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守城

【原文】

唐肃宗文明武德大圣大宣孝皇帝至德二载

庆绪以尹子奇为汴州刺史、河南节度使。甲戌，子奇以归、檀及同罗、奚兵十三万趣睢阳。许远告急于张巡，巡自宁陵引兵入睢阳。巡有兵三千人，与远兵合六千八百人。贼悉众逼城，巡督励将士，昼夜苦战，或一日至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贼将六十余人，杀士卒二万余，众气自倍。远谓巡曰：“远懦，不习兵，公智勇兼济，远请为公守，公请为远战。”自是之后，远但调军粮，修战具，居中应接而已，战斗筹画一出于巡。贼遂夜遁。

尹子奇复引大兵攻睢阳。张巡谓将士曰：“吾受国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诸君捐躯命，膏草野，而赏不酬勋，以此痛心耳！”将士皆激励请奋。巡遂椎牛，大飨士卒，尽军出战。贼望见兵少，笑之。巡执旗，帅诸将直冲贼阵。贼乃大溃，斩将三十余人，杀士卒三千余人，逐之数十里。明日，贼又合军至城下，巡出战，昼夜数十合，屡摧其锋，而贼攻围不辍。

【译文】

唐肃宗至德二载（公元757年）

安庆绪让尹子奇出任汴州刺史、河南节度使。正月二十五日，尹子奇率领归州、檀州以及同罗、奚人部兵共十三万人前来进击睢阳。许远向张巡请求救援，张巡随即亲自率兵从宁陵进入睢阳。张巡手下有士兵三千人，与许远合兵后共六千八百人。贼军全力攻城，张巡亲自上前督战，勉励将士，与贼军进行昼夜苦战，有时一天甚至交战二十多回合，战争一共持续了十六天，生擒贼军将领六十多人，杀死贼军兵士二万多人。一时间，官军士气倍增。许远对张巡说：“我生性懦弱，不懂得军事战略，您智勇双全，我请求为您坚守，也请您代我指挥作战。”自此以后，许远只管调集粮草、修理战争武器、留守军中处理杂事接应罢了，有关战争的筹措谋划全都交给了张巡。贼军久攻城而不下，随即乘夜逃走。

贼军大将尹子奇随后又率军进攻睢阳。张巡对将士们说：“我蒙受国恩，正想誓死守此城，好报效国家。但是一想到大家为国捐躯，血染原野，而赏赐却难以回报所建立的功勋，就会感到万分痛心呢！”将士们听后都异常激动，争着上前请战。张巡随即杀牛设宴，犒劳将士，之后率领全军出去迎战。贼军望见官兵少得可怜，于是就嘲笑官军。这时只见张巡手握战旗，率领部众径直向贼军阵中冲杀，左右奔突，结果弄得贼军溃不成军，他们趁机大败贼军。一共斩杀贼将三十多人，杀死士卒三千多人，并一路追击贼军数十里。第二天，贼军又纠集残兵重新进逼睢阳城下，张巡率军出战，昼夜与之交战，足足有数十回合，多次挫败贼军进攻的前锋力量，但是贼军依然围城不停地发起进攻。

【原文】

尹子奇益兵围睢阳益急，张巡于城中夜鸣鼓严队，若将出击者；贼闻之，达旦儆备。既明，巡乃寝兵绝鼓。贼以飞楼瞰城中，无所见，遂解甲休息。巡与将军南霁云、郎将雷万春等十余将各将五十骑开门突出，直冲贼营，至子奇麾下，营中大乱，斩贼将五十余人，杀士卒五千余人。巡欲射子奇而不识，乃剡蒿为矢，中者喜，谓巡矢尽，走白子奇，乃得其状。使霁云射之，丧其左目，几获之。子奇乃收军退还。

