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棠梨合心

九月二十二日,宫中的大队人马,执礼大臣,内监宫女浩浩荡荡执着仪仗来迎接我和陵容入宫。虽说只是宫嫔进宫,排场仍是极尽铺张,更何况是一个门中抬出了两位小主,几十条街道的官民都涌过来看热闹。

我含着泪告别了爹娘兄妹,乘轿进宫。当我坐在轿中,耳边花炮鼓乐声大作,依稀还能听见娘与妹妹们隐约的哭泣声。

流朱和浣碧跟随我一同入了宫。她们都是我自幼贴身服侍的丫鬟。流朱机敏果决,有应变之才;浣碧心思缜密,温柔体贴。两个人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宫中的日子少不得她们扶持我周全。在宫中生存,若是身边的人不可靠,就如同生活在悬崖峭壁边,时时有粉身碎骨之险。

吉时一到,我在执礼内监的引导下搀着宫女的手下轿。轿子停在了贞顺门外,因是偏妃,不是正宫皇后,只能从偏门进。

才下轿便见眉庄和陵容,悬着的一颗心登时安慰不少。正在此间,却见一顶轿子落地,一位装束华贵的女子扶着侍女的手傲然走下,便有内监上前恭敬相引:“夏才人到了。”

女子倨傲点头,转过脸来,却是那日与陵容起了争执的夏冬春,我与陵容相视一眼,不免变色。夏冬春望见我们三人,亦冷下了脸,觑着陵容道:“你居然也能入宫?不过是个微末的更衣吧?”

我不卑不亢,护在陵容身前:“恭喜夏姐姐入选才人,安妹妹也是选侍呢。”

夏冬春失笑:“原来也能当个选侍,要是皇上选不上你,连个侍奉御前的机会都没了吧。瞧你那小眉小眼的样子,怕也不配啊。”

陵容局促:“夏姐姐……我……”

夏冬春利落一摆手,正了正发髻上洒金红宝石珠花:“别!当不起你这声姐姐,我可是皇上亲口夸奖入选宫嫔的,还怕沾了穷酸晦气。”

陵容只得屈膝福了一福:“夏才人万安。”

夏冬春得意:“这才是懂规矩的。”她瞥着我和眉庄,“原来你们也算有福气的,能踏进这紫奥城走一遭呢。”

眉庄微微蹙眉,面上却含笑,执了我的手亲热道:“莞贵人,早些回宫,等下我便来看你。”

我会意,“先恭送沈小仪了。”

眉庄朝陵容一笑,也不顾夏冬春脸色难看,先我一步离开。

我与陵容告别,心头更觉彼此依靠,有了着落。望出去这一日天气很好,胜于我选秀那日,碧蓝一泓,万里无云。秋日上午的阳光带着温暖的意味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

从贞顺门外看紫奥城的后宫,尽是飞檐卷翘,金黄翠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我心中默默:这就是我以后要生存的地方了。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天空,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

贞顺门外早有穿暗红衣袍的内侍恭候,在銮仪卫和羽林护军的簇拥下引着我和几位小主向各自居住的宫室走。进了贞顺门,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走了约一盏茶的时分,站在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棠梨宫。

棠梨宫是后宫中小小一座宫室,坐落在上林苑西南角,相当僻静,是个两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个空阔的院子便是正殿莹心堂,莹心堂后有个小花园。两边是东西配殿,南边是饮绿轩,供嫔妃夏日避暑居住。正殿、两厢配殿的前廊与饮绿轩的后廊相连接,形成一个四合院。莹心堂前有两株巨大的西府海棠,虽不在春令花季,但经了风露苍翠的叶子,倒也可喜。院中廊前新移植了一排桂树,皆是新贡的禺州桂花,植在巨缸之中。花开繁盛,簇簇缀于叶间,馥郁芬芳。远远闻见便如痴如醉,心旷神怡。堂后花园遍植梨树,现已入秋,一到春天花开似雪,香气怡人,是难得的美景。难怪叫“棠梨宫”,果然是个绝妙所在。

我在院中默默地站了片刻,扫视两边规规矩矩跪着的内监宫女们一眼,微微颔首,随口问:“这海棠好大,怎么不结果呢?”

