥接得,又何也?牧云十一日在湘潭发信,言泽儿已先进湘河口。而此次弟与纪鸿之信又参差不符,不无疑虑耳。

祁门大营日内尚属平安,惟建德于初六日再失,余与安庆沅季两弟文报已不通。鲍左二公日内尚未开仗,景德镇之饷道则已通矣。

余身体平安,惟略觉齿痛,亦老年应有之事。弟之身体,总以少服药为妙,至嘱。

即问近好。国藩手草,十二月十四日。

385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

沅弟左右:日未接弟信,不知腊月此间各信已接到否?日记册到否?闻厚庵军门约会馀庵镇军于十一二至安庆,想日内已会商一切矣。

左鲍二公初十日尚未开仗,不知十一二如何。伪定南正总提胡鼎文、伪崔天安黄盛智二贼,实于十七日被唐桂生杀死。馀庵所获伪文,谓二贼尚在,贼故作此文以绐我也。伪忠王率贼攻玉山县,廿八九、卅、腊月初一二尚平安,不知现解围否?南岸军情,总须打退黄文金一股乃松耳。因馀庵来人之便附寄各弟,可抄送各处一阅。十四日。

386 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六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

沅弟、季弟左右:十五夜接沅弟初八夜信,具悉一切。

枞阳坝工未成,亦属意中之事,不必焦灼。大江极深,古人所谓江深五里,海深十里也。两岸支河,入江者极浅极高。夏月江涨,则支河更高,倒灌各小河之内;冬月江涸,落至二三丈不等。小河之水入口时,小河〔河字叔河添〕 水高而江水低,如二三丈之悬崖,甚至江船不能入小河,小河之船不能出江,以其太陡峻也。今年江水不甚涸,枞阳河之水,至今尚能行舟,即是极好之事。目下又连日霖雨,或者枞阳之水竟至年底不枯,亦未可知,此是弟之运气颇好,不然则十月枯涸久矣。至塞坝工程,非绝大才调不能,不知弟所用者何人?余屡次写信,均言未能筑成者,盖目中未见有此大才之人也。

韦军日内平安否?分馀庵数营赴枞阳助韦防守,事尽可行。公牍嫌其太大,余已亲笔致缄于馀庵矣。第调东流之兵助守枞阳则可,调湖口之兵助守枞阳则不可,以贼踪距湖口城尚不过三四十里,难遽松劲也。调陈军助守枞阳则可,调陈军助围安庆则不可,以平日未经弟训练有素,临危急之际,必不听令也。

弟此次拨营赴枞阳,赴鲍家冲,余觉主意不甚老靠,盖拨去未必有益,收回则颇有损。收回鲍家冲二营,则反以长贼之焰;收回枞阳一营,则反以减韦之势。然大敌将至,总以早早收回为是。养足势力,坚守前后两壕,意不旁注,神不外散,或有济乎?

左鲍二公十三日尚未开仗,黄文金极善张大威势,而党羽善战者少,或足御之。伪忠王李秀成于廿八日围玉山县,攻扑八日,城中王德榜、顾文彩等善于防守,初五日解围去矣。祁门之四面各百里内,日内平安,弟可转告润帅及希、礼、厚、雪诸公。

云仙之出处,听渠自为主。当今之世,处未必非福,出未必非祸。从严公赴豫,恐不相安,云公根器厚而才短,与严未必针芥耳。

十二月十六日。

387 咸丰十年十二月二十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季弟左右:十九日专弁二人至,接两弟来信,沅附寄润帅信、黄南坡兄信,季附寄汪大钟卷并名单,具悉一切。汪生文果清健,乱后尚能不废学如此,信不愧大邦之风。

另一片信,所关甚大。方此军初至东流,众口交赞之时,雪琴即有信来言其勇不可恃。沅弟平日曾言,造塔者须下一层好,其理至精。将来恐须全行遣散,另招二千人耳。

次青事,须渠来营一次,乃能定案。今天下虽已大乱,而法律不可全废。如普不重惩,即无以服江楚军民之心;重惩普而不薄惩青,即无以服徽人,亦无以服普之心。

澄弟之病,据来信已愈,且言宜服清润之品,不宜补也。左、鲍十七八尚未开仗。

润、坡信付还,习字三张批还,卷付还。十二月廿日辰刻。

388 咸丰十年十二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

澄侯四弟左右:十六日接弟十一月廿三日手书,并纪泽廿五日禀,具悉弟病日就痊愈,至慰至幸。惟弟服药过多,又坚嘱泽儿请医守治,余颇不以为然。

吾祖星冈公在时,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仙。此三者,弟必能一一记忆。今我辈兄弟,亦宜略法此意,以绍家风。今年白玉堂做道场一次,大夫第做道场二次,此外祷祀之事,闻亦常有,是不信僧巫一节,已失家风矣。买地至数千金之多,是不信地仙一节,又与家风相背。

至医药则合家大小老幼几于无人不药,无药不贵。迨至补药吃出毛病,则又服凉药以攻伐之,阳药吃出毛病,则又服阴药以清润之,展转差误,不至大病大弱不止。弟今年春间多服补剂,夏末多服凉剂,冬间又多服清润之剂。余意欲劝弟少停药物,专用饮食调养。泽儿虽体弱,而保养之法,亦惟在慎饮食节嗜欲,断不在多服药也。

洪家地契,洪秋浦未到场押字,将来恐仍有口舌。地仙僧巫二者,弟向来不甚深信,近日亦不免为习俗所移,以后尚祈卓识坚定,略存祖父家风为要。天下信地、信僧之人,曾见有一家不败者乎?北果公屋,余无银可捐,己亥冬余登山踏勘,觉其渺茫也。

此间军事平安。左鲍二人在鄱阳尚未开仗,祁门黟县之贼,日内并未动作。顺问近好,并贺新禧。国藩手草,十二月廿四日。

389 咸丰十年十二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自接弟初七八信后,久无来信,深以为虑。嘉字营有勇贺年禀者,十八日自营动身,廿三到祁门,云安庆、枞阳皆无恙,始大慰也。又闻陈馀庵拨人至集贤关,恐不甚确,陈军不可靠,不宜令扎要地也。

左鲍日内尚未开仗,贼多退入建德境内,祁门黟县平安,足慰弟念。嘉营人归,便寄一二语。十二月廿四日。

390 咸丰十年十二月廿九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廿八日接十三日沅弟信,系专足送来者,而到祁太迟。杨镇南十七日专来之信,亦于廿八到祁。武明良十八日专来之信,则先五日到矣。

仁字营拨至枞阳,以新勇五百而能打悍贼三千之众,余闻此为之大慰,意者安庆各营,足以御狗贼之大股乎?

廿七日此间大雨如注,左鲍各军日内又难进兵。黄文金退至石门后,纠集下游各贼来建,将以全力抗拒左鲍之师,闻实数不下五六万,不知我军剿办能否得手。江北之雨,想亦不少,枞阳河水或竟可不涸,则大幸也。十二月廿九日。

391 咸丰十年十二月三十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腊月廿九日接沅弟十九日一缄,傍夕又接两弟廿一日缄,具悉一切。

厚、希、礼、馀四人并至安庆,议定守濠之法,必臻妥善。余十日内深以安庆为念,得此为之大慰。馀庵饷项及朱宽义招勇事,即日当办公牍行之。陈军调四千人至集贤关,南岸似嫌太单。捻匪既去,北岸之贼似不及南岸之多。左鲍日来尚未开仗,以贼数太多,难于下手也。祁门大营平安,江军门长贵亦尚可用。十二月卅日。

392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一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

沅甫九弟左右:除夕发去一缄,是夕又接弟廿三夜发信,具悉一切,并京报、厉缄均悉。

吴退庵事,余实不便失信。其确不可用,用必偾事之处,余亦殊无所见,不知意城诸君子何以烛照几先,遂能为此十成语?以余阅历多年,见事之成功与否,人之得名与否,盖有命焉,不尽关人事也。东征局既以我为名,自应照我之札办事。今厉观察又来请示,札不可遵,缄则可遵乎?此事余颇厌烦,以后不必再提。

北岸贼至无为州等处,盖意中事。此间搜获伪文,亦言金陵调杨七麻、李秀成援安庆。杨本自立门户,李现在常山修城,均未必肯赴北岸。左鲍二军残年均未开仗,闻贼数实有五六万,鲍公请将留渔亭之四营调去,渔亭亦系前敌吃紧,不能调也。元旦。

393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

澄侯四弟左右:腊底由九弟处寄到弟信并纪泽十一月十五、十七日〔十七日之十字叔河添〕 等语,具悉一切。

弟于世事阅历渐深,而信中不免有一种骄气。天地间惟谦谨是载福之道,骄则满,满则倾矣。凡动口动笔,厌人之俗,嫌人之鄙,议人之短,发人之覆,皆骄也。无论所指未必果当,即使一一切当,已为天道所不许。吾家子弟,满腔骄傲之气,开口便道人短长,笑人鄙陋,均非好气象。贤弟欲戒子侄之骄,先须将自己好议人短、好发人覆之习气痛改一番,然后令后辈事事警改。

欲去骄字,总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欲去惰字,总以不晏起为第一义。弟若能谨守星冈公之八字(考、宝、早、扫,书、蔬、鱼、猪),三不信(不信僧巫,不信医药,不信地仙),又谨记愚兄之去骄去惰,则家中子弟日趋于恭谨而不自觉矣。

此间军事如常。左鲍二军在鄱阳建德交界之区,尚未开仗,贼数太多,未知能否得手。祁门黟县渔亭等处尚属平安。余身体无恙,惟齿痛耳,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正月初四日。(十一年第一号)

394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八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初七日接沅弟腊月十五日信,来足系坐船回,故迟迟也。

左鲍二军去腊未得速剿,相持日久,师且老矣。而贼数日增,贼势日旺。昨初六日,另股贼破大洪岭而入,经江军门击退。又一支破大赤岭,初八日派唐桂生进剿,不知能否得手?南岸贼多兵少,陈军须全回南岸(陈馀庵口粮,每月解银万五千两,米千五百石,已札江西粮台矣),并请胡宫保另派三千人来助,支此危局。正月八日。

395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九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正月初八日,贼扑祁门老营。唐桂生等出队,在离城十八里接仗,幸获大胜,兹将唐信抄去一览。左鲍二军,相持如故,左信亦抄去一览。

沅弟廿一夜所发之信,此间初六接到。十二月日记一册付去,请专人送回。南岸之兵少于北岸者三分之一,而贼多一倍,陈军须来南岸为要。正月初九辰刻。

396 咸丰十一年正月十一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久未接弟信。昨日接胡宫保信,系由九江、南昌递来者,八日到此,尚不为迟,以后弟信请太湖转递可也。

唐桂生初八日大捷后,初九日进剿历口,贼已于初八夜遁回赤岭外矣。目下岭防肃清,老营平安。惟左鲍二公,在鄱境内尚未开仗,贼势浩大,未知足以制之否。

接澄弟十二月十九日信,五宅平安,澄病大愈,在家习写匾字云云。因为日已久,不复寄弟处矣。

南岸之贼不肯救援北岸,怀、桐当无大仗可开,若能拨四五千人一助南岸,则幸矣。正月十一日。

397 咸丰十一年正月十二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十一日灯下接初八日信,可谓神速之至。此间每人赏银二两,弟可再附案保之。

陈军不甚得力,雪琴已早言之。弟调至安庆、集贤关,徒损南岸之威,毫无益于北岸。

今日得探报,鲍军初九日大获胜仗,初十日将贼垒扫净,并有杀毙黄文金之说,不知确否?如确,则弟处得信反快于祁门。各信均阅过璧还,在旁略批数字矣。

十二日午刻。

398 咸丰十一年正月十三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十二日接弟元旦来信,得悉一切。

