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阴 谋

    支离破碎的话语,偶然间的相遇,在想象力丰富的人眼里能够变成最最明显的证据,只要他心中多少有着一点火焰在燃烧。
    席勒[1]

    第二天,他又撞见诺贝尔兄妹俩在谈论他。他一到,像头一天一样,又出现死一般的沉寂。他的怀疑再也没有止境了。“这些可爱的年轻人莫非在打主意戏弄我?应该承认,这比所谓的德·拉莫尔小姐对一个穷光蛋秘书的热情要可能得多,自然得多。首先,这种人有强烈的热情吗?欺骗是他们的专长。他们嫉妒我那点可怜的口才。嫉妒是他们另外一个缺点。他们的这个计划完全可以解释。德·拉莫尔小姐想使我相信她看中了我,仅仅是为了让我在她的未婚夫面前丢丑。”

    这个残酷的怀疑完全改变了于连的心理状态。他的这个想法在他心里遇到了一个刚萌生的爱情,毫不困难就把它摧毁了。他的这种爱情仅仅是建筑在玛蒂尔德的罕见的美丽上,或者不如说是建筑在她那王后般的风度和美妙的打扮上。在这方面,于连是一个暴发户。一个聪明的乡下人跻身于最上等的社会阶级之中,可以肯定地说,最能使他感到惊异的是上流社会的漂亮女人。使于连前几天陷于梦想之中的,不是玛蒂尔德的性格。他头脑相当清楚,知道自己不了解这种性格。他所看到的一切很可能只是一个表面。

    譬如说,玛蒂尔德再怎么也不愿意错过一次星期日的弥撒。几乎每次她都陪着母亲上教堂。在拉莫尔府的客厅里,如果有谁冒冒失失,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容许自己间接而又间接地提到一个笑话,而这个笑话冒犯到王位或者祭坛的真正利益或者假定利益,玛蒂尔德就会立刻变得冷冰冰的,十分严肃。她那双如此活泼的眼睛,有了和她家的一张古老画像上完全相似的那种冷酷的高傲眼神。

    但是于连确信她的卧房里总放有一两卷伏尔泰的最富有哲理性的作品。他自己也常常把这套装订得如此精美的漂亮版本的书偷偷带几本回去。他把旁边的每一卷书都移开一点,这样一来,缺少他带走的那卷书就看不出来了。但是他很快发现有另外一个人在看伏尔泰。他使用神学院里的一个诡计,把几小段马鬃放在他认为德·拉莫尔小姐可能感兴趣的几册书上。这几册书失踪了有好几星期。

    德·拉莫尔先生因为他的书商把所有那些虚假的回忆录给他送来,感到很生气,于是派于连去购买所有那些稍微有趣一点的新书。但是为了不让毒害在家里传播,秘书得到命令,把这些书放在侯爵自己房间的一口小书橱里。他不久以后就注意到,这些新书只要稍微有一点反对王位和祭坛的利益,很快就不翼而飞了。可以肯定,看这些书的决不是诺贝尔。

    于连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这个试验。他相信德·拉莫尔小姐是马基雅维里那种表里不一的人。他认为她具有的这种诡诈,在他眼里是一个魅力,几乎可以说是她具有的唯一的精神魅力。逼使他走向这个极端的,是伪善和那些劝人为善的话使他感到的厌烦。

    与其说他是受他的爱情支配,还不如说他是在激发自己的想象力。

    他是在陷入对德·拉莫尔小姐的优美的身材、风雅的服饰、白皙的手、美丽的胳膊、一举一动的disinvoltura[2]的梦想以后,发现自己爱上了她。这时候,为了使魅力达到尽善尽美的境地,他把她想象成为一个卡特琳·德·美第奇。对他想象中的她的性格来说,任什么都不可能嫌太深刻或者太邪恶。这是他少年时代钦佩的玛斯隆们、弗里莱尔们和卡斯塔内德们的典型,总之一句话,对他说来是巴黎的典型。

    认为巴黎人的性格高深莫测和卑鄙邪恶,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笑的吗?

