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游戏化

“这个世界又获得了一次机会。”诺拉重复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怎么才能利用这次机会了。”

尤纳斯从那一摞纸上抬起头。他狡黠地微笑着,诺拉很喜欢这种微笑。尤纳斯拉开红色滑雪服的一个口袋上的拉链,掏出几张折叠在一起的纸,递给诺拉。

第一张纸的大标题写的是:我们怎么才能拯救一千零一种动物和植物?下面的小字是:答诺拉之问。

她快速地翻看一遍,一共七页。

她盯着他的面孔。“好,你稍微迟到了一会儿,不过,尽管如此,能写这么多,时间肯定不够啊。”

“和你一样,我也有自己的秘密——现在去看吧!”尤纳斯说道。

诺拉开始大声朗读起来。尤纳斯走到炉子跟前,续了点柴,然后拿起望远镜走到带格子的窗前。

所有种类的动植物都生活在各自指定的生物群落间。如果大自然中有一片地区遭到破坏,那就意味着那片地区生物群落中的全部生物都将受到威胁。对生物群落和在更大程度上对生态系统的威胁,通常情况下都是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为了更加富有,任何危险都不能吓退追求财富的人,即使在那些大自然已遭到破坏的地方,对肆无忌惮地开采原料如石油、煤炭和其他矿产,人们也没有感到丝毫恐惧。而人的贫穷也能够导致生态系统以不可再生的方式被过度开采。

问题是在这样的关联中提出的问题常常是错综复杂的,以至于人们还忽略了个别人的问题。比如:我到底要为亚马孙人做什么?我要为非洲稀树草原或者大西洋的鱼类现状负什么责任?但人们并不这么想,人类的大脑不是这样设计的。

人是一种贪玩的、以自我为中心而又自私的动物。一切拯救人类和我们生活的行星所进行的尝试都必须从这一点出发。作为第一个例子,我想介绍如下情况:

假定你恰好对老虎特别感兴趣并愿意提供帮助使这个物种免于灭绝,那么你可以进城,问你碰到的每一个人愿意为拯救老虎的生存空间支出多少。也许你带着一个捐款盒子并为老虎基金募捐,也许你开一家商场、一个跳蚤市场或者发行一种彩票。因为你要求助于人,所以像商场、跳蚤市场或者彩票这类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可以选择的手段。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不假思索地给老虎一克朗,有些人甚至会给十克朗,大约相当于一条巧克力或者一块核桃仁巧克力蛋糕。但无论如何,只要能上报纸,也会有几个人捐献一百克朗或者一千克朗。此外,我们可以指望对这种或者那种老虎着迷的大投资者,他愿意接受采访,可能会捐赠一百万美元或者欧元。于是,老虎也就为我们的后代幸存下来了。为了这笔捐款,人们会购买一些艺术品作为纪念,也就是那种只要它存在就会使人高兴,但却是一些没有生命的、不可复制的,因此永远不能在这个世界上传播的东西。然后,迟早会有一位寡妇留下有利于老虎的遗嘱,也许那位年迈的女士的祖父是英国的少尉,他曾经在印度服过役并在那儿遗憾地枪杀了八只极漂亮的老虎。他的孙女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那几只老虎中一只老虎的皮今天仍然铺在伯明翰她家中旧藏书室的壁炉前面。当然,可以肯定,为拯救老虎而募捐,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是可行的,人们可以同时把钱汇入一个特定的账户,也就是老虎基金账户或者老虎账户。我们假定有几百万人,他们定期把钱汇入这个账户,也许每个月一次,因为人们可以让他注册为老虎监护人——这样一来,很快就会为保护老虎的生存空间计划募集到几十亿欧元或者其他货币。为了阻止非法狩猎和偷猎老虎及其他动物,首先必须拿出更多的办法,最糟糕的是,为此需要很多很多野生动物保护者。今天在黑市上,人们用五十万克朗很容易就能买到一张虎皮,野生动物越少,价格就会越高。此外,对动物群刑事犯罪行为采取的惩罚越严厉,价格也会越高——尽管如此,也不能没有这样严厉的措施。总之,动物保护计划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必须在不同的老虎群之间设立一个安全走廊,避免近亲繁殖。此外,为了老虎的生存还必须提供让老虎捕捉的动物,比如鹿和羚羊,这又意味着,必须设法为这些植食性动物弄到赖以生存的植物。所以,保护了老虎也就保护了动植物的多样性。这样看来,保护老虎只是一个保护较大动物的象征,如果它们消失了,就意味着作为整体的自然已经瓦解。

“好啊,”诺拉说道,“很好。可是为什么一定是老虎呢?为什么不是北极熊?”