此间鲍军于初九日大获胜仗,贼于初十日遁去。兹将左信抄阅,弟可转寄润帅暨礼、希、厚、雪一阅。如果退建德以下至池州等处,则南岸大有转机,又可与安庆时时通信矣。东征局之饷项,余意以每月三万金为率。若不能满此数,即须告示停止,盖恐所得太少,烦言太多,民怨太深耳。容与意城缄商。正月十三日巳初。

399 咸丰十一年正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

澄侯四弟左右:正月十日接弟腊月十九信,藉悉一切。

此间正月初六贼破大洪、大赤二岭而入。大洪岭距祁门六十里,经江军门带队击退。大赤岭距祁门八十里,初七日进犯历口,初八日进犯石门桥,距祁门仅十八里,经唐桂生带队迎剿,大获胜仗,追杀三十馀里,直至历口,次日初九早即追出赤岭。杀贼虽仅四五百人,而抢马百馀匹,旗帜千馀面,刀锚枪炮万馀件,极大风波,顷刻即平,可为庆慰。左鲍在鄱阳洋塘一带,亦于初九日大获胜仗,贼目黄文金带六万馀人,闻已杀死,次日群贼全数溃退。

自十一月初至今七十馀天,危险万状,至是稍稍苏息,危而复安。若再稳住三个月,安庆克复,则大局有转机矣。

弟思习大字,总以间架紧为主。写成之后,贴于壁上观之,则妍媸自见矣。弟体全愈,全家之福,至慰至慰。

即问近好。国藩手草,正月十四日。

400 咸丰十一年正月十八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数日未接弟书,至为悬系。

此间自初八日唐桂生有历口之捷,初九日鲍春霆有洋塘之捷,人心业已大定。左公于十一日回景德镇。鲍公于十三日拔队追贼,是日行五十里至永丰镇。贼一股已退下游,一股尚扎彭泽之郭家桥一带,鲍公进剿,或亦可以驱逐。

此后调度之法,余有复左公一信,抄付弟览。又有一札,调陈镇回扎东流、建德。陈镇在集贤关未必得力,在南岸犹可少壮声威,望弟即嘱令速来为要。

初九日洋塘之役,鲍军阵亡百七十馀人,受伤二百馀人,闻贼之伤亡者亦不过数百,不知何以溃退如此之速?或头目有极大者被戮乎?兹专人送信,并送《地舆略》十本,不知建德一路已可行否?

正月十八日未初。

401 咸丰十一年正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

沅弟左右:十九日夕接弟十三日信,并鱼二坛,又干鱼二个,谢谢。

安庆城内有降出之贼,则克复消息当在春末夏初,只须以坚静二字持之。陈馀庵一军既不得力,即饬令全赴南岸亦可;若须酌留若干扎集贤关,亦听弟与厚庵商度行之。

洋塘败贼分为二股,一股由建德径归青阳,一股窜并彭泽。鲍公跟至彭邑追剿,不知近已全回池州境内否?此股贼多且悍,将来与杨七麻仍为安庆之大患,但祝在安庆既克之后,始起掀天大波,则至幸耳。

陈舫仙带五百人作余身旁护卫之兵,不知渠颇心愿否?朱宽义尚在家否?此间亦未下札。

江西厘金大绌,正月窘迫之至。李秀成于十一日围广信府,不知日内解围否?河口等处糜烂,今年厘金远不如去年,南岸四万馀人不知何以为生,思之惘然。正月廿一日。

402 咸丰十一年正月廿三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廿二日接十八日来信,具悉一切。

此间鲍公追贼至彭泽之牯牛岭,十四五六七八等日均因雪雨未及开仗,闻十九日将与下隅畈之贼开仗,祁门尚未得信,安庆当先闻信也。李秀成连围玉山、广丰、广信三城,均已解围而去,现不知果窜何处?若来景镇,左季翁在彼,或足御之。

陈、朱两札今日即下,陈镇营已有照会调南岸矣。温弟各奏摺谕旨抄付,呈词仍弟自作,此间实无帮手也。正月廿三日。

403 咸丰十一年正月廿八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廿七日申刻张复益、屈楚轩到,接廿四日来书,此二人真善走,已各赏蓝翎一支矣。廿三日步拨之缄尚未到。自十一月后,东流、建德之步拨早已撤回,并将充拨之郧阳兵遣发回鄂,此后弟有来信,切不可写步拨字样。若由驿递九江、南昌而达祁门,亦不过十日可到,否则须专足也。

公文一件,甚好甚好,即当批准通行各属。吾家兄弟带兵,以杀人为业,择术已自不慎,惟于禁止扰民、解散胁从、保全乡官三端痛下工夫,庶几于杀人之中寓止暴之意。

南坡信何以未见?或忘未封入邪?窜金溪之贼,养素禀已获胜仗。见田禀大半由云际关入闽,尚无确信。

家信数封寄还。此间接澄弟正月初八日信寄阅。《舆地略》又寄去十本查收,馀数本,此间友人分散矣。

陈镇廿一日至东流,甚好,可略壮声威也。廿八日。

404 咸丰十一年正月廿九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祁门所产术,医者以为胜过於术,吾得佳者十八两,三分之,以六两赠胡宫保,六两寄老弟,六两留兄自用。兹专人送去,查收。此外尚收买次等者,将来再寄弟用也。季弟近亦服药否?佳者难再得,次者尚可多购。

广信之贼内犯,廿一日已围建昌城。黄印山太守禀来,守城尚不甚警〔惊〕 慌。另股至金溪,养素迎剿获胜,或不碍大局也。

正月廿九日。

405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侯四弟左右:二月初一日唐长山等来,接正月十四日弟发之信,在近日可谓极快者。

弟言家中子弟无不谦者,此却未然。余观弟近日心中,即甚骄傲。凡畏人不敢妄议论者,谦谨者也;凡好讥评人短者,骄傲者也。弟于营中之人如季高、次青、作梅、树堂诸君子,弟〔此弟字衍〕 皆有信来讥评其短,且有讥至两次三次者。营中与弟生疏之人,尚且讥评,则乡间之与弟熟识者,更鄙睨嘲斥可知矣。弟尚如此,则诸子侄之藐视一切,信口雌黄可知矣。

谚云,“富家子弟多骄,贵家子弟多傲。”非必锦衣玉食,动手打人,而后谓之骄傲也;但使志得意满,毫无畏忌,开口议人短长,即是极骄极傲耳。余正月初四信中言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望弟常常猛省,并戒子侄也。

此间鲍军于正月廿六大获胜仗,去年建德全出大股全行退出,风波三月,至此悉平矣。余身体平安,无劳系念。二月初四日。

406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四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初三日专人至,接沅弟信,具悉一切。

此间之事,自鲍春霆将黄文金大股击退后,大局已稳。廿六日下隅坂之战,杀贼实有六七千,较之初九洋塘之战尤为痛快,想弟早闻其详矣。

筹饷实无良策。目下李秀成大股窜至建昌,自廿一日围城,至廿五日环攻未息,城内兵不满千,可危之至。江省腹地有此大股,商贾裹足,厘饷日竭,竟不知所以善其后。朱、陈各招五百人,札已于廿四日送去。如天之福,安庆速克,李秀成一股回救芜湖巢县等处,江右腹地无贼,事或犹可为耳。

左季翁虑贼由临江瑞州径趋九江,以解安庆之围,此亦至险至狠之着,不可不预为之防。弟可禀商润帅,并函告厚、雪、礼、希诸公,预谋保浔之法。余拟自驻张家滩,防下游大股,腾出鲍公一军作一支游兵,无事则进围池州,有事则渡湖口西岸,堵剿九江、瑞、临等处,特祁门难得劲旅驻守耳。

馀详日记册中。正封缄间,又接正月十九、廿一二日三次信,均已悉矣。二月四日。

407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七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季弟左右:初六晚专人来,接沅弟初二日辰刻信、季弟初一日巳刻信,具悉一切。是日早得胡宫保信,言昌营在霍山败溃,英山吃紧,不知究竟如何败法,尚不至遽犯楚疆否?

此间军事,伪侍王李世贤自湖州归来,廿九日入休宁城,分其党裨天义李贼、遴天安陈贼等由婺源再犯江西。现大股萃于婺北之清华街,左军在富村御之,初七八当可接仗,兹将左信抄往一阅。

伪忠王李秀成一股攻围建昌,养素派兵往援,廿七日获一胜仗,廿八日打一平仗,不知能解围否?若建昌有失,恐其径犯省城;若建昌幸保无恙,亦恐其由樟树以犯瑞、临。一至瑞、临,则九江、兴国、武宁、义宁、通山、通城处处震动,安庆之围必解矣。左季翁料及此着,余亦深虑此着。再听五日确实消息,如建昌之贼西趋樟树,则余带朱、唐出防江边一路,抽出鲍军渡湖由九江以赴瑞、临。鲍公之所以不能渡北岸者,以防此着为第一义。润帅、希公处,送此信一阅商之。二月初七。

再,北岸既有霍山余营之挫,则希军必分兵援应,山内多军只能自固,不能再顾安庆。万一贼由集贤关攻守安庆各营之背,弟须紧守五日。鲍军现在下隅坂,若渡江救援,一日可以渡毕,两日可抵集贤关,纵有风雨阻隔,五日总可赶到。弟可先与鲍公预为订约,并与杨、彭预订渡兵之船,兄亦当预告鲍公也。鲍军声名,为贼所惮,目下不必轻于拨动,专留为此二着之用,一着救安庆官军被围之急,一着防贼由樟树、瑞、临窜出九江,此外各着皆少缓矣。

408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八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七日接廿四夜马递一缄,初八日又接初四日专丁来缄,具悉一切。此间军事,建昌万分危急,黄印山太守廿八九日告急二禀,目不忍看,已将一禀寄胡宫保处矣。左季翁军剿新犯婺源之贼,初八九当有大仗开。余派朱、唐随凯章由上溪口进攻休宁,一则攻贼之不备,一则乘贼势全注婺源之时,我从后击之,亦可微分其势也。

希军进山内救援英山、二蕲,恐狗贼大股又将折回,攻扑桐城、怀宁两军。望弟与多公约定坚守五六日,鲍军可由下隅坂渡江救援北岸。第鲍公为南岸万不可少之人,苟非万分紧急之际,不可轻调之过江;北岸局势稍松之候,又不可少留片刻。彼此皆系救命之事,弟可与润帅及多、鲍、雪、厚、希诸公早早商妥,免致临时主见不定。

东征局月提三万,当即行之。二月八日。

胡、赵、黄三信璧还,本日一片稿抄阅,本日寄鲍信稿抄阅。

409 咸丰十一年二月初九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八申刻接初五辰刻专差来信,灯上时又接初六酉刻一缄。屈楚轩、张复益之善走,亦可谓如鸟数飞矣,应如何优保之法,弟定拟,交兄附奏可也。

此间左军婺源与大股悍贼相遇,渠寄余信及余复信,均抄寄胡帅函中,弟拆阅后再送胡营可也。婺源之势如此,建昌之危如彼,看来鲍军必须援救南岸耳。二月九日。

410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一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季两弟左右:初十日曹、张二戈什归,接两弟信,旋又接初七未刻专足信,具悉一切。

此间派凯章、云岩、桂生于初九日进攻上溪口,破贼梁〔垒〕 三十馀坐〔座〕 ,杀贼二千馀人。初十歇息一日,十一进攻休宁。乘贼以全力下婺源时,或可袭取休城,而上溪口正在清华街之尾后,使贼亦有后顾之虑也。

