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6 同治三年三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 据抄件〕

澄弟左右:初十日接周有元带来之缄,十四日接胡立名带来之缄,皆弟廿三、廿四日在县城所发者,具悉一切。

此间近事,杭州、馀杭皆于二月廿四日克复,鲍春霆攻剿句容,于三月初七日克复,大致极为顺遂。惟金陵城贼坚守如常,并无粮尽确耗,又新插麦禾甚多,竟不知何日始能了此公案。

江西之贼尚在南丰、新城,其气甚衰,逃者甚众,应不能为害他方。惟广东之贼坚悍,无散归之志,终当变成流贼,蔓延闽粤两湖,是可虑耳。

县中文庙费在万串以外,余当捐五百串,以为之倡,此外各营凑捐,当易成事。

季弟专祠,即卖〔买〕 南门之专祠,亦无不可。谕祭文到日,遣官致祭,其遣来之官,即天使也。京师大员得邀谕祭者,系礼部堂官充天使,余曾充过数次。奠酒三杯,天使立而不跪;读文毕,天使三揖而退;孝子跪迎跪送;丧家以酒席陪敬天使,并赠送袍褂、朝珠、冠、补等物,极多八色,少或六色四色:此京中以尚书侍郎充天使者之概也。外间充天使者,从前陶文毅家系省城派道员前往,近来罗、李、王家皆系派本县知县,其仪注如何,余不得知也。

荷亭之侄信渠至今未到。守之早已自皖起程,须绕至宜昌一看家眷,计三月必到湖南。邓寅皆兄总以到馆为妙,渠非愿受干修之人,余亦向不肯荐干馆。天下不义之财,干馆亦其一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三月十四日。

937 同治三年三月十七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今日发一函,交饷船哨官王三锡带去。旋接信,徽军毛营失利,唐营亦有伤亡,郡城攻围甚急。又接左帅咨,贼欲取东坝、高淳以援金陵,不胜焦灼。贼若得东坝,则芜湖、金柱均属难保。兹特飞檄,望弟劝春霆速派劲旅回顾东坝,至要至要。

即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三月十七夜。

外春霆咨一件,请弟专人送去。信一件,弟阅妥否?亦并送去。

938 同治三年三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日寄去二信,言余将赴金陵,旋因徽州危急,上游无所禀承,决计不复出省,日内将复奏也。

徽州十四日被贼围攻,保守无恙,十五早闻获一胜仗,自徽至祁之路尚梗。未接唐桂生信,仅得祁门张道信,大约徽、休可以幸保。惟贼之大股已由休南续犯江西,江省万不能支。江省民心本颂沈而谤我,今又因争厘金而意气参商之时,绅民怨我久用江西之厘,而又不能拨一兵以援救,江西此贼又适由徽境放入,将来谤议之纷腾,正有不堪设想者。

寸心本十分郁悒,本日接澄弟信,蕙妹病势沉重,尤为煎灼。已定于十九日派长龙送叶亭甥归湘,兹将澄弟寄余与弟二信附去查阅。

弟担荷之重,古今少有,望宽怀释虑,保重身体;只要老弟无病无忧,东坝不致疏失,则余亦畅然矣。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三月十八日。

庞省三昨日到此,拟派至上海办捐,以其与少荃熟也。

939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今日接徽、祁信,唐、毛于十七日大败,桂生不知下落,徽、休、祁三城俱恐难保。而江西之患弥大,即湖南亦极可虑。

余忧灼之怀,与十一年二月、元年九月相似。本不欲告弟知,但恐弟处稍涉大意,一味攻坚,只求克敌,不求稳慎,故特飞告弟知,望弟不必挖地道,不必攻坚,专在稳慎二字上用心,且待此番大风波过了,再讲金陵克城之法。春霆若不派劲旅往守东坝,则芜、金两防均极可危,兹再寄春霆一缄,请弟专丁飞送。

叶亭甥今日开船归去。米船到此者颇多,弟处不患无食,特银钱太少,弟宜专催上海四万以作小菜钱。其放赈之局,似以停止为是。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三月廿日酉刻。

十五夜信收到,火药即日起解。

940 同治三年三月廿二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得十九日信并四 - 图1 轩长信,具悉一切。四 - 图2 轩不能任劳,不肯任怨,余深知之。渠既不能办,安得另有大委员气力过于方伯者?泰局之捐只好作罢论矣。

余本日亲写少荃一信、刘郭一信,注重沪局捐事,抄稿寄弟一览,将来或较泰局略好。四、五两月之八万,弟即可专人走领。江西厘金户部议准一半,余即日再疏争之。

弟湿毒不甚以为苦否?余日内心绪忧灼,每得弟安信则为之一舒。兰泉之船如未到,弟可另派长龙送之。

顺问台安。国藩手草,三月廿二日。

赈局以速停为是,恐外间以弟军甚富也。

941 同治三年三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

澄弟左右:三月十八日接弟排递之信,言蕙妹病重,即于十九日船送叶亭回家。二十日接弟二月十七日在玉班家所发之信,具悉一切。

此间近状,金陵沅军平稳如常。鲍军攻克句容后,余令分守东坝、句容两处。少荃进攻常州,即日可以得手;常州克,则金陵、湖州两处城亦难孤立,所虑者群贼上犯,变成流寇耳。浙江之贼窜扰徽州,十三日毛军小挫,十四五六日均获小胜,十七日唐、毛二军大败。金逸亭新到屯溪,尚未开仗。目下徽州、休宁四面皆贼,而贼之头队已由婺源分窜江西矣,不特江西大遭蹂躏,即吾湘与闽粤亦极可虑。

冯树堂劝弟不必晋省,金石之言,望弟以后信而从之。不特不必到省管闲事,即衡州东征局务及盐局之务亦可不必与闻。贵价弟〔贵介弟〕 三字极不易当,动辄惹人谈论,生出谣言。此时家门极盛,处处皆行得通,一旦失势,炎凉之态,处处使人难堪,故不如预为之地,不见不闻之为愈也。

树堂赴粤之事,余当备咨并写亲笔信与之。在外多年,看来如树堂、岱云、霞、筠等友,实为难得也。

余身体平安,惟因饷项支绌,群贼纷窜二事,十分焦灼。内人咳嗽不止,大女儿体日瘦弱,馀俱顺适。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三月廿四日。

942 同治三年三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廿二日戈什哈归,接十七日信,廿三、廿四日又接弟廿、廿一日两缄,具悉一切。

现在饷项有着者,只有广东报解二批共十万,批中声明另解弟处二万而已,此外茫无着落。贼之大股尽窜江西,婺源闻已于十八日失守,而贼方源源续往。鲍军务以东坝、句容为重,不必助攻金、丹,请弟先行函告,余即日亦有函檄嘱之也。

萧为则之六成饷万三千金,已解水营马倅处,以后余再谆托秀渭。弟军之营若有馀,每月让七、八百石与萧营分食,不必再发赈济。江西厘事,户部议准各半,而王少鹤抗疏代我争之,大约京中于此事亦纷纷辩论。弟处若有馀力放赈,则何以对沈中丞及江西商民也?望弟即日将赈局停止。

城内放出之妇幼,迪庵前在九江一概不收,仍送进城内,一则城内饥饿者多可致内乱,二则恐贼之眷口从此得生也,望弟参酌。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三月廿四日。

澄弟二月一信附去。

943 同治三年三月廿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接廿二日午刻信,得悉金坛丹阳次第克复慰甚。

鲍军上援江西,余已飞檄调之。但春霆于元年冬丁艰,力求回籍治丧,余许以打开宁国四面之贼即准回籍。二年二月春霆求践前约,余展限打开东坝乃准回籍。东坝克后,春霆又求践前约,余展限五个月,以今年二月为度。至三月初,春霆要请甚迫,余又展限以金陵克复为度。此次不待金陵克复而遽令援江,在我则失信太多,在霆则坚求还蜀,此意中之事,亦无可强派之事。

望弟与之再三细商,但借渠之名望援救江西,以安江西官绅士民之心;只须宋镇、娄、冯等率之以往,不必春霆亲往督办。春霆行至安庆等处,余即具疏奏请准渠回籍治丧;一至九江渠即可分手回蜀,听宋、娄等带队入江西援剿可也。爽约太多,人必不复见信,望弟与霆一一详说,言此番〔刻本作“此番言”〕 决无爽约之理。并请春霆速发告示咨文至江,言渠即日来援,以安人心,至要至要。

余昨日具疏告病,一则以用事太久,恐中外疑我兵权太重,利权太大,不能不缩手,以释群疑。一则金陵幸克,兄弟皆当引退,即以此为张本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三月廿六日。

调春霆一咨附去,请专送。

944 同治三年三月廿七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廿六日接弟廿三日信。廿七日傍夕兰泉归来,备述弟款接之厚,才力之大,十倍竺虔旧仆。而言弟疾颇不轻,深为忧灼,闻系肝气之故。

余日内甚郁郁,何况弟之劳苦百倍于我?此心无刻不提起,故火上炎,而血不养肝。此断非药所能为力,必须放心静养,不可怀忿怄气,不可提心吊胆,总以能睡觉安稳为主(兰泉言弟尚能睡)。

今日接到寄谕,江西厘金之讼,仍是督抚各半。然官司虽输,而总理衙门奏拨五十万两专解金陵大营,未必尽靠得住,而其中有二十一万实系立刻可提者,弟军四、五两月不致哗溃,六月以后则淮北盐厘每月可得八万,故余转恼为喜。向使官司全赢,则目下江西糜烂,厘金大减,反受虚名而无实际,想弟亦以得此为喜也。兹将恭王咨文付阅,廷寄俟明后日咨去,即问近好。国藩顿首,三月廿七夜。

945 同治三年三月三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接廿六日信,具悉一切。张仙舫禀食盐事并未与弟说及,殊为大谬,当严饬此后凡事当先禀弟处。其人似尚胆小,或不致敢违吾与弟之训。

抚恤一局,万难裁撤,听弟斟酌。吾因安庆、池州饥民纷纷赴江南大营就食,恐此名一播,万难应付,故劝停也。

上海拨五十万至金陵之旨,廿八日续奉廷寄一道,重言以申明之。余笑告人曰,“官司虽输,和得一注现钱”,大约可实得二十四万。

湖北发捻交集,甚为震恐。天气阴寒,余深虑别有祸变。但求每月除米以外,凑得十馀万金,俾弟军鲍军不致决裂,竟此一篑之功,然后兄弟熟商引退之法,则大幸矣。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三月卅日酉刻。

兰泉信附去,欧阳氏家传墨刻付去。

946 同治三年四月初三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接廿七、八日两信,具悉一切。地道既难中止,听弟加工再挖,余不复遥制。

徽、休、祁、黟俱无恙,贼已由婺境横窜遂安、华埠,将仍走玉山、广信以犯抚、建,闻剃头者甚多,并不杀人放火,或有各自逃散之意亦未可知。

弟军今年饷项之少为历年所无,余岂忍更有挑剔?况近来外侮纷至迭乘,余日夜战兢恐惧,若有大祸即临眉睫者,即兄弟同心御侮,尚恐众推墙倒,岂肯微生芥蒂?又岂肯因弟词气稍戆,藏诸胸臆?又岂肯受他人千言万怄,遂不容胞弟片语乎?老弟千万放心,千万保养。此时之兄弟,实患难风波之兄弟,惟有互劝互勖互恭维而已。

余日内所患者三端:一则恐弟过劳生病,弁勇因饷绌而散漫;二则恐霆营人心涣散,另生祸变,兹将霆营周委员寄鄂台一信抄阅;三则恐汉中大股东窜,庐(普守)、巢(何绍彩守巢)、和、滁俱不能守,西梁山亦无兵可以拨防。此三事中,弟有法可以补救一二否?

