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登上南极

尼摩舰长意志坚定，终于克服重重困难登上南极，来到南极点。

教授原先以为到了合恩角之后，就会向西进入太平洋海域。这个预测竟然错了，“鹦鹉螺号”仍然继续向南前进。

“怪事，难道尼摩舰长要去南极？”教授非常纳闷。

尼德从前些日子起就已绝口不提逃亡计划了，即使教授和康塞尔和他交谈，他也多半沉默地绷着脸。

有一天，康塞尔对教授说：

“这种活像被禁闭的生活，对尼德而言的确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因为他对观察海底世界没有多大兴趣，他在船上几乎无事可做。”

“是啊！我很明白他的心情，”教授说，“但是，事到如今，我们能怎么样呢？”

“教授，你说我们真的要往南极去吗？”

“我不知道，过去有许多人想前往南极探险，但是都失败了。何况现在已经是３月，南极地区的３月等于是北半球的９月，已经进入秋分了；就季节而言，似乎也不太适合前往南极。”

然而，尼摩舰长显然坚持要一路向南。

３月１４日，大家在南纬５５度的地方看到了冰山。六、七米高的蓝白色大冰块如暗礁般赫然耸立。尼德曾经在北极海捕过鲸，因此对于漂满冰山的海面并不觉得稀奇，但是对于首次看到这番景象的教授和康塞尔就是一大奇观了。

船继续南进，遇到了更多更大的冰山，冰山的色彩也不断产生各种变化。有些冰山上还有好多极地鸟类所筑的巢；甚至有的鸟类以为“鹦鹉螺号”是鲸的尸体，还不断飞过来停在船上，用嘴啄铁板。教授和康塞尔都猜测，它们的嘴巴一定很痛。

“鹦鹉螺号”轻巧地通过冰山群。极地的气温相当低，温度计显示外界的温度在零下二三十度之间。还好大家都穿着海豹皮做成的衣服，“鹦鹉螺号”也极力保持固定的温度，因此并不觉得寒冷。

如果早到两个月，就可以看到这一带的极昼现象。现在昼长只有三、四个小时，再过一段时间，就又轮到漫长的极夜了。

３月１６日，“鹦鹉螺号”沿着西经５０度经线继续向南行驶，举目望去尽是冰、冰、冰！

前方的水平线已经消失了，尼摩舰长却仍继续南下。

“究竟要到哪里去呢？”教授喃喃着。

“尼摩舰长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康塞尔也说。

尼德则闷哼一声。

“哼！我看那个自大的家伙就是要一直前进，直到不能再前进为止。”

尼德这回似乎说对了。

这天，船的前进路线被一大片浮冰阻住，但是尼摩舰长仍然下令“鹦鹉螺号”以强劲的冲力穿过这片大浮冰。这时，气压计已降到７３５毫巴，罗盘则由于接近南极点，磁场互相排斥，无法看出正确的所在位置。

两天之后，“鹦鹉螺号”遇到了一座大冰山，经过３０次的尝试冲刺，还是无法通过。

现在，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了。正午时分，由于有短暂阳光，尼摩舰长趁机作定时观测。教授有些惊讶地发现，现在的位置是南纬６７度３９分、东经５１度３０分，已经相当深入南极腹地了。

四周一座座广大的冰山耸立在海面上，一眼望去，景色苍茫荒凉，连偶尔飞过的鸟所发出的扑翅声也显得非常单调凄凉。在这个地方，一切的生命似乎都被冻结了。

教授等人都认为，纵使尼摩舰长勇气可嘉，大自然毕竟还是无法抗拒的，尼摩舰长大概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是，”教授说，“我现在倒非常好奇，很想知道在这片大冰山的后面还有些什么东西。”

尼德说：

“那还不简单，还是冰呀！到处都是冰。”

出乎教授意料之外，尼摩舰长竟然还不放弃南进的计划。

“教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舰长信心十足地说，“‘鹦鹉螺号’不但不会掉头回去，而且还会继续向南前进，一直前进到南极点！”

“南极点？”

“是的，虽然我从未如此深入过南极，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鹦鹉螺号’绝对能够继续前进！”

“你的意思是，”教授带着揶揄的语气说，“你要粉碎冰山？或是期待冰山融解？”

“不，我们只要从下面过去就可以了。所以，如果南极点有大陆，我们当然就在陆地之前停下来；但如果是海洋，我们就一定能到达南极点。”

“对呀！”教授被他这么一说，也来劲儿了，“即使海面结冰，冰下面应该还是水呀！我怎么没想到？”