南岸悍贼,以杨七麻为首魁,黄文金为亚元,左军去冬御黄于景德镇,今春遇杨于清华街,可谓屡试盘错矣。

移营东、建,已入奏矣,目下势尚不能。二月九日。

411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一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一日酉刻接初九申刻来缄,是二亲兵者,又屈楚轩、张复益之流亚也。

左军分为三路,实太单薄,然贼多路歧,有不得不分之势。现调陈馀庵扎景德镇,保左军之后路,不知赶得及否?凯章、朱、唐四〔三〕 人十一日进攻休宁城,未能得手,而伤亡颇不少。建昌府城初五六尚无恙。初七八日,李金暘、丁峻二军应可赶到,李于初四至抚州矣。南岸各贼,实无援北岸者,北事当易了。即问近好。

二月十一日。

412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三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九日上溪口打一恶仗。十一日攻休宁城约二时之久,十一夜三更休贼遁去,克复县城。上溪口及屯溪两处贼巢,亦已克复。看此光景,或者徽郡亦可克复也。

目下所虑者,伪侍王大股由婺源下窜浮梁,左军御之于清华街等处,贼多而兵少,地广而路歧,殊为可虞。只要稳住五日,馀庵往景镇保后路,凯章又可分兵前往,收夹攻之效,则南岸真有转机矣。此候近好。二月十三日。

413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刻本未收〕

澄侯四弟左右:二月初十日接正月廿四日弟信并泽儿信,具悉五宅平安,至以为慰。骄字之戒,余前两信已言其略矣。大约祖训“考宝早扫,书蔬鱼猪”八字及“三不信”,吾辈断不可一日忘之,忘则家或败矣。

此间于初九日攻破上溪口,十一日夜攻克休宁县城,尚属得手。惟左军被大股贼四面环扰,现令老湘营驰往援助。

余定于十七日由祁门移驻东流、建德一带,有公牍一件抄送弟阅。余身体平安,齿痛是老态,非偶燥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二月十四日。

414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寄一缄,报休宁克复。本日接信,知婺源、乐平一带处处皆贼。王毅卿分左军八营,在甲路地方,四面皆被贼包围,子药米粮缺乏,可虑之至。左公在乐平之柳家湾地方,十一日打一胜仗,亦因面面皆贼,势难久驻,大约十二日拔赴鲤鱼桥,一以解毅卿后路之围,一以并军自全。余因群贼环扰祁门,无非欲解安庆之围,定于十七日拔营赴东、建,以纾祁、黟、浮、景之难。先将公牍送弟处,弟抄送胡、李、多、杨、彭等处查照。

即问近好。二月十四日。

415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五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五早接十二日辰初来信,具悉一切。黄州失守,不特汉口、汉阳可危,即武昌无得力水师,亦难保其不渡江。

南岸之事,亦极决裂。左军分八营在甲路者,以王开来、王开琳为主,十二日贼众围营,十二夜三更挫溃,退至黄港、景镇一带,不知与左公自带四营会合后尚能成军否?兹将王开来与梅村之信抄寄一览,弟可转呈润帅阅也。现调陈馀庵赴景镇,又调鲍公援景镇,不知左公能支持十日八日否?李金暘赴援建昌,亦已挫败,建城殆不可保,思之喟然。江省全局散漫,李黼堂告病回籍,则事之不可为,可概见也。顺问近好。二月十五日。

416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七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前日接沅弟十一日信,尚未裁复,兹又接两弟十四日一缄。

此间军事,伪忠王围建昌已廿馀日,又闻分股以扑抚州,杨七麻由清华街窜景镇,伪侍王由婺源窜乐平。十五六未闻左军开仗之信,或贼中闻休宁克复之信,将回救徽郡耶?

湖北省城,官相、唐方伯皆系久历戎行之人。江西省城,竟无一人可恃,故余径调鲍军赴江西会垣。鲍军去后,建德必失,祁门必四面围困,余与两弟必文报不通,然不能顾及,兄之苦衷可想矣。

顺问近好。十六日寄胡信、十七日寄少荃信抄阅。

二月十七日。

再,曹仁美果是猛男子,李碧池亦极奋勇。上溪口之战,二人首先陷阵;休宁攻城,二人皆受重伤,幸未损筋骨,十日外可复元也。屈、张两飞廉,当如来单保之。降卒遣令远去为是,留在近处,恐反为城贼耳目。

鲍军渡至九江,可援江西,亦可援湖北。然武昌之安危,在十一至廿等日之内,如廿外则希军已到,水师亦到,应可平安。若廿内有意外之失,则断非鲍公所能赶到也,故余专令其援江西耳。各件发还。

417 咸丰十一年二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甲路之贼不遽犯景德镇,左军得以从容整理,幸也。湖北江西两省城并可危,希军援武汉,鲍军援南昌,不知均赶得上否?余日内忧灼之怀,较之去冬更甚,每日除两次围棋外,无一刻不气得如柴狗〔豺狗〕 担鸡去一般也。

兹有寄润帅信一件,弟阅后封送。

即问近好,季弟均好。二月十八日。

418 咸丰十一年二月二十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季两弟左右:接十五六来信,得悉城贼慌乱之象,然攻城则实无把握。左信中所抄贼供,亦殊不可信。此时以严断文报为第一义,如狗逆上犯黄州等事,若能使城中一概不知,则其气愈闷,其慌愈甚。濠外之垒,专住降贼,吾恐其中未必无通文报者也。

此间自十六日至十九日,皆催鲍军晋江西省城,今日忽然变计,具详复润帅函中,弟阅后加封飞送。

顺问近好。二月廿日。

419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接十八早来缄。节相截留刘金兰,唐方伯临警招勇,希帅全军南渡,此三事均甚可虑。

此间函止鲍军暂不赴江西省城,万一贼扑安庆之背,鲍可渡江救援。但弟须坚守七日,围扑二日,再发信与鲍。鲍过渡及行路扎营,五日乃可到也。早预北渡,则断不可。

顺问近好。二月廿一日。

420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二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季两弟左右:廿一酉刻接十九早信。官相既已出城,则希庵由下巴河南渡以救省城甚是矣。希庵既已南渡,狗逆必回救安庆,风驰雨骤,经过黄梅、宿松均不停留,直由石牌以下集贤关,此意计中事也。

凡军行太速,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不出队,不喊呐〔呐喊〕 ,枪炮不能命中者不许乱放一声,稳住一二日,则大局已定。然后函告春霆渡江救援,并可约多军三面夹击。

吾之不肯令鲍军预先北渡者,一则南岸处处危急,赖鲍军以少定人心;二则霆军长处甚多,而短处正坐少一静字。若狗贼初回集贤关,其情切于救城中之母妻眷属,拚命死战,鲍军当之,胜负尚未可知。若鲍公未至,狗贼有轻视弟等之心,而弟等持以谨静专一之气,虽危险数日,而后来得收多、鲍夹击之效,却有六七分把握。

吾兄弟无功无能,俱统领万众,主持劫运。生死之早迟,冥冥者早已安排妥贴,断非人谋计较所能及。只要两弟静守数日,则数省之安危胥赖之矣,至嘱至要。

陈馀庵闻廿一日可到景镇。左公日内可进剿乐平一带。祁门日来平安,凯章守休宁亦平安。惟宋滋九侍讲带安勇扎于前敌,被贼突来抄杀小挫,宋公受三伤。抚、建此二日无信。顺候近好。

二月廿二日辰刻。

抄廿一日复左信一件,可寄胡帅一阅。

再,群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无论武汉幸而保全,贼必以全力回扑安庆围师;即不幸而武汉疏失,贼亦必以小支牵缀武昌,而以大支回扑安庆,或竟弃鄂不顾。去年之弃浙江而解金陵之围,乃贼中得意之笔,今年抄写前文无疑也。

无论武汉之或保或否,总以狗逆回扑安庆时官军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转不能转。安庆之濠墙能守,则武昌虽失,必复为希庵所克,是乾坤有转机也;安庆之濠墙不能守,则武昌虽无恙,贼之气焰复振,是乾坤无转机也。弟等一军,关系天地剥复之机,无以武汉有疏而遽为震摇,须待狗逆回扑坚守之后,再定主意。

421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三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廿一二日两信言,贼若扑安庆官军之背,弟坚守七日,即派军渡江北援云云。顷查贼之大股环聚乐平、饶州一带,恐非左军所能了,鲍军须击退饶、乐一股,而后祁、休三万馀人乃有粮路,恐竟不能赴援江北矣。

本日接左信,付去一阅,可转寄润帅阅也。

即问近好。二月廿三日。

422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

澄侯四弟左右:上次送家信者三十五日即到,此次专人四十日未到,盖因乐平、饶州一带有贼,恐中途绕道也。

自十二日克复休宁后,左军分出八营,在於甲路地方小挫,退扎景镇;贼幸未跟踪追犯,左公得以整顿数日,锐气尚未大减。

目下左军进剿乐平、鄱阳之贼。鲍公一军,因抚、建吃紧,本调渠赴江西省城,先顾根本,次援抚、建。因近日鄱阳有警,景镇可危,又暂留鲍军不遽赴省。胡宫保恐狗逆由黄州下犯安庆沅弟之军,又调鲍军救援北岸。其祁门附近各岭,廿三日又被贼破两处。数月以来,实属应接不暇,危险迭见。而洋鬼又纵横出入于安庆、湖口、湖北、江西等处,并有欲来祁门之说。看此光景,今年殆万难支持。然余自咸丰三年冬以来,久已以身许国,愿死疆场不愿死牖下,本其素志。近年在军办事,尽心竭力,毫无愧怍,死即瞑目,毫无悔憾。

家中兄弟子侄,惟当记祖父之八个字,曰“考、宝、早、扫,书、蔬、鱼、猪”。又谨记祖父之三不信,曰“不信地仙,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余日记册中又有八本之说,曰“读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戒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即不扯谎也),居家以不晏起为本,作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此八本者,皆余阅历而确有把握之论,弟亦当教诸子侄谨记之。无论世之治乱,家之贫富,但能守星冈公之八字与余之八本,总不失为上等人家。余每次写家信,必谆谆嘱咐,盖因军事危急,故预告一切也。

余身体平安,营中虽欠饷四月,而军心不甚涣散,或尚能支持,亦未可知,家中不必悬念。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二月廿四日。

423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廿三日申刻得廿日辰正来信,并胡宫保寄到希庵十六信稿。武汉十四五未失,鄂事或可无虑。

此间廿三日,榉根岭之贼破卡而入,不知历口沈宝成营足御之否?禾戌岭亦被贼破,幸江军门部下当即驱之出岭。榉根岭之贼若并入饶州一带,尤非左军所能处处速了。故必留鲍军在南岸,集贤关即有警,亦不能北渡救援,望弟预为料理,并告润、厚、希、礼诸公也。江省及抚、建三日无信,盖文报隔断矣。

顺问近好,季弟均此。二月廿四日。

424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六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

沅弟、季弟左右:接廿二日来信,具悉一切。

季弟谓纵使江夏或有疏失,安庆围师仍不可退,与余前寄弟信相符。盖李军速到,贼纵有破鄂之势,断无守鄂之力。江夏纵失,尚可旋得;安庆一弛,不可复围。故余力主不弛围之说。但近日狗逆由黄州折回,猛扑集贤关,两弟当拚命坚守,庶既有定识,又有定力,不徒托之空言耳。

抚、建两府解围,侥幸之至。贼走宜黄、崇仁,或由丰城逼省垣,或由樟树趋瑞、临,均不可不防。然李秀成自入江境,不特未破一府城,并未破一县城,其机已钝,或不能为大害,所虑者伪侍王鄱、乐一股耳。

徽贼于廿三日攻休宁城一次,凯章以静镇待之。岭贼廿五日围攻历口,三营幸亦保全。南岸风波,尚未艾也。弟劝余出江滨,须事势稍定乃可。

饷项大窘异常,三四月当学联十乎?

