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国际气候法院

那是一个夏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海牙国际气候法院请她做证。这是她第一次在外国逗留。

她和年轻的阿拉伯人手拉手在城里散步，也就是说，这期间他们已经是一对儿了。或者说，无论如何，他们要做出像一对恋人的样子。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一件白衬衫，看起来像一位国务活动家。他也是被请来做证的，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穿得如此漂亮。正如他们的外表那样，人们可能会把他们看作一对年轻夫妇，但他们好像有点儿像演戏。

在高楼大厦之间，他们穿过一个大广场，广场上站着十几头单峰骆驼。也许这里从前是一个停车场，此刻仍然有四轮车穿城而过，广场上也停着几辆车，但许多车辆都不停。单峰骆驼拴在树上，四轮车都悬挂在装卸站旁边。

几年前，挪威就被国际气候法院审判过，一方面是为战胜贫穷的百分之九十七的国家石油基金，另一方面是为气候遭到破坏而采取的各种保护措施，例如为建设堤坝和路基提供资金。受到审判的还有阿联酋，年轻的阿拉伯人就来自那里，阿联酋也受到严重的处罚。谁燃烧石油、煤炭和煤气损害这个行星，因而使整个人类遭殃，谁就要为此承担责任。对太快地消耗化石能源也进行了惩罚，因为这种消耗同样被看作是对地球全体居住者的一种抢劫。对挪威的判决特别严厉，因为她的国家石油总公司从焦油砂里采油，这个过程严重地损害了自然本身。为了保护环境，公司不得不采取措施，不然使用其他方法对自然的损害更甚。下面这种辩护的核心内容在全世界范围内变成了老生常谈：假如我们不这样做，别人造成的损害可能会更严重。许多战犯在海牙都做过类似的辩护。

他们登上法院大厦的台阶，要在国际气候法院法庭上做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对年轻人。一群小孩把白色的玫瑰花瓣撒在他们的脚前——孩子们大概把他们俩当成了新郎新娘，不管怎么说，可爱的孩子们一定是这样想的。

在通向法院审判庭的大厅里，他们接受了一家电视台的采访。他们被问及，他们来这里是为什么案子做证。她对着摄像头说道：

“我们很年轻。我们将证明，气候危机不再是国家之间的冲突。大气层只有一个，从宇宙上看，看不出国家之间的边界。我们之前的许多代人曾经发生冲突。今天我们都还年轻，我们全都是气候灾难的牺牲品。”

她感到身旁的阿拉伯人捏了一下她的手，也许他想用这种方式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也许他认为，她令人信服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也许他想告诉她，他们俩都是某个伟大而又重要事件的一部分。

他对着摄像头说道：

“我们俩都来自因为石油很快变得富有的国家。区别是：我来自的国家叫阿联酋，由于那儿难以忍受的干旱和炎热，我离开了自己的国家。现在，那儿到处都是沙漠，我们已经没有能够生活的土地了。”

她望着他，笑了。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摄像头，说道：

“这位年轻人是世界上几百万气候难民之一。这期间他已经在我的国家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