即问近好。国藩顿首,四月初三日。

947 同治三年四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涕左右:前月廿八日接弟十五日所发排单一信,痛悉蕙妹于十四日未刻去世,吾同产骨肉九人,至是仅存吾与弟暨沅弟三人矣,哀哉!自丁巳至今八载,亲属死丧九人(合陈氏妾则十人),久处兵戈之中,畏闻哀戚之事。昆八外甥适于是日由金陵来皖,因催令登舟上行,而未将讣音告之,大约至湘潭等处始得闻知。

金陵围师稳固如常。霆军于廿一日攻克金坛,现调春霆统率全军救援江西,须俟李少荃派兵接防东坝、句容后,鲍军乃能上行,大约起程在两月以后。比又派周军门宽世、金逸亭两军救援江西,共八千人,当在十日内由安庆起行。湖北之贼已由枣阳等处下窜,将自皖境救援金陵,闻发、捻近三十万,实属应接不暇。

江西之贼若至瑞、袁等处,则湖南处处须设防兵。如有调弟带兵出境防剿者,弟千万不可应允。即在本县办团,亦须另举贤员为首,弟不可挺身当先。吾与沅弟久苦兵间,现在群疑众谤,常有畏祸之心,弟切不宜轻易出头露面,省城则以足迹不到为是。树堂劝弟不可干预公事,吾已作函谢之,并劝其出山,或蜀或粤矣。

去年十一月十四日,余寄温弟妇银一百两、燕菜二匣作贺生礼,至今未接回信,不知果寄到否?祈示复。兹又寄去银一百五十两作蕙妹赙仪,叶亭归时已带五十金去矣,请妥交,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四月初四日。

948 同治三年四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四日连接初一日巳刻及夜间二缄,知弟近日肝疾已愈,湿毒亦十去七八,大慰。

初一以后,贼果出城猛扑否?若非有绝大便宜,我军并不出濠,仅稳稳为自守计,应可无碍。元年七月廿二日出濠之战,吾至今尚觉心悸,盖吾胆气素薄故也。日内阴雨寒森,气象不佳,务望老弟不求奇功,但求稳着,至嘱至嘱。

吾虽亦有肝气,然善眠善食。兰泉诊我脉,言六脉平和,养生家所求之不得,断无疾恙云云。但每日懒于作事,不免积搁文件耳,弟可放心。

上海二十一万零,已专员去取,寄李、刘手函抄阅。淮北盐务,每年余可得课钱八十馀万串,刊章寄阅。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初五。

中关水面接济,即日当悬重赏防之。

949 同治三年四月初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前寄弟信,言湖州业于三月初九日克复,系廿五日接准左季帅十一日之咨而云然,并于廿五日奏片中亦言之。顷接蒋芗泉三月廿五日之禀,则湖州并未克复,余不特于奏片中错报三处(王可升报丹阳克复亦已入奏,常州有克复之说),且调度亦因之而谬。

湖州、丹阳既皆未克,则鲍军未可轻动,而浙江群逆亦必由东坝、丹阳等处援救金陵。特此飞函商吾弟,细告彭、刘、萧、张诸将蓄养锐气,专为前打城贼后御援贼之用,断不可因地道将成,竭力猛攻,致多损锐,反不能力破援贼也,千嘱千嘱!好事多磨,自古而然。即东坝疏失,鲍军小挫,亦未始非意中或有之事。虽有其事,而弟军仍安如泰山,乃为铁汉。

自苏杭克复,人人皆望金陵之速克。吾独不期其速,而期其稳,故发信数十次,总戒弟之欲速,盖深知洪逆非诸贼可比,金陵非他城可比也。此等处吾兄弟须有定识定力,望老弟巍然不动,井然不紊。将克未克之际,必有一番大风波,吾弟若破地道,且待大风波经过之后再行动手,实不为晚。吾所虑者,一恐弟求速效而焦灼生病,一恐各营猛攻地道多损精锐而无以御援贼耳。弟其体我此意,稳慎图之。至于弟军银米,九月以前必可敷衍。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初六日。

950 同治三年四月初七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日寄去一缄,言湖州尚未克复,鲍军未可轻动,想已接到。

顷接澄弟家信,黄鼎甫侄婿于三月十七去世,实深骇悲。温弟妇忧郁如此,何以为生!吾兄弟近日所闻见多不适意事,惟当以旷怀、小心二者交相慰勉。纪泽病又五日,今痊愈矣。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初七日。

951 同治三年四月初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昨日书一片寄兰泉封内,想已得达。今日天雨如注,气象阴森,寒似深秋,实增焦灼,想老弟亦同此愁闷。然事至今日,惟有小心安命、埋头任事二语,兄弟互相勖勉,舍此更无立脚之处。

据窦兰泉云,大丹将成,众魔环伺,必思所以败之。雪琴上赴九江过此,则云金陵贼粮尚足,夏秋难望克复。二说虽微不同,总之事局艰难,吾兄弟适当其任。湖州、广德未克,日内必有大变。弟所挖地道,如于四月告成,不宜于四月装药轰发。吾观天时人事,似非于月内遽获大捷者,危心苦口,弟其亮之。

弟派沈鹤鸣赴沪提银二十六万两零,而余已先拨九万与霆军,弟心不免郁郁。余实因周纲堂之信,恐生他变,故待霆军独厚,亦望吾弟亮之。

李世忠之三十万串尚无来文,余昨日复一信,抄稿寄阅。应道、沈丞劝捐,即日加札。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初九日。

952 同治三年四月十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一日得弟初八日信并寄四 - 图3 、眉两信,又催余复四 - 图4 之信。兹将复四 - 图5 信寄弟一阅,请封口递去。

淮北章程早经核定刻好,但思将五百改为六百文。上海拨饷业经起解,规平十五万,想已到弟营矣。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十一日。四 - 图6 、眉二信付还。

953 同治三年四月十三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十三日接弟初十日书,具悉一切。其时适闻初六常州克复、初八丹阳克复之信,正深欣慰,而弟信中有云“肝病已深,痼疾已成,逢人辄怒,遇事辄忧”等语,读之不胜焦虑。

今年以来,苏浙克城甚多,独金陵迟迟尚无把握,又饷项奇绌,不如意之事机、不入耳之言语纷至迭乘,余尚愠郁成疾,况弟之劳苦过甚百倍阿兄,心血久亏数倍于阿兄乎?

余自春来,常恐弟发肝病,而弟信每含糊言之,此四句乃露实情。此病非药饵所能为力,必须将万事看空,毋恼毋怒,乃可渐渐减轻。蝮蛇螫手,则壮士断其手,所以全生也。吾兄弟欲全其生,亦当视恼怒如蝮蛇,去之不可不勇,至嘱至嘱。

余年来愧对老弟之事,惟拨去程学启一名将,有损于阿弟;然有损于家,有益于国,弟不必过郁,兄亦不必过悔。顷见少荃为程学启请恤一疏,立言公允,兹特寄弟一阅,请弟抄后寄还。

李世忠事,十二日奏结,兹咨弟处。渠见此奏,或可将三十万串迅速解来。并请弟抄摺再咨李处(余已咨矣,恐其到缓)。又饷绌情形一片抄阅,即为将来兄弟引退之张本。余病假于四月廿五日满期,余意廿五再请续假,幕友皆劝销假,弟意以为何如?

淮北票盐、课厘两项,每岁共得八十万串,拟概供弟一军。此亦巨款,而弟尚嫌其无几,“且愧对万、忠”,盖亦眼大口大之过。余于咸丰四、五、六、七、八、九等年,从无一年收过八十万者,再筹此等巨款,万不可得矣。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十三日。

954 同治三年四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城内〔据抄本,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四月初七日接弟三月十九信,知黄鼎甫侄婿于十七日申刻去世,不胜悲愕。七十侄女青年无子,何堪当此大故;温弟妇忧患馀生,何以遣此悲怀。

天之厄人,每有理所不可测者。而老弟廿年以来,凡亲属疾病死丧之事,皆弟一人历其危险,尝其劳苦,精力竭矣,忧虑饱矣。弟所尽职于骨肉之际,其劬劳盖百倍于阿兄,且愧且怜。

昆八于三月廿八过安庆,金二于廿八过汉口,计四月廿七均可赶到。蕙妹于十四去世,乃延至廿日始大殓,未免太迟。凡地师及选择方术之言,其近情理者信之,其不近情理者决不必信。七日始大殓,此不近情理之言也。吾祖星冈公于僧道巫医及堪舆星命之言皆不甚信,故凡不近情理之言不敢向之开口。以后吾家兄弟子侄,总以恪守星冈公之绳墨为要。

常州于初六日克复,丹阳于初八日克复,江苏全省只剩金陵一城未克耳。沅弟忧灼殊甚,肝疾颇深,余常常以信解之。内人及纪泽之病皆已痊愈,尽可放心。朱光孚之诰封二轴付回,请查收。李北冈一信请妥交。年来过于忧劳辛苦,务望善自保养,至嘱至嘱。

即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十四日。

再,欧阳节孝家传刻成,兹寄去两分查收。家中人来,请弟寄苏梗之子少许、饼粑少许、饼药少许,以便在此造酒。

955 同治三年四月十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本,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得弟十三日信,具悉一切。常、丹之克,此间已先得报矣。

各城皆得,仅馀金陵。城之坚而大,贼之悍而多,实非他处可比,弟切勿焦灼致疾,听其自然而已。如奉旨饬少荃中丞前来会攻金陵,弟亦不必多心。但求了毕兹役,独克固佳,会克亦妙。功不必自己出,名不必自己成,总以保全身体,莫生肝病为要。善于保养,则能忠能孝,而兼能悌矣。

泽儿近日痊愈,望勿记念。昨得沈中丞信,寄去一阅。上海头批十五万已到否?春霆之九万已另咨商少荃矣。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十六日。

956 同治三年四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本,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十七日接弟十四日信并抄鲍信,具悉一切。弟湿毒已愈,又添脚气之疾,总因忧劳过久之故,然天相劳臣,当不至于大碍。观弟昔年无数月不病,此次两年未尝一日不写字,一刻不办事,则知尽忠王事者,自有神明佑助,理不爽也。

少荃派兵来接东坝、句容之防,余已咨明弟处。春霆马步万六千人,师行二千馀里,九万途费本不可少。兹拟先交五万,请弟于轮船经费或大通解饷项内拨五万济之,馀四万设法续解。弟需大批饷,除沪上十五万外,实无可指之款。子药则今日起解三万矣。湖南解药三万,计已赶到。

徽州于十二三日连获胜仗,系剿江阴洋舍及常州破垒上窜之股。江西之贼,散者极多,见官军辄避不交锋,断无大碍。左帅拔十二营,与克庵、钤峰之兵俱到江矣。湖北德安府有失守之信。兵多而无劲旅,帅贵而好粉饰,亦可虑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十八日。

957 同治三年四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十九日接弟十六日信,具悉上海解到十三万六千,合之前批之银三万钱二万串,共得银十八万有奇。春霆分去五万,合之大通之二万,又由江外粮台再解二万,即足九万之数,加以四 - 图7 轩所办之米四千石,霆营尽可起程援江矣。

弟收沪银十三万零,今日再由江外粮台解去六万,合之各卡厘金,计亦可勉强过节。此节之不决裂,实天幸也。

“深信器重”,施之于富,或容有之;施之于冯,则甚不确。富欲派六千人助剿金陵,亦有信到此间,拟复信令其调回北岸,守六合而保里下河,预防湖北股匪。十二日之片,亦已发其端矣。

“事事落人后着”,不必追悔,不必怨人。此等处总须守定“畏天知命”四字。金陵之克,亦本朝之大勋,千古之大名,全凭天意主张,岂尽关乎人力?天于大名,吝之惜之,千磨百折,艰难拂乱,而后予之。老氏所谓“不敢为天下先”者,即不敢居第一等大名之意。弟前岁初进金陵,余屡信多危悚儆戒之辞,亦深知大名之不可强求。

今少荃二年以来,屡立奇功,肃清全苏;吾兄弟名望虽减,尚不致身败名裂,便是家门之福。老师虽久,而朝廷无贬辞,大局无他变,即是吾兄弟之幸。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所以养身却病在此,所以持盈保泰亦在此。千嘱千嘱,无煎迫而致疾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廿日。

958 同治三年四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花随人圣庵摭忆》〕

沅弟左右:廿夜接十七夜来信,不忍卒读。心血亏损,如此愈持久,则病愈久愈深矣(幸每信字迹到底不懈,每次占六壬皆好)。

余意欲奏请李少荃前来金陵会剿,而可者两端,不可者亦两端。可者,一则渠处炸炮最多而熟,可望速克;一则渠占一半汛地,弟省一半心血。不可者,少荃近日气焰颇大,恐言语意态以无礼加之于弟,愈增肝气,一也;淮勇骚扰骄傲,平日恐欺侮湘勇,克城时恐抢夺不堪,二也。有此二者,故余不愿请来与弟共事。然弟心肝两处之病已深,能早息肩一日,乃可早痊一日,非得一强有力之人前来相助,则此后军事恐有变症,病情亦虑变症也。特此飞商,弟愿请少荃来共事否?

少荃之季弟幼荃,气宇极好,拟请之日内至弟营一叙。弟若情愿一人苦挣苦支,不愿外人来搅乱局面,则飞速复函。余不得弟复信,断不轻奏先报。

馀俟详复,即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廿夜。

959 同治三年四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昨日昨夜连去二缄,本日王三锡长龙解去银六万两,兹又派曾恒德坐轮船解去银二万查收。节前不知能再解一批否。途次报解者尚有四万耳。如到即全解弟处。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廿一日。

960 同治三年四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城内〔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廿三日接弟四月初十日由衡州发信,可谓神速之至,其初一之信并茶叶、青布等件尚未到营。弟料理蕙妹丧事,又须照料黄家侄婿之丧,兹又赴衡州经营米捐办之事,可谓劳苦已极。

然捐务公事,余意弟总以绝不答一言为妙。凡官运极盛之时,子弟经手公事格外顺手,一倡百和,然闲言即由此起,怨谤即由此兴。吾兄弟当于极盛之时,预作衰时设想;当盛时百事平顺之际,预为衰时百事拂逆地步。弟此后若到长沙、衡州、湘乡等处,总以不干预公事为第一义。此阿兄阅历极深之言,望弟记之。

此间近状平安。常州、丹阳克复,只剩金陵一孤城,馀则江苏全省一律肃清。鲍超马步万六千人即日上援江西,将由九江先赴瑞、临,以便兼顾湖北之崇、通、兴、冶,湖南之巴、平、浏、醴。

内人咳嗽大愈,纪泽亦已复元。惟沅弟肝病颇深,心血太亏,若金陵月内即克,病可不医而痊愈耳。家中书有《历代帝王年表》,齐召南所编,约四本,末一本《明纪》系阮福所编,请告朱金权查出付来。黄金堂下手之竹务须大删,每二尺宽乃可留一根,柞树尤宜多芟,否则愈密愈不长也。馀俟续具,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廿四日。

961 同治三年四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廿夜接弟四月十七夜信,当复一缄。廿一日派曾恒德赴弟处看视,又复一缄。近三日未接弟信,深为廑系。

克复常州之寄谕已到,无饬少荃会剿金陵之文,少荃亦于十一日奏明回苏。攻围老巢之重任,始终弟一人肩之,务望安闲泰定,竟此全功,不可躁急忧郁,或致疾痛。

昨日接少荃公文,又解九万金,专指鲍营。余已飞咨止之,令其专解弟营,并咨弟与春霆,及扎竹庄、少山等处。弟得此项,如贫儿暴富,可过好节矣。

入江之贼于十六日扑抚州府,尚未过文昌桥,郡城当无可虑。

写至此,接弟二十一日信,欣悉弟病已愈,所言销假事亦有理。澄弟信寄阅,问之送信者,云七十侄女尚平安也。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四月廿四日。

962 同治三年四月廿八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廿四五日接廿一日两信,廿六日接廿三夜来信,具悉一切,余已定于廿七日具片销假矣。弟信既恳至,雪琴又由湖口特来此间一行,遂不复续假,亦恐人疑我此举专为沈中丞也。片稿先抄弟阅。

抚州于十八早解围,外间言围攻极猛,不知实尚隔一大河,炮船排列,断难飞渡也。

富公数千人预备助剿金陵,谕旨令其以江北为重,富来函亦谓即将调回扬防。大约除少荃亲来外,别无一支来弟处帮忙者,事权之一可喜,担荷之重亦可惧。究竟尹光六须借稿荐否?中关之接济已断否?望示及。

弟病在水不能生木,余亦夙有此疾,非药物所能为力。每日无论如何忙迫,总须略有抽闲之时,或静坐,或渴睡,或散步,火不动,则水得所养矣。弟若续接沪饷九万,可分二三万运湘中官盐否?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四月廿八日。

963 同治三年五月初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自廿六夜接弟廿三夜一信,近日未接续报,殊深疑虑,不知弟之病恙何如?

