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趣的游园会

此时此刻,颜舞的心情难以形容,这是她第二次别人给她打扮。这一次,终于是她想要为之绽放的人。

白夜似乎并不喜欢她浓妆艳抹,所以她只略微处理了一下脸部的妆容。恋爱中的女人有种特质,就是她们的皮肤会闪闪发光。她有备而来,然而即便是这样,当她挽着白夜的手臂在晚间进入到游园会的园子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白夜发现她忽然顿住的脚步,有些奇怪的偏头看她。

“这有点像化妆舞会,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颜舞感慨,游园会在日式的庭院里举行,有着少见的宽敞,树上和灌木上都悬挂了照明设计,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大部分的男男女女都穿了日本的传统服饰,这让他们两个像是异类,不断地有人向着他们走过来,朝着他们举杯。颜舞怔忡时,正要问白夜时,一个身影闪过来忽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腰。

“嗨,你的衣服好漂亮。”是甄心,颜舞看着这个活泼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顾昔年正在以一种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怀里的人,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了。

她好想告诉甄心,她爱着的那个人也在爱着她。但是却不能。

今天的甄心不止没有穿和服,她的选择比颜舞还要让人惊讶。

“你穿的这是?”她还没问完,已经被白夜搂在怀里。

甄心的手忽然一空,差点支撑不住,还好顾昔年眼明手快,伸手拎住她的衣领,帮助她站稳了脚步。

“喂,干什么啦。”甄心双手掐腰,不满意地看向白夜,“你这样很不礼貌耶。”

“不好意思,”白夜非常绅士的欠身,“你抱着的,是我的女人。”

甄心还没回答,颜舞的脸就烫了起来,对他时不时的做出惊人的举动或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无法招架。但是虽说是如此,这些话和行为却又让她该死的觉得受用。

“哎呦不错哦,威武霸气!”甄心说着,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顾昔年,眼中的怨念一闪而过。

“你穿的是旗袍,我穿的是汉服。怎么样,还不错吧?”她说着,双手伸开,原地转了一个圈。桃花粉色的汉服穿在她的身上,十分和称。

“好看呢,”颜舞笑着由衷的回答,“像仙女下凡。”

“还是你有眼光。”甄心拍拍她的肩,开心地笑起来。

“甄心,走了。”她身后的顾昔年走上来,不疾不徐地说。

“又去干什么?!”甄心不乐意,拉住颜舞不肯放手,“我想跟姐姐多玩一会儿。”

顾昔年没说话,白夜却笑,教训小孩子的语气道:“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是我的情敌。”

这……是什么话。

颜舞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他却好像没有觉得半分不妥。等她回过神来,甄心已经被顾昔年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再远远看过去,原来是被人扛在肩上,高大的顾昔年抗住她,简直是一件太轻易的事,而更让人吃惊的是,游园会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居然就像是看到空气一样,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明明应该是一个喜庆的活动,气氛却十分诡异。这一刻,主屋廊下的灯光大亮,大家都朝着灯光走出去。

“我们不过去吗?”颜舞奇怪地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白夜问。

“你看不到吗?”他十分平静地回答。

“……”颜舞被他噎住,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头顶上方的白夜以一种略微揶揄的语气问:“生气啦?”

“好好回答问题不可以吗?”他们现在关系不同了,颜舞终于可以说句心里话。

白夜勾起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抬手摩挲着她颈项后面的部分,像是在爱抚一只小宠物,俯下身子低声对她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没机会看到你这种可爱的表情了……”

他在她的左侧说话,她的耳朵像是有一根神经,直接连接到了她的心,颜舞觉得耳根滚烫,稍稍躲了一下,抬眸看他:“你第一次在巴黎的大宅里,就是抱着这种目的在面试我的?”

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如今还能够感受的到。

他没说话,只笑着摸摸她的头顶。

二人就这样静默地坐了一会儿,气氛始终融洽,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有人可以同你分享沉默而毫不尴尬。不久有人过来邀请白夜到偏厅去议事。白夜走时拍拍她的肩头,刻意交代:“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很快回来。”

就好像她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点点头目送白夜离开,才得以好好地观察周围的场景,日式的游园会完全秉承了中国古代时的特色,所有的植被被灯光装饰营造火树银花的视觉效果,在屋檐下悬挂球星的灯火,远远看上去像是浮动的流星。

她才等了一会儿,白夜没有等到,却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一身盛装的日本女人,大红的和服将她衬得娇艳无比。颜舞注视那张脸,实在是漂亮,浓妆淡抹总相宜,乍一看居然有七八分像了那朱丽叶,但是仔细瞧着,神态动作又相距甚远。她站在颜舞的面前,收掉了手中用来装饰的那把道具小伞,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长谷川菜菜子。你叫什么名字。”

是醇正的中文,颜舞怔了怔,她从来不知道普通话在大和民族普及率已经如此之高了。这么想着也把手伸过去自我介绍:“你好,颜舞。”

“你的手很粗糙。”对方轻握了她的手一下立刻放开,掀起眼帘毫不客气的问,“为什么?”