    “这trio[3]很可能在耍弄我,”于连想。除非您已经见到他的目光在回答玛蒂尔德的目光时,所具有的那种阴郁和冷漠的表情,否则您就不会了解他的性格。德·拉莫尔小姐感到惊讶,有两三次大胆做出友好的保证,却遭到了辛辣的讽刺话的拒绝。

    这个年轻姑娘受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古怪态度的刺激,她那颗生性冷漠、感到烦闷、对机智风趣特别敏感的心,变得能有多么热情就有多么热情。但是在玛蒂尔德的性格里也有很多的骄傲成分;伴随着一种使她的全部幸福依靠另外一个人的感情的产生,出现了阴沉的忧郁心情。

    于连自从来到巴黎以后,已经有所长进,能够看出这不是由烦闷产生的那种冷酷无情的忧郁。她非但不像从前那样贪恋晚会、看戏和各种消遣,反而避之唯恐不及。

    法国人演唱的音乐使玛蒂尔德腻味得要死。然而,把歌剧院散场时到场当成自己职责的于连注意到,她尽可能让人常常带她上歌剧院来。他认为自己看出了,在她一举一动中闪耀出来的那种完美的分寸感,她已经失去了一些。她有时候用一些极其尖酸刻薄、带有侮辱性的玩笑话回答她的朋友们。他觉得她仿佛最讨厌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这个年轻人一定是爱钱爱得发了疯,否则这个姑娘即使再有钱,他也应该抛开她走掉!”于连想。他自己呢,男性尊严受到的侮辱使他感到气愤,他对她越发冷淡了。他甚至常常用很不客气的话回答她。

    于连决心不让自己受到玛蒂尔德的关心表示的欺骗,但是不管他的决心有多大,有些日子她那些关心的表示是如此明显,而且眼睛已经开始睁开的于连发现她是如此漂亮,以至于他有时候会感到心慌意乱。

    “上流社会的这些年轻人,他们的机灵和耐心最后会战胜我的缺乏经验,”他对自己说;“应该离开,结束这一切。”侯爵在下朗格多克[4]有不少小块的地产和房屋,不久前刚交给他管理。一次旅行是必要的,德·拉莫尔先生勉强同意了。除掉与他的政治野心有关的事以外,于连已经变成了他的左右手。

    “他们毕竟没有能够把我骗上钩,”于连一边做出门的准备,一边对自己说。“德·拉莫尔小姐向这些先生开的那些玩笑,不管是真实的,还是仅仅为了引起我的信任,反正我把它当笑话看,也乐够了。

    “如果没有针对木匠儿子的阴谋,德·拉莫尔小姐是难以解释的,但是她对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至少也跟对我一样难以解释。譬如说昨天,她的生气是十分真实的,我很高兴能看到我受到的青睐挫败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既高贵又有钱,而我呢,既贫困又卑贱。这是我最了不起的一次胜利;它可以让我乘着驿车,在朗格多克的那些平原上赶路时,心里感到十分愉快。”

    他把他的动身保守秘密,但是玛蒂尔德比他还知道得清楚,他第二天将离开巴黎,而且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她推说头痛得厉害,客厅里空气太闷,更加剧了她的头痛。她在花园里散步了很久,用她那些尖酸刻薄的玩笑话不断地折磨诺贝尔、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凯吕斯、德·吕兹和其他几个在拉莫尔府吃饭的年轻人,最后把他们都逼跑了。她用一种古怪的眼光望着于连。

    “这种眼光也许是在演戏,”于连想;“可是这种急促的呼吸呢,还有这心烦意乱的所有表现呢!得了!”他对自己说,“我有什么资格判断这种事?这是关系到巴黎女人中最崇高、最聪明的一个。这种几乎要碰到我的急促的呼吸,她大概是从她如此喜爱的莱昂蒂娜·费伊[5]那儿学来的。”