此间日内无他信息,惟闻江西省城人心惊惶,纷纷搬徙。雪琴已带船晋省,藉助声威。抚州解围后,贼于廿日攻扑建郡,亦不得逞。谕旨派厚庵督办江西、皖南军务,大约系左帅奏请,亦因余屡奏责重事烦,分此仔肩也。

官帅参严把持兵柄,奉旨以道员降补。吴昌寿补授鄂抚,唐义渠暂署,即日咨达弟处。

日内又凑得银四万,听弟处信息,若弟续得沪饷九万,需银不甚迫切,则余拟以此四万作运湘盐本,昨已解四万作盐本矣。

即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初一日申刻。

964 同治三年五月初三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前次发信后,旋接弟四月初一夜之信,并茶叶十篓,又二篓系寄金陵沅弟者,具悉一切。

此间近状平安。金陵之贼,援虽绝而粮实未断。沅弟焦灼之至,而无如之何,幸身体平安,余派盛四去看,归云面色甚好也。

江西之贼攻扑抚、建,两府俱得保全。鲍军于廿六、七等日自东坝起程,初六日自芜湖拔行,五月必可到江。又奉旨派杨厚庵督办江西、皖南军务,应可渐有起色。

惟湖北之贼蹂躏过久,廿一日副都统舒保阵亡,系一马队名将,殊有关系。严中丞以道员降补,义渠暂署鄂抚,不知能平此风波否。

安徽麦收甚丰,惟天气太寒,五月初尚着棉衣二件,不知湖南亦如此否?馀详日记中。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五月初三日。

965 同治三年五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二日得弟四月廿八日信,为之大慰。日来身体何如?初三日解去火药四万斤,合之廿一日之三万,足敷支用否?上海九万已到否?

吾日夜祷祈者数端:一求弟体平安,金陵一军不因饷绌而生他变;二求湖北发、捻不坏江淮全局,俾吾兄弟得以先后弛此重负;三求江西之贼不致速犯湘鄂,糜烂桑梓之邦。

左季帅奏简厚庵督办江西、皖南军务,吾拟将鲍、周、金三军交厚庵带之入江,从瑞、临一带下手,一则保赣水以西,一则救鄂之西、湘之东。鲍军马步万六千人,本系厚庵旧部。周、金六千七百人,亦有马队在内,二人向隶迪部,本有事厚如事迪之谊,当可指挥如意也。

湖北舒都统(保)于廿一日阵亡,失一名将,殊有关系。杏南表弟之诰轴拟付至京中另行换办,雪琴亦因错太多寄京重换矣。顺问节禧。国藩手草,五月五日。

966 同治三年五月初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昨寄一缄,旋接初二日来信,具悉弟腹泻小愈。腹泻及不食油荤,均不足介意;惟肝脾二家,全仗老弟以心治之,非阿兄所能助谋,亦非良医所能为功,弟之天君即神医也。

江西宜黄、崇仁失守,省城吃紧,实出意外。兹有催杨军门之咨,请弟转递。余排递弟处信,三日可到;而排递杨、彭信,总须八九日。州县之以亲疏为势利,可恶如此。昌岐来此,必厚待之如初。

前澄弟寄弟信与茶叶,久未专送,顷又接澄付弟信,兹一并排递,而另派亲兵送茶叶去。火药即日再解二万,以资应用。

金陵贼情,常、丹克复与未克时有异乎?无异乎?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六日。

967 同治三年五月初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初九日接弟初六日书,具悉一切。厚庵亦于是夜到皖,坚辞督办一席。渠之赴江西与否,余断不能代为主持;至于具摺,则必须渠亲自陈奏,余断不能代辞。厚帅现拟在此办摺,拜疏后仍回金陵水营。春霆、昌岐闻亦日内可到。春霆回籍之事,却不能不代为奏恳也。

弟病近日少愈否?肝病余所深知,腹疼则不知何症。屡观朗山脉按〔脉案〕 ,以扶脾为主,不求速效,余深以为然。然心肝两家之病,究以自养自医为主,非药物所能为力。今日偶过裱画店,见弟所写对联,光彩焕发,精力似甚完足。若能认真调养,不过焦灼,必可渐渐复元。

五月分之火药三万斤,拟于日内起解,银亦可解三万。江西之贼,初四日尚未至樟树。省城援兵已到,当安稳矣。

复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初十日。

968 同治三年五月十二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日内深以弟病为虑,十一日接初七日交袁差官带来之信,并与泽鸿两儿信,字有精光,兼有静气,词语亦不迫促,卜病体之必将痊愈,为之大慰。

惟金陵持久不下,以吾弟平日之性情,恐肝气之病愈积愈深。吾与昌岐久谈,知〔刻本脱知字〕 少荃于吾兄弟处,实有相亲相卫之意。吾意欲奏请少荃亲带开花炮队、洋枪队前来金陵会剿,接弟此次复信(不过十八九可到),余即一面出奏,一面函咨少荃请其迅速西来。如苏军齐到成功〔杨钧《草堂之灵》作“马到成功”〕 ,则弟受其劳而少荃享其名,则既可以同膺懋赏,又可以暗培厚福;盖独享大名为折福之道,则与人分名即受福之道矣。如苏军虽到,而城贼仍坚持不下如故,则谤可稍分,而责亦稍轻。

余昨日已咨少荃派炸炮至金陵会剿,细思弟之肝病不宜再郁两月,而饷项亦断难支至三四月,故决计奏请少荃前来。苏军近亦仅支五成之饷,并非十分充足,可无贫富相耀之患,想弟能谅我苦衷也。

厚庵新授陕甘总督,可谓非常特恩,仍督办江西皖南军务,断不可辞矣。金陵水师防务,余请昌岐与弟会办,雪琴仍回裕溪等处,当不致疏失。多公仙逝,劳苦可悯。

即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十二日。

969 同治三年五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

澄弟左右:初五日接弟四月十九之信,初八日接四月十六日来信,十二日又接排单递到一信,具悉一切。震四微有转机,大幸大幸,不知近日又更好否?

此间近状,杨军门放陕甘总督,仍督办江西皖南军务。鲍春霆于十一日至安庆,其全军已至青阳,二十以内可至九江,本月必至瑞州。瑞州、临江两府相隔仅九十里,由江西窜两湖,必由瑞、临经过。杨鲍二人由瑞、临下手,所以援江西,即所以保两湖也。

由江西犯湖南约有三路,北由瑞、临犯平江、浏、醴,中由吉安犯茶陵,南由南赣犯郴、桂。现在三路俱有布置,吾乡应可安居。

湖北之贼几犯汉口,幸为水所隔,不日必来皖北。金陵之贼坚抗如故。谕旨问少荃能亲赴金陵会剿否,余拟即日奏请饬派少荃亲来会剿,速克则共乐其功,缓克则稍分其谤。沅弟外症虽好,而肝病已深,断不宜再久郁郁矣。

弟比余小十岁,何以白头遂已一半之多?以后总宜节劳,至嘱至嘱。余发仅白数茎,惟精神日衰,牙齿松疼。看来吾兄弟寿年均难及上三代,惟当加意保养;弟于诸昆中劳苦独甚,尤宜静养耳。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五月十四日。

970 同治三年五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二日得弟初九日书,十四日又得十一日书,具悉一切。四万斤火药仅敷个半地洞之用,则十馀洞约须三十万斤。此间二十馀日之内已解去十二万斤,安庆所存不满万斤矣,江西无丝毫解来,奈何!

湖北兵勇缺饷极多,而穆图善又自陕带多部万馀人回鄂,看来银、米、火药三者,余与官、沈三处断无能支之理,不过三四个月内,必有兵哗变贼之事。变局虽不可料,要亦不能安然无事,念此忧灼之至。

昨专函与弟商请少荃亲带炸炮来金陵会剿,本日接奉寄谕,亦令少荃亲剿金陵,而弟信又言“广贼尚发米一斤四两,可知时候未至”云云,余遂决计请少荃来金陵同心办贼。今日先咨弟处,明日即咨少荃,并专案复奏也。

今日陈虎臣自苏归来,具述少荃于吾兄弟休戚相关患难相顾,与昌岐之言相同;且炸炮轰倒之城,实可骑马而登,胜于地洞十倍。少荃亦有信来,愿派季泉带炸炮来助。吾意季泉来不如少荃亲来,盖深知老弟之心,不畏少荃占弟之名,而颇畏季泉之勇不受约束也。弟接奉寄谕及兄此信,亦望作一信邀少荃前来会办。此事余踌躇已久,细思吾考妣今若尚在,吾以此疑敬询吾亲,必曰:“速请李中丞来会剿,无令尔沅弟久郁郁也。”因是决矣。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五月十四。

少荃信寄阅,澄弟信查收。

971 同治三年五月十五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昨日寄信一件、咨文一件,拟请李少荃来金陵会剿,想可先到。今日写复少荃信一件并咨一件,兹专船送至弟处,弟细心斟酌。如以为然,即由弟觅便递至苏州抚署;如弟不以为然,则咨与信皆交来弁带回,余另写复信可也。

余千思万想,皆为恐弟肝病日深起见。不请少荃来会剿,则恐贼城相持太久,饷绌太甚,弟以郁而病深;请少荃来会剿,则二年之劳苦在弟,一旦之声名在人,又恐弟以激而病深。故辗转踌躇,百思不决。此次将咨与函,送弟处自决。弟之声名即余之声名也,弟之性命即余之性命也,二者比较,究以保重身体为大。弟自问身体足以久磨久炼,则余自放心矣。

至昨所奉初八日寄谕,余当会弟衔复奏,待弟两次复信到乃具疏耳。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十五日。

972 同治三年五月十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十二日接弟劝纪鸿乡试之信,字秀劲而有静气,知弟病体大愈。因复一缄,商请少荃来金陵会剿。十四日因接初八寄谕,又去一咨一缄,商少荃会剿之事,十五日又将余与少荃之一咨一缄,专戈什哈送至弟处转递,想均到矣。

夜来又细思,少荃会剿金陵好处甚多,其不好处不过分占美名而已。后之论者曰:润克鄂省,迪克九江,沅克安庆,少荃克苏州,季高克杭州,金陵一城沅与泉〔荃〕 各克其半而已,此亦非甚坏之名也,何必全克而后为美名哉?人又何必占天下之第一美名哉?如弟必不求助人,迁延日久,肝愈燥,脾愈弱,必成内伤,兄弟二人皆将后悔,不如及今决计,不着痕迹。望弟将余与少荃一咨一函递去,弟亦自加一缄,待弟复信到日,余即会弟衔复奏。少荃将到之时,余亦必赶到金陵会剿,一看热闹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十六日。

973 同治三年五月十七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三日未接弟信,不知弟身体何如?接吾十二暨十四五六日各信,不更加焦灼增疾否?

