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赐死栗箐

拓跋弘的御辇刚刚从西宫中央御道拐入通往西堂的横街,守候在门外的太监秦稚就高喊:“皇上回宫了!”正在里面悲泣不止的栗箐闻声快步走了出来,一直来到门外,对刚从御辇中下来的拓跋弘急忙跪下,焦急地说:

“皇上救救臣妾!”

拓跋弘一看栗箐已经违制,赶紧说:

“爱卿平身,里面说。”说罢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栗箐强忍悲伤,一进西堂正殿就说:

“皇上,宏儿已立为太子,臣妾命在旦夕,请皇上速去求太后赦免。”

拓跋弘方才在路上就已经想过如何处置,便道:“且莫悲伤,朕这就去见太后……”谁知话还未说完,门外一个太监快步进来说:

“启禀皇上,抱嶷公公来宣太后懿旨。”拓跋弘顿时面色惨白,栗箐则吓得差点晕倒。不一会儿抱嶷已经入内,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太监。抱嶷说:

“抱嶷叩见皇上、昭仪。请栗昭仪接太后懿旨!”

拓跋弘原想回来和栗箐商量一下,赶紧先去太后那里认错认罪,拖延一段时日再作打算,没想到懿旨来得如此之快,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如何是好。栗箐则睁着泪眼焦急万分地看着皇帝。拓跋弘突然醒悟过来,决不能让抱嶷宣旨,那样就更难挽救。于是急忙道:

“抱公公,请稍后颁旨,待朕见过太后再说。”

“臣遵旨,皇上请便。”抱嶷赶紧答道,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这是他入宫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奉命宣诏赐死皇帝的夫人,内心非常矛盾。栗箐本在太后身边,原是个贤淑、本分、聪明的姑娘,没想到当了贵人后却挑唆皇帝伤害太后。当然,太后与李弈有私,抱嶷一开始也不赞成,认为不合妇道,有失风化,何况严重有损皇家尊严。可是后来他想,太后实际上就是大魏真正的皇帝。男皇帝可以有十几个妃嫔,还可以随时临幸别的宫女,恣意寻欢作乐,还要将皇宫内上千个太监都给阉了,寡居的太后为何就不能有一个男人聊解寂寥?何况李弈人品出众,功勋卓著,上下无不敬服。有李弈这样出色的男子伺候太后,其实于大魏有大益而无点害。再说,大魏怎能没有太后!若非太后密定大策,乙浑不定还会诛杀多少忠良,说不定连皇帝都会被废掉,甚至性命都难保。栗昭仪怎会连这都不明白?后宫禁地,慈安宫除皇帝外任何人无令不得入内。此事本来若不张扬,除了他们几个,即使慈安宫中人也不能确知,糊里糊涂过去也就罢了。谁知偏偏施飞多事,栗昭仪又不接受教训!他方才进入西堂,一见皇帝在场,心中顿感安慰。宣布颁懿旨后见皇帝竟然愣着,急得他差一点提醒皇上赶紧去求求太后。抱嶷真希望仁慈的太后看在皇帝亲自去求情的面上,免其一死。否则只怕帝后母子之情将进一步受到严重伤害,大魏社稷之基石也将为之动摇。

拓跋弘正要走,栗箐道:“皇上,臣妾和皇上一道去!”拓跋弘一愣,想了想,说:

“抱公公,你看可否?”

抱嶷赶紧躬身道:“皇上、昭仪请便!”他想,栗昭仪果然聪明过人,此去亲自认罪,必定会得到太后原有,如此对皇家、对社稷都好。

栗箐随拓跋弘坐着御辇立即赶到慈安宫,两人一直走到后堂。面对面无表情的太后,拓跋弘跪下垂首道: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儿臣知错了!”

栗箐立即跪下哭泣道:

“太后陛下,臣妾知罪了!臣妾真的知罪了!恳求太后饶恕臣妾吧!臣妾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说罢两手伏地,磕头哭泣不止。

冯雁仍然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言不发。拓跋弘道:

“儿臣年幼时母后曾对儿言,儿母元皇后死得可惜,今后立皇太子其母不再赐死。儿臣恳请母后恩准栗氏不死!”说罢哽咽起来。

冯雁十分冷淡地慢慢说道:

“从前我确实有过此念。但再三权衡,太祖道武帝立下之规矩,我大魏历代皆依故事,自有道理,不敢不依!”

栗箐抬起头来,哭道:“臣妾情愿打入幽宫,或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但求苟活而已。万望太后恩准!”说罢又连连磕头。

冯雁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栗箐抬头又恳切地说:

“太后说过,历代旧制,无不可改,为何此制不可改?”