    他们单独留下来。谈话明显地继续不下去了。“不!于连对我毫无感情可言,”玛蒂尔德真正感到了不幸,对自己说。

    他向她告辞时,她使劲抓住他的胳膊。

    “您今天晚上会接到我的一封信,”她对他说,声音变得那么厉害,简直让人认不出来了。

    这个情况立刻感动了于连。

    “我的父亲,”她继续说下去,“对您的效劳有正确的评价。明天必须留下不走;找一个借口。”她跑走了。

    她的身材是迷人的。再比她漂亮的脚不可能有了,她奔跑时的优美姿态使他心醉神迷。可是有谁能猜到,在她身影完全消失以后,他的第二个想法是什么呢?她说必须这两个字时用的那种命令口气冒犯了他。路易十五在临终时,也曾被他的首席医生笨拙地使用的必须这两个字气得火冒三丈,然而路易十五并不是一个暴发户。

    一个小时以后,有一个仆人把一封信交给于连。这封信简直就是一份爱情的表白书。

    “在文笔上没有过多的矫揉造作,”于连对自己说,他企图用文学上的评语,来克制那收缩他面颊肌肉的、迫使他不由自主笑出声来的喜悦心情。

    “终于我,”他突然大声叫起来,情绪激动得无法控制了,“我这个可怜的农民得到一位贵夫人的爱情的表白!”

    “至于我的表现,很不坏,”他尽可能压住心头的喜悦,补充说。“我能够保持我的性格的尊严。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她。”他开始研究字体;德·拉莫尔小姐写得一手漂亮的英国体的小字。他需要找点什么事做做,好忘掉那快要使他发狂的快乐。

    “您的离开逼使我把话说出来……不能再见到您是我没法忍受的事……”

    有一个想法,像什么新发现似的,突然袭上于连的心头,打断了他对玛蒂尔德的信的研究,并且使他的快乐成倍地增长。“我战胜了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他嚷道,“可是我说的只不过是一些正正经经的话!而他是那么英俊!他蓄着唇髭,穿着一套迷人的军装;他总能在恰当时机找到一句聪明机智的话来说。”

    对于连说来,这是无比美妙的一瞬间,他在花园里漫步,幸福得已经发了狂。

    后来他上楼来到自己的办事房,让人通报德·拉莫尔侯爵,说他求见。幸好侯爵没有出门。他让侯爵看几份从诺曼底来的贴有印花的文件,很容易地就证明了诺曼底的诉讼需要处理,他不得不推迟到朗格多克去的动身日期。

    “您不走我感到很高兴,”侯爵在他们谈完事务以后,对他说,“我喜欢见到您。”于连退出去,这句话使他感到很窘。

    “而我呢,我要去引诱他的女儿!也许还要使得和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的这门婚事成为泡影。他把他的未来全都寄托在这桩婚事上了;即使他不能成为公爵,至少他的女儿可以有权坐凳子。”[6]于连打算不顾玛蒂尔德的那封信,也不顾他已经向侯爵做过的解释,动身到朗格多克去。这一线道德的光辉闪了一闪,很快就消失了。

    “我多么善良啊,”他对自己说;“我,一个平民,居然怜悯这种身份的一个人家来了!我,德·肖纳公爵把我称为仆人!侯爵又是怎样增加他那巨大的家产的呢?他在宫里一得到消息,第二天可能发生政变,就把公债卖掉。可我呢,后娘般的老天把我降生在最下层的阶级里,给了我一颗高贵的心,却没有给我一千法郎的年金,也就是说,我没有面包,说得非常确切,没有面包,我,居然拒绝接受送上来的一个快乐!我如此艰难地穿越这片叫做平庸的灼热沙漠,居然拒绝接受来解除我的干渴的一泓清泉!不,我没有这么傻;在我们称为生活的这片自私自利的沙漠里,人人都为自己。”

    他想起了德·拉莫尔夫人向他投来的,特别是她的朋友,那些贵夫人向他投来的充满轻蔑的眼光。

    战胜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的快乐,最后把他剩下的那一点儿道德的呼声完全压下去了。