因为干活儿多呗,还能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颜舞有些瞠目结舌。不过很快的对方说出了让她释疑的话:“我不相信白夜会找你这样粗糙的女人。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他的家族逼你们在一起?”

对方虽然中文说的好,但是咬字却很生硬。颜舞瞬间明白了,这个女人是来打探敌情的。又或者可以说她是专程来鄙视她的。但这位菜菜子小姐显然是有些失策了,一方面因为白夜已经很坦然地向她解释过这件事,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早早离家到法国闯荡的女孩,她真的不是那种很轻易就被别人两三句话打败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脸皮够厚。

“这个问题,”颜舞想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你应该去问白夜本人,而不是我。”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还会如此稳如泰山地坐在自己面前。抿了抿唇角又道:“你不漂亮,个性也不出色,连穿衣服的品位都很差!”

凭心而论,这位长谷川菜菜子小姐的容貌真的很漂亮,生起气来并不招人讨厌,尤其是为了照顾她这个“情敌”的感受,还坚持说中文这一点特别不容易。

颜舞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想要同她好好的对话,刻意地低头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抬眸语气真诚地问:“这件衣服很难看?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了!”菜菜子一看就是那种被宠坏的女人,大小姐脾气,只要讨厌什么,别人穿的再好也是坏品味。

“是哦,但是这衣服是白夜亲自挑的耶!”颜舞的语调中颇有些遗憾,顿了顿才问,“所以你看,他喜欢的衣服和喜欢女人的品位都一样差呢,是不是?”

“你!”菜菜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气结,静默了一会儿竟然迸出了一连串的日语。颜舞听不懂,不过肯定没什么好话就是了。

“菜菜子,你这样做太没有礼貌了。”正在这时,那位曾经在居酒屋出现的江口相介先生出现了,他先是对颜舞点点头,又严肃地看着菜菜子道,“我要求你对颜舞小姐道歉。你这样说话,只会令你和江口家蒙羞。”

“不要。”菜菜子用日语回答,这一句,颜舞听懂了,好歹也是看过动漫的人……

“算啦,我不介意的。”颜舞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是真的不介意,把这种事当做是一种奇遇。

“这位是白夜先生的未婚妻,”礼貌起见,江口相介依然用中文训诫菜菜子,“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呢?是不是我平时太放纵你了?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和地位。用自己的脑子说话!”

在江口相介的训斥下,菜菜子没有了刚才嚣张跋扈的神情,但依旧鼓起腮帮子看着江口相介不肯让步。

“我说,道歉!”这次江口相介的脸彻底地黑了下来。

“算了算了,”颜舞看来这个菜菜子的年纪还非常轻,只有二十左右比自己小了五六岁,她自认作为一个泱泱大国的公民,不应该跟一个日本小姑娘过不去。

可是菜菜子只顾着盯着颜舞脖间的那个翡翠项圈许久,眼圈开始一点一点的变红。接下去的道歉好不别扭。她别过眼睛看都不看颜舞说了句“对不起”,还没等颜舞说一句话,便一转身就小碎步跑掉了。

江口相介和颜舞同时盯着那个娇俏的身影越来越远,良久,江口相介才叹了口气对她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她是不是很喜欢白夜?”颜舞的好奇心被提起,不由问。

江口相介不置可否,只看着她颈间的翡翠项圈问:“这个很特别。”

颜舞闻言,兀自一笑,不由抬手摸了一下:“是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园内独特的青草气息随着鼻腔进入了五脏六腑十分舒服,“是白夜给我戴上的。”

“看来,他对你的确是十分认真。”江口相介兀自笑道,“菜菜子,一点机会也不会有了。”

“为什么这么说?”颜舞觉得很奇怪,“其实我跟白夜也只是……刚刚开始……”