即问近好。二月廿六日巳刻

425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九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廿八夜陈得月来,接廿四辰刻信,知湖北转危为安,幸甚慰甚。湖北稳,则安庆不怕柴狗子〔豺狗子〕 ,只怕洋鬼子矣。

此间犯榉根岭之贼,廿五日围沈宝成等营盘,猛扑二时半。廿六日朱云岩等进剿获胜,杀贼三四百人,追贼出岭。

细阅南岸各路伪文及生擒贼口供,大约三王两主将分管各处:一曰伪忠王所管苏州、常州、松江等处,现由广信、抚、建内犯江西腹地;二曰伪侍王所管徽州、嘉兴、广德州、金坛、溧阳等处,现由乐平、鄱阳内犯江西;三曰伪辅王(即七麻先生也)所管宁国府,现尚蛰伏未出;四曰伪定南主将黄文金所管芜湖、繁昌、青阳等处,去冬由建德犯浮、景,被左、鲍击退,受伤未出;五曰伪右军主将刘官文所管池州及泾、旌、石、太、南陵等处,去年十一月十八入羊栈岭,本年正月初六入大赤岭,二月廿三入榉根岭,皆该逆之部下。此五大股者,每股贼党多者十馀万,少者亦八九万,惟太平府不知何贼所管。江北仅“四眼狗”封伪王,其主将数人,则不尽知其姓名,亦不能辨其分管之地耳,弟可便中细细查访。

弟欲余移住江滨,余久有此意。此时伪侍王大股十馀万麇集于乐平、饶州,不特祁门之粮路接济已断,即景镇亦无粮路,余与左公俱在危困之中,祁、休等处军心方欲动摇,余岂可出岭独处乐地?等武汉事定,须求北岸分兵一助南岸耳。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二月廿九日辰刻。

季弟均此。并抄送胡宫保一阅。

正封信间,又接弟廿四夜一缄,托春霆送来者。余前留鲍军救援北岸,系屡次接润帅信,且令其预先渡江。厥后因伪侍王窜鄱、乐一带,已决计不令鲍救应北岸,已迭次函报,并有公牍达弟矣。又行。

426 咸丰十一年二月三十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卅日接廿六日来函,具悉一切。

狗逆上不敢犯武汉,下不敢扑太湖、安庆,知其无能为矣。此间伪侍王一股蔓延乐平、景镇两处,又分支窜扰鄱阳北境。本日接左帅廿八信,寄弟一阅。贼势散漫,似不甚足畏,惟五六日与江西文报不通,不知伪忠王一股现窜何处耳。张、朱、唐诸军,日内将有攻徽之举。

季弟欲代我招一营,日内实无饭可吃。即前招之朱、陈两营及请希庵代招之营,均唯恐其速来。艰窘之状,想北岸亦略闻之。即问近好。二月卅日。

427 咸丰十一年三月初一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勇归,接廿八日信,具悉一切。

此间但知林绍璋于咸丰四年攻湘潭时为春官丞相,近年为中军主将,不知其已晋封为王,此贼资格老而好摆架子,不足畏也。吾昨信言南岸有三王两主将,弟试以询之韦志浚,果不谬否?

此间拟进攻徽城一次,余亦至齐云山一游。齐云为天下名山,去祁门八十里,去休宁三十馀里,去徽郡九十里。因老营空虚,故驾言出游耳。

季弟练勇守城之说,余不甚以为然。盖未经大战者不能守,屡经战阵者又愿吃一钱四分之粮,不甘吃百文也。弟意何如?即问近好。

三月初一日。

428 咸丰十一年三月初四日与诸弟书

休宁城中〔据手迹〕

澄弟、沅弟、季弟左右:余于初二日自祁门起行至渔亭,初三日到休宁,初四日派各营进攻徽州。所有祁门、渔亭之营,皆派七八成队来此,老营空虚。闻景德镇于二月卅日失守,陈镇一军溃散,左京堂军亦被围困,不知能守住营盘否?景镇既失,祁、黟、休三县之米粮全无,接济已断。若能打开徽州,尚可通浙江米粮之路;若不能打开徽州,则四面围困,军心必涣,殊恐难支。

余近年在外勤谨和平,差免愆尤,惟军事总无起色,自去冬至今,无日不在危机骇浪之中。所欲常常告诫诸弟与子侄者,惟星冈公之“八字、三不信”及余之“八本、三致祥”而已。八字曰“考、宝、早、扫,书、蔬、鱼、猪”也。三不信曰“药医也,地仙也,僧巫也”。八本曰“读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言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做官以不爱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三致祥曰“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兹因军事日危,旦夕不测,又与诸弟重言以申明之。家中无论老少男女,总以习勤劳为第一义,谦谨为第二义。劳则不佚,谦则不傲,万善皆从此生矣。

此次家信,专人送安庆后再送家中,因景镇路梗故也。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三月初四日辰正,休宁城中。

外黄南坡挂屏交安庆转寄,柳帖二付寄家交纪泽。

429 咸丰十一年三月初七日与沅季书

休宁城中〔据手迹,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接初三、四日两缄,具悉一切。贼至滠口,赖舒公马队保全,汉口、湖北事尚不甚坏。

此间伪侍王踞景德镇,伪忠王窜樟树、瑞、临,真膏肓之患耳。鲍公本应剿腹地,因余率数万人均在围困之中,不能不先剿景镇。攻徽之举,朱云岩因留守祁门未来,唐桂生挫败,日内当再攻一次,求通浙江之米粮也。

大通陈馀庵应分之六千串,弟酌分若干,交其留驻东流之千五百人(每人一两可也),酌留若干归弟营用。东征局解弟之三万金,江西是否截留?兄处已文报不通久矣。复问近好。馀详润帅缄中。

国藩顿首,初七日。

430 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一日与沅季书

休宁城中〔据手迹,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初十戌刻接初七辰刻信,具悉一切。此间老湘强中及霆字三营初十再进攻徽州,今明日当开大仗。

鲍公赴剿景镇而坐船至湖口,迂道三四百里,殊为失计。祁门仅朱云岩带三四百人防守,单薄之至;此时以全力攻徽,亦不能顾祁也。余近日屡函嘱鲍迅剿景镇,不知渠接到否?弟若与鲍通信,可嘱其专攻景镇;若迁延不来,则祁门不特与江西文报不通,即与弟及润帅处皆文报不通矣。顺候近好。

国藩手草,三月十一日卯正,休宁城中。

二月日记附去,可转寄家。

431 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一日与沅弟书

休宁城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一日申刻得初九早所发一信,二勇神速之至,虽飞廉不是过也,已每名赏银四两矣。

弟处无人来援,不必引以为愧,望专心围攻安庆,以副余望;并设法买米二千石,将由东流陆运至祁门,大约每石须脚价千文耳。东征局解弟饷三万,由江西转运。弟可一面商告毓公及黼堂等,令其速解;一面以万金为兄处买米数千石,办口袋千个。其银未到之先,能即办即运更妙,稍迟恐又梗阻矣。

许仙屏信一件妥速寄去,顺问近好。十一夜。

432 咸丰十一年三月十四日与沅季书

休宁城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季弟左右:十四日接十一日来信,具悉一切。

此间十二日再攻徽州,过于持重,以八千馀众之实在队伍,不能遵札直攻东门,列队竟日,不一交锋。是夜贼匪焚村劫营,我军惊溃者八营,完全无恙者十四营。此次伤亡虽不满百人,而士气日减,贼氛大长,目下不可言战,但能勉守。专盼左、鲍二军攻克景镇,或两弟攻克安庆,移师东、建,庶有转危为安之一日。

家信一件,与初四信相仿,弟阅后封好派人同送。

自去冬以来,实无生人之趣。季弟劝我之言,外人亦有言之者,而不知局中度日之难也。看书久荒,下棋则毫无间断,甚至一日八九局之多。九弟劝我月攘一鸡,我今乃日攘九鸡矣。左公日内无信来,不知足以自立否。

顺问近好。三月十四巳刻

433 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七日与沅季书

休宁城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季弟左右:两日未接弟信,不知北岸事势如何?十六夜接丁义方禀,知武穴于十二日失守。黄州之贼下窜,想成大吉下巴河一军必已挫败,否则贼不能遽至武穴也。

此次希军先不直剿黄州而渡至省垣,后不速剿黄州而急攻孝感、德安,似为失算。新添之营太多,临大敌未必可靠。唐桂生在徽两挫,亦因新勇太多之咎。弟处安庆一军,亦嫌新勇太多。前后濠本可坚守无虞,特恐未败而自溃,不可不防也。

余在休宁,凯章守城,一切谨慎之至。岭外之贼,因黄文金大股调援北岸,刘、古、赖大股调数千人守金陵,贼氛不旺,祁门差可安堵。左季翁于初六、初十两获大胜,兹将原信抄览,望即寄胡宫保一阅。鲍公初十日由湖口起行,十二日至乌石岭,十五六日当可至鲇鱼山一带,与左公渐渐通气。左、鲍相合,则余处又可转危为安,弟可放心。弟处紧急,并不必管转运事矣。顺问近好。

国藩顿首,三月十七日巳刻。

正封函间,又接弟十四日辰刻信。润帅自率人援怀,断断不可,余专函谏止。今日朱云岩来休,接我回祁,余只得归祁门老营,实则祁营不如休城之坚,云军亦不如凯军之稳也。兄又行。

各信璧还。李宝贤究竟何如?有谓其营远不如南云者,查之。

434 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九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余于十九日未刻由休宁回至祁门,接弟十六夜信,不胜焦虑之至。

弟处日内援贼将自梅、宿而至,桐城、庐江等贼亦将大有举动,乃以余前缄办米之故,尚须分心办南岸粮运事件,兄实不安之至。兄十一日信言弟收三万金,或酌量为我办米数千石,其时未闻东征局三万有改解南岸之说,更未闻贼由梅、宿窜下安庆之说也。

厥后接弟信,东征局饷改解南岸,即思酌改为北二南一。兹闻上游之贼由梅、宿窜怀,决计改为北二南一。其南一之数,不必遽买多米,请先买千石(再少亦可),试运一次看何如,第一次不过运百石而已。口袋千个已嫌太多,难于买办,弟乃欲办八千个,则是误会兄意。陆运千难万难,岂有一次运至千石之理?兄忙乱之中,公牍私函俱欠细思;弟则但求竭力为之,亦未细思也。

总之,援贼若未至石牌、集贤关一带,则弟试为我运米一次,以百石为率,或不运米而运火绳、铅子亦可。援贼若至,则弟可全不管南岸。其经理之人,则东流以张小山为主,桃树店以姚秋浦为主,弟切不可令盛南表弟到东、建。盛南是弟处最得力之人,援贼若到安庆,盛南可为弟代一半之劳也,千万千万!兄已派人往东、建,嘱盛南速归矣。

此间休、祁、黟坚守如故。鲍公拟先赴乐平,与左公会合后,再剿景镇,兹将鲍信与左寄鲍之信抄寄。大约左、鲍能打开景镇,则南岸大有转机;若不能克复景镇,则虽子药米粮充足,亦系坐困之势。此间文武则皆以东、建陆运为非,与弟来信相合,今日回祁,始知之也。

顺候刻佳。三月十九日酉刻。

435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夜致一信,言北岸警急,弟不必管转运事,并专函催盛南回安庆。昨日之雨,昨夜之阴黑,今早之雾,若使援贼适于十九抵集贤关,守濠实不易易。

南岸事,余在休宁焦灼万状,回祁后乃反平安。伪侍王股匪虽悍,然左、鲍两军皆至乐平,当足御之。破此一股,则南岸大松,即相持亦尚无妨,弟千万放心,勿以兄在休宁各信为虑。顺问近好。

三月廿日辰刻。

436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二十日申刻接三月十八日辰刻来信,知已办米二千石、口袋八千个。此次弟当十分紧急之际,而乃反为南岸米事大费精神,兄实不安之至;兄当时发此议,不知北岸恰值紧时也。

黄梅、宿松股匪想不大悍,即悍亦当不多,多者必自练潭而来。兄近日胆极怯,闻之焦灼之至。愿弟速调盛南带两哨队伍归营,南岸之事尽足支持,丝毫不烦弟管也。由黄梅、宿松下犯之贼,究是黄州来乎?抑系他处来乎?