“我认为,下面一段话就回答了你的这个问题。”尤纳斯回头说道,诺拉继续读了下去。

为什么我们为之努力的保护计划只以某一个物种为中心呢?那猫头鹰和山狐狸呢?为什么不是小青蛙或蝾螈?为什么不是许多其他同样受到威胁的物种?回答是,必须为每一个物种开一个账户。除了老虎基金之外,必须为不同的动物和植物再开一千个基金账户。然后,就可以有整整一千零一个基金账户了。为被威胁的动植物开一千零一个账户——好一个漂亮的数字。可是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啊。人们可以为老虎捐款,同样也可以为狮子或蝾螈捐款,因为也有一个狮子基金和一个蝾螈基金。人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偏爱来捐款,不管他们的观点或者感情基础如何。决定这些的是自由选择,对我们来说,这将省掉很多唇舌,不然同样的问题就会接踵而至。

据有关报道,单是受到气候变化威胁的物种就达一百万个,但不必建立一百万个基金。估计为大鸟和哺乳动物建立的特别基金是非常有意义的;相反,为了激发捐款兴趣——不论孩子们的经历多么独特——他们特别的对蚜虫发自内心的关注已被发展起来,给受到伤害的各种蚜虫设立一个基金就够了。在拯救蚜虫的同时,他们也拯救了植物的叶子,因此可能也拯救了兔子和鹿,最后甚至还有猞猁。在大自然中,一切都是互相关联的。生物的多样性因整个生态系统的破坏而丧失,也会因个别物种的丧失而受到威胁。失去自然生存空间,即其栖息地的物种,只能在动物园里幸存下来,这距离它们最终灭绝仅仅减缓了一小步。

“我始终不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多东西。”诺拉一边看着他,一边说道。他仍然背对着她并举着望远镜看着窗外。她不知道他做了一个什么怪相。

“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相当好啊。我迫切地想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但我会很高兴的。”

“那你就继续读下去吧!”

我的问题是:如果我们想在最大范围内为自己行星上生物的多样性尽义务,那么哪一种方式最有效果呢?我已经提到重要的是自由选择。为此,我要举一个例子。

如果我们想象一下,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决定在国家预算中愿意为哪一部分纳税,而不是像迄今为止那样,收入被自动地扣除百分之三十或百分之四十,让人感觉像一种刑罚,因为我们对怎样使用自己的钱没有施加直接的影响。而每个人自己决定自己为什么纳税是否会引起混乱,更是一个问题。有人愿意为国防纳税,有人宁可为学校、科研、环保、公益或者公共交通纳税,还有人愿意为博物馆、幼儿园、医院、歌剧院或者养老院纳税……最后,可能一切都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区别只在于,纳税人可能更满意一些,因为这样一个根据个人选择的纳税制度,更符合人的需要、竞争和游戏。

在环境保护方面,我们也能借用这个制度。如果政治家突然提出一个环保税,很可能会遭到许多人抗议,反对加重税负。有人会问,这里的所谓“环境”到底指的是什么,也许会为现在究竟哪种环保政策最好、最恰当而争吵起来。也许我们将推行一种为保护大自然生物多样性的特殊税种,甚至会有更多人对此表示赞同。但是,仍然会有另一些人表示抗议,因为他们想知道,现在到底哪些物种应该得到保护?绵羊或者驯鹿饲养者大概会反对保护狼和狼獾,那些在钢筋水泥建筑林立的城市里经常光顾咖啡馆的人可能没有兴趣为保护物种的多样性纳税,不管怎么说,他们在周围从未见过猎隼和雪鸮。现在大家想象一下,每个纳税人都可以在一个和八个物种之间选择并决定他的环保税流向自己选择的物种——那可能是个人的和自愿决定的事情。此外,人们也许会谈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来自我炫耀。

诺拉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想设立一千零一个基金,人类应该作为一个整体来管理这个基金吗?这就是说,也许人们今天把一克朗或者两克朗捐给熊基金,明天他会更愿意把钱捐给金雕、猫头鹰和苍鹰吗?或者人们会一年一次,例如在圣诞节前,为受到威胁的蝾螈或者青蛙捐赠一两克朗吗?”