“如果你是在质疑白夜的感情,我看大可不必。”江口相介指了指她脖间的项圈十分坦然的对她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这样的礼物,如果你了解这件东西的价值就不会质疑白夜的诚意了。况且,菜菜子只是之前白夜来日本时我一厢情愿为他安排的‘惊喜’,很可惜他并不领情。一切的一切都是菜菜子一厢情愿。今晚的事希望你不要怪罪她,她被宠坏了,不太懂事。”

“放心吧,”颜舞点着头说,“人之常情,我并不介意。”

江口相介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就走开了,只颜舞一个人在原地,她想了想,开始在热闹的游园会上游荡,走到了悬挂灯盏的地方,才发现今晚园子里的灯盏上居然都提写有灯谜。远远近近那么多的花灯,如果这一盏是日语那么下一盏便是中文。这种庆祝的形式怕是在中国都很少见了,至少在她居住的那个城市,新年的年味一复一日的淡下来,没有人再去搞这种传统而美好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刷着微博和微信的吐槽。并不是说不好,但是总会觉得丢失了什么。她这么想着,抬头认真的看着一款灯谜,她看的这一盏正好是中文的,上面用端端正正的小楷毛笔书写:平原门下客三千。

嗯,完全猜不出来。

她努力的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回头,白夜已经站在她的身后,顺手揽住她的腰身。他没同她对视,而是微微的倾身向前,仿佛也在很认真的看灯上的字,脸同她的脸却几乎贴在一起。

颜舞偏头看他,他也挑眉看向她。

“猜不出?”他问。

颜舞摇摇头:“作为一个中国人还真是惭愧,对老祖宗的东西并不擅长。”

“那么,”他笑一笑说,“你欠我一个吻。”

“哎?”她颇为奇怪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的约定她怎么不知道。

“谜底是‘胜友如云’。”他这么说着,随口还念出这个成语的出处:“十旬休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颜舞汗颜,要不要这样有文化。显得她忒没有水准。

正在纠结,他已经垂头在她的唇边吻了吻。

他的面貌明明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可是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特别是在她身边,仿佛总是在找机会吃她的豆腐。颜舞被他偷吻不好意思,转过身来想要声讨,发现他们的身前身后站的都是踊跃猜灯谜的人。这里似乎并不是发作的好地方。于是清了清嗓子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刚才我遇见了一个美人,长谷川菜菜子。”

白夜怔了怔,忽然笑了一声:“她来找你?说了什么?”

“嗯,没错,”颜舞想了想道,“也没有说什么。随便聊了两句。”

此时他揽住她腰身的手微微一拨,她已经正身子面对他,白夜断言:“不会,以长谷川的性格一定还有别的。”

颜舞垂下头,伸手入他的袖口,很暧昧的动作,却别有含义:“我的手很粗糙,难道你没发现吗?”

这话叫白夜怔了怔,很快的,他明白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的看着她的脸,抬手拨开她垂在眼前的刘海,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这样很好,吃苦耐劳。”

颜舞:“……”

她的那种表情,白夜好好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兀自笑着说:“江口相介也在?有他在,菜菜子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说着,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这些年来她都是勤工俭学,手的柔软程度自然不比娇生惯养的菜菜子:“这么介意……她说的话,让你生气?”

“呃……”其实颜舞并没有吃醋或者是生气,但是这句话实在像是他那种人会说出来的话,她抬起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换了个话题问,“她想找你没有找到对不对?是不是对于你不在意的人,你对人家半分关注也懒得给?”

这样问纯粹是很好奇他的内心世界是如何运转的。

她猜不透,所以才想要他解释给她听。

他放开她的腰转而牵住她的手往就餐的去处走,微风拂过,扬起挡在他眼前的发,露出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睛:“人与人之间相互牵制和纠葛形成大大小小的关系圈,相互牵连。在这里面,能够真正交心的也许只有那么几个,称作是朋友的也许会多一些,再者就是陌生人,甚至是敌人。我时间有限,关心仅限于真正重视的人。”

绝对凉薄的答案,却又再次很完美地解释了菜菜子事件。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着又听他耐心的说:“我不希望你觉得同我在一起有什么忐忑的情绪,我喜欢你,不管你的样子如何,或者有什么小缺点,这些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我只是,”颜舞艰难地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不用做什么,”白夜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已经够了。不需要做任何额外的事情。”