久未领饷,东征局之三万,弟可支二万去,其一万亦为弟买米办口袋之用,弟可告之张小山也(现在东流,名秉钧)。

景镇现仅数百贼,大股全赴乐平与左、鲍交仗,计景镇当在近日克复,两弟尽可放心。

顺问近好。三月廿日申刻。

437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一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

沅弟、季弟左右:二十夜接弟十九早信,知援贼已到后濠之外,弟乃因南岸之事十分焦灼。余不能派兵援救弟处,反以余事分弟心思,损弟精神,此兄之大错。

弟当援贼围逼,后濠十分紧急之时,不顾自己之艰危,专谋阿兄之安全,殷殷至数千言。昔人云,读《出师表》而不动心者,其人必不忠;读《陈情表》而不动心者,其人必不孝。吾谓读弟此信而不动心者,其人必不友。

余定于二十四日拔营起程,廿九日准至东流,即在舟次居住,以答两弟之意。弟从此安心做事,不可挂念南岸也。闻盛南表弟于十八夜回营,此心略慰。

十九夜之黑,二十早之雾,殊为可虑。过此两日,守事当少有把握。枞阳坝成后,桐城之贼由练潭来,尚隔水否?

此间各路平安之至。景德镇之贼业已退净,不知其全由婺源回徽乎?抑尚在乐平与左、鲍相持乎?然该镇贼退,则祁门粮路业已通矣,两弟千万放心。兄移驻东流,祁、黟、休各军仍留此间紧守不动,不能多带兵勇救援弟处,惟弟谅之,亦实无强兵可带也。

顺问近好。三月廿一日辰刻。

来勇二人各赏翎一支、银四两,留此少停片时,此信另派亲兵及云岩亲兵送去。

438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一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季两弟左右:本日专二人送回信,言余于廿四日拔营至东流,不知何时可到?

兹令亲兵葛兴陶、曾祥麟回安庆。景镇闻实已克复,专卒虽尚未回,而难民来者纷纷,录供与弟一阅。弟处贼至濠边,计已两日夜矣,悬系之至。顺问近好。廿一日午正。

439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二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廿一早辰刻专二勇送回信,言余于廿四日移驻东流舟次。午刻又写一信,交来勇带归。二十二早接弟二十日辰刻信,知贼尚未猛扑。此间二十日早间大雾,询之来勇,安庆无雾也。

余不带朱、唐赴江滨,则拔行可速,虽不能派援安庆,尚无损于祁、休;余带朱、唐出江滨,则拔行必迟,徒有损于祁、休,仍不能派援安庆,以朱、唐兵少,又经新挫也。余带千人出江,以慰两弟之心;岭内各军一概不动,以慰黟、祁、休三县之民。迨景镇克复,则派鲍军北渡,以解安庆之困。左、鲍虽无信到,而外间纷传景镇业已肃清,贼退婺源,想非谣言。凯章坚定之性,断不肯遽舍休宁,兹将凯信寄阅。

弟信皆二日即到,何飞廉之多也?想见士皆用命,为之一喜,即候近好。三月廿二日。

440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二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本日发去两函,计次第可达。未刻,戈什哈自乐平左营归,知伪侍王实于十五日鼠窜而去,左军即日拟拔队跟追。戈什哈经过婺源县城外十五里,见败贼已于十九日进婺城矣。

景德镇十八退净之说,虽无明文,决非浪传。余即日调鲍公由下隅坂渡江救援安庆,约计四月八日以前必可赶到。弟静心坚守,无以无外援为虑。闻孝感已于初九克复,若上游希庵回援安庆之师能在鲍军之前赶到,则大幸耳。左信附送一阅。顺问近好。

三月廿二日酉刻。

441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三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廿二日连发三信,二次交此间亲兵送去,一次交弟处亲兵带去。自二十日起至今,狗逆猛扑弟处营濠,危险之状,念之震栗。余本拟廿四日拔营至东流舟次,因侍逆败退,景德镇克复,南岸事势大松,思调鲍军救援北岸,不得不留此三日,待鲍公回信到后,乃定行期。鲍公能速赴东、建,则余之拔行稍缓;鲍不能速赴东、建,则余在五日内拔营,决不久延,弟千万放心。

顺问近好。复左公信抄阅。

正封缄间,接九弟廿一早发信,并寄季弟一信。季弟欲夹击,九弟欲稳守,九弟是也。半年定计,一旦更改,则在下者无所适从,而军心乱矣。

适专卒自景镇归,知左、鲍皆已到镇,饶、景、浮、乐一律肃清,可慰之至。余决计请鲍公赴江滨北援安庆,大约廿六七可拔营,初三四可到下隅坂,请厚庵预备船只渡江,初七八可到集贤关,断不至失信也。

弟营无银钱用,余函告张小山,将汪令所解之二万金送至弟处。其东征局之二万,不知现到何处,尚杳无信息耳。

三月廿三日巳初。

442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三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顷专人送回信,并函告张小山以银二万解弟处,限廿五午刻送到,不知张能如期否?

狗逆甫到,即能与城贼通气,而弟与季弟反不通气,余实焦灼之至。余准于廿六日拔营,带鲍军赴江滨,若四月八日以前鲍军不能至集贤关,惟阿兄是责,请弟千万坚守。

再问近好。三月廿三日午正。

443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三日与沅弟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本日两次寄书,想廿五均可接到。

云岩闻弟处紧急,被贼于菱湖中段扎营,忧灼之至,自请带队往弟处救援。余因其血性过人,不忍拂其请,已允许之。虽人少无益,然危迫之际,多来一人,军心为之一壮。渠定于廿四日拔行,带五百人,三十日定赶至安庆,即在盐河登岸,助弟守西北墙濠。

余于廿六日拔营,三十日定赶至东流。鲍公亦于廿六日拔营,初一日定赶至下隅坂,初二日渡至红店,初三日进扎大桥,初四五可打集贤关,纵有风雨,亦在初八前准到。云岩至濠内助守,春霆至关外助攻,当可得手。

再问近好。三月廿三日申刻。

444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四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廿三晚接弟十五日信,系从景德镇送鲍公信绕来者。

朱云岩今早业已启行,廿八九可到东流,卅日必到弟处帮守濠墙矣。鲍公廿六日拔营,余有一批抄阅。左军破侍逆股十馀万,可谓奇功,然其不可及处,只在善于审几审势耳。顺问近好。

三月廿四日

445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祁门营中〔据手迹〕

澄侯四弟左右:十四日余在休宁发一信,因皖南军务棘手,信中预作不测之想。余旋于十八九自休宁回祁门,闻景德镇克复,尚无确信。廿二三得确信,知左季翁军于初六、初十、十四日三次大获胜仗,杀贼极多,伪侍王在乐平于十五日败溃,鼠窜而去,景德镇之贼于十八九退净,所有鄱阳、浮梁,凡祁门之后路一律肃清。

余方欣欣有喜色,以为可安枕而卧,而闻“四眼狗”围逼集贤关外,九弟季弟又十分紧急,不得已抽朱云岩带五百人,于廿四日赴安庆助守于濠内;又调鲍春霆带八千人,于廿八日赴安庆助攻于关外。计朱初一可到,鲍初五可到。

此次安庆之得失,关系吾家之气运,即关系天下之安危,不知沅季能坚守半月,以待援兵否?余身体平安。皖南自去冬以来,危险异常,目下大有起色。若安庆能转危为安,则事尚可为耳。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三月廿四日。

446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五日与沅季书

祁门营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廿四日一日未接信,焦急之至。廿四夜三更接沅弟廿三辰正信,具悉一切。东路廿二小挫一次,幸仅三营,或无大碍,然狗逆窥破官军之伎俩,其焰益长矣。

大凡人之自诩智识,多由阅历太少。如沅弟屡劝我移营东流,以为万全之策。而不知我在东流,若建德失陷,任贼窜入饶州、浮景,我不能屏蔽,面上太下不去,是一难也;我居高位,又窃虚名,夷目必加倍欺凌,是二难也。沅弟但知其利,不知其害,此自诩智识,由于阅历少也。季弟近日料徽州之必克,料左军之必败,不凭目击,但凭臆断,此自诩智识,由于阅历少也。

沅弟服狗逆善于寻间而入,而不知城贼数万,命悬呼吸,日日将官兵营盘一一看透,毫发毕露,仅留菱湖中段为城贼一线生路;沅弟不知为城贼之蓄谋久计,而认为狗贼之突来急计,是亦阅历少也。季弟急于出濠搦战,但料贼党之未必真悍,而不知官军之大不可恃,是亦阅历少也。

目下兄所虑者,虑两弟致书胡、多,急于求援。胡、多急于赴援,再有挫失,则大局或致决裂。若两弟不急求援,胡、多能坚坐不动,专待李鲍二军往援,则四月初八九,必有大转机矣。

多公马队精悍异常,步队则新营太多,恐难深恃。往年与鲍同战,去年与李同战,故所向有功;若令多独当一路,恐难免千虑之一失。且黄文金、林绍璋、洪仁玕、陈时永等皆在桐城,其众必有十万八万之多。若多公来援安庆,狗逆拒之于前,黄、林等蹑之于后,必难得手,且恐挂车河营盘或有疏失。故余愿弟多守数日以待李鲍二军,不愿多公之来援。鲍公初一必到江滨,弟可放心。

三月廿五日辰刻。

447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六日与沅弟书

历口途次〔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廿六日酉刻历口途次接廿四日辰正一缄,具悉安庆稳守无虞,四板舢板抬入菱湖者至三十馀号之多,为之大慰。

闻云岩廿八日可至东流,计廿九、卅日必至弟处帮同守濠。春霆廿五自景德镇启行,计三十、初一可以渡江。

余于廿六自祁门启行,计初一可至东流。余意欲留多军不动,专御林绍璋、黄文金等股,而援怀则专望希、霆两军,庶心无游移,而事有把握。弟商之厚帅,如以为然,则函止多军不必来怀。外寄官、胡、希三缄,弟托水营飞送。

顺问近好。廿六夜,历口。

448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八日与沅弟书

桃树店〔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接廿五、六日二缄,欣悉安庆守军平稳,多公在练潭大获胜仗,杀贼近万,至欣至慰。余前不敢求多军援怀,正为璋、玕、黄、胡之拟其后,今得此大捷,可以援怀矣。

