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长城窟行⁽¹⁾　蔡邕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²⁾。远道不可思，宿昔⁽³⁾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⁴⁾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⁵⁾不相见。枯桑⁽⁶⁾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⁷⁾。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⁸⁾。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⁹⁾。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¹⁰⁾。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¹¹⁾。

【作者简介】

蔡邕（133年—192年），字伯喈，东汉陈留郡圉（今河南开封市圉镇）人。东汉末年著名的文士，官至左中郎将，后人称其为“蔡中郎”。曾因直言被宦官诬陷，流放朔方，辗转至江南。董卓掌权，蔡邕受召入京，历任祭酒、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巴郡太守、左中郎将等职，随献帝迁都长安，封高阳乡侯。董卓被诛，蔡邕曾发出一声感叹而被司徒王允下狱，不久死于狱中，时年六十。

【注释】

(1) 饮马长城窟行：乐府旧题，原辞已不传，此诗与旧题没有关系。

(2) 绵绵：连绵不断，此为双关，连绵不断的青青春草引起对征人的缠绵不断的思念。远道：远行。

(3) 宿昔：昨夜。

(4) 觉：睡醒。

(5) 展转：即“辗转”，行踪不定。

(6) “枯桑”、“海水”二句：意即桑树虽然已经落叶，仍能感受到风的吹拂，海水虽然不能结冰，也能感受到天的严寒。言外之意，远游的人即使再冷酷无情也应该感到了我思念的凄苦。枯桑：落叶的桑树。

(7) “入门”、“谁肯”二句：意即他人回家后与家人相互取悦，谁还会来问候我呢。入门：指回家。媚：取悦。为言：指探问、问候。

(8) 遗：赠送。双鲤鱼：藏纳书信的函，就是刻成鲤鱼形的两块木板，一底一盖，把书信夹在里面；一说将上面写着书信的绢结成鱼形。

(9) 烹鲤鱼：此指打开书函。尺素书：古人写文章或书信用长一尺左右的绢帛。书：信。

(10) 长跪：古人席地而坐，两膝着地，臀部压在脚后根上。跪时将腰伸直，上身就显得较长，故称“长跪”。何如：怎么样。

(11) 上、下：指书信的前部与后部。相忆：相思、想念。

【评析】

这是一首闺怨诗，表达独守空闱的女子对远游他乡的丈夫的思念及埋怨。从“青青河畔草”至“谁肯相为言”为第一节。诗的开头以草起兴，引出女子的思念，即女子的思念不断蔓延，像野草一样疯长。《楚辞·招隐士》有“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是以野草喻别情，此后，诗人常用这个隐喻，最有名的是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野草长满道路，连绵不断，伸向远方，女子的目光沿着道路投向尽头，其思绪也像野草一样疯长，她思念的对象，就在道路的尽头，却又遥不可及。她只能在梦中与丈夫相会，一旦醒来，发现丈夫并不在身边，顿时为彻底的孤寂感所包围。再看到别的夫妻恩恩爱爱，自己孤孤单单，再也按捺不住，流露出埋怨丈夫无情的情绪。这里以枯桑、海水的有知来反衬人的无情，颇有新意。从“客从远方来”到“下言长相忆”为第二节。有人认为此节八句本为另一首诗，其诗句和立意与《古诗十九首》中的《孟冬寒气至》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