余闻昌岐言弟精神完足小恙无碍而放心,闻曾恒德、刘高山言弟病势不轻而悬念;见弟信劝科一乡试字迹奇润而喜慰,见弟信言贼米日发一斤四两而忧灼。春霆过此,其于吾弟感激钦佩迥异寻常,厚庵子弟亦契合无间言。故余十五日与少泉〔少荃〕 之一咨一信,惟愿弟之速送,又惟恐弟之径送,反复无定,为弟所笑,亦必为弟所谅也。

今日命纪泽赴金陵省视老弟,余于六月初间亦必往兄弟畅叙。届时少荃若到,余即在彼不遽回皖;如少荃不到,余即坐轮船速归。总之,弟以保身为主,无论少荃与余会剿与否,于弟威名微减,而弟之才德品望毫无损也。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十七日。

974 同治三年五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七日接十四夜信,内有戈登一缄,十八早接十四日交送茶叶亲兵之信,具悉一切。

请少荃来金陵会攻,弟亦有此意,且彼此皆是十四夜发信,“三木匠开口,十一木匠开口”,此正吾弟豁达恢宏识量过人处。想吾十五日与少荃之一咨一函,弟已专人送苏矣,吾即日当加缄催之,并俟弟复信到日,会弟后缄复奏。

少荃到后,如能迅速克城,早破一日,弟早息一日之肩,固属万幸。若不能遽克,仍须吾弟坚嘱各营严断接济,一毫不肯放松。弟肝病已深,余所稔知,然凡事须退一步想。假如九洑洲、东坝及丹、句、金、溧至今未克,弟虽再围一半年,毫无指望,亦无如何;假如此时会剿者,系平日积不相能之人,亦无如何。今少荃来,实与吾弟水乳交融,而大功实不甚远,此心岂不绰绰?望加意保养为要。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十八日。

975 同治三年五月十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十八日接弟十五夜书并少荃信稿,具悉一切。少荃意在助吾兄弟成功,而又不敢直言,其意可敬,弟复信盼他早来,甚是甚是。

戈登今日来此畅谈,亦甚服弟之营垒坚固,号令严肃(但言少好炮)。吾观近日认真办事者,外间尚有公论。如弟元年初进金陵,远近啧有烦言,至二年浮言尽息,三年而众论翕服,从未闻有谤议入吾耳者。盖实见弟办事极有条理,军民之最近者心悦诚服,则远处之浮言亦无由而起。若亲者如杨如鲍,疏者如窦如戈,则尤极口赞叹,不知弟耳中别闻毁言否?如有所闻,亦望置之度外,照常治事,到底不懈。少荃之开花炮若不效,仍恃“曾铁桶”(贼中呼弟之名)以严断接济破之耳。

弟复余十四五日之信,计廿、廿一可到,到即会衔复奏,催少荃西来也。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十九日。

976 同治三年五月廿二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前于十四五六七八九等日连发六信,商少荃来金陵会剿之事,尚未接到回信。而接吾弟前信,业已函请少荃速来会剿,兄弟不谋而同。顷于廿一日又接十六日寄谕,催少荃来金陵会剿,余拟于今日复奏,奏中但述接奉初八日第一次寄谕,兹将摺稿抄寄弟阅,不知合弟意否?其十六日谕旨,明日咨达弟处可也。

三日内酷热异常,弟身体如常否?肝疾稍愈否?能耐此暑气否?吾十五日有信与厚庵,留彭楚汉会攻金陵,顷彭来安庆,吾令姑留,以待厚庵之复信。湖北贼尚未入皖境,并闻。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廿二日。

977 同治三年五月廿三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澄弟左右:五月十二日接弟四月廿八马递一信,十七日接弟四月廿六之信,具悉一切。

此间近状如常。余因沅弟有病,令纪泽十八日往一省视。廿二日戈什哈自金陵归,言沅弟病已痊愈,十八亲至厚庵处道喜,来往八十里并无倦容云云。惟金陵日久不下,沅之焦灼迥异寻常。皇上寄谕两次,令少荃中丞来金陵会剿。余于廿二日复奏,请少荃于六月初前来,兹将摺稿抄寄弟阅。少荃果来,余恐沅弟因少荃之功大且速,相形见绌,激成肝病。少若不果来,吾恐金陵日久不克,沅亦郁成肝病,且恐饷绌援到,另生他变。踌躇再四,仍以请少荃速来为是,一人独成其功,不如与人共享其名之善也。

近日米价大减,每石不过二两四钱,湖南米商无不亏本。大女儿日内气痛,其病甚不轻,盖亦久有肝郁耳。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廿三日。

978 同治三年五月廿三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昨日余宗发归,寄一信,想可先到。接胡莲舫咨,广东解银四万八千零至金陵大营,不知到否?

自贼窜江西,余即寄信与云仙,恐江右道梗,请将粤饷全由海道径达上海,以解金陵。云仙之复信早已接到,而饷则至今未到,粤厘日见日减,良可深虑。云仙深不以吴公昌寿为然,而吴公在粤在京物望极美,不日即将履鄂抚之任,未知果贤于旧令尹否?兹将云仙前来密缄抄达弟览。

弟之内疾外症果愈几分?凡郁怒最伤人。余有错处,弟尽可一一直说。人之忌我者,惟愿弟做错事,惟愿弟之不恭;人之忌弟者,惟愿兄做错事,惟愿兄之不友。弟看破此等物情,则知世路之艰险,而心愈抑畏,气反愈平和矣。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廿三日。

979 同治三年五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今日接奉廷寄谕旨,春霆蒙赏银五百两治丧,而不准回籍,霆心尚可稍慰。渠对眉生述感弟关爱之意,以为此恩或可上邀。余作摺时实无把握,今恰合渠之意,亦稍慰弟爱彼之情,特将谕旨录寄弟阅。

大女儿病殊不轻,盖肝郁是其本病,而气痛不食则其标病。袁婿若至弟处,望嘱其速归。

湖北之贼已至黄州、蕲水,不日即至宿松、太湖矣。少荃若有兵至溧水、建平,腾出升、钧两军上防皖北,乃可稍定人心。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廿四日。

980 同治三年五月廿五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廿五日辰刻接弟廿一夜信,知地道又被斗穿三洞,实堪愤闷。然与其轰开而被贼以火球堵住,伤亡尤多,又不如被其掘穿,我之士气不大挫减也。弟须多方劝慰诸将,无过忧郁。

凡子弟生徒平日懒惰,场文荒谬而不售者,则当督责之;至平日劳苦,场文极佳而不售者,则当奖慰之。弟所统诸将,皆劳苦佳文之生徒也。余中厅悬八本堂匾跋云,养生以少恼怒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弟久劳之躯,当极力求少恼怒。纪泽事叔如事父,当极力求得欢心也。

又闻江西之贼将由青阳、芜湖回救金陵。厚庵调湘后三营,撤金柱关之防,余极不放心。渠言面商吾弟,果商及否?望弟加意慎重。陆防江西、湖州之援贼,水防江面之接济,只要此二事办得认真,金陵终有蒇事之日,无以地道无成、苏军将至稍涉大意也,千万千万!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廿五日。

981 同治三年五月廿八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接弟廿五日信,字迹仍尔秀整,辞气亦极和平,欣慰之至。余日来常以弟身体为虑,闻余宗发言及纪泽禀,略为放心。

昨复杏南表弟信,言不可专恃苏军。今日接少荃咨到片稿,言尚须教练枪炮各队,且须攻破湖州再来金陵,是尚遥遥无期,吾兄弟仍以力求自强为主。

闻金陵逆首欲用船逃窜浦口,上犯皖鄂。少荃已派人接防溧水,请弟飞调王可升移防浦口,至要至要。又有人言弟营中有偷运米粮接济城贼者(刘世仲,汉阳举人,朱久翁转述其言),余虽知万无是事,然既有此等谣言,弟即须严加防范。浦口既扎陆军,江浦尚须另扎数营否?请查示。

明日解银七万至弟处,初愿所不及也。大女儿病略愈,或有转机。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五月廿八酉正。

982 同治三年六月初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初一日午刻接廿七日一函,知廿六日苦攻无益,弟又以皖北空虚之故,心急如焚。我弟忧劳如此,何可再因上游之事,添出一番焦灼。

上游之事,千妥万妥。僧邸即日可至三河尖,陈国瑞已至正阳关,其力足制此贼。而“狗”党数酋坚请投诚,已派刘维桢前往收降。刘亦“狗”部大酋,十一年在德安降蒋芝纯,“狗”党陈、马等有信约刘往黄州说事者也。若非真有降意,岂有徘徊黄、麻月馀不下皖境之理?

江西侍、康各股,亦纷纷逃散,不出宜、崇城外一步。两岸之事皆易收拾,弟积劳太久,用心太苦,不可再虑及外事。

弟以“博文约礼”奖泽儿,语太重大,然此儿纯是弟奖借而日进。记咸丰七年冬,胡帅寄余信,极赞三庵一琴之贤,时温弟在坐,告余曰:“沅弟实胜迪、希、厚、雪。”余比尚不深信,近见弟之围攻百数十里而毫无罅隙,欠饷数百万而毫无怨言,乃信温弟之誉有所试。然则弟之誉泽儿者,或亦有所试乎?

余于家庭有一欣慰之端,闻妯娌及子侄辈和睦异常,科一、科三、科四有姜被同眠之风,甲三、甲五等亦爱敬兼至,此足卜家道之兴,然亦全赖老弟分家时布置妥善,乃克臻此。

大女儿病已大愈,殊出望外。余俟江西案办妥,乃赴金陵,弟千万莫过忧灼,至祷至嘱。

即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一日未刻。

文辅卿今日到。

983 同治三年六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

澄弟左右:六月四日接五月廿二日信,初一日接十一日信,具悉一切。震四果尔早世,四妹适朱家万缘皆空,吾骨肉中今年何多变也!老弟终日奔驰劳苦,身体吃得住否?深为系念。

此间近状平安。大女儿病六七日,今已痊愈。沅弟病亦愈矣,闻廿五六日每日又骑行百馀里。余命泽儿往看沅病,初二归来云“尽可放心”,但六月尚盖棉被三床,体亦弱矣。

弟能从此少管公事,甚慰甚慰。余蒙先人馀荫,忝居高位,与诸弟及子侄谆谆慎守者,但有二语曰:“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而已。福不多享,故总以俭字为主,少用仆婢,少花银钱,自然惜福矣。势不多使,则少管闲事,少断是非,无感者亦无怕者,自然悠久矣。馀详日记中。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初四日。

外李北冈一信,阅毕专人送去。

984 同治三年六月初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本,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初二初三日连接廿九三十日两缄,知又攻破地保伪城,吾弟焦灼情怀,或为少纾。

贼周城而呼援贼已到安徽云云,正是情急无聊者之所为。苏军如到溧水,弟速调王可升渡扎浦口,则城内众心绝望,必益大慌,此虽闲着,万万不可少也。

李文合三营业已调之替守高淳,何能再调守无为州?鄂贼徘徊黄州,不似遽下窜者,万一下窜,吴竹庄三营先到无为,周厚斋七营亦将继到,上游北岸之事,弟尽可放心,慎毋轻撤高淳之兵也。

弟廿五六日俱骑行百馀里,欣慰之至,下次军情片中当奏及之。沪饷以陈米万石应付,实出人情之外。即日当奏请沪苏卡局各厘捐,督抚各占一半,或抚三成占二,督三成占一,交户部核议,出奏时将稿寄阅。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初四。

外澄弟信一件。

985 同治三年六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五日接初二日来信,具悉一切。金陵围攻之密,陆路不能窜出一人,余亦熟闻来者之言,且深信弟部下将卒平日用命之素,不致更有他虑。

惟各路犹有可虑,恐湖北之贼下踞浦口,洪、李等酋用小划偷渡,如张潮爵故事耳。且城中巨酋所以能坚各小酋之心者,徒恃浦口有救兵将至,为一条生路。浦口扎营,则群贼绝望,或有内变之事。苏军如接防溧水,升军似可移扎浦口,请弟再酌。余札王可升之札,已封寄弟处矣。铨军则决不调之东下,恰好沈中丞有咨留之,因准留江,并咨明弟处。

今日见弟咨沪解陈米万石之事,辞气和婉之至。然奏沪饷或分半,或分三之一,余意已决,弟觉有甚大碍否?请速复。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五日酉刻。

986 同治三年六月初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八日接弟初四夜信,具悉一切。王绍羲、陈万胜阵亡,实深悯惜。地道一二处既穿,则他处亦断难奏效,不必时时急焦也。

王可升既不必调至浦口,则当调至无为州听调。上游英、霍、宿、太虽日日告急,然从二月至今,已告急四个月矣,亦闻惯而不惊也。

余赴金陵之期,从弟之意暂缓起行,以少荃将到之日为定。弟以倔强之性,值久劳久郁之后,一见亲人,涕泣一场,大闹一场,皆意中所有之事;然为涕为闹,皆可以发抒积郁,皆可以暗调肝疾。余到在少荃之前四五日方为妥善,望弟届时先寄一信为要。

寄谕虽催金陵迅速成功,然无甚苛责之辞,不过寻常因物付物之言,弟不可看得太深。较之昔催向、和之辞,松活多矣,亦并无甚倾摘者,弟少见多怪,难禁风浪耳。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九日。

乾嘉中督抚秘诀另写。

987 同治三年六月初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十辰刻接弟初六夜信,具悉一切。少荃信阅过,其片稿则已抄寄余处矣。观少荃屡次奏咨信函,似始终不欲来攻金陵,若深知弟军之千辛万苦,不欲分此垂成之功者,诚能如此存心,则过人远矣。

纪泽儿已于初二日到皖。余从弟之意,秋初再赴金陵。老年畏热异常,阿弟深知而体恤,兄即依弟之议,实受其福矣。

英山、宿、太日内警信迭至,余调王可升守无为,再急则调陈自明池州之二千人守庐江。惟调守桐、舒之铨军为江西官绅所留,拟改调钧军上援皖北,亦难遽到也。

春震〔春霆〕 于六月四日抵南昌,江西人心大定,想不至别有风波耳。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初十日辰刻。

988 同治三年六月十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十日接初七日申正信,于余初四日言及苏沪厘饷一事,劝譬详明,深识名论,可慰可敬。

弟近年于阿兄忿激之时,辄以嘉言劝阻,即弟自发忿激之际,亦常有发有收,以此卜弟之德器不可限量,后福当亦不可限量。大抵任天下之大事以气,气之郁积于中者厚,故倔强之极不能不流为忿激。以后吾兄弟动气之时,彼此互相劝诫,存其倔强,而去其忿激,斯可耳。