为首一个内监笑眯眯上来道:“小主有所不知,这海棠原是开花的,可前些年就没动静了。或许就等着小主来了才开花喜庆呢。”

这人倒是会说话,我便问:“新移的桂花?”

身边搀扶我的宫女恭谨地回答:“皇后吩咐,宫中新进贵人,所居宫室多种桂花,以示新贵入主,内宫吉庆。”

我心想,吉庆是好的,只是皇后这么做太过隆重了一点,仿佛在刻意张耀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由着她们小心地扶着我进了正殿坐下。

莹心堂正间,迎面是地平台,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蟠龙宝座、香几、宫扇、香亭,上悬先皇隆庆帝御书的“茂修福惠”匾额。这里是皇上临幸时正式接驾的地方。

我在正间坐下,流朱、浣碧侍立两旁。有两名小宫女献上茶来。棠梨宫首领内监康禄海和掌事宫女崔槿汐进西正间里,向我叩头请安,口中说着:“奴才棠梨宫首领内监正七品执守侍康禄海参见莞贵人,愿莞贵人如意吉祥。”“奴婢棠梨宫掌事宫女正七品顺人崔槿汐参见莞贵人,愿莞贵人如意吉祥。”

我看了他们俩一眼,康禄海三十出头,一看就是精明的人,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会转。崔槿汐三十上下,容长脸儿,皮肤白净,双目黑亮颇有神采,很是稳重端厚。我一眼见了就喜欢。

他们俩参拜完毕,又率其他在我名下当差的四名内监和六名宫女向我磕头正式参见,一一报名。我缓缓地喝着六安茶,看着上头的花梨木雕花飞罩,只默默地不说话。

我知道,在下人面前,沉默往往是一种很有效的威慑。果然,他们低眉垂首,连大气也不敢出,整个莹心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茶喝了两口,我才含着笑意命他们起来。

我合着青瓷盖碗,也不看他们,只缓缓地对他们说:“今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在我名下当差,伶俐自然是很好的。不过……”我抬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说道:“做奴才最要紧的是忠心,若一心不在自己主子身上,只想着旁的歪门邪道,这颗脑袋是长不安稳的!当然了,若你们忠心不二,我自然厚待你们。”

站在地上的人神色陡地一凛,口中道:“奴才们决不敢做半点对不起小主的事,必当忠心耿耿侍奉小主。”

我满意地笑了笑,说一句“赏”,流朱、浣碧拿了预先准备好的银子分派下去,一屋子内监宫女诺诺谢恩。

这一招恩威并施是否奏效尚不能得知,但现下是镇住了他们。我知道,今后若要管住他们老实服帖地侍候办事,就得制住他们。不能成为软弱无能被下人蒙骗欺哄的主子。

槿汐上前说:“小主今日也累了,请先随奴婢去歇息。”

我疑惑道:“不引我去参见本宫主位么?”

槿汐答道:“小主有所不知,棠梨宫从前是芳嫔住的,后来芳嫔离开,宫中尚无主位,如今是贵人位分最高。”

我刚想问宫中还住着什么人,槿汐甚是伶俐,知我心意,答道:“此外,东配殿住着淳常在,是四日前进的宫;西配殿住的是史美人,进宫已经三年。稍后就会来晋见贵人小主。”

我含笑说一句“知道了”。

莹心堂两边的花梨木雕翠竹蝙蝠玻璃碧纱橱和花梨木雕并蒂莲花玻璃碧纱橱之后分别是东西暖阁。东暖阁是皇帝驾幸时平时休息的地方,西暖阁是我平日休息的地方,寝殿则是在莹心堂后堂。

槿汐扶着我进了后堂。后堂以花梨木雕万福万寿边框镶大玻璃隔断,分成正次两间,布置得十分雅致。

我和颜悦色地问槿汐:“崔顺人是哪里人?在宫中当差多久了?”