余以廿八日至桃树店,闻鲍军廿九日可至下隅坂,三十日即可北渡。因瑞、临失守,九江警急,余飞函止鲍军北渡,请其在下隅坂歇息几日,怀急则北渡援怀,浔急则西渡援浔可也。

左军或进屯溪,或守景镇,已两缄请其自酌矣。胡听泉事日内可附奏,可先报南翁耳。

顺问近好,季弟均此。三月廿八日酉刻。

449 咸丰十一年三月廿九日与沅弟书

利步口〔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廿八夜接廿六夜、廿七早两缄,廿九未刻又接廿七申刻一缄,并小菜二包。既分“苦株子”,即不责弟之少阅历矣。

廿七八连雨,计菱湖可增水一二尺,颇有益于师船否?余廿九日至利步口,与春霆同住,初一日可至东流。

顺问近好。廿九日未正。

再,九江嘱吴竹庄带千五百人往守,又有万泰之陆兵,丁义方之水师,或可保全。黄印山守建昌,不满千人也。鲍军仍以北渡援怀为正办,其次则进池州以屏蔽东、建、都、鄱等县,又其次乃赴九江。至瑞、临等处,仍以调荩臣军去,乃可跟追;若鲍军,则跟追不可太远,不宜离我五百里耳。廿九日申刻。

450 咸丰十一年三月三十日与沅弟书

建德县〔据抄件〕

沅弟左右:卅夜建德行次接卅辰刻一函,得悉多公续胜之喜。黄文金于正月初九、廿六日两次大败,丢弃军械殆尽,此次头仗又败,应不能为厉矣。多公初一日至集贤之说,虽未必果能如约如期,要之可来援怀也。

分兵极难,若无得力统将,分之则两损。鲍公素不肯分兵,余亦素不肯分兵,且屡嘱鲍公不可分兵,又深知鲍部下仅宋国永一人不可须臾离鲍左右,此外别无可当一路者,即决计不强之分兵,令其全军援怀。

九江有吴竹庄、丁义方、万泰三人,省城有张运桂(凯章之弟,带千人)、刘胜祥二人,本有可守之理,如不能守,只可听之天命耳。余本日至建德,鲍公至下隅坂,拟令其消停一日,初二日渡江,以践初八前至集贤之约。

顺问近好。三月三十日。

451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一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余以初一日未刻抵东流县,接弟卅夜一缄。以三千金买米济鲍、朱,尽可不必。余尚有五千石米在此,鲍、朱自可来领,弟银留发各营几日口粮可也。

城之畏地洞,以其卓立太高易于崩裂,砖石皆飞易于震骇也,土墙则不必畏地洞矣。鲍军初二应可到江,本日渠在下隅坂有一禀来,余批抄阅。余欲令成大吉等守石牌,而以鲍进集贤,防宿松贼抄鲍之后也,候商之润帅何如。四月一日。

452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二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二午刻接初一申正来信,知云岩已到,守事已稳。鲍公今日由华阳镇渡江,北风甚大,不知能渡毕否。

润帅与春霆信,劝其持重缓战,云开仗宜在四月中旬。弟信又欲急战。余则送鲍公渡江之后,一概不管,缓急听主之可也。

李筱泉专人到省,吉安、吉水、永丰、新淦均无贼踪,想由瑞趋浔矣。即问近好。四月初二日午正。

云岩信未另复,弟可述告一切。

453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三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三辰刻接初二巳正来书,具悉一切。昨日雨小而风大,今日风小而雨大。鲍军勇夫万馀人,纵能渡江,想初二尚未渡毕,初三则断不能渡。

凡办大事,半由人力,半由天事。如此次安庆之守,濠深而墙坚,稳静而不懈,此人力也;其是否不至以一蚁溃堤,以一蝇玷圭,则天事也。各路之赴援,以多、鲍为正援集贤之师,以成、胡为后路缠护之兵,以朱、韦为助守墙濠之军,此人事也;其临阵果否得手,能否不为狗酋所算,能否不令狗酋逃遁,此天事也。吾辈但当尽人力之所能为,而天事则听之彼苍,而无所容心。弟于人力颇能尽职,而每称擒杀狗酋云云,则好代天作主张矣。

至催鲍进兵,亦不宜太急。鲍之队伍由景镇至下隅坂,仅行五日,冒雨遄征,亦可谓极速矣。其锅帐则至今尚未到齐,以泥太深,小车难动也。弟自抚州拔营至景镇,曾经数日遇雨,试一回思,能如鲍公此次之迅速乎?润帅力劝鲍公进兵不必太急,待狗酋求战气竭力疲,而后徐起应之云云,与弟见正相反。余意不必催鲍急进,亦不必嘱鲍缓战,听鲍公自行斟酌可也。多公调度远胜于鲍,其马队亦数倍于鲍。待多击退黄文金后,再与鲍军会剿集贤关,更有把握。

至狗酋虽凶悍,然屡败于多、李、鲍之手,未必此次忽较平日更很。黄文金于洋塘、小麦铺两败,军器丢弃已尽。多、鲍之足以制陈、黄二贼,理也,人力之可知者也。其临阵果否得手,则数也,天事之不可知者也。来书谓狗部有马贼二千五六百,似亦未确。系临阵细数乎?抑系投诚贼供乎?闻贼探多假称投诚者,弟宜慎之。

即问近好。四月初三日巳刻。

454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四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三酉刻接初三辰刻来信并古文二本,嘱以改错字,明句读,此“苦株”不易得也。

春霆处人来,言初三日午后渡河业已渡毕;今日虽雨泥,吾当催其速进。成、胡十营,弟意令其与鲍同进,吾即日寄信与胡、鲍,令之随进,纵留防石牌,不过千人足矣。至多公以马队与鲍会剿集贤,或马步皆来,由弟就近与礼帅熟商可耳。少岩同年来,当善遇之。

即问近好。四月初四辰刻。

455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四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专人至,接初三酉刻一函,殊嫌其慢,不如托水营专送较快。此间托万营,弟托王营可也。

古文三天圈完,较之鲍军五日到皖更难,拟以银一万解弟处,捐免此差。

日内各营官弁勇疲乏已极,尚不至昏惫,为贼所乘否?拟犒赏五千金,六日内当可到。

多、李、彭信寄还。顺问近佳。初四日未刻。

456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四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接初四巳正三刻来信,藉悉一切。

前后皆贼,置万馀人于累卵之危,为主将者,断无不思急援之理。惟鲍公最无主意,润劝之缓战,弟劝之急进,渠正疑惑之际,故余不再提及。渠昨日冒雨将万人渡毕,尚非迟滞者,待天稍开霁,兄必连函催之矣。马贼二三千匹,梁湘帆禀希庵亦有此说。吾于极危之际,望不敢赊,但求击退大股,保全弟军耳。即问刻佳。

再,多、鲍本不相能,此次余必以函嘱鲍听多之话,盖多公调度远胜鲍公也。兹有一函,托多照料鲍军,弟专丁妥送多营为要。

弟写信太长,宜略惜精神。初四日戌正三刻。

457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四日共发三信,昨夕今早闻安庆炮响,或该逆猛扑吾濠耶?今日晴霁,已飞函催鲍进兵。胡宫保派胡达轩三营守石牌,成武臣七营与鲍同剿集贤,计今日多公即可进兵,初八鲍或可到集贤。天不再雨,则阿兄可不爽约。东流公馆太小,待坐船到时,当移舟居耳。

顺问近好。四月五日辰正。

458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五日与沅季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接沅弟初四夜信、季弟初三夜信,具悉一切。

狗逆于初四早赴高河铺,寻多军开仗,看来能胜多则再与鲍、成力战,不能敌多则将他窜矣。鲍公昨夜在望江驻宿。狗逆与多接仗计不出初六七之内,鲍、成必赶不上,只好置之。鲍公最无主意,不宜以纷纷无定之议相扰,余惟令其赴集贤耳。余现距鲍营亦有百里,明日以后相距更远,故寄鲍信,但嘱其一切调度布置推多作主,此间即不遥制矣。弟处与鲍信,亦不宜多出主意,尤不宜屡作游移之词。指一方打一方,霆公亦与雷公相等耳。

季弟肯承认错处,即是近日长进。以余观近日之贼,打仗实不甚凶很,所可恨者官军更不如贼耳。“圆篇酒”待击退狗党后即办,决不失信。吴、万、丁防浔,似尚不慌张。

顺候近好。四月初五日巳刻。

459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今日天气阴暗如此,不知多公开仗情形如何。春霆信来,言今日住长林铺,明日住石牌。看此光景,初八日不能践约矣。

降贼之供,不可尽信。余四年冬打小池口,两次败仗,信降贼之言也。

只要多军初六七八无疏失,待鲍、成到后,与多合剿,必可得手。顺问近好。四月初五日灯上。

(因一日三信太多,改于初六卯刻发。)

460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六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六巳刻长胜营勇送到初五午正信。送家信者,闻亦以午刻自弟营起行,昨夜初更到矣。“九鸡”不能减,万金又不准捐,不亦劳乎!

日内文书堆积如山,未能清理。犒银现尚未到,只口惠耳。各营将士有惫倦之象否?鲍公信寄弟一阅。

即问近好。季弟均此。初六午正。

461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七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六酉刻接辰正来缄并香椿、冬苋。频以“苦株子”啖我,知圈文苦差难以捐免,我绰到眼里便晓得耳。

夏小岩同年已到,颓然已老,境遇可怜。

初五六天气令人闷极生悸,今日开霁,多、鲍进兵较易。

瑞州之贼日内无信息,九江略有守备,或不窥浔。此股似非果有伪忠王在内,若有劲旅三千,破之有馀,惜不可得。顺问弟暨季弟近好。四月七日辰刻。

462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八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七夜连接二信并呈稿,此呈词不必用四六。弟之呈词,宫保不过据呈转奏,奏稿即全录呈词一字不改矣。

皇上每日阅数十摺,于四六摺例不甚过目,即散行摺之长者亦不全看,仅看首数行及末一段有无请旨奖恤及放缺事件而已。

此呈弟求之太深,弄巧反拙。不如即令彭次卿作一寻常呈词,不准过三百字,以明白为主,以弟克安庆应得奖叙让与温甫请谥,犹请封者愿以本身诰封与诸弟书(咸丰十年以后) - 图1 封胞兄而已,至建祠则尽可不必。

湘鄂皖三省温弟毫无战功,何祠之有?瑞州略有战功,亦远不如峙衡。初到瑞州风浪极大之时,温弟正在病中,七月十六赴省养病,九月十八回营,则风波大定矣。次年二月十六奔丧,七月十三始克瑞城。峙衡之劳过于温,峙仅立祠瑞州,而温立祠省城,亦不平允。凡好名当好有实之名,无实则被人讥议,求荣反辱,吾意呈词不可请建祠也。

军中匆遽忧灼,实不克搦管作文,写信则每日总有四五信,皆万不能不写者。日内公牍积搁甚多,殊以为愧。

顺问近好。四月八日卯正。

463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八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八申刻接初七亥刻缄,知初七有出队之举。

凡看地势、察贼势,只宜一人独往,所带极多不得过五人。如贼来追抄,则赶紧驰回,贼见人少,亦不追也。若带人满百,贼来包抄,战则吃贼之亏,不战而跑回则长贼之焰,两者俱不可。故近日名将看地势者,相戒不带队伍也。