“也许相反,人们会一周一次捐钱给蝾螈或者青蛙,在圣诞节和新年捐给金雕或苍鹰。究竟应该先捐给哪一种动物呢,青蛙还是苍鹰?”

“先给青蛙,”诺拉说道,“苍鹰靠它们生存。”

“那青蛙呢?”

“青蛙可以吃昆虫和其他节肢动物……蠕虫。我看见过一只青蛙怎样把一整条蚯蚓吸入嘴中。”

“那昆虫靠什么生存呢?”

“植物、蘑菇、单细胞有机物……”

“好了。”

“‘好了’是什么意思?这根本就不好。反正今天你也不可能全部写下来。我不信,你听着,我不信。”

“你继续读下去,好不好?”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接着读下去:

我已经听到了反对意见,他们怀疑对人类来说大自然是否真的那么重要。难道我们不是早就把地球变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娱乐大花园吗?与我们能够成功地让自己把精力集中在人类共同的伟大任务相比,不是有太多太多必须在其间做出选择的娱乐吗?我们人类全体共享着这个行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从行星出发思考问题。世界上有太多自由,太多个别人的权利,富人们有太强的购买力,太多石油,太多喷气式发动机,最富有的人可以用这些东西取笑一般的富人,但他们对我们生活着的地球太缺乏责任感,对公平地分配世界上的原料太没有兴趣。在人们从事某些不平常的事情时,比如,探讨对地球和自然来说什么是最好的问题,有几千种不同的让人全神贯注的生活观。但是,让我们看看报纸和画报关于体育和彩票所写的一切都是些什么东西吧,关于饭店和葡萄酒、汽车和邮轮、手机和电脑、烹调和健身、药品和生活方式病、健康和吸毒、性和城市——至于流言蜚语和丑闻就更甭提了。每天都有当天的电视大腕或电影明星的绯闻,不是结婚就是离婚,不是有吸毒问题就是开始禁毒。他们谈论的都是这些话题。我们发现这些就是人们渴望的东西。我们已经远离了自己生活在其中并最终赖以生存的大自然。我们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大多数人都能叫得出足球队员和电影明星的名字,却不知道几种鸟的名字。

我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在开始行动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人的因素。我们要保护一千零一种这样一个巨大数目的受威胁的动植物免于灭绝,这只能在我们把自己了解到的自然也包括在内时才能获得成功。我们只要能把对运动成绩、名人掌声和破绽百出的文化艺术的小部分兴趣转向世界,转向生机勃勃的自然和正濒临灭绝的全部伟大动植物宝藏,就是迈出了一大步。各大媒体那些喋喋不休的家伙在继续谈论英国伦敦阿森纳和托特纳姆热刺足球队之后,也许会顺便谈谈傻乎乎的海鸠、海雀和犀牛。为什么不能利用彩票来保护受威胁的物种呢?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可以在7月31日为海雀发行的彩票抽奖吗?不行吗?那么也许可以为雪鸮买一张刮刮卡?您压根儿就不会为鸟儿感到兴奋吗?那么,为了明天的本年度猞猁彩票抽奖,您就买一张猞猁奖券如何?这些都是一次性的,明天晚上您就能在互联网上找到幸运数字。”我现在就已经听到蜂窝里那种嗡嗡声了。奇妙的闲话终于扯到自然界这方面了:“不,下一轮该我了。想象一下吧,我把希望押在了海龟身上,赚他几百克朗……”

她凝视着他,这就是说,她看见的始终只是他的后背。

“尤纳斯……尤纳斯!”