睢阳士卒死伤之余，才六百人，张巡、许远分城而守之，巡守东北，远守西南，与士卒同食茶纸，不复下城。贼士攻城者，巡以逆顺说之，往往弃贼来降，为巡死战，前后二百余人。

是时，许叔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贺兰进明在临淮，皆拥兵不救。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霁云将三十骑犯围而出，告急于临淮。霁云出城，贼众数万遮之，霁云直冲其众，左右驰射，贼众披靡，止亡两骑。既至临淮，见进明，进明曰：“今日睢阳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霁云曰：“睢阳若陷，霁云请以死谢大夫。且睢阳既拔，即及临淮，譬如皮毛相依，安得不救！”进明爱霁云勇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泣且语曰：“霁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矣！霁云虽欲独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拥强兵，观睢阳陷没，曾无分灾救患之意，岂忠臣义士之所为乎！”因啮落一指以示进明，曰：“霁云既不能达主将之意，请留一指以示信归报。”座中往往为泣下。

唐·六曲熊纹银盘

【译文】

贼军将领尹子奇不断派兵增援，把睢阳围得水泄不通。到了晚上，张巡让人在城中大声鼓噪整理队伍，假装要出击的样子。贼军听到动静后，也整夜严加守备。天亮以后，张巡却下令官兵停止鼓噪。贼军派人上到城楼上向城中瞭望，却什么没有看见，随即解甲开始休息。顷刻间，张巡与将军南霁云、郎将雷万春等十多名将领各领五十名骑兵打开城门突然冲出，直捣贼军大营，抵达尹子奇的战旗下，官兵的从天而降让贼军大营顿时大乱，官兵趁机斩杀敌将五十多人，杀掉士卒五千多人。张巡想要射杀尹子奇，却不认识他，于是他就让人削蒿草当作箭头，被射中的贼军都很是惊喜，认为肯定是张巡他们的箭头已经射完了，随即前去报告尹子奇，张巡因此得以认出尹子奇。于是他便让南霁云射杀尹子奇，结果他一箭射中了尹子奇的左眼，差一点将他抓获，尹子奇不得不狼狈撤军。

戍守守睢阳的士卒此时已经死伤得仅剩下六百人，张巡与许远于是把全城分成两部分，亲自率兵坚守，张巡守东北，许远守西南，两个人与士卒一同吃茶纸，日夜与贼军交战，不再下城。对于前来进攻的贼军，张巡都会对他们陈述分析逆顺的道理，所以常常有人离弃贼军，前来投降，为张巡死战，这样的人前后就有二百多。

当时，许叔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贺兰进明在临淮，都拥兵自重而不救援睢阳。城中的情形日益艰难，于是张巡下令南霁云率领三十名骑兵突围出城，前往临淮去请求援救。南霁云率军出城后，便有数万贼军前来阻击，南霁云率骑兵直冲敌阵，左右射击冲突，贼军死伤一大片，而南霁云仅仅伤亡了两名骑兵。南霁云一行抵达临淮，见到贺兰进明后，却听他说：“如今睢阳城存亡难料，派援兵去又有何用呢！”南霁云说：“睢阳城假如被攻陷，我南霁云宁愿以死来向您谢罪。更何况睢阳一旦被贼军攻克，那么下一个受敌的就是临淮，这两座城就好比是毛皮相互依附，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贺兰进明很欣赏南霁云的骁勇强悍，却不能听从他的劝告，想要强行将他留为己用，并且置办了酒宴与音乐歌舞，以宴请南霁云。南霁云慷慨激昂地哭着说：“我突围出来的时候，睢阳城中的将士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粮食可吃了！我虽然想独自在此进食，却实在难以下咽。将军您坐拥强兵，却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睢阳城陷落，而没有丝毫救援的意思，这难道是忠臣义士的所作所为吗！”南霁云说着就咬掉了自己一个手指头拿给贺兰进明看，并说：“我南霁云既然完不成主将下达给我的命令，那么就请留下这个指头作为信用凭证让好我回报主将。”席间的人无不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唐·三彩骆驼载乐图

