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踪的船只

当“鹦鹉螺号”来到万尼科罗群岛时，尼摩舰长向教授讲述了拉·白鲁斯船沉没后的故事。

第二天清晨，经过一整夜的充分休息，疲劳已经完全消除。教授一早就爬上甲板，想呼吸新鲜空气。

甲板上大约有２０多名船员，个个体格魁梧，正合力拖起昨夜撒下的渔网。教授仔细观察这些船员，从他们的外貌可以看出有法国人、爱尔兰人、南斯拉夫人和希腊人。他们静静地做事，很少交谈，即使交谈也是小声说些教授听不懂的暗语。

尼摩舰长也在甲板上，正望着辽阔的大海沉思。看到教授上来了，好像有感而发似的说道：

“你看看大海，多么可爱！它不会喜怒无常。夜晚，它和我们一样需要休息；现在，则像我们一样地苏醒过来。唯有海洋才能赋予我们真正的生命，了解海洋生态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舰长娓娓道来，声音和面容都充满感情。教授顿时颇受感动。

“这里才是真正的生活，”舰长又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在海中建立一座城市，建造海底住宅区。这些城市和住宅就像‘鹦鹉螺号’一样，每天早上浮到海面上呼吸空气，是个完全独立自由的城市。可惜……”

尼摩舰长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于是简短说声：“对不起，失陪了。”就匆匆离去。

过了几个星期，教授一直没有机会再和尼摩舰长交谈，只是偶尔看到他匆忙的身影一晃而过。

大副每天都会将船只所在位置清清楚楚地记在航海图上，因此，即使见不到舰长，教授还是可以完全掌握“鹦鹉螺号”前进的路线。

康塞尔和尼德大部分时间都和教授在一起。自从那次海底森林探险回来后，康塞尔至今仍津津乐道，讲到精彩的地方，更是不厌其烦地一再叙述。尼德对于自己没有同行颇感懊恼，频频发誓下次若还有机会，绝对不再轻易错过。事实上，教授和康塞尔也满心期待能有机会再做这样刺激有趣的探险。

“鹦鹉螺号”的前进路线是东南方向，航行深度保持在１００米至１５０米，偶尔也曾到２０００米深的海底。

越过赤道后，陆续前进了大约２０００海里。在这段航程中，海洋展现出变幻莫测的面貌。教授、康塞尔和尼德不仅饱览了海底世界美丽的风光，也体验到了大洋本身所形成的各种奇妙景象。

这天，“鹦鹉螺号”似乎停在１０００米的深处静止不动。在这么深的海底已经很难看到生物，只能偶尔看到一些会发光的鱼。

尼德和康塞尔无所事事地注视着玻璃窗外的世界，教授则悠闲地看书。

忽然，康塞尔恐怖地大叫：

“天啊，这怎么可能？”

接着，尼德也瞪大着眼睛高喊：

“我的天啊！”

教授马上意识到他们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果然，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教授注意到水底有一团黑色的物体，体积像鲸那么大，却又不像鲸。再仔细一看，天哪，原来是一艘沉船！

船舷倾斜地沉在海底，残破的景象看来十分凄凉。更令人心惊的是，这艘船大概是不久前才沉没的，因为甲板上还有不少死尸，个个表情充满了恐惧，不难想象垂死前的挣扎有多痛苦。

“惨！好惨哪！”康塞尔喃喃说道，“看到这艘沉船，会不会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也许我们……”

“你给我闭嘴！”尼德大声呵斥。

教授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到一阵战栗。

其实，当“鹦鹉螺号”进入船只来往频繁的海域后，看见沉船就不稀奇了。有的沉在不太深的地方，但船身已经完全被水侵蚀；有的则沉在很深的海底，船上的大炮、锚、铁链以及许多铁制品全散落在附近。

每一次看到沉船，教授、康塞尔和尼德都觉得触目惊心。

“鹦鹉螺号”继续航行，一直接近到瓦雷亚湾。这里是迪约船长历经种种冒险，将拉·白鲁斯沉船的秘密大白于天下的地方。

这天，当教授正在航海图上确定“鹦鹉螺号”的前进路线时，尼摩舰长突然出现。他亲切地走近教授身旁，指着航海图上的某一点说：

“万尼科罗！”

这个地名吸引了教授的注意力。当年，拉·白鲁斯的船就是在万尼科罗附近失踪的。

“我们要前往万尼科罗群岛吗？”

“是的。”

“什么时候会到？”

尼摩舰长神秘一笑：

“已经到了！”

教授跟在尼摩舰长身后爬上甲板，眺望远处的水平线。在东北方有大小两座火山岛，周围环绕着珊瑚礁。万尼科罗岛就在前方。

“鹦鹉螺号”穿过珊瑚礁之间的狭窄水路进入内海，内海水深大约７０米。椰子树下有好些土著人，当见到“鹦鹉螺号”离他们越来越近时，都露出害怕和惊讶的神情。“教授，你对拉·白鲁斯遇难的情形了解多少？”尼摩舰长突然问道。

“很有限，”教授回答，“就跟一般人差不多吧！”

“那么，你能将一般人所知道的内容告诉我吗？”舰长调侃道。

“我只知道在１７８５年的时候，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派拉·白鲁斯和他的助手郎格尔船长作环游地球的航行。但是后来下落不明。”

“你想不想知道拉·白鲁斯和郎格尔船长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想。怎么，你知道吗？”

“是的。他们在１７８５年的１２月７日，率领了‘布梭尔号’和‘阿斯特罗拉号’出发探险。首先停靠在波塔尼湾，然后经东加群岛、新客里多尼亚群岛航向圣克鲁斯群岛。万尼科罗岛即是圣克鲁斯群岛中的一岛。在停靠哈拜群岛的纳姆卡时，碰撞到万尼科罗岛旁边一处不明暗礁，‘布梭尔号’立刻破碎，‘阿斯特罗拉号’也受到极大的损坏，被暴风雨吹到岛上。”

“所以船员统统遇难了？”

“不，还没有。岛上的土著人对残破的‘阿斯特罗拉号’和水手大方地伸出援手。水手在岛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又用两艘船残余下的木料造了一艘小船，除了一些自愿留下来的水手以外，其余的人随着拉·白鲁斯重新出发。他们朝所罗门群岛的方向前进，不幸在西海岸附近，也就是在失望岬和满意岬之间完全沉没，没有一个人生还。”

“舰长，”教授满脸困惑，“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在他们最后遇难的现场，发现了一些珍贵的资料。跟我来，我拿给你看！”

两人回到舱内客厅，尼摩舰长取出一个锡铁制的箱子，也许因为遭受盐水长久浸泡，箱子已经锈迹斑斑。尽管如此，箱子上所雕刻的法国徽纹，还是清晰可见。

舰长打开箱子，取出一份早已发黄的文件。这是当时法国海军部写给拉·白鲁斯船长的一封信函，上面还有路易十六的亲笔签名。

“对于一个热爱大海的航海人员来说，我认为这种结局是最美的。”尼摩舰长平静地说道，“珊瑚礁是最安详的坟场。有一天，我和我的船员也希望能够长眠在这样美丽安静的坟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