他终于转过身来。

“你瞎编的吧,”她说,“不过编得好极了。但我要告诉你:你需要一位心理医生的帮助。换句话说,也许我们应该到奥斯陆去一趟,与本雅明进行一次长谈可能对你有帮助。要是他们能很快把艾斯特从非洲之角接回来就好了!”

诺拉继续读下去时,尤纳斯笑了。

这些彩票的前提就是为每种受到威胁的动植物设立一个账户,公布在账户目录上,当然所有账户在网上都能很容易查到。可以在全世界为受到威胁的物种发行这样的彩票,可以为猫、猫头鹰或熊家族,或者在更大规模上为猛兽、雁鸭亚目或偶蹄目的全部分类每两年抽一次奖。当然,所有彩票开奖都将在电视里转播,而且可以确信,不仅在我们这里,而且在世界各地,各个国家的艺术家们将为此穿着漂亮的服装争先恐后地踏上红地毯。当然,人们也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买一点彩票之后,看看还有多少受到特别威胁的动物,因为我们始终应该知道,它们之中还剩下多少只。最后再重复一遍那个决定一切的问题:要使世界人民都参与这样一个有利于受威胁的动植物物种的轰动事件,是否存在一个采纳的理由?我的回答是:如果人们在整个午休时间和在酒馆的整个晚上,都能够在讨论十一个男人在两个四十五分钟里奔跑着把一个球踢进对方球门这样的问题中——那为什么不应该想象一下人们会对世界上是否还有狮子或者黑猩猩同样感兴趣呢?尤其是,如果他们同时还能赚几克朗,可能的话,还可以在他们的朋友和熟人中得到赞赏、荣誉和尊敬呢?让我们想象一下,人们在这个引起轰动的事件中,不但在自己的国家,而且在世界范围内即地球村里,也会学到一些理智的东西!然后就是那些中彩者:有人会变得富有,另一些人会一下子名扬四海。比如:“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他通过收拾软体动物、节肢动物和脊椎动物,就买了一辆电动汽车并在哈曼斯拜因买了一幢三层小楼!”为什么不可以呢?靠动物群发财的百万富翁毕竟有点儿不同寻常。

“请别见怪,不过现在听起来有点儿可疑,像博客文章或者为学生小报写的东西。”

“你压根儿就没有读完。”

“这根本不可能是你今天才写的。说不定是你从网上抄来的,然后把它们拼凑在一起,是不是这样?”

尤纳斯笑了,可是他好像有些不屑。诺拉继续读下去:

这一切听起来好像我想与魔鬼为伍似的。可是,我只想与人类自然相处,我只是设想官方持续不断的废话可能会有点儿新意。同时,我觉得形式完全无所谓。如果成人的行为有时候像猴子或者婴儿,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实际上我们就是从这两者发展而来的。我们需要某种竞赛,因为人们喜欢竞争。“世界上还有多少只老虎?它们生活在什么地方?请精确地回答,不然您将会从游戏中……是的,完全正确,好吧……可是,要让动物活下来,什么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呢?请把精神集中起来,为了拯救老虎的生存空间……您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准确地说,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谈论的是两种老虎,一种是孟加拉虎,另一种是西伯利亚虎,这时候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避免什么呢?……然后,我们要把老虎问题放在一种全球的关联中思考!请您描述一下世界的猫科动物,也就是整个猫科家族;请您阐述一下,在过去的半年里,为保护它们都发生了些什么。在这里我们也期待精确的回答……”

当我们终于可以读到不同的新标题时,难道不是一种解放吗?“室内装修设计师支持一百一十四种受威胁的脊椎动物,英语教师总是对青蛙和蝾螈情有独钟,教师亨杰斯把他的全部遗产留给了偶蹄目动物基金,来自温斯特拉的农艺师卖掉了他的旧庄园,把全部收益捐给了狮子基金,贫穷的退休老太太每个星期为猞猁献出一点儿微薄的退休金……在过去的一年里,谁为国内鸟类的现状贡献最多呢?让我们怀着急切的心情期待周末大型金鸟秀吧……”