【原文】

壬子，尹子奇复征兵数万，攻睢阳。先是，许远于城中积粮至六万石，虢王巨以其半给濮阳、济阴二郡，远固争之，不能得；既而济阴得粮，遂以城叛，而睢阳城至是食尽。将士人廪米日一合，杂以茶纸、树皮为食，而贼粮运通，兵败复征。睢阳将士死不加益，诸军馈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饥病不堪斗，遂为贼所围，张巡乃修守具以拒之。

贼为云梯，势如半虹，置精卒二百于其上，推之临城，欲令腾入。巡预于城潜凿三穴，候梯将至，于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铁钩，钩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进；一穴中出一木，木末置铁笼，盛火焚之，其梯中折，梯上卒尽烧死。贼又以钩车钩城上棚阁，钩之所及，莫不崩陷。巡以大木，末置连锁，锁末置大镮，搨其钩头，以革车拔之入城，截其钩头而纵车令去。贼又造木驴攻城，巡熔金汁灌之，应投销铄。贼又于城西北隅以土囊积柴为磴道，欲登城。巡不与争利，每夜，潜以松明、干蒿投之于中，积十余日，贼不之觉，因出军大战，使人顺风持火焚之，贼不能救，经二十余日，火方灭。巡之所为，皆应机立办，贼伏其智，不敢复攻，遂于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栅以守巡，巡亦于其内作壕以拒之。

唐·鎏金凤鸟翼鹿纹银盒

【译文】

七月初六，叛军大将尹子奇重新征兵数万人，前去进攻睢阳。早先，许远于睢阳城中聚积粮食多达六万石，虢王李巨让他分出一半，供给濮阳、济阴两郡，却遭到了许远的坚决反对，但是他的意见并没有被李巨采纳，李巨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把粮食划拨给了两个郡。济阴郡一得到粮食，立刻举城投降了叛军，而睢阳城中的积粮至此已经被悉数吃光。将士每人每日只供给一合米，中间还夹杂着茶纸、树皮充当粮食，而贼军却粮运便利，兵力充足，士兵伤亡后能够得到及时的补充。睢阳守城的将士虽死伤惨重却得不到救援，诸军因为粮食补给久不到位，士兵损耗得仅仅剩下了一千六百人，且都因为饥饿和疾病的双重摧残而早已丧失了战斗力，于是睢阳城被贼军团团围住，张巡便整修守城的战具用以抵御敌人。

贼军制造了云梯，高大得犹如半个彩虹，在上面布置精兵二百，推临城下，企图让贼兵借此跳入城中。张巡事先让人在城墙上凿好三个洞穴，等到云梯即将临近时，便从一个洞穴中探出一根大木头，在木头的前面安置了铁钩，一把钩住云梯使它不能退去，然后又从另外一个洞穴中探出一根木头，卡住云梯使它前进不得；最后从剩下的一个洞穴中再探出一跟大木头，在木头前面放上一个铁笼，在笼中装上火以焚烧云梯，云梯随即从中间被烧断，梯上的士兵全都被烧死了。贼军又用钩车钩住城头上的阁楼，钩车所到之处，阁楼无不纷纷塌陷。张巡随即让人在大木头末端装上连锁，锁头上安装着大环，官兵就用这个大环将叛军的钩车头套住，然后再用皮车将钩车拽入城中，截掉车上的钩头，随即又把车放掉。贼军又制造木驴前来攻城，张巡就让人用熔化的铁水浇灌木驴，木驴纷纷被销毁。贼军最后又在城西北角用土袋和柴木堆积成阶道，企图借此登城。张巡并不率军与叛军交锋，只是每当夜幕来临后，就让人暗中把松明和干草扔到正在堆积的阶道中去，先后经过了十多天，贼军竟然没有发觉。张巡见时机成熟，便出军大战，派人顺风放火焚烧阶道，贼军看见熊熊燃起的大火却无法营救，大火整整烧了二十多天才得以熄灭。张巡的所作所为靠的都是他的随机应变，一有变数立刻就跟着变换对策。他的高超智谋让贼军非常心服，不敢再次派兵围攻。只好在城外挖了三道壕沟，并树立木栅用以围城，张巡也派人在城内挖了几道壕沟以便抵御敌人。