存在即是礼物,存在即是爱。

这大约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不由她再多想白夜牵住她来到了食物自选区。颜舞饿了太久,注意力很快被那些精致的吃食吸引,一门心思只放在吃饭上。白夜他亲自拿了托盘选了几个寿司又放在她的手里。

“不用,我自己会弄……”

“拿着就好。”他霸道的说了这四个字。

嗯,颜舞无奈,自己真是太自作多情了,这个大少爷总是改不了指挥人的习惯。

但事实上真正坐下来时,白夜并没有动手吃,而是一口一口的喝着清酒。杯子并不高,但他好像永远喝不完似的,一直在动作。

“说实话,那个东西有这么好喝么?”颜舞实在是好奇,看着他手中端的被子喃喃地问。

“想不想试一试?”他忽然靠向她,颜舞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向后躲,但是他的动作太快,她猝防不及,他的手已经放在她的脑后,向自己压住,吻便落在她的嘴上。他其实并未如想象般度酒给她,而是轻柔地吻着她的嘴,描绘着她的唇形,十分温柔。

这里不是浪漫的法国,而是相对严谨、保守的日本。而且在这种场合,大庭广众之下,颜舞难免有所慌乱伸手想抓住什么,却被他反握住放在自己的手心。白夜出乎意料的耐心,撬开她的唇,一点点地攻城略地。颜舞在他这样温柔的攻击下,一寸寸地退败,被抽走了所有的思维,终于同他唇齿相依,反反复复不忍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氧气都已经稀薄,他终于放开她,她却不好意思,抓住他的手。不敢看别的方向。白夜笑起来又吻了吻她的耳朵,轻声说:“放心吧,没有人在看我们。”

颜舞轻声咳嗽了一声,坐正身子对定眼前的寿司,她咬了一口三文鱼寿司,根本无心品尝人间美味似的偷眼看了下周围。

是啊周围人的表情都很正常,可他们坐的位置并不算隐蔽,所以只能说大家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忽略了这这件事。也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她往不远处的栅栏处一看,一个穿着和服的身影匆匆地消失了。

远而短暂的对视颜舞却可以肯定那是长谷川菜菜子。

“为什么叹气?”白夜从盘子里拣出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直接捏起来放在她的唇边。

颜舞斜睨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秀恩爱的频率真是越来越高,让她很不适应。然而她还是很顺从地咬了一口。

“好吃?”他盯着她不断咀嚼地嘴唇问。

颜舞没办法说话,只好点点头。

他这才很满意地把剩下的吃掉。

“哦,”颜舞咽下最后一口才说,“你是让我试吃呢?”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反问:“不然?”

“……没什么……”颜舞讪讪地别开眼睛转移话题,“我刚才在想,像是菜菜子那样的美人,实在是不应该被辜负。”

不知为何,她总是对这个女孩子充满歉意,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她为了这件事似乎特别惆怅,看着不远处的一点,许久不说话。白夜看着她的侧脸,拦住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

也许是心情好,那天颜舞吃了不少,晚上躺在床上许久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醒了。她穿好衣服洗漱就出来溜了一圈,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这个园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悬挂的灯笼和彩旗等装饰也被摘了下来,就好像它们从未被悬挂起。这是个看似没有任何目的的休闲活动,但是颜舞注意到,似乎白夜离开的时候,园子里也看不到几大家族那几个很重要的人。在别人放松时,他们似乎总是在商讨或者争议着什么。虽然白夜一再安慰,她的直觉却有种隐隐的不安。

颜舞想着心事沿着日式的回廊来回散心,有早起的人起来在园中扫地,也有人在重新摆弄枯山水。将白色的枯山水用钉耙一样的工具做出图案,日式的枯山水就是微缩的园林,据她所知最有名的都藏于寺院里。比如京都的龙安寺。只是简单的假山堆叠,用白砂石创造出犹如流水一般的形制,却可以感觉到一种禅意,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颜舞站在旁边观看,渐渐入了神。

“一个人?”她正在发呆,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抬头看,正是那天深夜来访,被白夜看作是不速之客的林之孝。

也许是因为白夜对他的态度,颜舞也会隐隐地对他起了戒备之心。她“嗯”了一声,退后的动作没有能够逃脱林之孝的眼睛。

因为她距离枯山水很近,她已经退无可退,差点一脚踩入其中。林之孝伸手扶了她一把,轻笑了一声:“不要怕,我不会吃人。虽然我和白夜之间有一点争执。”

一句话说的颜舞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看向别处:“我没有这个意思。”