    “我多么希望能看见他发火啊!”于连说;“我现在充满信心,可以狠狠给他一剑。”他做了一个表示第二架式的动作。“在这以前我不过是一个有点胆大妄为的穷学究。在这封信以后,我和他平等了。

    “是的,”他怀着无限欣喜的心情,慢悠悠地对自己说,“侯爵和我,我们两人的价值已经衡量过了,汝拉山的可怜木匠占了上风。”

    “好!”他嚷了起来,“我就在回信上签上这么个名字。德·拉莫尔小姐,别以为我会忘掉自己的身份。我要让您明白,而且清清楚楚地认识到,您为了一个木匠的儿子背弃居伊·德·克鲁瓦泽努瓦的一个后裔。鼎鼎大名的居伊·德·克鲁瓦泽努瓦曾经跟随圣路易[7]参加十字军东征。”

    于连没法控制他的快乐。他不得不下楼来到花园里。他把自己锁在里面的那间卧房,他觉得太窄小,没法自由呼吸。

    “我,汝拉山的可怜的农民,”他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说,“我,注定要一辈子穿这一身可悲的黑衣服!唉!换了二十年以前,我会和他们一样穿上军服!那时候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不是阵亡,就是三十六岁当上将军。”他手里紧紧握着这封信,使他有了一位英雄的身材和姿态。“现在,确实如此,穿着这件黑衣服,到了四十岁,可以像博韦[8]的主教先生那样有一万法郎的薪金和蓝绶带。

    “好吧!”他像靡非斯特[9]那样笑着对自己说,“我比他们聪明;我知道怎样选择我这个时代的军服。”他感到他的野心和他对教士服装的喜爱成倍地增长了。“有多少红衣主教,他们的出身比我低,然而掌握过统治大权!譬如说,我的同乡格朗韦尔[10]就是一个。”

    于连的激动情绪渐渐平静下去;谨慎心又冒了上来。他的老师达尔杜弗[11]的台词,他记得滚瓜烂熟;他像他的老师达尔杜弗那样对自己说:

    “我很可以把这些话当作是正当的手段。
    ……
    如果她不给我一点我一向所希望的实惠,
    来替这话作担保,使我能相信,
    我是绝不能听信这么甜美的话的。”
    《达尔杜弗》第四幕,第五场。

    “达尔杜弗也是被一个女人毁掉的,他并不比别人坏……我的回信可能被出示……我们找到这个补救办法,”他用勉强压住的残忍的口气,慢吞吞地补充说,“我们要把崇高的玛蒂尔德的信中那些最热情的句子做为回信的开头。

    “对,但是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的四个仆人会向我扑过来,把原信抢走。

    “不,因为我武装得很好,谁都知道我有朝仆人开枪的习惯。

    “好,他们中间有一个勇敢;他朝我扑过来。别人答应赏给他一百拿破仑[12]。我打死他或者打伤他,好极了,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他们可以完全合法地把我投进监狱;我在轻罪法庭受审,经法官们公平合理地判决,把我送到普瓦西[13]去跟丰唐先生和马加隆先生[14]作伴。在那儿我跟四百个乞丐混杂地睡在一起……而我居然会怜悯这些人!”他猛地站起来,大声嚷道,“他们对一旦落在他们手心里的第三等级的人怜悯吗?”这句话结束了他对德·拉莫尔先生的感激,在这以前这种感激心情一直在不由他做主地折磨着他。

    “别忙,贵族先生们,我懂得你们这种不择手段的狡猾办法;玛斯隆神父或者神学院的卡斯塔内德先生未必能干得更漂亮。你们把这封挑逗性的信抢走,我就会重蹈科尔马的卡隆上校[15]的覆辙。

    “等一等,先生们,我要把这封决定命运的信装在一个用火漆封好的小包里,送给皮拉尔神父先生保管。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冉森教派信徒,像他这种人是不会受到金钱的诱惑的。是的,但是他有拆信的习惯……我把这一封送到富凯那儿去。”