十二日之疏决不提及,弟于初九日秘诀一信亦决不可从。初十日接奉寄谕,词旨温润,无催迫之意,兹抄阅,将来咨文不另抄也。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十一日。

989 同治三年六月十三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三日接弟初十日信,具悉一切。沪饷不特不宜奏,而且不宜缄,深佩弟之深识。初九日秘诀之说,弟亦必不以为然矣。

湖北之贼已入英山境内,距县城二十馀里,而又回窜北去,已入鄂之麻城、豫之商城,似无意于皖者,不但不能遽至浦口,亦且不至宿、太、桐、舒,弟可放心。王可升调无为,大约无事可办。申夫调桐城,不知高淳有接防之兵否?请弟就近与申夫通一信。如长兴虽克,而苏军仍无人可接高淳之防,恐广德贼窜东坝,则钧营暂且不动可也。

昨日接家信,科四之文、科六之字均有可观,兹付去一览。弟勤劳报国,其后必大。炮子近日解去。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十三日。

990 同治三年六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连接五月廿一二日信,具悉一切。科四之文一种清气浮溢纸上,科六之字秀润绝伦,两侄今年长进如此之大,可喜可慰。

此间近状平安。沅弟病已大愈,日来骑马周历各营,辛勤不辍,意气亦极平和。余偶有愤怒之事,沅反作书来劝。无论金陵克复之迟速,但求沅弟病痊而气平,则万事皆顺矣。

科一本定于六月廿二日起程回湘乡试,因近日天气太热,而鸿儿作文太慢,迟疑未决。湖南正主考放庞宝生侍郎,盖皇上重视湖南如江浙大省矣。

鲍春霆于初四日抵江西,厚庵计亦赶到。周厚斋为江西官绅所留,未回皖北。湖北之贼至今未入皖境,未免太迟。

余身体平安,惟怕热异常。合室大小均吉。嵩龄十二日到此,袁榆生尚在下游未归。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十四日。

991 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接弟十二夜信,知连日辛苦异常,猛攻数日,并未收队,深为惦念。弟向来督攻,好往来于炮子如雨之中,此次想无二致也。

少荃前奏至湖州一看,仍回苏州,此次十六起行,不知径来金陵乎?抑先至湖州乎?“难禁风浪”四字璧还,甚好甚慰。古来豪杰皆以此四字为大忌,吾家祖、父教人,亦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故男儿自立,必须有倔强之气。惟数万人困于坚城之下,最易暗销锐气,弟能养数万人之刚气而久不销损,此是过人之处,更宜从此加功。

子弹日内装就,明日开行,不知果赶得上否?余起行之期,仍候弟一确信也。

顺问近好。兄国藩手草,六月十六日午初。

992 同治三年六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七日接弟十四夜信,知连日苦攻,虽辛劳迥异寻常,而消息颇佳。十五六七等日大暑酷热,不知猛攻者稍歇手否?弟身体能耐此否?极为系念。兄居大屋凉栅之下,日内已不能耐矣。

少荃派万馀人来助,观其札诸将,似一切由弟作主,或不致稍有参差。

余究应何时起程,俟接弟信再定。现因鄂贼在麻、罗,不敢轻动。又因诸将正在十分吃紧之际,恐闻余将到而神或外驰,心不专一,不敢拍肩而问“家大人几时放”也。

昨托幼泉至上海买大参,如其专人送到,弟可收用,已交银矣。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十八日。

993 同治三年六月十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八夜子正接弟十六日申刻咨文,知午刻克复金陵。弟功在社稷,岂仅一家之光哉!虽有志者事竟成,然弟苦矣,将士苦矣。

未得弟详信,不知弟平安否?将士伤亡不甚多否?进城巷战不甚久否?洪、李二酋未逃出否?俟得详函发详摺后,再赴金陵与弟相会也。顺问近好,并贺并谢。国藩手草,六月十九日辰正。

994 同治三年六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自十八夜三更接弟克复金陵之咨,十九日未得弟信,想因进城巷战,搜诛馀匪,遣散降人,千头万绪,皆须弟一手经理,十六七八等日,弟之劳苦想更甚于肉薄环攻之日。

十九夜有自泰州来者,据云十八日戌刻坐轮舟过金陵,见城内火光二十馀处,但知城已克,而不知如何情形,兄尤系念之至,恐巷战三日未休也。兄俟接弟详报后,乃能赴金陵与弟会晤,酌带赏号,大约不过三万,不知三日内另有进款否(大通或可添凑)。

澄弟信寄阅,其与兄信语皆相同,不复寄。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廿日辰刻。

995 同治三年六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连日发信,不得飞至金陵与弟畅谈。二十日接弟十七早信并咨文摺稿,知洪酋之内城未破,而克复之大势已定,弟身体平安,至为欢慰。不知十七八日内城已攻破否?洪、李未倖逃否?南风极大,下水极易,上水甚难,吾得弟详细情形咨出奏后,想到金陵亦速耳。

厚庵于十三日到江西,尚无信来。纪鸿定于廿二日回湘乡试,墨卷工夫极浅,聊副弟期望殷殷之意耳。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廿一日巳正。

996 同治三年六月廿一日与沅弟书

安庆 〔据抄件 ,刻本未收 〕

沅弟左右:二十一日未刻接弟十八日午刻信,具悉一切。惟内城究竟已破与否,信中并未说明,如内城未破,则弟之详咨虽到,兄尚不能奏也。详细情形之奏,必须将此层说明,皇上乃可明降谕旨。明日接弟详咨,如有此一层,兄即先奏而后赴金陵,如无此一层,兄即先赴金陵而后奏。

其从倒口冲出之骑马贼一股,奏摺只好作活动语气,“或云伪幼主、忠王在城内,或云幼、忠皆在天王府,死于乱军之中,应俟确切查明续行奏报”云云。生擒贼供未必可信,弟劳苦太久,切勿过于焦虑,至嘱至嘱。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六月廿一日。

此信写二份,一排递,一专送。

997 同治三年七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金陵沅弟营中〔据抄件〕

澄弟左右:到金陵后曾寄一信,不知到否?连日周览城内城外各处,见沅弟布置之详密,用心之劳苦,将士之用命,皆为近日所未见。伪忠王讯供未毕,拟即在此正法,不必解京,用陈玉成、石达开之例。

余拟在金陵犒宴三日,七月中旬仍回安庆,中秋后再来办善后事也。

沅弟热毒十愈其六,精神业已复元。营中疾疫又作,新营较多,老营尚属平安。余虽极畏热,而日内应酬一切,亦不甚以为苦,弟可放心,馀详日记中。

顺问近好。国藩手草,七月初四日。

998 同治三年七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金陵沅弟营中〔据抄件〕

澄弟左右:初三日在金陵寄信,想已接到。初十日接奉恩旨,余蒙封侯爵、太子太保,沅弟蒙封伯爵、太子少保,均赏双眼花翎。沅部李臣典子爵,萧孚泗男爵。殊恩异数,萃于一门。祖宗积累阴德,吾辈食此厚报,感激之馀,弥增歉悚。

沅弟五六月来,辛苦迥异寻常,近日湿毒十愈其七。初十、十一、十二等日戏酒宴客,每日百馀席,沅应酬周到,不以为苦。谚称“人逢喜事精神爽”,其信然欤!

余拟于七月下旬回皖,九月再来金陵,十一月举行江南乡试。

沅弟拟九十月回籍。各营应撤二万人,遣资尚无着也。

顺问近好。七月十四日。

999 同治三年七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鲁港舟次〔据抄件〕

澄弟左右:前接排单信,知家中已得金陵克复之信,顷又接七月朔来缄,具悉一切。

余以廿日自金陵起行,廿三日始行三百里至芜湖上之鲁港耳。将近八月,舟中尚燥热异常。回皖小住一月,九月初仍须赴金陵,换出沅弟请假回籍。顷廿日奏片已将沅弟旋归之意略露端倪,先抄寄阅。

沅弟热毒虽未痊愈,而精神甚好,当是寿征。余亦幸托平安,惟眼蒙甚,不能不改用加花眼镜。弟畏热异常,亦是老境,但不知眼光如何?

春霆在抚州之许湾大获胜仗,杀贼四万有奇。厥后崇仁、东乡、金溪次第克复,“听王”率六万人投诚,江西指日当可肃清,惟湖北之贼尚难速了耳。

顺问近好。七月廿四日。

1000 同治三年七月廿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数日未寄信于弟,想弟悬系无已。余于廿二宿芜湖,廿六宿池州,廿八坐一小舟回省,寓中内外平安。廿五日接到初七日所发一摺之批、一明谕、一寄谕,舟中匆匆,尚未咨弟,兹接弟廿六日信,已赶办咨文矣。

弟撤勇之事,余必一一速办,除催李世忠及办里下河之捐外,再札上海官绅办沪捐六十万,并加函托苏、常绅士,必有所获,弟可放心。昨得云仙信,已办六万径解弟营矣。

弟之退志兄应成全,兄之门面亦赖弟成全。第一要紧守金陵、芜湖、金柱三处,第二要分一支出剿广德,以塞众望。即令朱南桂与刘松山、易开俊三人进剿广德,而弟处派三支分防宁郡、泾、旌,或亦一道,望弟早为酌定。倘兄之门面撑立不住,弟亦无颜久居山中矣。

熊登武、张诗日、刘南云三人,弟万万不可放走。陈舫仙稍迟一步,明年再退可也。此外孰留孰散,听弟裁酌,总不使我遽倒门面为要,千万千万。

弟肝气不能平复,深为可虑。究之弟何必郁郁?从古有大勋劳者,不过本身得一爵耳,弟则本身既挣一爵,又赠送阿兄一爵。弟之赠送此礼,人或忽而不察,弟或谦而不居,而余深知之,顷已详告妻子知之,将来必遍告家人宗族知之。

吾弟于国事家事,可谓有志必成,有谋必就,何郁郁之有?千万自玉自重。顺问近好。七月廿九日。

1001 同治三年八月初二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前日寄弟一缄,昨初一日将六日内所奉廷寄谕旨全录咨弟,并覆奏裁勇及洪福瑱事一片,想已收到。

弟肝气尚旺,遇有不称意之端必加恼怒,不知近日如何懊闷,实深廑系。天下之道,无感不应,无诎不伸。以吾心之且怜且敬,知外间亦必千里应之,亦必怜弟敬弟,万口同声,弟少耐数月以待之,而后知吾言之不谬也。

吾所望于弟者三大端:一守金陵、芜、金,一皖南北两支游兵,一修贡院赶十一月乡试。三者皆办到,则弟为我挣得十分体面,而弟回家亦心安梦恬矣。

南云、焕文来皖北,途费必须二万;芳圃至宁国,途费亦须万馀;弟部各营除遣资外,亦须有四五万为日用之需。日内须筹八万金解至弟处,目下尚止二万,请先交刘、朱为行粮可否,仍由弟酌之。上海、里下河两处劝捐日内赶办,函牍尚未发出,李世忠之咨今日发矣。

前以四百金请李幼泉买参,昨在上海寄来之一两,不知去银若干,余留置弟木柜内,宜以石灰养之,无令沾潮湿之气。弟近不服补剂,余甚以为然,而独参蒸服却无损也。澄弟信寄去查收,顺问近好。八月初二日。

1002 同治三年八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八月初一接弟在长沙排单一信,知已得见科一,并在胡宅演戏三日。初二日又接弟十三在家所发之信,具悉一切。

余在金陵二十日起行,廿八日至安庆,内外小大平安。门第太盛,余教儿女辈惟以勤、俭、谦三字为主。

自安庆以至金陵,沿江六百里大小城隘,皆沅弟所攻取。余之幸得大名高爵,皆沅弟之所赠送也,皆高曾祖父〔刻本作高尊祖父〕 所留贻也。余欲上不愧先人,下不愧沅弟,惟以力教家中勤俭为主。余于俭字做到六七分,勤字则尚无五分工夫。弟与沅弟于勤字做到六七分,俭字则尚欠工夫。以后各勉其所长,各戒其所短。弟每用一钱,均须三思,至嘱。

李宅二万金,上年十一月曾由东征局解去二千,此次应行扣除,顷已补札东局矣。馀详日记中。

即问近好。八月初四日。

1003 同治三年八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初四夜接初一夜来函,具悉一切。贡院九月可以毕工,大慰大慰,但规模不可狭小,工程不可草率。吾辈办事,动作百年之想。昨有一牍,言主考房后添造十八房住屋,须将长毛所造仓屋拆去另造,即不欲草率之意。此间所购木料,中秋前可到一批,九月再到一批。

弟中怀抑郁,余所深知。究竟弟所成就者,业已卓然不朽。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立德最难,而亦最空,故自周、汉以后,罕见以德传者。立功如萧、曹、房、杜、郭、李、韩、岳,立言如马、班、韩、欧、李、杜、苏、黄,古今曾有几人?吾辈所可勉者,但求尽吾心力之所能及,而不必遽希千古万难攀跻之人。弟每取立言中之万难攀跻者,而将立功中之稍次者一概抹杀,是孟子钩金舆羽、食重礼轻之说也,乌乎可哉?不若就现有之功,而加之以读书养气,小心大度,以求德亦日进,言亦日醇。譬如筑室,弟之立功已有绝大基址,绝好结构,以后但加装修工夫,何必汲汲皇皇,茫若无主乎?