的确,如果不是听到白夜同他的对话,在颜舞单纯的看来,眉目清秀的林之孝就像是大学里面年轻的讲师或者是教授,身上一点攻击力也无。

“没关系。”林之孝说着,用手指扶了一下眼镜,唇边绽开一抹绅士的笑容,“听了那晚我同白夜的谈话后,你现在的态度很正常。我曾经是白雨的未婚夫,不过,”他顿了顿说,“被她抛弃了。”

颜舞讶然看他。

林之孝点点头:“没什么好惊讶的,如果你见过白雨,就知道她被哥哥宠的有多么任性和自我。”

他说话很慢,中文并不是说特别好,但是胜在坦然。颜舞想一想白夜,他对于亲近的人似乎特别的护短,所以林之孝的话也算是有可信度,沉默良久她看着已经逐渐成形的枯山水图案问林之孝:“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内地人。”

放眼整个园子,对内部的暗潮汹涌知道最少的人就有她一个。林之孝怔了怔,随即又展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看来是我的中文说的不够好。”

“听到这么多日本人说中文,我现在觉得自己的中文说的都不怎么样了。”颜舞幽上一默,希望能够改善最初尴尬的气氛。

他们两个算是陌生人了,站在这里沉默久了略显奇怪。颜舞准备告辞,又听到林之孝说:“你送了什么礼物给白夜?”

颜舞讶然的看着林之孝重复:“什么礼物?”

“我是说白夜的生日,”林之孝蹙眉反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还真的是不知道,白夜对于这件事只字未提:“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我。”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今天?明天?”

林之孝对她的答案也表现出了惊讶,他扬扬眉:“是昨天。那么盛大的游园会,有一半是为他举办的。只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庆祝这些东西,所以主家将这个生日宴办的很隐晦罢了。”

昨天?她昨天应付长谷川菜菜子和江口相介,忙着对付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点的自卑,根本没有想过那会是白夜的什么大日子。而且他表现的那么寻常,除了总是占她便宜之外真的是……

“不过,”颜舞锁着眉头道,“他昨天的心情好像是还不错。”

“在说什么?”

一个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林之孝听闻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接着看向东面白夜出现的方向,在一缕晨光中微笑同他打招呼:“白夜。”

白夜象征性地点头,随即掠过林之孝的目光只是看着颜舞懵懂的样子,他微微的蹙眉,发现这个家伙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昨天是你的生日。”她看着他用了一句陈述句。

白夜的挑眉先是看了一眼林之孝,尔后走近拦住她的腰身将她微微向后拉,同林之孝拉开距离,才坦然点头:“对。”

“我还有事,。”林之孝对着他们二人点头,先一步离开。

颜舞出于礼貌,目送他离开。却发现腰间的手紧了紧,回头看白夜,正撞向他墨黑的眼神。

她笑一笑,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默然了半晌忽然问:“你觉不觉得他的身影有点落寞?”

“哦?”白夜微微扬眉,“你对他的观察似乎超过了别人。”

她笑一笑坦然道:“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你们之间敌对的情绪吧,我一开始还有些怕他。可是他的样子却并不像是个坏人。”

她话音还未落,白夜已经屈指轻轻地蹭她的鼻尖,淡淡地说:“真正的坏人是不会在纸板上写上‘坏人’二字给别人看的。更何况,”白夜蹙了蹙眉头,仿佛有些不情愿的道,“从客观的立场上而言,真正生来就天性泯灭的人很少,大部分的人如果你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想,他们所做的事情便不觉稀奇。也许我觉得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对于他而言又是不得不去选择的决定。”

是的,人世间黑白与好坏的界限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程度模糊的地带无法逾越。

颜舞讶然的看他,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白夜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十分难得,一定是要有一定心胸的人才能讲出这个话,而不是一味的把对手说成一个无耻的疯子。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没有错,这样的男人值得她的喜欢。看上去冷漠又残酷,其实有点小傲娇,关心身边的人。还有虽然不懂得怎样温柔地对待别人,却愿意学习着去做。而且现在看来成果还算是不错。

“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她低声道。

“什么话?”