    应该承认,于连的目光是凶暴的,他的相貌是丑恶的,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犯罪的表情。这是在和整个社会作战的不幸的人。

    “拿起武器!”于连嚷道。他一步跳下府邸的几级台阶。他走进街角的一个代书人的铺子。他把代书人吓住了。“给我抄一份,”他把德·拉莫尔小姐的信交给他,对他说。

    在代书人抄写时,他亲笔写信给富凯,要求为他保存一样珍贵的东西。“但是,”他停下笔,对自己说,“邮局的书信检查处会打开我的信,把你们寻找的那封信交给你们……不,先生们。”他到新教徒开的书店去买了一本很大很大的《圣经》,把玛蒂尔德的信非常巧妙地藏在封面里,然后包成一个包,由驿车送走,收件人写的是富凯的一个工人,巴黎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这件事办妥以后,他轻松愉快地回到拉莫尔府。“现在,看我们的了!”他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卧房里,脱掉外衣,大声嚷道。

    “怎么!小姐,”他写信给玛蒂尔德,“德·拉莫尔小姐通过父亲的仆人阿尔塞纳的手,把一封过分富有诱惑性的信交给汝拉山的一个可怜的木匠,毫无疑问为了愚弄他的单纯……”接着他抄刚收到的信中的那些最明显的句子。

    和他这封信相比,即使是德·博瓦西骑士先生外交上的深谋远虑也大为逊色。这时候还只有十点钟,于连陶醉在幸福和对自己的力量的感觉中,这种感觉对一个穷鬼来说是那么新奇。他走进意大利歌剧院,听他的朋友吉罗尼莫唱歌。音乐从来不曾使他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他成了一个神。[16]


    [1]席勒(1759—1805),德国剧作家、诗人。著有历史剧《华伦斯坦》、《威廉·退尔》等。主要诗著有《欢乐颂》等。

    [2]意大利文,“从容”。

    [3]意大利文,“三重唱、三人小集团”。

    [4]朗格多克,法国南部的古省。

    [5]莱昂蒂娜·费伊,当时著名女演员。

    [6]从前在法国的宫廷上,公爵夫人以上等级的贵妃享有在国王或王后面前坐凳子的特权。

    [7]圣路易(1214—1270),即法国国王路易九世。他不顾臣子们反对,进行了第八次,也是最后一次十字军东征,但得瘟疫死于途中。

    [8]博韦,法国瓦兹省省会,主教府所在地。

    [9]靡非斯特,德国诗人歌德的诗剧《浮士德》中的魔鬼,企图以爱情、欢乐和权力收买主人公浮士德的灵魂,但终于失败。

    [10]格朗韦尔(1517—1586),红衣主教,生于贝藏松,曾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大臣。不过他的父亲并非贫困,也曾是查理五世的大臣。

    [11]达尔杜弗,法国喜剧家莫里哀的同名喜剧中的人物,典型的伪君子。

    [12]拿破仑,有拿破仑头像的法国旧金币,值20法郎。

    [13]普瓦西,法国塞纳-瓦兹省城市,在塞纳河边,那儿有中央监狱。

    [14]丰唐先生和马加隆先生,当时法国小讽刺刊物《纪念册》的编者。因为刊物讽刺了王朝复辟政府,他们都被判处徒刑,送到普瓦西服苦役。

    [15]卡隆上校(1774—1822),忠于拿破仑的军官,王政复辟时期退役,在上莱茵省会科尔马从事军事阴谋活动,被告发后,判处死刑。

    [16]Esprit per. pré. gui. 20. A. 30. ——原注司汤达的这个谜一般的注,到1932年由莫里斯·帕蒂里埃解释出来,应是:“Esprit perd préfecture. Guizot. 20 Août 1830.”意思是“才智失去了省长之职。基佐。1830年8月20日。”司汤达在7月革命之后确实申请过省长的职位。毫无疑问在他修改这一页时,得到了基佐政府拒绝他申请的消息。他指责基佐不信任有才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