冯雁紧闭着嘴唇,依然不答,也不看她。冯雁怕被她感动,不敢看她。

这时栗箐抬起头来,擦去泪水,看着太后。拓跋弘不知她要干吗,不敢言声。太后依旧不语,两眼冷冷地看着前面。不一会儿栗箐索性挺直了身子,接着站立起来,眼睛里冒出一股决一死战的火光。拓跋弘大声道:

“栗氏,跪下!”

谁知栗箐两眼紧紧盯着太后,坚决地说:“不!我死也要站着死!”

究竟废还是不废此制,多年来冯雁的内心始终充满着矛盾。施飞事件之前她确有废除之意。以她的太后之尊与崇高威望,废此旧制,当不会引起大臣的激烈反对。施飞事件后为了顾及帝后感情,她也还曾考虑是否废除。只是栗箐欲害珍珠、绿珠,使她决定不废。即使这样,皇帝亲自求情和栗箐宁愿打入幽宫与遁入空门的话,还是使她有些动心。不过她想到栗箐不安于位,即使让她遁入空门或打入幽宫,自己还政以后,弘儿也会改变,那时说不定自己会反受其害。冯雁完全没有想到栗箐竟会如此厉害,内心受到极大震撼,心想幸亏方才自己没有心软。本来她想以厉声斥责压住她,甚至动用家法。但她立刻否定此念,决定在道义上而非权力上将她彻底击垮。她迅速控制住自己的愤怒,镇静下来。拓跋弘知道这样只会使事情变得毫无希望,因此怒喝道:

“栗氏,跪下,不得放肆!”

栗箐听若不闻,眼中充满着仇恨。

冯雁冷静地说:“让她讲。”

栗箐大概是跪得久了,稍稍移动了一下脚步,以宫中从未有过的口吻大声说:“太后,恕臣妾直言:臣妾为皇上生了皇子,立为太子,臣妾有大功于大魏。”大概由于说到儿子,她不禁悲泣抽噎起来。她见太后依旧不语,转而愤怒地说,“难道太后为了施飞之事就不能发一点慈悲吗?”

“栗氏,不得放肆!”拓跋弘大声斥责,又连忙对太后说,“栗氏由于情急,神志迷乱,无礼冒犯太后,恳请母后原宥。”

本来已经被激怒的冯雁见身为皇帝的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于是再次压下火气,冷冷道:

“栗氏,你真使我无比失望,痛心疾首!我本想,你安分贤淑,且通文墨,又比太子略大几岁,日后可以安定后宫,辅佐皇帝成为一代圣君,所以才从众多宫人中将你挑出赐予太子。太子继位后又选你为第一位贵人。你扪心自问,我待你究竟如何?岂知你后来竟会不安于位,对权力贪得无厌,竟然恩将仇报,挑拨帝后母子深情,一味与我为难,进而为敌,全然不以国事为重,不顾社稷安危与百姓利益。我之所以不公开处死施飞,既是为了警告你改邪归正,也是给你留足脸面,弃旧图新。可是没想到你,心胸如此狭窄狠毒,变本加厉,竟欲害死原来情同姐妹的珍珠和绿珠!你难道忘了,你初到本宫时她俩论地位论资历均远在你之上,曾给过你多少关照?后来又奉我之命去伺候你。我考察你已非一日。依你所作所为,你之性格实难宽容待人,而且言行不一。若将你留下,你必定还会继续挑唆皇帝,贻害朝廷,最终也会毁了自己。即使他日为后,也不会安于后宫,辅佐皇帝成就大业。反会频添是非,祸乱朝廷。与其将来将你废掉甚至赐死,剥夺名号,不得进入皇陵;不如今日你依故事而去,既有名分,又可博得朝野同情,他日不失皇后之尊。你去之后,我会亲自悉心抚养教育宏儿,使他将来顺利继位,成为名垂千古的伟大皇帝,你也可分享一分荣光。这比你自己当皇后、太后误国误己要好得多。”

栗箐本想反正一死,索性来个鱼死网破,让太后也大丢脸面。没有想到自己这狂悖无礼之举不但没有激怒太后,反而招来这一片义正词严却十分冷静的教训。她知道软硬皆毫无用处,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不禁闭上双眼,眼泪直流,接着便“腾”地一下重新跪下道:

“栗箐知罪了。”说罢悲泣不已,磕头三次而去。

“母后!”拓跋弘眼看着栗箐慢慢向外走去,不知如何是好,见太后不言,终于说,“儿臣告退。”

“去吧。”