她抬头看他一眼,调皮地说了三个字:“公道话……”

知道她是有意戏弄,白夜曲指弹了她的脑袋,小小惩戒不算是太重。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二人之间做这样的动作已经是相当自然。颜舞不服,直接用脑袋撞向白夜的下巴,他看着她撞上来第一反应并不是躲闪,而是低下头吻上她的额头,接着并不移开,而是顺着她的鼻梁一路吻下去,最后一个吻轻柔地落在唇边。

太阳升起来,庭院里的阳光大盛,落在人的身上更显得暖意融融。颜舞没有躲,甚至没有闭上眼睛,她执意同他旖旎的瞳色对视,至此一刻似乎目光之间的纠缠与眷恋更胜于肢体的表达。慢慢的,他停止了动作,两个人相视竟然同时笑起来。最后他的吻擦过她的耳朵,双手抱住她在自己怀中,用尽全力的似乎想要把她嵌入自己。

颜舞从来不知道,恋人之间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就会有让人灵魂出窍的力量。他放开她时,她有些微微的目眩,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夜看她的样子大约是觉得好笑,抬手握了她胸前的一缕头发替她掖在耳后:“待会儿早餐吃的多一些。”

颜舞难得乖顺地点头,又问:“有事?”

“嗯,”白夜应了一声道,“今天要到轻井泽去一下,看一看当时的事发现场。”

颜舞很快明白,“喔”了一下轻声地问他:“白雨的事还没有任何消息吗?”

因为身材高大,白夜一直垂着头看她,此时不动声色用略带警惕的目光在周围绕了一圈又回到她的身上:“算是吧,只是想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未被发现的证据。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而且,白家在轻井泽有一处产业,造好后却再也没人来过。这一次想去看一看。”

他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的情绪。颜舞觉得奇怪,想要再问,但又察觉了他对此地人和物的警觉,便将问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早餐非常安静地进行,之后白夜嘱咐她只带了简单的换洗衣物便上路了。她很意外这次没有看到诺威尔,川端家宅院的外面停了一辆空车,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上了SUV。轻井泽被誉为东京的后花园,车子一路开出繁华的都市疾驰在路上。颜舞将车窗降下来一点,风吹过来,扬起了她的发,望着后视镜中不断倒退的景色,好像是将一个沉重的包袱甩在身后,颜舞微微地吁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白夜说着话又将车窗关上,余光发现她不满的眼神,兀自解释,“这样吹会头痛。”

他的口气平淡,但是听在她的心里却十分温暖。

颜舞早醒,并且习惯早睡洗澡,今天顺带洗了头发,没来得及吹干。她转头看他,因为今天日光强烈,他带了墨镜,很认真地在开车,认真严肃到让人觉得他似乎在驾驶宇宙飞船:“为什么今天你亲自开车。诺威尔呢?”

白夜不答,却掀起唇角。

“怎么?”颜舞觉得他好似有话要说,对定他的侧脸。

白夜清了清嗓子:“诺威尔走的时候,猜你一定会问起他。看来他真的猜对了。你们之间很有默契。”

诺威尔说过这样的话让颜舞有些意外,但是想一想,他既然一直随行此番没出现她一定会问,也不算是有什么预言的能力,于是回答:“这是人之常情。”她顿了顿又说,“相反的,不问才奇怪,还有庄严,似乎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她说着眼睛望向窗外,又转过脸来问他,“为什么你开车不放音乐?”

“因为没有法律规定要放。”白夜故意板着一张脸回答。

颜舞斜睨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其实从她的心理角度,这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孤僻才让她觉得他真的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许久没说话只偏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白夜几乎是自顾自的解释:“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在非洲的草原上拍摄野生动物,那时候的她开着一辆破旧的SUV带着我跟白雨到处跑,也许是怕惊扰到野生动物,她从来不放音乐,这一点潜移默化,后来也成为了我的习惯。”

“那你母亲她现在还在做这个工作吗?”颜舞所能想象的摄影师就像是国家地理杂志的那些专业摄影家,况且还是一个女人,一定非常帅气。

“她可能不在了。”白夜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由于他带着墨镜,颜舞看不出他现在的神色。但是那句“不在了”的意思,她大概能够了解。

“其实……”她干涩的动了一下喉头,“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么多的。”

他沉吟了一下,弯起唇角,兀自解释:“我以为你在生气。”

她张了张嘴巴,一时语塞。没有想过他向她说出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这一个简单的理由。

“我……都习惯了,其实你不用解释的。”她想起之前种种不禁莞尔,“最开始的你还真是不太好相处啊。”

“是吗?”他瞥她一眼。

“嗯……”颜舞抿唇郑重其事的点头。

“现在呢?”他问。

“现在?”她拖了很长的声音,对着他笑着摇头,“不知道,哈哈。”