她面色惶恐,立即跪下说:“奴婢不敢。小主直呼奴婢贱名就是。”

我伸手扶她起来,笑说:“何必如此惶恐。我一向是没拘束惯了的,咱们名分上虽是主仆,可是你比我年长,经的事又多,我心里是很敬你的。你且起来说话。”

她这才起身,满脸感激之情,恭声答道:“小主这样说真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是永州人,自小进宫当差,先前是服侍钦仁太妃的。因做事还不算笨手笨脚,才被指了过来。”

我的笑意越发浓,语气温和:“你是服侍过太妃的,必然是个稳妥懂事的人。我有你伺候自然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以后宫中杂事就有劳你和康公公料理了。”

她面色微微发红,恳切地说:“能侍奉小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我转头唤来浣碧,说:“拿一对金镯子来赏崔顺人。”又嘱浣碧拿了锭金元宝额外赏给康禄海。

康禄海受宠若惊地进来和槿汐恭恭敬敬地谢了,服侍我歇息,又去照料宫中琐事。

才睡过午觉,犹自带着慵懒之意。槿汐带着宫女品儿、佩儿和晶青、菊青服侍我穿衣起床。她们四个的年纪都不大,品儿、佩儿十四五的样子,晶青和菊青大些,有十八了,跟着槿汐学规矩学伺候主子,也是很机灵的样子。

才穿戴完毕,内监小印子在门外报史美人和淳常在来看我。

史美人身材修长,很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鼻子,长得很是美丽。只是她眉宇间神色有些寂寥,想来在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对我却甚是客气。甚至,还有点讨好的意味。淳常在年纪尚小,才十三岁,个子娇小,天真烂漫,脸上还带着稚气。大家十分客气地见了礼,坐下饮茶。

史美人虽然位分比我低,但终究比我年长,又早进宫,我对她很是礼让,口口声声唤她“史姐姐”,又让人拿了点心来一起坐着吃。淳常在年纪小,又刚进宫,还怯生生的,便让人换了鲜牛奶茶给她,又多拿糖包、糖饼、炸馓子、酥儿印、芙蓉饼等样子好看的甜食给她。她果然十分欢喜,过不得片刻,已经十分亲热地喊我“莞姐姐”了。

我真心喜欢她,想起家中的玉姚和玉娆,备觉亲切。她们起身辞出的时候,我还特特让品儿拿了一包糕点带给她。

看她们各自回了寝宫,我淡淡地对槿汐说:“史美人的确很美丽。”她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极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眼见无人,方走近我身畔,说了一句:“华妃娘娘才貌双全,宠冠后宫。”我心中暗赞她谨言慎行,这一句虽是貌似牛头不对马嘴,但我心中已是了然史美人的确已不受宠爱。

难怪她刚才看我的神色颇为古怪,嫉妒中夹杂着企盼,语气很是谦卑。多半是盼望我获宠后借着与我同住一宫的方便能分得些许君恩。我微微摇头,只觉得她可怜,不愿再去想她。

心里倒是记挂着棠梨宫的旧主人,便问:“从前的芳嫔……”

槿汐低头看着地上,极轻声地说:“芳嫔无福,无端小产,又得罪了华妃,故而去了冷宫。”

我心中一惊,便不敢再问。

独自进晚膳,看见槿汐领着流朱、浣碧垂手侍立一旁,门外虽站了一干宫女内监,却是鸦雀之声不闻,连重些的呼吸声也听不见,暗道宫中规矩严谨,非寻常可比。

用完了膳,有小宫女用乌漆小茶盘捧上茶来。芳若姑姑曾说过宫中用膳完毕奉上的第一盅茶是漱口用的,以解饭食后口中油腻。果然又捧过漱盂来让我漱了口,这才奉上喝的茶水。我抿了一口,笑着说:“饭菜先别撤下去。你们也别干站着了,就着这些菜吃了。别为了伺候我把自己个儿给饿坏了。”