又两相隔在五里以外,不可约期打仗。凡约期以号炮为验,以排枪为验,以冲天火箭为验者,其后每每误事。

余所见带队百馀人以看地势,及约期打仗二事,致败者屡矣,兹特告弟记之。近唐桂生初五徽州之败,亦犯此二忌。

弟如自度兵力实能胜贼,则出濠一战亦无不可,切不宜与多、鲍约期。或眼见多、鲍酣战之际,弟率大队一助则可,先与约定则不可。(多、鲍来约,竟不应允,甘为弱兵,作壁上观可也。)余此次派鲍、朱援安庆,先未约定而忽至,则有益;希庵先约定回援而不至,则有损也。

杨镇南之不足恃,余于其平日之说话知之。渠说话最无条理。凡说话不中事理,不担斤两者,其下必不服。故《说文》君字后字从口,言在上位者,出口号令,足以服众也。

朱云岩放衢州镇总兵。陈舫仙禀即不批准。瑞州之贼西窜九江,或可无虞。竹庄信附阅。

顺问近好。四月初八酉刻。

464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九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九午刻得初八酉正来缄。狗逆埋藏关外,而声言往挂车河寻多公开仗,弟即信之而遍告各处,即此亦可添许多阅历。

提饷之事,一言难尽。闻林文忠晚年,因属员之气而告病回籍。余往年但知作客之难,近乃觉作主亦不易易也。俟与弟相见,再行详告。弟之咨,余之札,皆宜速行,能得与否,则未敢必。

座船今日已到。雪琴信称德安亦有七八千悍贼。伪忠王瑞州一股果由新昌窜至崇、通,则鄂必大慌,而湘亦可虑。

顺问近好。四月初九午正。

465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十日与沅季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季弟左右:初九夜盛四归,接沅弟初九辰刻一缄,季弟初八日一缄,具悉一切。

春霆初八日至大桥头,闻贼出队未接仗而返,想系窥探我军之虚实多寡耳。多公信恐贼假冒渠马队,至濠外招呼,诱弟出队,精细之至,可感之至。既已带兵,无全不出队之理。惟后濠太深,则出队易而收队难,且被人约期则诸多牵挂,反不如自出自收,一主一见之为便也。

此间一切平安。瑞州之贼,少荃言尚未退清(初三信),竹庄言实已退出(初九信)。江省军务,侦探不明如此,良可叹喟。休、祁、黟平善可慰。赵、李二信付还。

顺问近好。四月初十申初。

466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十日与沅弟书

东流县公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本日未刻发一缄,由马递达弟处,不知何年可到?戌刻接弟巳初信,知稳守如常为慰。观狗酋伪文,林绍璋之讳败,与将来之诸酋不和,皆官军之利也。初九、初十傍夕时,皆闻大炮声,究竟是各营放炮?抑系陆军守濠之炮?乞查。

魏荫亭今日来此,率三之子裕八亦来。昨到银二万,以一万饷安庆,六千遣散馀庵之军,四千代弟还华阳厘局,可谓乞儿暴富矣。即问近好。四月初十戌刻。

467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一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得初十夜三更信,具悉十一日出濠开仗。多、鲍两路进兵,贼当不能以全力专向弟军。天气不寒不暖,亦尚宜人。

余于今日移住舟次,待起屋三间,仍住陆营也。张家滩之下二十馀里,百姓报有贼踪。东流城三面临水,贼或不敢来犯。少荃信言有银二三万可解弟处,不知确否?

顺问近好。四月十一巳刻。

468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日开仗,今日巳正尚未接弟信,殊深忧灼。今早专盛四护送钱五千串赴皖,想未申间可到。兹又专丁前往探问。如昨日小挫,亦当稳静图之。鲍扎大桥头,终有可驱援贼之理。即问近好。四月十二巳正。

469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十二酉刻接十一夜二更信,湘后营送信者太迟,可恶之至。

余于十一夜三更即望信息,至今日辰巳间,则忧灼殊甚,绕屋旁皇。巳刻遣潘文质往问信,未刻又专张成旺去,盖因弟初十夜信言十一日数路会剿,故挂念极切也。兹接弟信,稍慰稍慰。仍有数事应商嘱者,条列于后:

一、去年诸公议中空一段,又弟未多请炮船,此时皆不必悔。向使此二事当日筹谋周密,而他处或又有隙可乘。凡事后而悔己之隙,与事后而议人之隙,皆阅历浅耳。

一、约期打仗,最易误事,余所见甚多。即以近事证之:去年正月十九,余际昌约与多、鲍同出队,以三排枪为记号,是日春霆黎明放三枪炮,厥后因雾雨,多、鲍未出队,余军大挫。今年正月十六,凯章与霆营约攻上溪口,同在渔亭出队,厥后凯章到而霆营自中途折回,几至误事。二月初九,凯章与朱、唐约攻上溪,以冲天火箭为记号,厥后朱、唐先到,彼此均未见火箭。三月初五,凯章与唐约攻徽州(以排枪为记),厥后唐冒雨先到,而凯不至,遂至大挫。弟十一日攻中空九垒,并无错处;因多公约出队牵制,而弟允之,却是错处,想以余前日之信为不足据耳。

一、攻城攻垒,总以敌人出来接仗,击败之后,乃可乘势攻之。若敌人静守不出,无隙可乘,则攻坚徒损精锐。菱湖贼垒不破尚不要紧,若关外贼垒十分坚固难破,却须另行熟筹。

一、用兵人人料必胜者,中即伏败机;人人料必挫者,中即伏生机。庄子云:两军相对,哀者胜矣。此次多、鲍、成、朱援皖,人人皆操必胜之权,余虑其隐伏败机,故前寄弟信,言不必代天主张。本日巳刻小雨,午、未大雨,未知有损于弟军及多、鲍否?如其有损,亦惟兢兢自守,尽人谋以听天而已。顺问近好。四月十二日灯初。

再,来信果临三所代写耶?可谓酷似其舅,欣慰欣慰。

江西所解之五千串,湖北所解之四千两、四千串,计均日内可到。

多、李去年十月廿八日之战,杀贼究有多少?方意“狗”难遽振,今何多且悍也?

470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三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十二夜二更尽,戈什哈潘文质归,接弟未正一缄,具悉一切。兹分条复列于左:

一、弟欲余至盐河一行。余既出江滨,岂有不思与弟一见之理?惟历年以来,凡围攻最紧之处,余亲身到场,每至挫失,屡试屡验。余偏不信,三月攻徽,又试往一行,果又验矣。此次余决不至安庆,盖职是故。

一、此时不宜再作围贼之计,只作野战与自全两计而已。多在挂车,鲍在关外,必与狗逆有大场恶战。如能大捷,尚可克城;如仅小胜,或反小挫,则不特不能克城,且当思所以自全之策。弟军欲求自全,须请鲍军由江滨进扎,与弟营连络一气,不为赤关岭之贼垒所隔。趁狗在桐未归之时,赶紧扎成,如围棋然,两块相粘连则活矣。或鲍扎原处,而成镇七营进扎亦可。其择地须请杨、鲍、成与弟同看,十三四必须看定,或请韦义堂来一看亦可,以渠熟于贼计也。至季弟东北自全之策,或以枞阳为后路,或仍以大桥为后路,弟与杨、韦酌之。

一、瑞州一股,横梗腹中,去省太近,不特厘源大绌,即湘人往来亦已道梗。池州一股,又将由建德以入鄱阳。伪侍王一股,与左军相持于广信一带。鄂江膏腴之地,处处糜烂。不特鲍军不可作久围之师,即弟军亦宜腾出为游击之师。古来力争要地,有相守一二年者,如刘项争荣阳〔荥阳〕 ,袁曹争官渡,皆不肯让一步。余非不知安庆为必争之地,无奈饷项全无所出,不得不思变计,看鲍、多野战何如。至变计之迟速,则由弟与厚帅酌定。

一、余每日派舢板送信一次,大约巳午间可至弟处,弟回信可于二三更接到。此外,弟若有极要之件,则派吉中勇送来,其长胜、湘后等营勇不可派也。

顺问近好。四月十三日辰刻。

471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三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辰正三刻接十二日酉正之信,具悉一切。余本日辰刻交潘文质付一信,言自全之策。自全云者,即退兵弛围也。弟意将中空数垒一并围住于内,是不退兵不弛围也。鲍军万不能不抽打别处,弟只求益兵二千人,余当与润、希二帅妥商,求即以成武臣之三千人拨益弟处。再三婉求,润、希当可应允。惟弛围与否,所关极大。若不弛围而足以全军,又无后患,上也,国家之福也,余与润、希诸公之幸也;若不弛围而不能全军,不免后患,则又不如弛围之尚可偷安旦夕,二者弟熟计之。

将为弛围自全之策,则请成武臣扎于弟濠之后,鲍垒之前,以便通气。将为不弛围之策,则请成武臣扎于中段,并菱湖之九贼垒而围之。合围之后,狗逆不能不攻坚,不能不野战,然后多、鲍可以缓急自由。彼求战,而我不遽战,然后多、鲍可以取胜。此事当由弟一心断定,然后商之兄与厚帅二人。兄与厚帅定后,即日可以兴工办理。胡宫保与希帅处,兄当飞缄往商,却不能候回信乃行事也。兄赴盐河亦无益,盖不能遍看地势耳。顺问近好。四月十三午刻。

十二夜交湘后营来勇一缄,十三早交潘文质一缄,并此共三缄,均不宜与多人商,徒惑军心。只与厚帅商妥,专人飞送东流。十四准望来信,余于十四夜准有复信,十五早即可兴工移营。成武臣余以缄嘱之,厚帅面嘱之,当可听话。

472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三日辰刻交潘文质一缄,未刻交罗哨官一缄,竟〔意〕 均收到,二缄计策未定。酉刻以一缄达杨军门,定计请鲍、成即日进扎高桥岭,扎定后一二日,成军即进扎菱湖贼垒之后,西与弟军合龙,东与季弟各营合龙,后与高桥岭之鲍军、狮子山之水军相联络。狗逆若自桐城归,坚壁不出,惟坐营内,以枪炮轰之。如此办法,似足以制贼之死命。不过半月以后,成武臣营濠坚固,鲍军尽可抽打各处之贼矣。

弟若以此计为然,即刻商之厚帅,请鲍、成二军于十五日移营此间。三日之内,涨水一尺六寸,狗逆自桐回怀,或难涉水也。顺候近好。四月十四卯正。

473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东流舟中〔据手迹,刻本未收〕

澄弟左右:日来未接弟信,想五宅皆平安也。此间军事,“四眼狗”于初十日忽自安庆至桐城,寻多公开仗。十一日,鲍军攻赤岗岭四贼垒,沅弟攻菱湖九贼垒,均未能破,我军伤亡颇多。沅弟现将菱湖贼垒并以大围包之,计狗逆必以死力来争,多、鲍、成大吉三军皆可与狗力战,当不难歼灭此酋耳。

瑞州贼势猖獗,目下实无兵往援。江西两湖三省腹心之患,俟安庆事定,即当拨兵逐之。余体极平安。沅、季两弟相隔不满百里,军心甚为固结,官兵多于贼数将近一倍,家中尽可放心。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四月十四日。

474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与沅季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

沅弟、季弟左右:十四日辰刻接沅弟十三夜二更末长信,系临三代笔盛四带回者。志甚坚,气甚壮,微嫌办理太速,兵力太单耳。

十五辰刻罗哨官回,又接沅弟十四戌刻一信,知新移六营扎于菱湖贼垒之后者,已守住十三夜十四日矣。惟地段太长,仍嫌兵单,务须请成武臣七营赴菱湖帮助同扎为妥。

大凡初扎险地,与久经扎定者迥乎不同。久经扎定者,濠已深,墙已坚,枪炮已排定,虽新勇亦可稳守;初扎险地者,虽老手亦无把握。久扎者千人守之而有馀;初扎者二千人守之而不足。目下菱湖六垒,必须成武臣往扎半月,扎定之后,吾与沅弟另筹几营往该处换扎,又可抽出成军为活着矣。千万照办,即问近好。