事实上白夜说话的方式颜舞现在已经非常能够接受了,况且他也并不会真的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后来她才发现,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好像是在用某种奇怪的方式同她调情,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这么傲娇的恋爱方式。

想到白夜母亲的事,她的脸上浮现一种悲伤的表情。白夜发现了,竟然主动安慰她:“富士山每年都会有开山仪式,会有许多登山爱好者来攀登,那一年我母亲也来了,接着就是失踪,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但是始终无法找到她的人。有人说富士山有着不一样的能量磁场,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她一向是个热衷于野外运动的人,风险一直存在。”

她垂下头去:“你的心态比我好,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还没能够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也许是因为离得远,所以我总会有种错觉如果我回国,她就会在那里。这也许就是我在法国这么多年没有再回去的原因,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回去,她就好像永远都在那个城市等着我。而我一旦回国这个想象就会完全破灭了。”

她正说着,就觉得手上温热,白夜开车之余,伸手拍了拍覆上她的手背。她看了看时间,按照计划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达轻井泽,她不希望两个人一起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气氛中,于是往上坐了坐,深呼吸一口气振奋精神:“让我们来说点别的吧,比如,你的摄影技术是不是很好,我是说基因遗传什么的?”

这话题分明转移得不够彻底,不过白夜看得出她已经很努力,并不介意地笑一笑,却是答非所问:“如果不是重新回到了英国,我宁愿在非洲的大草原上跟动物们在一起。”

“可是我觉得动物的世界很血腥。”她已经许久没看过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但是小时候对于这个节目的印象还一直存在。野兽之间相互厮杀的场面真实可见,如果直观的去看一定很可怕。

白夜摇摇头,不同意她的观点:“其实动物的世界非常单纯,他们只关注最原始的东西吃饱或者是繁衍,许多大型动物会在渐渐老去之后找一天离开集体,找到一个角落慢慢地死去。它们顺应着这个世界最原始的规律,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不要求更多,更不想要改变大自然。”白夜说到这里顿了顿慢慢的道,“真正贪婪的是人类。得到了一些就想要更多,得到了更多,还想要再多加一些,对于地球一味的索取,不知停止,排挤其它生物生存的空间,甚至为了自身的利益进行毫不留情的屠杀……”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兀自一笑:“算了,不说这个了。”

“不啊,我想听。”颜舞道,“很少听你说这些,我觉得很有趣。我记得丽萨曾经说过,你还是反盗猎组织的一员?是兴趣还是……”

关于他的谜团太多,还好她很耐心,想要一点一点地了解。

白夜偏头看她一眼,发现她是真的想听,于是认真地回答:“只是很想做一些事情罢了,单纯地说‘兴趣’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形容,”他扬起下巴又道,“小时候,我就同野生动物为伴。他们对我而言就像是家人一样。等我长大渐渐知道,每一年,死在盗猎者手上的野生动物有很多。如果你亲眼见过那些画面,就知道他们有多残忍。”

“唔,”颜舞点点头,“丽萨跟我说过津巴布韦的大象投毒事件……”

“那还不是最惨的,”白夜说,“我记得在喀麦隆,我妈妈曾经跟拍过的一个象群,2006年的时候曾经遭到了大规模的屠杀,盗猎者的队伍估计有50人以上,装备精良,组织严密,他们把草原当成了淘金的胜地,尽可能的掠夺。当我们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大象们几乎是被原地肢解,他们尸体被切割成部分散落在草丛里,因为天气热,尸体迅速的腐烂,发出恶臭,周围徘徊着饥肠辘辘的猎狗和秃鹫,甚至有些小象也没有能够逃脱屠戮的命运,目光所及之处惨不忍睹,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只要我活着,一定要跟那些人斗争到底,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他说到这里,竟然有些不忍继续。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种场面如果看过,”她叹了口气,慢慢的说,“应该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吧。但是象牙的买卖利润巨大想要完全地禁止好像也不可能。”

此时此刻,脑子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那个好多明星参加制作的公益广告。还有那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是很难,”白夜颔首,“但是总要有人去做。值得庆幸的是,盗猎者和反盗猎者之间的关系是此消彼长的。有人杀害也就会有人去保护,现在非洲许多国家的政府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人类向大自然索取了那么多,不能够回报的话那么最低限度地是要给予保护,才能够保证生态的和谐发展。”