唐·三彩女立俑

【原文】

霁云察进明终无出师意，遂去。至宁陵，与城使廉坦同将步骑三千人，闰月，戊申夜，冒围，且战且行，至城下，大战，坏贼营，死伤之外，仅得千人入城。城中将吏知无救，皆恸哭，贼知援绝，围之益急。

尹子奇久围睢阳，城中食尽，议弃城东走，张巡、许远谋，以为：“睢阳，江、淮之保障，若弃之去，贼必乘胜长驱，是无江、淮也。且我众饥羸，走必不达。古者战国诸侯，尚相救恤，况密迩群帅乎！不如坚守以待之。”茶纸既尽，遂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又尽，巡出爱妾，杀以食士，远亦杀其奴；然后括城中妇人食之；既尽，继以男子老弱。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所余才四百人。

癸丑，贼登城，将士病，不能战。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城遂陷，巡、远俱被执。尹子奇问巡曰：“闻君每战眦裂齿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贼，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其口视之，所余才三四。子奇义其所为，欲活之。其徒曰：“彼守节者也，终不为吾用。且得士心，存之，将为后患。”乃并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皆斩之。巡且死，颜色不乱，扬扬如常。生致许远于洛阳。

【译文】

南霁云明白贺兰进明最终也不会出兵救援，无奈只好从临淮离去。抵达宁陵，与宁陵城使廉坦共同率领步、骑兵三千人，于月初三夜，突然冲进贼军的包围圈，边战边向前进，很快来到睢阳城下，与贼军展开了激战，摧毁了敌营，而自己手下的士卒伤亡也很惨重，最后只剩下一千人得以入城。城中的将士与官吏得知救兵无望，纷纷大声恸哭。贼军得知他们没有援兵后，围攻得更加紧迫。贼军将领尹子奇领兵久围睢阳，城中的粮食早已被吃光，有人建议放弃睢阳城把军队向东撤去，张巡与许远商讨：“睢阳是江、淮地区的屏障，假如放弃睢阳城，那么贼军必定会长驱南下，进攻江、淮地区。况且我军将士都已饥饿羸弱，即使撤退也必定不能脱身。战国时代，各国诸侯交战时，同盟国还能互相救援，更何况在离我们周围不远的地方就有许多朝廷的驻军将帅呢！不如坚守城池以等待救援。”茶纸吃完后，他们就杀掉战马充饥；战马被杀完后，又撒网捕鸟雀和挖地抓老鼠吃；等到鸟鼠都被吃尽后，张巡就杀掉自己的爱妾，让士卒们分食，随后许远也杀掉了他的家奴；然后又把城中的女人全都搜寻出来杀死吃掉，紧接着把老弱病残的男子也都杀掉充饥。城中的人都知道必有一死，所以没有谁想叛变的，到最后城中仅仅剩下四百人。

十月初九，贼军登上城楼，将士们已经被饿得病恹恹的，根本无力交战。张巡不得已向西拜了两拜说：“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仍然没能守住睢阳城，活着时既然无法报答陛下的恩德，那么死后就让我作为没有归宿的鬼魂去英勇杀敌吧！”随即城池被贼军攻陷，张巡与许远都被生擒。尹子奇问张巡道：“听说将军你每逢作战时都会眼角睁裂，牙齿咬碎，请问这是什么原因？”张巡说：“我是誓死想要吞食你们这伙叛逆的贼党，但却恨自己力不从心。”尹子奇随即用刀撬开张巡的口察看，见只剩下三四颗牙齿。尹子奇很欣赏张巡的忠义，不忍心将他杀掉。可是他的手下却说：“像张巡这样忠义守节的人，最终也不可能为我们所用。况且他又深得军心，假如留着他，必定会成为后患。”于是尹子奇就把张巡与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全部斩杀。张巡临死前，仍然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慷慨赴死。尹子奇则派人把许远押送往洛阳。