刘朱两军望弟迅速发来,必须安庆六县无贼,兄乃可撑住门面,乃可速赴金陵,至要至要。

弟所遣散之勇,皆令在长沙领补全饷,必办不到。十八万盐本何能遽尔畅销?须令过长沙时暂补一半(遣散者今年发全饷,则留者皆不愿留),馀则营官给一限期票与勇(余于萧、毛两军拟用限期票札),弟给一限期札与营官,明年再补可也。

顺问近好。八月初五日。

1004 同治三年八月初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五日得弟初二日信,此间亦于昨夕得阅各京报。各恩旨俱照嘉庆、道光朝之例,似稍加优。

撤勇者,若今冬皆发全饷,恽公与黄、郭诸公断难应付,须兼用期票、期札为妥。

声叙湖南官绅之劳绩苦心,余久有此意,弟咨中语尚难动听。东征局以请加中额为正摺,而南坡附一密片,次帅则颇难着笔,意城亦不宜附入此案,容妥谋之。

韫斋先生信付去。

顺问近好。八月初六日。

陈国瑞大挫,望弟派刘、朱来安庆。

再,寄谕以弟求引退为合于出处之义,而于荩臣谋国之道尚未尽善,将来第一次出奏必难俞允,不知第二次、三次可邀允否。究竟于八月二十后即出奏乎?抑俟九月余到金陵再出奏乎?弟有咨文来兄处乎?抑全无咨兄即竟奏乎?初次即请开缺乎?抑先请病假一月乎?弟详寄一信,以凭照办。名位俱高,此等处亦须委蛇中节,不宜转饿弯也。又行。

1005 同治三年八月初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初七八日连接初四、五日三信,具悉一是。萧信卿等初八过此,问知杏南已好,南云则不深知,至以为念。

保举单收到,准于十二日出奏,一字皆不更动;其千总蓝翎可奏可咨者,现虽未定果奏,然要之不更改耳。

湖郡、广德既克,皖南自可不派游兵,刘、朱、朱皆来皖北甚好,惟苦无行粮。江西盐厘七万金在途为风所阻,焦灼之至。萧为则七营吾意仍以遣撤为是。

秋纲早开,二十日业经批准。里下河之捐,余只索二十万,盖深知彼间捐事有名无实也。

弟肝气未痊,全靠自己以心医之。弟若不知自爱,懊怒不已,剥丧元气,则真太愚矣。

祁幼章方伯宿藻与余同年,其尸葬金陵城中,闻春浦先生派二仆来寻,望弟善视之。陆、涂诸公之尸,余虽有札与上、江两县,均望弟留心寻觅也。

顺问近好。八月初九日。

1006 同治三年八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日内未接弟信,想七月底到县,即至李家陪吊客矣。

此间诸事平顺,拟于九月初全家移至金陵。袁婿自五月赴金陵,至今未归。罗婿于八月十六日先去为沅弟叩寿。

沅弟湿毒与肝郁二者总未痊愈,湿毒因太劳之故,肝疾则沅心太高之故。立此大功,成此大名,而犹怀郁郁,天下何一乃为快意之事?何年乃是快意之时哉?余于本月为代具请假摺,九月再奏请开缺,十月当可成行。

余之精神日疲,亦难当此重任,然目下不能遽行引退,且待沅弟退后再作计议。

纪鸿抵家后,九月初仍可命之东来。过汉口时,应至淮盐督销局杜小舫处一行,其妻舅郭慕徐在杜处寄寓,约定留信在彼也。

近日家中内外大小,勤俭二字做得几分?门第太盛,非此二字断难久支,务望慎之。即问近好。八月十四日。

1007 同治三年八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连接初七、八、十日三信,又专寄李少荃一信,具悉一切。

弟肝病太久,元气已亏,何可轻服大黄?无论湿毒如何溃烂,切不可服大黄以伐根本。余于道光廿五、六、七、八等年遍身癣毒,其痛楚实为难受,澄温诸弟曾见之。亦曾服攻伐之品,疑为杨梅疮而医之,终无寸效。后乃置之不理,头面渐渐去净,身上渐稀薄,痛愈而痒亦减,今已十有九年,竟得十痊其八。此等皮肤之疾,万无送命之理,断不可因此而妄伐本根。

请弟全禁吃药,并禁敷药,不久必自痊愈,弟病比兄十年之病轻得多半也。至于弟之肝郁,此时尽可自化自解。谓立功非弟今世所能希冀,尤为可怪,古今立大功者,有几人过于弟耶?

南云病重,即在金陵调养,不必上来。王戴二人之米银,即在此间给发期票期札,系与毛竹丹营中商定,众心愿从者。湖南人发湖南钱店之票,每张概系十两,当无不乐从者。否则,兄共裁五万人(弟二万五,此外裁希部一万,别部一万五,希部与湖北共之),今年何能了耶?昨日发一密片抄阅。

即问近好。八月十四日。

1008 同治三年八月十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日内未接弟信,不知肝郁及湿毒已痊愈否?明日四十一大寿,纪泽所撰寿序不能道达勋德,余又不暇为之,但每夜虔祷康强逢吉,天佑劳臣耳。

札调“威灵密”船来皖,渠未接到,竟由大通回沪。余拟于初一日坐民船赴金陵,大约初四五可相见也。

江西盐厘今日到此,弟处分三万馀,明日乃可起解。澄弟家信一包,专人送去。刘朱三军日内想已北渡,余因芜湖系黄文金老巢,恐其由泾县、南陵窥伺芜湖,故有一咨,令刘朱等兼顾南岸之说。此本必无之事,弟得毋笑其过虑乎?

顺问近好。八月十六日。

1009 同治三年八月十九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十八日专人送家信一包,是夕接弟初十日信,哨官易光南行至九日始到,可恶也。

湿毒更炽,遍身发烧,是秋天秋燥之故。余于廿六年秋,亦遍身发烧,医者皆言是杨梅疮毒气发作。余不敢服攻伐猛剂,吴竹如劝每日服槐花一碗,亦无寸效。其时余又彻夜不寐,则是别有心肝之疾,与皮肤烧热了不相涉。总之,皮肤之病,世间无甚于我者,尚非要命之症。弟疾较我轻松数倍,尽可不必服药,切不可因肝郁之症牵连而杂治之,至嘱至嘱。

期票既不可行,一切听弟料理。病假之事,接弟咨复,八月杪发第一摺,九月发第二摺,可赶到家中过年,却不能赶十一月初三祭期。“荩臣谋国,尚未尽善”,此温旨,非微词也。金陵功成,中外于弟必无闲言,切不可多心多疑。

顺问近好。八月十九日。

兰泉信附去。

1010 同治三年八月二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

沅弟左右:昨日一信,便寄兰泉书。今日乃弟四十一大庆,吾未得在金陵举樽相祝,遂在皖作寿诗,将写小屏幅带至金陵,以将微意。一则以纪泽寿文不甚惬意,一则以近来接各贺信,皆称吾兄弟为古今仅见,若非弟之九年苦战,吾何能享此大名?故略采众人所颂者以为祝诗也。东坡有寿子由诗三首,吾当过之耳。顺贺寿祺。八月廿日。

1011 同治三年八月廿二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廿一夜亲兵赍到各谢摺十六份、安摺四十八份,无弟手缄,深为疑虑。文案处接赵煦信,言弟身体不爽快,有云抱病数日,未能搦管。余问亲兵,言吃饭尚如常,不知果否?

今日接弟十八日一咨,言期票及东饷事,似不以兄去咨为然。此等小事,弟不可郁郁,致又增肝家之病。期票事余只商之于弟及东征局,并未札饬各营,弟以为不可,则此议立止矣。东征三万事犹小,目下所差以数百万计,岂以三万为有无哉?弟于各大事怄气颇多,此种小事千万不可再怄。吾以后咨文,亦必加意检点也。

大臣告病,第一摺请假调养,第二、三摺乃能请开缺回籍。弟并未到任,微有不同,拟第一摺即请开缺回籍。八月廿七日发,九月发第二摺,十月初发第三摺,十月底决可成行。余定于九月朔赴金陵畅叙一切。

顺问近好。八月廿二日。

1012 同治三年八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安庆行署 〔据抄件 ,刻本有删节 〕

澄弟左右:前接弟信,知已由李家送葬归来,具悉一切。

此间近状平安。沅弟之肝疾未平,湿毒更炽,克城封爵之后,而郁抑之气并未稍减。余在金陵住二十馀日,自六月廿五至七月初八九,沅弟心神不怡,初十日至廿日,察沅心怀似稍开豁,病亦日减。近与余相隔二十馀日,情复郁结,疾亦略增。余定于初一日起程再赴金陵,家眷亦于初间同去,并于廿一日具摺为沅弟告病开缺回籍调理。沅见归期已近,或可速痊。然起行总在十月,但能归家过年,不能赶十一月初三也。

纪鸿想已抵家?在署一年,已沾染贵公子气习否?吾家子侄,人人须以勤俭二字自勉,庶几长保盛美。观《汉书》霍光传,而知大家所以速败之故;观金日四 - 图8 、张安世二传,解示后辈可也。即问近好。八月廿四日。

1013 同治三年八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自接弟初九、十等日书后,未得续函,不知肝疾及湿症痊愈否?晴苍又言弟肩下乳上生一毒,不知何如?

余今日亦有微疾,似感寒者,本不要紧,惟日内将赴金陵,百务丛集,不能办事,遍身骨节疼,懒于见人,何以了此杂务,深为焦灼。

顺问近好,略愈即请写数行慰我。八月廿四日。

1014 同治三年八月廿六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廿四日贺光五归,具述弟疾日减,廿日周旋众客,精神照应得到,与七月十一二等日对客略同,至以为慰。

曾恒德等今日自京归,温、恒两弟又奉恩命,兹将谕旨抄寄弟阅。朝廷待忠勋之家有加无已,但愿吾家丁口日繁,子弟读书勤俭,稍有成立,则弟之功所以垂裕后昆者远矣。余俟船到,准初一日成行,顺问近好。八月廿六日。

1015 同治三年八月廿七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沅弟左右:十三日所发保举摺,今日已奉谕旨,兹速抄寄弟处。此间诸色人等俱已收拾起程,难办饬知,请弟在金陵办印板。

饬知原单,自护商局、炮船以下,余裁去未奏。一则以地方及盐务各官尚须商核,一则南坡宜用夹片婉陈,非开单所能挽回,一则护商局名目亦不足包括以下诸人也。惟张佑之已附摺末,而批旨似未全准,余微改一二处,当面再告弟也。

弟告病之摺今日出奏,原摺抄寄弟阅。不请开缺则不能回籍,故径请开缺为是。此问近好。八月廿七日。

1016 同治三年八月三十日与沅弟书

安庆〔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自接弟初十日书后,未得续函,实深悬系。廿七夜将接奉保单业蒙俞允之旨抄寄弟处,请弟刻刷饬知,想日内已赶办矣。

廿九日接澄弟与弟信,兹特寄去。尧阶亦有信,照收。李臣荣送其兄之柩廿七日到此,今日尚未开行。

余准于初一日登舟,民船逆风,到金陵恐不能速。

顺问近好。八月三十日。

1017 同治三年九月初三日与沅弟书

王家套舟次〔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二日接弟廿九夜信,知弟气已稍畅,痛亦少止,至以为慰。余于初一日自安庆登舟行六十里住李阳河,初二阻风一日未开,初三行九十里住王家套。日日逆风,惟尚可略行耳。

箎轩信阅过,已作札调之。黄南坡翁信言湘盐极好,抄阅。十一月举行乡试,断无更改。

弟回籍之摺,余斟酌再三,非开缺不能回籍。平日则嫌其骤,功成身退,愈急愈好。弟阅摺稿,毫无牵强之处,当放心矣。

顺问近好。九月初三日。

1018 同治三年九月初四日与澄弟书

铜陵下夹舟次〔据抄件,刻本未收〕

澄弟左右:接弟八月中旬信,内有尧阶贺信,具悉一切。余于八月十八九间,深以沅弟之病为虑,厥后廿四日光五自金陵归,见沅弟廿日宴客百馀席,应酬周到,精神完足,余始放心。顷接沅廿九日之信,湿毒亦已大愈。余于廿七日奏请沅弟开缺回籍调养,不知能邀俞允否?