冯雁在最后一刻还闪过赦免她的念头,但是想起栗箐的厉害性格和“禀性难移”的老话,又想起道武帝时的贺妃,终于闭上了眼睛。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日与李弈的对话。当时她痛苦地说:“有些人为何将权力与名利看得如此之重?须知,人间最贵是真情啊!我现在真不知该相信谁!她可是我一手栽培的呀!”当时李弈说:“有些人过去地位卑微,得蒙提携栽培,自然感恩戴德,倚为股肱靠山。但其一旦羽翼已丰,认为你已成为其谋求更大发展之障碍,恩人就成为仇敌矣。”

在御辇上栗箐一路无言无泪,拓跋弘也不知对她说什么为好,只是紧紧搂着她。

进了西堂正殿以后,抱嶷照例宣旨。栗箐接旨后对皇帝行了跪拜大礼,起立,从盘中拿起一条白绫,两人泪眼相对,无言而别。

抱嶷走后,拓跋弘进去看见已经移至榻上的栗箐遗体,刚喊了一声“爱卿”就不禁泪流满面。他不敢放声大哭,只是抽搐着悲泣不止,将他郁积了许久的痛苦统统释放出来。后来秦稚走过来轻声道:“皇上切莫过悲,爱护龙体要紧。栗昭仪遗体需准备殡殓,皇上改殿歇息去吧。”

自那以后,拓跋弘再不入西堂,就住在太华后殿。

当天晚上,他一人默默饮酒,不时垂泪。他想,我身为皇帝,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爱妃,改变不了几代太子生母屈死的残酷陋习!我身为皇帝,竟然无法保护先帝的名节,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玷污父皇的英名,难道我还算是个男子汉吗?他抬起模糊的泪眼,站了起来,一把掀翻摆满酒肴的案子,迈着摇晃的步子走向卧榻。他站在榻边,取过卧榻内侧曾祖父太武帝留下的紫雪剑来,眼里冒着火光,嗖的一声拔出,他要亲手杀了李弈!

站在一旁始终紧紧盯着他的太监任皓急忙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说罢不由分说地夺过宝剑。

秦稚赶紧扶住他,将他搀到榻上坐下,拓跋弘哭泣不止。

拓跋弘只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灰蒙蒙一片。哦,仿佛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栗氏的哭声,他奋力追赶……哎,怎么看见李弈竟在前面?李弈淫贼,站住,你往哪里逃!紫雪剑呢,怎么拉不开?哦,拉开了,吃朕一剑!怎么听见母后之声,母后说什么,怎么听不清……李弈呢?栗氏呢?……

“皇上醒来!皇上醒来!该上朝了。”

正在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拓跋弘忽听有人轻轻呼喊,“噌”地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放眼四顾,面露惊恐。任皓赶紧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皇上别怕,皇上别怕,有老奴在。逝者皆梦,梦者已逝也。”拓跋弘听了似有所悟,重新闭上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禁流下了泪水。

每日早朝,都是太后的卤簿一出慈安宫,守候在御道路口的一个太监高举拂尘在头顶画一个圆圈,每隔十步夹道站立在御道上的太监也都举起拂尘挥动一下,然后西堂的太监入报:“太后的肩舆已经起驾了!”拓跋弘才登上自己的肩舆先行一步到太华后殿。待太后的肩舆到了,他亲自迎接,扶太后下肩舆,然后跟着太后进入太华前殿,接受群臣朝拜。因此今日当他梳洗完毕,刚吃完一碗辣乎乎的羊肉臊子热汤饼(1),热得满头大汗,忽听太监禀报“太后的肩舆已经起驾了”,他赶紧擦了一把脸说:“走!”

任皓说:“皇上先歇息一会儿,太后的肩舆离此还有一里地呢。”

他这才想起,昨夜他睡在太华后殿,而非西堂。他最心爱的栗氏已经永远离他而去了。本来睡足了精神略好的他顿时又蔫了下来。在迎接太后的肩舆时尽管他竭力装出依旧如常的样子,总还是有些没精打采。落座以后,太后没有如每日那样道:“皇帝先说吧。”而是说:

“张佑,宣诏!”