四月十五日辰刻。

475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接十四日二更三点信,知十四日菱湖六垒平安,若能保守十五日夜,则成军应可于十六日进关,霆营必进扎集贤、高桥等处,机局乃紧,水旱乃能联络。弟意欲令即驻大桥头,似不得势。

建德今日失守,从此饶、景又无宁日矣。霆军须于五月初渡回南岸乃妥。李金暘叛去之说,尚不甚确。

顺问近好。四月十五夜。

476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六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五日贼匪猛扑菱湖六新垒否?天气郁熟异常,弟营军士十三四日劳乏异常,若十五日不来猛扑,则十六以后即可稳扎。

大雨盛涨,狗酋当难渡练潭而回安庆。且到处水大,盐河口各营即可扎于空中〔中空〕 一段。弟处腾出兵力,即弟本部已可合成长围,或不须借成军作围师。水多,则挂车河老营易守,腾出多公兵力,足以独办援贼,或不须鲍公久留北岸乎?诚如此,则此雨乃助王师之时雨也。

顺问近好。四月十六辰刻。

前缄写就,因风大未送。戈什哈回,接沅弟二更信、季弟巳刻信。沅弟布置周妥,季弟禁说自全,壮哉!吾弟足令阿兄自豪矣。犒银日内即送。调鲍、朱回剿南岸,早迟难定,至速亦在五月,总须安庆千稳万稳,乃可调开。九江虽紧,建德虽失,姑且置之度外。弟既不要成军进扎菱湖,弟即自行缄告。吾昨有公牍前往,兹不另告矣。

弟闻中空贼垒“哎哟”之声,比萧七白眼声音何如?再问沅、季弟日好。赵、黄信发还。四月十六未刻。

477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七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日专戈什哈送信,风大不知能渡江否?今日风狂如故,水涨自初十起,至今已涨高六尺。“四眼狗”已渡河回怀宁否?

建德之贼即系池州一股,刘、官、方为主将,古、赖为佐将,曾在羊栈岭及历口、箬坑等处,屡为我军所创。如左军不能迅回景镇一带,将来趁云岩回祁之时,调唐、沈诸营与朱会剿。如此大水,弟处围师尽敷,竟可不必借他军之力矣。

瑞州初二之败,省城大震。然李金暘叛去之说,吾尚不深信,盖张光照未战先逃,恐其架言以诬人也。

顺问近好。四月十七日。

478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成军不须进关,昨夕已缄告厚庵,今早缄告春霆矣。鲍、成昨日进扎高桥否?狗酋有渡河回援之信否?

鲍军本极精锐,近来副五营内,中后两营尚留渔亭,左右两营不甚得力,新四营中全未见仗,又有黄州三营之挫(此三营,吾令其扎于闲静之地,渠又调至大桥),老五营中郑革而苏亡,又十一日伤者过多。此数事者,暗暗吃亏,余极不放心。弟试往渠营观其气象,察其军情,劝之深沟高垒,自立不败之地为妥。狗酋若来,只要坚守十日不与之战,狗亦必计穷而去,安庆亦可必克。若野战不利,却事不可知耳。

顺问近好。四月十八日辰刻。

正封缄间,接胡宫保信,知多军十四日获胜,十四夜告急调成武臣扎三安铺。余以主意太多则乱,调度太活则军心不凝定,应即决定成不进关,扎菱湖,从弟之计。鲍、成同扎关外,以通水师,以御狗援,从寿珊之计。即日照此坚定办理,不可纷纷变计也。望弟通商各处为要。四月十八日巳刻。

479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九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八夜三更接十八早来信。菱湖六新营既扎定五日五夜,吾无虑矣。

左季翁久无信到,但知其初二日由德兴拔营赴弋阳耳。伪侍于廿六日围玉山,初四日已解围以去。若其往浙,则吾姑偷安;若其由广丰内犯抚、建,则左军恰好堵截。建德之贼十六七八日未闻他窜,只好置之不议不论。建贼犯湖口,责成竹庄守之;瑞贼犯九江,亦责成竹庄与丁、万守之。明知竹之力不能兼顾二处,然此时无兵可拨,只得听之。

鲍公击退狗援,端节后再令南渡可也,云岩却宜略早回祁。盖建贼无人剿办是第二着,惟建失而祁军无主,恐祁军门心〔祁门军心〕 摇乱,请弟斟酌。弟处十分稳固,即令云岩回祁。其云岩拔营日期之迟早,均由弟酌定,告之云岩可耳。

润信寄还。有送夏少岩银三十两,对一付,弟转交之。

顺问近好。四月十九辰刻。

480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九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戈什哈满万元归,接弟十八夜缄,知寿山是夕在弟营议事,今日弟果出关一行否?韦乂堂千人果拨至西北萧家墈否?均以为念。

接左季翁信,广信一路尚属平安,兹抄寄一阅。风雨太多,舟中甚闷。九江两日无信来,不知瑞贼趋向若何。

顺问近好。十九夜。

481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武明良禀阅过。渠称贼在八都山掳船,潜渡建、东,似尚未知建德十五失守之事。八都山来东流之路,当饬水营查哨。艇船至安庆卸载,想即洋船也,东路旱营及对岸水营当见之也,望弟详查,而商之水营办理。四月廿日午刻。

昨夜一缄未发。本日午刻接弟十九夜一缄,具悉一切。鲍、成既已扎得稳,甚慰甚慰。此时不求破贼,且先求自立不败之地。韦部千人既到,二日内即当调云岩回南岸。

夷酋日内尚未来会,若会晤时,当以人礼待之,不以鬼礼待之。能否断安庆接济,则相机再商耳。复左信抄阅,各件付还。

四月廿日午刻。

482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日戈什哈回,接弟复信,未言收到夏君对联、程仪银事,岂忌克将挤到塘里耶?

建德之贼日内无动静,据擒贼供,将由石门以犯鄱阳。幸兄已专缄请左军回镇,左因侍逆不再犯江,亦本欲速回景德镇,或适足以防剿此股耶?

日内遍身生疮,王〔黄〕 脓灌、捞〔闹〕 疮子、坐板疮三者俱备,不减六篾匠之汗斑鸡婆楞黑皮也。

云岩回南岸,待弟信到,即办公牍。水涨已九尺馀,“狗”在桐城,究能回怀宁否?请细询水营见复。

家信附去,即问近好。四月廿一午刻。

483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

沅弟左右:接廿一早来信并公牍,措词甚为得体。惟此事似非官相所能为力,渠未必肯向夷酋说,夷酋亦未必听渠之话。若果来东流与余相会晤,余窥其意旨,倘可以理论情感,必力为开说;倘其暗助发逆之志甚坚,亦可于言外得之,则奏明另筹大计耳。

弟寄胡公信,欲成扎三安铺与多合势,且待端节后鲍至南岸时再说不迟。凡军事做一节说一节,若预说几层,到后来往往不符,官相处余即不咨矣。

顺问近好。四月廿一夜。

484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三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连日大风苦雨,江涨丈馀,阴寒无雷,岂上游有蛟水之事耶?抑气象大殊,不利于军事耶?廿二日专舢板送一信,即弟处廿一日来足也。甫行二三十里许,午刻突转北风,江水怒立,不知此信果到否?

建德之贼,日内尚未他窜,九江亦无警报。李金暘自安义逃出,至省城投诚自首,中丞将李与张光照并解东流交余惩办。瑞、黄、德三府不复,江、鄂饷皆大绌,实不知所以善其后。顺问日好,季弟均此。四月廿三日巳刻。

正封缄间,接廿一夜弟信并“苦株”等件,知此间廿日、廿一二等信尚未到安庆也。胡太守事,容即留心。此间现无幕友,奏咨信缄皆本店一手承造,颇以办保举案为苦,然节后必拜发耳。黄、李二件附还照收。湘省解米三千石,可不必耳(两耳字用骆公体)。

485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东流舟中〔据手迹〕

澄弟左右:四月廿日接初五七等日家信,藉悉一切。余自来东流,心绪略舒。

安庆之贼,前扎九垒于菱湖中空之处。十三日沅弟又扎六垒于贼之后,并九垒与城皆以大围包之。鲍军亦扎于赤岗岭,围贼四垒,皆有可破之理。所虑者,洋船于十六日过安庆城,停泊一天,通〔运〕 送油盐接济。我虽辛苦围攻,贼仍供应不断耳。

“四眼狗”于初十日窜至桐城,恐日内又窜上游,蹂躏完善之区。瑞州一股盘据如故,建德又新来一股,距东流仅四十里,可谓虱多不痒矣。自去年苏、常失守,金陵师溃,目下贼数骤多至数十倍。闻各处败兵溃勇多半投贼,故凶悍亦倍于往年。天意茫茫,不知何日始有转机也。

余身体平安,惟遍身生疮,竟日作痒。自三月下旬至今几于无日不雨,自十五后无日不大风,江水涨添一丈二尺有奇,重棉犹觉畏寒。洋船上下长江,几如〔于〕 无日无之。

纪泽儿信,亦不为无见。纪鸿文笔大方,可为喜慰。陈愚谷对联今特寄回,又寄寅皆先生一付。泽儿文笔亦不俗,但嫌作文太少太生,以后须多作为嘱。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廿四日。

486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四日与沅季书

东流舟中 〔据抄件 ,刻本未收 〕

沅弟、季弟左右:今日未接弟信,甚为系念。有复胡宫保信,抄寄一阅。建贼日内蠢动,有趋饶州之意,云岩似须回祁,接弟回信,即行牍调也。风雨连旬,今日稍快人意。霆军弟看确否?可否能当大敌?

顺问近好。四月廿四日未正。

正封缄间,接弟廿三日酉刻信,具悉一切。

南坡二信,已逐条批出寄还。云岩可调,吾即以缄调之,不另写公牍矣。

舫仙来时,即在东流训练。既有千人来,势难令其减去数百。祁、休、黟三县,守则同守,撤则并撤;若撤休、黟而守祁,则无此办法。如北岸撤安庆、桐城之兵,而专守太湖,可乎?且即令三县尽弃而不顾,亦必于饶州、景镇安设重兵,犹北岸弃桐、怀、潜、太不顾,则必于黄梅、蕲州安设重兵也。弟不知南岸地势,若兵力则深知之,调度实不易易。廿四日酉刻。

487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五日与沅弟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接润帅信,欲自率成、舒各军为南岸雕剿之师,余有复信,抄寄一览。又本日复左帅信,亦抄付弟阅。

江西来饷五万,拟以五千犒安庆,三万解祁、休,一万五解鲍。暂不发口粮者,以辅堂有二万,南坡处二万,均月内可到安庆也。顺问近好。廿五日巳刻。

488 咸丰十一年四月廿六日与沅季书

东流舟中〔据抄件〕

沅弟、季弟左右:昨日一缄,抄复胡、左二件,已接到否?今日接祁门各信,尚属平稳。

建德之贼已分支内犯鄱阳,建德城亦有贼防守。黄、德、随、蕲等处再半月不克,鄂中局势必大变,瑞州之贼亦必扰鄂南兴、冶、崇、通等城。与其仓卒变计,漫无道理,不如此时熟思审处而变之。余昨日复润帅信,言多、鲍两军抽一支作上游雕剿之师,将来不出此计之外。大约多雕剿必在北岸,则刘靖臣不可不南渡;鲍雕剿必在南岸,刘军不南可也。顺问近好。四月廿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