朱金权之孙溺死,可悯之至。兹送去银三十两,以二十四两作本年之薪水,谢渠照料屋宇之资,以六两为其孙超度之费。黄金堂附近一带,近年溺人颇多,或当以俗见整治之。

余身体平安,全家内外清吉。到金陵后,拟以初十日进署。盛南表弟闻已自金陵起行,十月当可到家。

顺问近好。九月初四,铜陵舟中。

1019 同治三年九月初五日与沅弟书

芜湖舟次〔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三日寄去一信,并调万、忠公牍,想经接到。本日至芜湖接丁雨生信,知八月杪可解弟处十万金,稍以为慰,日内正以弟处太窘为虑也。

若无逆风,余于初七日必抵金陵。术者选于初十日入署大吉,应否一到即搬入,抑或初八九住舟,初十再行搬入,俟到后商定。寿诗一卷先送,顺问近好。九月初五夜。

1020 同治三年九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八月十七日来信于九月十二接到,廿一日来信于初七日接到,廿五日东征局排递弟信于十三日接到,内有纪鸿一文一诗,具悉一切。余于初一日自安庆起行,初七日到金陵,初十日入署,内外平安之至。

沅弟湿毒未愈,而精神尚极完足。肝疾虽深,而亦尚能自持,不致遽损真元。惟夜睡多不成寐,不知何日始得痊愈?初十日奉到谕旨,准其开缺回籍调理,恩赏人参六两,大约九月底十月初可以起行,十一月初三日或可到家赶上祭期也。

纪鸿之文,万无中举之理。如侥幸中式,送贺礼者,似亦不宜全却,请弟斟酌,择其应收者收之,其为数太多者,非旧日亲友者,婉言璧之。工夫太早,中则必为有识者所笑,亦可惧也。

顺问近好。九月十四日。

1021 同治三年九月廿四日与澄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

澄弟左右:九月十七日接弟八月廿九日信,系在县城所发者。廿二三日连接弟九月初七八日两缄,具悉一切。

弟为送科一之考两次晋省,实觉过于勤劳,兄闻之深抱不安。且弟于家庭骨肉之间,劳心劳力已历三十馀年,今年力渐老,亦宜自知爱惜保养,不特为家庭之际不可过劳也。

吾入金陵署中已半月,大小平安。隔日至沅弟处看病,沅之湿毒未愈,尚尔疼痛,而肝郁少减,大约十月初登舟起行。其湿毒与我廿五六年之病相似,而我之病似更重。余劝沅不必吃药敷药,此等皮肤之疾,终可不治自愈。惟夜不成寐,却是要紧之症,须用养心和平之法医之。

褚一帆事,不能请谥。盐局之事,全依次帅与黄、郭之言,断不掣肘。顺问近好。七月〔九月〕 廿四日。

1022 同治三年十月初五日与澄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左右:九月廿六日接弟初十夜在长沙所发一信,具悉一切。此间诸事平安。沅弟之肝疾日见轻减,而湿毒并未痊愈,大约如吾廿五六年请南宫张氏医治情形。其疮之颗较吾更大,而吾之患处较沅更多。吾力劝沅不吃药不敷药,沅近亦深以吾言为然。

十月初一日,沅弟起程旋湘,吾送百里至采石矶。初四早兄弟分手,吾于本日即还金陵,令纪泽送至芜湖以上矣。初五日巳刻,纪鸿与叶亭甥到金陵署内,不知初四日何以与沅船相左,不得一谒见也?

常仪庵所带罗忠节集,今尚未到。王载轩请封之事,去年已托京友赶办,至今尚未寄出,兹将寄来之执照付京,再一催取。

余身体平安,惟诸事丛集,撤勇极多,欠饷难清,尚费周章耳。顺问近好。十月初五日。

1023 同治三年十月初六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

沅弟左右:前日握手后,未刻即至大胜关,申刻入城。是日东风甚微,上水不能迅速,闻弟舟仅至太平也。纪鸿儿与金二外甥于初五日巳刻入署,不知在何夹内与弟船相左,渠等在裕溪口闻弟舟先已过去。金二将纪瑞家信交亲兵手,想弟已接阅矣。

昨日接席宝田禀言玕王事,左季高奏片言幼主事,又接部文言江南主考事,兹并抄寄弟处。主考果系刘韫斋先生,不出兄之所料,想弟与雨农必服兄之神算也。

芑堂言运库可提银五万,渠办新引十万金,皆于十月可到,合之丁雨生之款,十月不至甚窘,当解四万与刘、朱三军。若再得山内粮台四万金,刘、朱等便可至鄂境合剿(若不越境,情理似说不去;若无现饷,事势又行不去),而以李、王、易三军分扎宿、太,以为后继之师。弟以为可,则请于过皖时告知刘、朱及马、何诸公也。

顺问近好。十月初六日。

1024 同治三年十月初八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初七日寄去一信,由吴竹庄处转递,不知到否?初八夜丁雨生解来银两起共十七万两,初八早张芑堂解来银四万,兄就沪饷中分七万解安庆,另有公牍达览。闻陶鹤汀尚有三万五千将到,此间十月之事可不窘迫矣。雨生与弟一牍一信兄皆已拆阅,芑堂之牍余未拆,兹将三件交轮船追送弟处,其两处呈弟解批,兄已代为印发矣。

亢旱特甚,不知弟痛处日内更剧否?今日设坛求雨,不知果有验否?若再不雨,民间菜麦俱受害矣。

澄侯信、瑞侄禀俱拆过,付去照收。

顺问近好。十月初八日。

1025 同治三年十月十四日与澄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未收〕

澄弟左右:十月十四日接弟九月廿四信,具悉一切。自家中至金陵仅走廿天,可谓神速。沅弟自别后并无来信,虽因手上疮疼不能写字,究为悬系。

余昨夜接奉廷寄,命余交卸江督篆,至湖北剿贼,少荃署江督,吴漕台署苏抚。

少荃来金陵当监临,三日内可到,余即可将篆交出,并奏明精力已衰,不堪再任军务,趁此解去兵柄。虽经手之事太多,二年之内尚不能清结回籍,然苟能不办军务,就此体面下场,斯为万幸,兹将寄谕抄回。

甲五苦思读书习字,极好极好。八股难于长进,可令其常学写信。余常寄法帖书籍等物,以助其兴。

兄身体尚健,合家大小平安,日内除悬念沅弟外,尚无他虑,顺问近好。十月十四日。

1026 同治三年十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未收〕

沅弟左右:自前发二信后,闻柳寿田割耳事,恐伤弟之肝气,甚不放心。又闻弟意欲除“吉中”二字,各勇必不舒服,因札撤柳之委。若余无此札,各统领不能不遵弟札行事,一去“吉中”二字,则水陆相仇无已时矣。兄为弥息争端起见,不知果妥否?

接弟初十日在大通所发一咨,未接信函,不知病势加重乎?减轻乎?

十三夜接奉寄谕,督篆交少荃暂署,饬余赴鄂皖之交剿贼。少荃三日内可到,余交卸后拟即力陈精力已衰,请解兵柄,实不愿赴楚界,更不愿赴他处矣。弟闻此信,未免更增郁结。然此次寄谕与七月各寄谕,朝廷于外间艰难实未周知。吾辈坦然安之若命,正不必稍怀悒悒。弟难作字,请朱心槛代写病状告我。

顺问近好。十月十四日。

1027 同治三年十月廿四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未收〕

澄弟、沅弟左右:接沅弟十四早在华阳镇所发之信,知病体并未痊愈。日内亢旱异常,舟中风不甚顺,不知已过汉口否?

此间近状如常。少荃于十七日至金陵,朱学使十八到此,宜学使廿三日到此。余拟于十一月三日将督篆交与少荃,待三场完毕后,再行带兵西上,自行驻扎安庆,派兵进剿鄂贼,兹将摺稿片稿抄寄一阅。

余身体平安,合家大小清吉。日内所虑者:一则久旱不雨,虔诚步祷亦尚罔应;二则余亲赴安庆,吉中等二十馀营留金陵则甚不放心,带至安庆则难筹行粮;三则即卸督篆,虽少荃谊同一家,而筹饷究不应手,遣撤各营之欠饷将无所出,用是焦虑。然余必能从容料理,沅弟不必远虑也。

顺问近好。十月廿四日。

1028 同治三年十一月初五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未收〕

澄弟、沅弟左右:久不接沅弟信,悬系之至。过武汉时,杜小舫于廿四日寄信,中二语云:“沅帅精神尚旺,气体似弱。”惟言“司道俱传谕不必禀见”,虽非出自沅弟之意,然沅之难于应酬,亦可想矣。病势沉重,不知到长沙后,果大愈否?

澄弟十月十九日之信,此间于十一月初三日接到。张紫莲司马久有求署事之意,余虽于意城函中道及,其不回衡局,上峰或无恶意。

六十侄女之病稍痊愈否?医家内伤之说当不可信。昔刘兰舟言彭有十内伤危在旦夕,累私向余言之,今兰舟物故十年,而有十无恙。德六爹病纠缠太久,诚可虑耳。

余于初三日将督篆交与少荃,仍奏明暂管盐务。主考于初四日进城,初六日进贡院,乡试入场大约一万三千馀人。湖北军务肃清,余月内当不必遽起程也。馀详日记中。

顺问近好。十一月初五日。

1029 同治三年十一月十四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沅弟左右:十一月十三日接澄弟十月初九日一函、沅弟二十五日在汉口发信,具悉一切。沅弟病势十愈六七,欣慰无已。

余近日心绪多不适,一则前有楚北之行,深虑各营欠饷无着;一则自上游来者,皆言沅弟病体增重;一则科场雨雪交加,严寒侵入,而萧、梁等约期之饷尚无着落。兹余既免湖北之行,而沅弟之病大愈,寸心帖然无忧,至幸至幸。

乡试虽风雪苦寒,而头二场清吉平安,未死一人。少荃初十日感寒颇重,二、三场未能点名,若迅速就痊,则科场完美矣。

甲五侄又生一女,望从此三女之后,继以三男,科四完姻后,吾三家桐孙秀发,瓜瓞绵绵,斯为至祝。

柳寿田之事,吾思之再三,若不稍着声色,以后吉中营勇似吃大亏,故于复雪琴之信亦严加诘责。雪琴接信,即踵门叩谢,深自引咎,大约以后渐可相安。余自有权衡,弟不必挂虑。

萧、梁及各军欠饷,余亦必能次第清厘,弟不必焦灼。何铣允办湘盐二万引,合厘金卤耗馀斤,计共(在明年五月前)可得三十馀万金,此策自弟发之,不劳而获者也。解银三万于金陵,恐刘履祥为商人所怨也。兹寄银一千一百零四两回湘,除金竺虔百金,湘乡圣庙四百金(作钱五百串外),馀六百零四两分寄家中,稍将薄意,望弟为我分封包送。

即问近好。十一月十四日。

李祥和修龙膊子缺口,求余作一碑记之。余懒于作文,略书数行,刻工甚坏,兹拓一张与弟一阅。又弟奉旨委寻张国梁尸,尚未以公牍告我,请速写信复我。十五日。

1030 同治三年十一月廿四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有删节〕

澄弟、沅弟左右:十一月二十日、廿三日接澄弟十月十九、廿八日两次安信,十八日接沅弟十一月初六岳州安信,具悉一切。

旸谷叔祖遽尔仙逝。年来本房中丧事均寿算不高,而东阳叔祖〔叔字叔河添〕 体素强健,尤不似不得周甲之人,远人闻之,殊切哀怛。兹寄去祭幛一幅,奠敬三十两,望弟送交添梓坪为要。

科九、鼎三两侄字姿俱好,鼎三善读书,大慰大慰。温弟蕴奇未发,将来其食报于此子乎?

此间近俱平安。余于十七日仍接督篆,少荃中丞之病已十愈其六,余今日进闱看视,尚有馀热未净。其季弟幼泉已到,同住闱中,尚不寂寞。澄弟谓城中驻扎万人太多,所论极是,然昨日科场士子万馀在城,与兵勇并无半点口舌,实算安静。

沅弟与余约定,苟有银钱,即随时裁撤,今冬纵不能撤,明春必遣撤也。盐务日有起色,目下淮南之盐以泰州河涸不能出江为苦,淮北之盐以洪泽湖冻不能运淮为苦,新春当大旺矣。

沅弟嘱抄奏议,自腊月起,每次信内抄几篇,圈批付回,即以此为兄弟谈文可也。

顺问近好。十一月二十四日。

1031 同治三年十二月初四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 〔据抄件 ,刻本未收 〕

澄弟、沅弟左右:十一月廿七日接沅弟在金口所发之信,三十日接湘潭所发之信,具悉一切。此间近俱平安。少荃之病大愈,初一日已出贡院,定初六日起程旋苏,惟奇瘦气喘,不知能胜途次风寒否。

余于十月廿二、十一月十八两次奏派刘连捷等移驻黄州,而官帅两次来咨,俱阻止刘、朱等不必到黄;十一月廿二六七三次寄谕,则皆严催其到黄,并饬归僧邸调遣。余拟遵旨催刘、朱等年内抵黄,其归僧邸调遣一节,则不特刘、朱等情所不愿,即刘铭传、李继泉等亦决志不从,殊难调停。余正月当赴安庆一行,届时与诸将商定,再思所以婉谢。三次寄谕,抄寄弟阅。

彭杏南简放汀漳龙道,系十一月初六日谕旨。余复奏六人之密片,系十一月廿七日到京,谕旨又询彭是否可以到任。请沅弟就近询问杏南是否赴闽,于接到行知后,即行禀复。余意目下不必履任,一则余之片奏言彭已因病回籍,正可借此养病之暇,在家学习一二年,读书习字,操练公事;二则左公于余兄弟部下难免苛求,申夫之奏开运司一缺,论者以为因余而迁怒于申也。兹将杏南行知一角付去,待接渠禀复,即行奏明开缺,另请简放金陵。

续案保举,业经奉旨俞允。何子贞来此畅谈(渠亦极赞恽而毁石),似已尽化宿隙。

近日饷项尚为应手,年底可放一月满饷,萧军欠十五万亦可先放多半,沅弟千万放心。弟寄罗茂堂信,言撤营次第甚详。余意则欲首撤王远和两营,而熊登武数营(熊与刘、朱、刘、易皆我邑人才)最后乃撤,或待余去位后乃撤,弟意何如?馀详日记中。

余明年拟每月初四专人送信并日记,十四、廿四则用官封寄一信,可否?