唐·彩绘贴金铠甲战马俑

【原文】

巡初守睢阳时，卒仅万人，城中居人亦且数万，巡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前后大小战凡四百余，杀贼卒十二万人。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战陈，令本将各以其意教之。人或问其故，巡曰：“今与胡虏战，云合鸟散，变态不恒。数步之间，势有同异。临机应猝，在于呼吸之间，而动询大将，事不相及，非知兵之变者也。故吾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将相习，人自为战，不亦可乎！”自兴兵，器械、甲仗皆取之于敌，未尝自修。每战，将士或退散，巡立于战所，谓将士曰：“我不离此，汝为我还决之。”将士莫敢不还死战，卒破敌。又推诚待人，无所疑隐；临敌应变，出奇无穷；号令明，赏罚信，与众共甘苦寒暑，故下争致死力。

张镐闻睢阳围急，倍道亟进，檄浙东、浙西、淮南、北海诸节度及谯郡太守闾丘晓，使共救之。晓素傲很，不受镐命。比镐至，睢阳城已陷三日。镐召晓，杖杀之。

【译文】

张巡当初坚守睢阳时，手下只有一万名士卒，而城中居住百姓却多达数万人，张巡每见到一个人就会询问他的姓名，到后来城中的人他没有不认识的。先后总共经历了大小四百多次的战斗，杀死的贼军多达十二万人。张巡领兵不遵循古代的兵法作战布阵，而是下令部下的将领各自依照自己的战略方针教习作战。有人问其中的缘故，张巡说：“如今是与胡虏作战，他们忽散忽合，变化无常，甚至有时在几步之内，军势也会各不相同。因此就需要将领们养成在短时间内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假如让他们时不时地请示大将，恐怕就要贻误战机，到时可就来不及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不知道作战用兵的变化。所以我就让士卒能够明白将领的心意，将领也能及时把握士卒的情绪，这样一来，将领指挥士卒作战，就如同手使用自己的指头一样运用自如。兵与将都能互相了解，部队能够各自为战，这样不是很好吗？”自从与贼军作战以来，守城所用的器械与作战所用的兵器全都是从贼军手上缴获的，守城官兵不曾自己修理制造过。每逢激烈交战，有的将士就会后退，这时张巡就会站在阵地上对将士们大声说道：“我绝对不会离开此地，请你们为我返回去继续与贼军交战。”将士们听罢，没有谁再敢后退的，重又纷纷上前，与贼军决一死战，最终都能够将贼军打退。张巡为人诚恳真挚，胸怀坦荡，遇事随机应变，常常能够出奇制胜。而且号令严厉，赏罚分明，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因此手下的将士都愿意拼死为其效力。河南节度使张镐听说睢阳危急，便率兵日夜兼程前去救援，并沿途发放文书遍告浙东、浙西、淮南、北海等节度使以及谯郡太守闾丘晓，让他们也提兵前来救援。而闾丘晓向来狂傲，竟然不听从张镐的命令。等到张镐率兵抵达睢阳，睢阳城已经被攻陷了三天。张镐随即召来闾丘晓，下令用棍杖将其打死。

唐·三彩罐

【评析】

张巡率领六千多人坚守睢阳城，叛将尹子奇带了十三万人攻城，双方的兵力差距悬殊。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巡仍然率军在睢阳城戍守了十个月之久。在这十个月中，前前后后总共进行了四百多场战斗，杀死了十二万叛军。张巡、许远、南霁云、雷万春等人最终被俘杀，后来唐肃宗加以褒奖，将他们的画像移入凌烟阁。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睢阳城中的军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粮食吃，只得吃树皮、老鼠，甚至吃人。就是到了如此地步，仍旧没有人叛变。当时许叔冀在谯郡，尚衡在彭城，贺兰进明在临淮，都拥兵不救睢阳。南霁云被派去向贺兰进明求救，可是贺兰进明却拥兵自重，见死不救，正是这些自私自利的人断送了睢阳城中几千军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