几个人忙着谢了恩端了去吃。

我自顾自走进暖阁歪着歇息,望着对面椅上的石青撒花椅搭,心事茫然如潮,纷纷扰扰仿佛椅搭上绣着的散碎不尽的花纹。

一夜无话。

次日起来梳洗完毕,用过早膳,门外的康禄海尖细着嗓音高声禀报有黄门内侍江福海来传旨。我急忙起身去莹心堂正间接旨,心知黄门内侍是专门服侍皇后的内监,必是有懿旨到了。

恭谨地跪下,听懿旨:“奉皇后懿旨,传新进宫嫔于三日后卯时至凤仪宫昭阳殿参见皇后及后宫妃嫔。”

我忙接了旨,命槿汐好生送了出去。

芳若姑姑说过,只有参见了后妃,才能安排侍寝。这三天权且让新进宫嫔适应宫中起居。

黄门内侍刚走,又报华妃有赏赐下来。

华妃的宫中首领内监周宁海上前施礼请了安,挥手命身后的小内监抬上三大盒礼物,笑逐颜开地对我说:“华妃娘娘特地命奴才将这些礼物赏赐给小主。”

我满面笑容地说:“多谢娘娘美意。请公公向娘娘转达臣妾的谢意。公公,请喝杯茶歇歇再走。”

周宁海躬身道:“奴才一定转达。奴才还要赶着去别的小主那里,实在没这工夫,辜负莞贵人盛情了。”

我看了浣碧一眼,她立刻拿出两个元宝送上。我笑着说:“有劳公公。那就不耽误公公的正事了。”周宁海双目微垂,忙放入袖中笑着辞去。

品儿和佩儿打开盒子,盒中尽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品儿喜滋滋地说:“恭喜小主。华主子对小主很是青眼有加呢。”我扫一眼其他人,脸上也多是喜色,遂命内监抬着收入库房登记。

眼见众人纷纷散了,流朱跟上来说:“才刚打听了,眉庄小主与小姐的赏赐相差无几,倒是有个夏才人,得了皇后和华妃的赏赐最多呢。”

我嘴角的笑意渐渐退去,流朱看我脸色,小声地说:“华妃娘娘这样厚赏,恐怕是想拉拢眉庄小主和小姐您。”

我看着朱红窗棂上糊着的密密的棉纸,沉声道:“是不是这个意思还言之过早。”

华妃的赏赐一到,丽贵嫔和曹容华的赏赐随后就到了。我从槿汐处已经得知丽贵嫔和曹容华是华妃的心腹,一路由华妃悉心培植提拔上来,在皇帝那里也有几分宠爱。虽不能和华妃并论,但比起其他嫔妃已是好了很多。

其他妃嫔的赏赐也源源不断地送来,一上午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等过了晌午,我已感觉疲累。只吩咐槿汐、流朱和浣碧三人在正间接收礼物,自己则穿着家常服色在暖阁次间的窗下看书。看了一会儿,眼见阳光逐渐暗了下去,在梅花朱漆小几上投下金红斑驳的光影,人也有些懒懒的。忽听见门外报沈小仪来看我,心中登时欢喜,搁下书起身去迎。才走到西正间,眉庄已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口中说:“妹妹好悠闲。”

我笑着说:“刚进宫的人哪有什么忙的?”假意嗔怪道:“眉姐姐也不早来看我,害我闷得慌!”

眉庄笑言:“你还闷得慌?怕是接赏赐接得手软吧。”

我笑意淡下来,见身边只剩眉庄的贴身丫鬟采月在,才说:“姐姐难道不知道,我是不愿意有这些事的?”

眉庄携了我的手坐下,方才低声说:“我得的赏赐也不少,这是好事。但也只怕是太招摇了,惹其他新进的宫嫔侧目。”

我微微叹了一声:“我知道。也只有自己好自为之了。”

聊了一会儿,康禄海进来问:“晚膳已经备好了,贵人是现在用呢还是等下再传?”