顺请近好,并贺新禧。十二月初四日。

1032 同治三年十二月十六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

澄弟、沅弟左右:腊月初六日接沅弟十一月十七日信,知已于十六日平安到家,慰幸无已。初九日接澄弟十一月初十日信,具悉一切。

此间近状平安。少荃于初六日起行,初十日已抵苏州。

余于十四日入闱写榜,是夜二更发榜,正榜二百七十三,副榜四十八,闱墨极好,为三十年来所未有,韫斋先生与副主考亦极得意,士子欢欣传诵。韫师定于廿六日起程,平景孙编修奏请便道回浙,此间公私送程仪约各三千有奇。

各营挑浚秦淮河,已浚十分之六。

澄弟送萝卜丝,谢谢。以后请无送〔送字叔河添〕 他物,太远,多费船钱也。其所劝大臣大儒致身之道,敬悉敬悉,惟目下精神实不如从前耳。

顺问近好。十二月十六日。

1033 同治三年十二月十六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将后数行并入上一信〕

沅弟左右:闻京中贾侍御锋奏参湖南厘局东局之事,因胡小蘧查毛寄帅之案便查此案,不知近日已查毕否?寄翁之事,不知仅在长沙了,抑须果至广东一行?弟素性喜抱公愤,又待友甚厚,此时告病在家,切不可干预丝毫。湖南厘卡薪水太重,何子贞在此亦颇议及,不知黄、郭得免牵涉否?

弟初到家时伤风咳嗽,近日痊愈否?此次《鸣原堂论文》抄东坡万言书,弟阅之如尚有不能解者,宜写信来问。弟每次问几条,余每次批几条,兄弟论文于三千里外,亦不减对床风雨之乐。弟以不能文为此生缺憾,宜趁此家居时苦学二三年,不可抛荒片刻也。

顺问近好。十二月十六日。

1034 同治三年十二月廿五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抄件,刻本未收〕

澄弟、沅弟左右:十二月廿一日胡正九到,接两弟信,系十一月廿七八所发,具悉一切。沅信言廿七有函至省,托排单驿递,却未见到。腊月廿五日接沅腊八日由省排递之信,得悉纪瑞侄业已完娶,新妇高大,各宅清吉,东阳公亦已安葬,极慰极慰。

此间诸事平安。秦淮挑浚,年内或可毕工。两主考差囊各三竿外,户部例发途费五百,亦在此支领,一切均从其厚。定于明日廿六起程,正主考回京,副主考请假回浙省墓。昭忠祠亦于年内修毕,新岁开祭。周稚威所兑百金,业交周世澄领去。

纪梁侄新入仕途,可慰可贺,拟写古人格言挂屏一付,以作贺礼,不知正月可交卷否。如贺礼太迟,可函催也。

顺贺新祺。十二月廿五日。

1035 同治四年正月十四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沅弟左右:前奉饬南云赴豫之旨,殊难筹划,少荃亦以刘铭传赴豫为难。此次谕旨概免中州之行,以后诸事皆易措置。惟春霆须速赴新疆,刘铭传赴闽归左帅调度,尚非二将所愿耳。

弟病近日大愈否?疮癣皆皮肤之疾,决无损于元气,切不可轻用克伐之剂,谓之无罪攻伐。吾观弟在途所寄四 - 图9 轩之对、眉生之屏,皆圆湛秀劲,其福泽必方兴未艾。韫斋先生谓京中言及弟者,贤愚皆俯首无异辞。弟若无端而郁恼,是与无罪而攻伐同一失也。

余近事极顺,弟可放心,愿兄弟常诵《常棣》《小宛》二诗以自保耳。

1036 同治四年正月廿四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沅弟左右:弟信言寄文每月以六篇为率,余意每月三次,每次未满千字者则二篇,千字以上者则只一篇。选文之法,古人选三之二,本朝人选三之一,不知果当弟意否?

弟此时讲求奏议尚不为迟,不必过于懊悔。天下督抚二十馀人,其奏疏有过弟者,有鲁卫者,有不及弟者。弟此时用功不求太猛,但求有恒。以弟攻金陵坚苦之力,用之他事,又何事不可为乎?

1037 同治四年正月三十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陈舫仙放陕西臬司,兹将饬知排递长沙转送,请沅弟专送陈家,并嘱舫仙迅速屏当,由家赴鄂,由鄂坐轮船来金陵。拜发谢恩摺,摺内照例声明迎摺北上,进京请训。

如谕旨令即赴新任,无庸来京,则舫仙仍坐轮舟回鄂,由襄阳赴陕履任。如谕旨着令来京,则或即从金陵北上,或回鄂由樊城北上,均无不可。请沅弟与舫仙商定一切,先行排递函复。或仿照江达川元年之例,谢恩摺件请意城代办,附恽中丞奏事之便具奏。俟奉到批旨,如令进京,则坐轮舟由金陵北上,亦属妥协。二者似后一策更为易行,以达川有样子可循也。

1038 同治四年二月初五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少荃派郭松林等带八千人由轮船赴闽助剿,二月杪可以成行。侍、康二逆在闽,其焰尚张,将来必为江西楚粤之祸。

吾乡近日风气人情,两弟细察之,不致更遭浩劫否?若沅弟仓促用兵,足以捍桑梓之难否?次山中丞被查之事,不至去位否?环顾各省疆吏,殊乏满意之选,不审天意竟复何如。

金陵已撤八营,截至正月末止,将来拟再撤八营,留四千人守城。朱云岩定于五月遣撤,馀亦次第撤散。

余身体无恙,惟心血日亏,目光不耐久视。

1039 同治四年三月初四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初二日接奉寄谕,饬沅弟迅速进京陛见,兹用排单恭录谕旨咨至弟处。上年十二月韫斋先生力言,京师士大夫于沅弟毫无闲言,余即知不久必有谕旨征召,特不料如是之速。

余拟于日内复奏一次,言弟“所患夜不成寐之病尚未痊愈,赶紧调理,一俟稍痊,即行进京;一面函商臣弟国荃,令将病状详细陈明”云云。沅弟奉旨后,望作一摺寄至金陵,附余发摺之便复奏。

余意不寐屡醒之症,总由元、二两年用心太过,肝家亦暗暗受伤,必须在家静养一年,或可奏效,明春再出山,方为妥善。若此后再有谕旨来催,亦须稍能成寐,乃可应诏急出,不审两弟之意以为何如?

筱荃来抚吾湘,诸事尚不至大有更张。惟次山以微罪去官,令人怅怅。沅弟前函有长沙之行,想正值移宫换羽之际,难为情也。

1040 同治四年三月初七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金陵昭忠祠纪将士劳苦之碑,沅不肯稍编节略,其名似谦,其实懒耳。

弟以不能文为深耻,无以怔忡体弱,过于自恕自逸。如元年八九月雨花台之役,弟昼夜不眠至五十馀日之久,三年四、五、六月,弟忧劳更甚,为日更久,岂当时体气忽健,异于生平哉?因众人藐视沅甫非能克金陵之人,发愤欲一雪其耻而伸其志,故忘其为积弱之躯也。目下用力于奏议文章,亦当稍存昔年拼命之意。不过一二年间,谕旨必屡催出山,一经履任治事,诸务冗杂,欲再专力于文章,则不能矣。

1041 同治四年三月十八日与沅弟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沅弟左右:十七日接奉三月初八日寄谕,首行军机大臣之上少议政王三字,殊堪大诧。以前无不有此三字者,虽恭王病假之时,亦尚有之,三月初六日寄谕亦尚有之,若非生死大变,则必斥逐,不与闻枢密大政矣。此事关系绝大,不胜悚惧。

顷又闻河南之贼窜至山东单县、汶上,僧邸亦追至汶上。汶上去山东省城仅二百馀里,去直隶境亦二百馀里,深为可虑。

有识之士与相爱之友,多劝弟暂缓出山。余意亦欲弟久养病躯,闭户三年,再行出膺艰巨。若各路不靖,则恐又有征召之旨。弟身体未痊,总宜再三斟酌。如有复奏之疏,专人至鄂,搭洋船至金陵,由余代递,最为妥协,免致兄弟辞意两歧也。

1042 同治四年四月十五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山东回窜之捻尚在江南徐、宿一带,调淮勇二千馀人驻扬州,三千馀人驻清江,并昌岐水师百馀船,均到防矣。刘铭传等万馀人自六安赴徐州,尚未到防,大致足御寇氛。

惟霆军八千人在湖北金口登岸,不听号令,各持军器洋枪成队南行,不知果叛逆乎?抑仅溃散已乎?此事关系极大,殊深焦灼。此军若溃,则厚庵一军亦属可虑。

厚庵奏分六省厘金,万做不到,徒托空言。其奏改西征局,不能不妥为调停。

1043 同治四年四月廿四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接两弟信并渠侄夫妇安禀,欣悉新妇有和顺载福之象,从此和室宜男,家庆绵长,企慰无似。

纪鸿儿于四月廿一日完婚,外间即无一客。衙门办喜事,似较家乡稍简易也。

沅弟寄到摺稿,当略为修饰,日内拜发。陈舫仙、朱心槛到此陈谢恩摺,亦于日内附报发去。魏柳南自京师归,亦恰至此。凡从弟当差者,无不恩明谊美,将来出任,当能束躬自爱。

弟病以怔忡不寐为最要之症,外毒及善忘多感伤皆不甚要紧。开卷心疼,总由于心肝血亏之故。治之之道,非药力所能遽效,自以不看书不用心为良方。

余因闻霆营之变,近日毫无欢悰。又接两弟信,梁葆颐在衡既不相宜,余即批令归湖南酌委署事,不复与闻盐务耳。

1044 同治四年五月初五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日内未接弟信,想家中各宅平安。

余于初二日接奉廷寄,饬余出省督师剿贼,尚未开江督之缺,不过驻江南境内。初三日接奉廷寄,则僧邸在郓城阵亡,饬余赴山东督剿,以李少荃署江督,刘松岩护苏抚。现约少荃于月半后来宁,余于月底起行。

金陵之八千人,现札令愿随征者自告奋勇,愿撤散者遣发回籍,各营自行具禀,或北征或西归,拟令同日起行,但留一营护卫衙署暂不搬动。家眷应否回湘,秋凉再作计较。

淮勇现有刘铭传等万馀人在徐州,张树声三千五百在清江,余拟带此万四千人赴东,此外又调寿春镇易开俊三千人以行。金陵之告奋勇者,无论多少,皆与易同打一路。此外,令申甫至山东就地新募马勇数百,合计二万馀人,当足以御寇氛。

沅弟复奏之摺业已拜发,兹将原稿寄回。

1045 同治四年五月十五日与澄沅书

金陵督署〔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余自初三日奉到北征山东之命,厥后屡奉寄谕严催。金陵十六营勇丁人人思归,直至初八日始议定张诗日带仁字一营随征,又新招峻字一营,罗茂堂招晋字、豫字两营,朱星槛招星字左、右两营,合成三千人。初九日飞檄刘松山来金陵,顷已来此商定,渠带三千人随征。又易开俊专弁禀告奋勇,亦经批准,渠所部亦三千人。通共带湘勇九千人,淮勇二万二千人,除刘铭传、周盛波、张树声外,又添派潘鼎新五千人由轮舟赴天津也。

步兵已厚,只须添练马队。若贼不渡黄,剿办尚不甚难;一渡黄则手脚忙乱,万目悬望,万口讥议,余实应接不暇,难乎其免于大戾矣。

寄谕中两次催沅弟出山任事,昨奉批旨亦催弟进京。沅弟曾为封疆大吏,又系立功受爵之臣,礼数稍优,自不必轻于一出,况病势尚重,万难遽膺艰巨。筱荃中丞录旨宣示到家时,不知弟曾呈请筱荃代为复奏否?

余待少荃来宁接篆,十五营开船西归后,定于廿五日起程。此后相去愈远,不能再用专差送信,但每月三次家信,由驿递至筱荃转交而已。

1046 同治四年五月廿六日与澄沅书

金陵河下舟中〔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纪瑞侄得取县案首,喜慰无已。吾不望代代得富贵,但愿代代有秀才。秀才者,读书之种子也,世家之招牌也,礼义之旗帜也。谆嘱瑞侄从此奋勉加功,为人与为学并进,切戒骄奢二字,则家中风气日厚,而诸子侄争相濯磨矣。

吾自奉督办山东军务之命,初九、十三日两摺皆已寄弟阅看,兹将两次批谕抄阅。吾于廿五日起行登舟,在河下停泊三日,待遣回之十五营一概开行,带去之六营一概拔队,然后解维长行。

茂堂不愿久在北路,拟至徐州度暑后,九月间准茂堂还湘。勇丁有不愿留徐者,亦听随茂堂归。总使吉中全军人人荣归,可去可来,无半句闲话惹人谈论,沅弟千万放心。

余舌尖蹇涩,不能多说话,诸事不甚耐烦,幸饮食如常耳。沅弟湿毒未减,悬系之至。药物断难奏效,总以能养能睡为妙。

1047 同治四年闰五月廿四日与澄沅书

洪泽湖东口〔据刻本〕

澄弟、沅弟左右:罗茂堂与张朱等六营、刘松山六营先后赴临淮。临淮距清江四百二十里,距金陵四百六十里,距安庆六百六十里,以后仍可专人由安庆送信到家。

雉河集营盘被发、捻围困,英方伯冲出后,诸将尚坚守无恙,然亦岌岌难久保矣。

易开俊扎西洋集,距雉河五十里,乃以目疾出营轻赴徐州,不能不予以严参。

徽、休、青阳三军闹饷,情同叛逆,不知近日安戢否,实深忧系。沅弟屡念金陵各军悉宜早撤,良有卓见。今金陵之营,仅存刘、朱、朱三军尚在瑞、临,每月由江西盐局发给满饷,不知有他变否?望就近体察,商之小荃中丞办理。

兄身体平安,惟不能耐劳苦。捻贼已成流寇,断难收拾,余亦做一日算一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