话题的开始颜舞并没有想到,她会同他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这么多。之前在酒庄听丽萨说起他与盗猎者对峙的场景,她只是通过简单的想象觉得那时候的他非常帅气,就像是电影明星,却没有预料到这个男人的帅气不是来自于他的样貌、财势或者是所做的那些她从未想过的事,而是另外一种内在的东西。如今在颜舞的眼里,他的魅力恰恰是来自于他的善良和天性中的悲天悯人的一部分。从不外示,偶然展现,却如此动人。

说话间轻井泽就到了,车子从大路拐入小道,驶入了一个小树林般的地方停了下来,白夜停好车示意她坐着别动,自己下车去为她开车门。好在白夜临行前提醒她带衣服,颜舞在车里穿上厚厚的外套在他的帮助下下了车。一阵植物的清新味道扑鼻而来。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走过一条狭窄的小径,十分钟后豁然开朗,一栋设计十分别致的小住宅出现在他们眼前。

并非是她来之前所想象的豪华别墅,而是三个卷形的住宅在眼前次第展开,像是蜗牛背在身上的小小房子,它与周围树林的环境形成了一种对比,同时建筑的色调又与树林远近深浅不同的绿色有着某种形式上的统一,感觉十分新鲜有趣。

她不解回头去看白夜。只见他走上前来,揽住她的肩头偏头对她说:“这是我妈妈设计的住宅,没有任何空调设施却冬暖夏凉。只可惜工人们按照她的图纸建好了,她却没机会来住。”

怪不得,他在晨光中说起这个产业时,心眼会闪过那样的眼神。虽然能够很理智的看待母亲的失踪,但是想要从心理上完全接受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颜舞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一阵疼惜,忽然伸手圈住他的腰,将他完全的抱住。白夜的停顿了几秒,很快也伸出手去抱住她。

许久,两人分开,白夜对她道:“这里有一个宝物,帮我找找看。”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牛皮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

“藏宝图?”颜舞偏头问他。

白夜一笑:“也可以这么说。”接着他指了指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还记得我跟你说,我的那一只还没找到吗?也许就在这里。”

“真的?”她记得白夜为她戴戒指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的那只还没有找到。她以为是他没有买。

“真的假的,”白夜扬扬手中的那张纸,“找找看就知道了。”

他说完,开始认真地研究那张图纸,带着颜舞在房子的周围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株刚刚发芽的紫阳花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了一个木盒来。颜舞一开始是站着的,看他蹲在地上拿着那个盒子,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暧昧不明。她也缓缓地蹲下去,只见他从木盒里拿出一只很小的丝绒盒子递给她,示意她打开。

颜舞接过去,目光扫过他左手里的那只长盒里,除了这只丝绒的盒子还有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很奇怪都是缺了一边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意外,白夜淡淡地解释:“被剪掉或者是烧掉的部分是我的父亲。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可见她是多么的恨着他。”

也爱着他。

颜舞恍然,默默地想,如果没有奋不顾身的爱,就不会有深入骨髓的恨。恨到连那个人留在生活中的最后一点印记都要泯灭。她并没有再往下问,而是垂头打开自己手里的那个丝绒盒子,很快银质的素环就暴露在阳光下,闪着黯哑的光。

“这是我外公外婆的定情信物。我母亲是家里的独女,所以传给她。只可惜她带着很美好的祝愿,却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白夜说到这里笑一笑,牵住她站起身,颜舞对定他的眼睛,总觉得他似乎在等待什么。良久,她才听他说:“听说订婚双方有义务帮助对方戴上戒指。”

白夜的语气故作不快,颜舞呆了呆,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的动作迟缓了一点,拿戒指的速度也慢了些,手还没碰到戒指就被他夺了去:“如果不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她手中一空,心也惊了一下,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喜欢”。再抬眸看他,才发现他恶作剧般的眼神,自己又被骗了。

“喜欢什么?”他仍旧不把东西给她,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问。

用这样的方式让对方告白,真亏他想的起来。

她沉吟了一下,淡定地说:“你……”

白夜满意,将物品递还,她认真地从盒子里取出戒指,示意他伸出左手。

他的手修长漂亮,指甲剪得很短,他本来就白,阳光下更显得干净,毫无瑕疵。其实她国内许多朋友都结婚了,然而她在国外这么多年从未参加婚礼。此刻只是一个寻常的环境,心里却有种挥之不去的神圣感。戒指戴到他无名指根部的那一刻,他忽然俯身吻了吻她的额。

四周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