我道:“即刻传吧,热热的才好。我与小仪小主一起用。”

眉庄笑说:“来看看你,还扰你一顿饭。”

我看着她说:“姐姐陪我吃才热闹呢,我看着姐姐能多吃一碗饭下去。”

眉庄奇道:“这是怎么说?”

我眼睛一眨,学着讲席夫子的样子,虚捋着胡子说:“岂不闻古人云‘秀色可餐’也。”

眉庄笑着啐我:“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

寂然饭毕,与眉庄一起坐在灯下看绣花样子。

一抬头见安陵容笑吟吟地站在碧纱橱下,心里惊喜,连忙招她一起坐下,一面嗔怪外面的内监怎么不通报。陵容微微有些窘迫,道:“莞姐姐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传的,想让姐姐惊喜,不料却让姐姐恼了,是陵容的错。”

我急忙笑道:“你哪里来的错,你是好意。我不过白说他们一句,你别急。”

陵容这才展颜笑了,一同坐下。她对眉庄说:“方才去畅安宫看姐姐,想与姐姐一同过来拜会莞姐姐,不料姐姐存菊堂的宫女说姐姐先过来了,可是妹妹晚了一步。”

眉庄笑道:“一点不晚,正好一起看绣花样子呢。”

浣碧斟了茶来:“安选侍请用茶。浣碧知道选侍不爱喝六安茶,特意换了香片。”

陵容笑着说:“多谢你费心记着。”

浣碧福了福说:“陵容小主与眉庄小主与我家小姐情如姐妹,奴婢安敢不用心呢?”

眉庄笑起来:“好一张巧嘴!果然是你身边的人,有其主必有其仆。”

我脸上更红:“眉姐姐向来爱拿我取笑。她哪里伶俐呢,不过是服侍我久了比别人多长着点记性罢了。”

眉庄道:“自然是自幼服侍咱们的丫头体贴些。”又问陵容,“你如今住在哪个宫里,一切都还好?”

陵容脸色顿时黯然,勉强笑着说:“妹妹福薄,竟是和夏才人一个宫里,都在翠微宫。方才收拾好了宫室,随口哼唱两句,也被她取笑奚落了半日。反正我少言寡语也就是了。”

眉庄看我一眼,叹口气:“真是冤家路窄了,也是我们的不是。那么,竟没有主位娘娘做主么?”

陵容摇头,“都没有。位分高些的恬贵人也是个不爱搭理人的。我更不敢说什么了。”

我心下愧歉:“都是我不好。”

陵容连忙道:“姐姐怎么这样说?若没有姐姐,我只会更委屈。夏才人再怎样,也是忌讳两位姐姐的。”

我想一想:“咱们行得正,不必理会她。”

眉庄道:“同在屋檐下,你暂且忍一忍。若有皇上宠幸,以后也不怕了。对了,你并没带贴身丫鬟进来,如今伺候你的宫女有几个?服侍得好不好?”

陵容答道:“好是还好,我宫里有四个宫女,只不过有两个才十二,也指望不上她们做什么。好在我也是极省事的,也够了。”

我皱了皱眉:“这点子人手怎么够?带出去也不像话!”

唤了屋外的槿汐进来,道:“把我名下满十八的宫女指一个过去伺候安选侍。”

槿汐答应了,出去片刻又过来回:“奴婢指了菊青,她曾在四执库当差,人还算稳当。”

我点点头,让她下去,对陵容说:“待会儿让她跟你回去。你有什么不够的,尽来告诉我和眉姐姐。”

眉庄点头说:“有我们的自然也有你的,放心。今日新得了些赏赐,有几匹缎子正合你穿,等下差人送去你的明瑟居。”

陵容很是感激:“姐姐们的情谊陵容只有心领了。”

我接口说:“这有什么呢?你我姐妹在这宫中互相照顾是应当的。”

我们三人互相凝视一笑,彼此心意俱是了然,六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