人们也应该为他们所尽的义务得到点什么,一点可见的东西,他们可以把纪念品挂在墙上或者放在壁炉上。捐赠一千克朗可以得到一条某种颜色的饰带或者一条腰带;捐赠五千克朗,可以得到一条另一种颜色的饰带或者腰带。然后,人们茶余饭后就有了谈资,也可以用来炫耀,随便他们,这一切都很正常,很符合人性。比如说,坐在家里人们也可以在谷歌上搜索一下:“你知道吗,某某得到了一条黑色的鹿皮腰带。”平安夜在家吃团圆饭的时候,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话题啊!妙,妙极了!简直可以说,人们又很好地找到了自己……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这一切不可能是你解开滑雪板之前刚写的。你仅仅比我期望的迟到了十来分钟,而不是十个小时。我还必须说的是,几周来,也就是自从我们要成立一个环保小组以来,我觉得有点儿奇怪的是你从来没有提及气候变化的事。”

“接着往下看,诺拉!”

我又听到一种借口说:我们对气候变化能做什么?难道全球变暖的表现不是几百万种动植物正面临最大的威胁吗?正是如此,所以我们要补充一下,汇入各种基金的钱35%应该用于风能、太阳能,以及其他可再生能源的研究和试验,如核聚变能源。减少有害气体的排放——这是一种为参与这个引起轰动事件的增值税。就这么简单。减少有害气体的排放将不再是问题,而是新的娱乐形式的一部分。

我想说的是:总呼吁个人良心发现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个人为地球承担的责任只有十亿分之一。对此,单独的个人该说什么?肩负着对整个行星十亿分之一的责任怎么生活?如果我们在自己的计划中考虑到人类自然,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步调一致地前进。我们还是先回忆一下有多少人对动植物怀有强烈的兴趣吧!对兰花、甲虫、蝴蝶、虎皮鹦鹉、燕雀、玫瑰、萝卜、杜鹃花、猫、狗、蛇、鬣蜥、大老鼠和小老鼠感兴趣的人迥然不同,但每一个曾经为玫瑰基金或者鹦鹉基金捐过款的人都同时参与了阻止全球变暖的伟大尝试。

接下来我要感谢诺拉·尼路德,她使我为了“失败的十四分钟”再次坐到电脑前,修改我上周四在学校做的关于生物多样性的报告。我原来的题目是:《为了生物的多样性,我们怎样履行广泛的社会义务?》。

尤纳斯·海姆里,罗村,2012年12月11日。

诺拉抬起头看着他。

“明白了——一份很漂亮的报告,真的很棒——应该由谁来实施这样一个计划呢?”

尤纳斯没有回答。

“你的女老师怎么说?她给了你几分?”

“她说这个报告很独特,语言也不错。我的报告就是那种所谓的既有吸引力也很流畅的报告。她给了我2分,并且说我之所以没有得到1分,是因为从我的论述里不能推导出怎样才能把这样的事情付诸实施。她认为,我的思考给这场辩论吹进一股新风,但它有点儿像人们常说的没有‘接地’。”

“这大概也是我看到的。”

他们沉默了片刻,然后,尤纳斯突然睁大眼睛。

“等一等……把目录、账户和全部汇款等鸡毛蒜皮的东西忘了吧,一切都可以按照十分简单机械的程序正常运转……”

“什么东西都能按照十分简单机械的程序正常运转?”

“这场游戏本身。”

“啊哈?”

“我想到绿色自动机。绿色自动机到处都是,全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机场、街角、地铁站……你把银行卡或者信用卡往里一插,输入你想支持的那个物种的密码——密码从0001到1001,小屏幕上就会出现一段所选动植物的视频剪辑。这样你就可以体验你为保护自然做出的贡献,与此同时,你也就参加了大量的各不相同的抽奖活动。有几十亿人和几百万种动植物,正如我在报告中写的那样:这里加入一点游戏和娱乐一定是可行的,可以说这就是游戏化……”

诺拉叹息了一声。“这种方式你已经给我讲过了。”

“没有!这个念头是我刚刚才想到的。”

她再次叹息了一声。“那么说是我做了个梦。”

现在,诺拉的目光投向空中,有几秒钟之久,她凝视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

“诺拉?……诺拉!”

她再次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能赞同你的说法,尤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