“你终于想通了。”舰长笑道，“由于海水密度的关系，冰山浮出海面的部分和沉在海中部分的比例是１∶９。你瞧，前面这座冰山浮出的部分还不到３０米高，因此在海中的高度至多不过２７０米，这个深度对‘鹦鹉螺号’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况‘鹦鹉螺号’能潜得更深，到达温度一定的海水中。到时候，海面上即使是零下３０度或零下４０度，在海底也丝毫不受影响。”

“可是，我们会好几天不能浮出海面换空气，那该怎么办呢？”

“简单。我们不是有很多大型的箱子吗？只要先把空气贮存在箱内，就会有充足的氧气了。”

“可是，如果南极点是位于海面上，那海域也一定会完全被冻结，‘鹦鹉螺号’还是无法浮出海面呀！”

“教授，难道你忘了‘鹦鹉螺号’有锐利的冲角吗？到时候我们可以利用冲角穿冰而过，况且……”

“南极的海域也未必都会结冰！”教授接着说。

“对极了！”

“鹦鹉螺号”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开始下潜。正如尼摩舰长所估计的，潜到水面下２７０米的地方，已经到达了冰山的底部。继续潜到７２０米时，温度回升到零下１１度，再加上船上本身的暖气设备，因此可以保持更高的温度。

“鹦鹉螺号”沿着５２度经线朝南极点前进。根据推算，只要４０小时之后，就可到达南极点。

这４０小时对教授来说，简直比一辈子还要长。终于，速度计显示船速减慢，似乎正缓缓上浮。

“难道我们已经能浮出海面，接触到极地的空气了吗？”教授紧张、兴奋地想着。

可惜，才上浮一会儿，立刻碰到了大冰山的底部。“鹦鹉螺号”只好调整一下方向。但是，冰山似乎太多了，“鹦鹉螺号”尝试、努力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冰的厚度虽然减薄了许多，船和海面的接触仍然遥不可及。

这一夜，教授辗转难眠。他好几次醒来，发现“鹦鹉螺号”仍在继续尝试。凌晨３点，冰山的底层距离海面只剩下１５米了，由此可知海面上已不再是冰山，而是一大片浮冰。

教授干脆坐起来，注视着压力计。船逐渐上浮。只要每前进１水程里格，浮冰的厚度就会变得更小。

清晨６点，教授来到客厅。尼摩舰长带着满足、骄傲的笑容宣布：

“我们成功了！”

虽然如此，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得观测后一切结果才算确定。

然而令人焦急的是，好像要故意整人似的，一连几天，太阳都不肯露脸，以致观测工作迟迟无法进行。

明天就是秋分了。过了秋分，苍茫的极地会有长达６个月的时间是极夜。也就是说，明天可能是见到太阳的最后一天。

“的确，如果明天还是看不到太阳，我们这次的行动就会功败垂成；但是，只要明天正午能见到一点儿阳光，就可以进行观测了。”意志坚强的舰长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这极其重要的一天，终于来临。清晨５点，教授来到甲板上，尼摩舰长已经先到一步。

“天气似乎稍微好转了。”舰长乐观地说，“我想，今天很有希望能看得到太阳。吃过早餐，我们就登陆吧！一起去选一个好的观测位置。”

不久，他们乘着小艇前进，在上午９点时到达岸边。云层向南方移动，天空逐渐晴朗。尼摩舰长朝着岸上的山峰前进，打算以那里作为观测地点。

大家足足花了两小时，才攀上这座由板岩和玄武岩构成的山。从峰顶望向北方，可以看到海、天的连接线。

现在，雾气尽散，天空一片蔚蓝，北方出现了部分已经沉入水平线下的太阳。在众人背后的南边与东边是由广阔的陆地、岩石和冰块所综合构成的内陆。

尼摩舰长用天文望远镜观测逐渐没入水平线下的太阳，教授手上则拿着精密计时器。

教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看看舰长，倒十分平静，不得不暗地佩服他的沉着和冷静。

大家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如果太阳下沉到一半时，正好和精密计时器的正午时刻一致，那么就可证明这里真的是南极点。

等着，等着……

“正午了！”教授大声叫起来。

“南极点！”尼摩舰长以严肃的语气回答，然后将天文望远镜交给教授。透过望远镜，教授清清楚楚地看到太阳下沉到半圆线时，正好和水平线一致。

“我———尼摩舰长，在１８６８年３月２１日，终于到达南纬９０度的南极点，发现这地球上的第六块大陆！”

“你要以什么名字来命名？”

“当然是以我的名字！”舰长自负地说。

于是，尼摩舰长将一面印着金色“Ｎ”字的黑色旗帜插在地上，然后面对着水平线上的最后一丝阳光大声说：

“下沉吧，太阳！回到你自由的海面下休息，让我们的新土地，沉睡在６个月的长夜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