拓跋弘顿时一惊,不知太后为何要突然宣诏。因为太后临朝称制以来,轻易不颁太后懿旨,政令几乎均以皇帝诏书的形式颁布,尽管有的诏书实际上完全是太后之意,但都经他同意。即使偶尔宣太后懿旨,也事先与自己议定,起码是知会了的,除了昨日赐死栗氏之外从未突然单独颁诏。他心头不禁涌起一种不祥之感。

张佑从太后身后走到台口,打开黄卷,慢慢大声宣读:

“天命神佑大魏皇太后诏曰:皇帝天资聪颖,厚德宽仁,勤奋好学,夙兴夜寐,为国操劳,功绩卓著。如今年已十六,应亲掌朝政。自今日起,还政于帝。钦此。”

这一宣布大大出乎群臣意料,人们脸上无不露出万分惊讶与深深惋惜。四年多来,文武大臣们早已完全习惯于太后与皇帝同朝执政,几乎无人生过“太后怎还不还政”之念。几年前太后刚听政时,有些大臣根本没有想到太后在朝议时竟如此尊重皇帝,而且年复一年地减少自己的决断与说话,显然是在执意培养少年皇帝的独立执政能力。朝议以皇帝为主日益明显,有时太后似乎只是旁听,但有太后在令人心中感到踏实。因为这些年来,朝廷所有重大决策无不与太后支持或决断有关,有些干脆就是太后启发所致。大魏这几年朝政稳定,疆土拓展,岁入增加,太后实乃首功。以至于有些大臣一听太后还政竟有些失落之感。因此群臣高呼“皇太后圣明,太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时,声音都不大整齐。

拓跋弘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甚至暗自想过,只要除掉李弈,为父皇雪耻,母后一日不还政,自己就一日不提此事,决不能为此使母后伤心。反正在朝议时已经越来越多地是以自己为主,母后总是笑说“皇帝所言甚是,就照皇帝说的办”,或者连话都不说,只是微笑点头而已。他知道母后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相信母后不会长期称制,拖延还政,但也没想到竟会如此之快。在方才群臣高呼中他连忙走下台阶,垂首拱手谢恩:

“儿臣叩谢母后抚育、栽培大恩!”说着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然后他走到太后身旁的原位坐下,太后笑着拉着他的手,使他靠自己近些。他看到母后的眼中也闪着泪光,更加感动。只不过怕朝堂失态,竭力忍住眼泪而已。

今日就还政是昨日冯雁反复思虑过才作出的决定。前朝虽然不乏太后临朝称制、临朝听政之先例,但并无何时还政于帝之定规。何况有的太后临朝称制中途夭折,后汉尤然。太子监国通常是十六岁,并不等于太后必须此时还政。自己本想以五年为期,将大魏更改法度打下坚实基础再正式还政。反正本来已经逐步过渡到议政时以皇帝为主,以自己威望,当无阻力。但是赐死栗箐之后她想,弘儿肯定极度伤心,好在他对革新旧制与自己想法并无二致,处理朝政也已熟练,索性还政,或可减轻他的悲伤,有利于社稷。因此决定提前还政。

冯雁对臣工们说:

“各位大臣:流水不腐,户枢不蠧,动者不衰。昔者齐因管仲改革而富强,魏、燕、吴、越等无不因变法而称雄一时,而地处偏僻、国力平平之秦国则因商鞅变法而崛起,终于扫平六国,一统天下。是故,大魏若欲统一天下,成就两汉之伟业,务必变法改度,以大大增强大魏国力。此事虽不能一蹴而就,然则改则存,则强;不改则弱,则亡。自今日起皇帝亲政。希望所有臣工,人人忠谨职守,勤奋王业,清廉自律,协助皇帝共就‘定天下’之宏图。皇帝要……”说着她看了看拓跋弘,“近贤士,远小人,时时以社稷黎民为重。”说罢就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回宫。

拓跋弘赶紧起立躬身道: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群臣激动地高呼:

“皇太后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在献文帝皇兴三年(469)六月。

还政以后相当一段时间内,拓跋弘行事一直十分小心谨慎,生怕发生差错,引起太后不满,再将大权收回。最初,每隔两三日他总要进慈安宫将近日朝政大事向太后禀报。太后总说:“大臣朝议、皇帝决断即可,不必再来问我。”或者说“甚好”,“皇帝果然成熟了”。至多是说“那就再听听大臣们的意见,择善而从”。拓跋弘非要“请母后示下”,或是“请母后指教”,她也只是三言两语,建议、补充而已。后来他隔三差五地进宫请安,太后总说“我已经还政,皇帝决断即可”。拓跋弘仔细观察,太后确实已经完全脱离朝政,百事不问,一心教养太子宏,要么去武州西山石窟或平城其他寺庙烧香礼佛。其余时间就在宫内读书、弈棋、抚琴,自然还有每日不辍地练剑健身。

其实冯雁一开始也还在悄悄地注视着拓跋弘,主要是怕他在处理大事上出错,贻误国事,以便必要时提醒。观察了一段,十分满意,觉得儿子果真成熟得多了,大臣们也都很尽职。尤其是纳相州刺史李欣疏,于州郡广立学校,实乃大魏建设之根本大计。皇帝还降诏,今后非太后、皇帝亲自口谕或墨诏,不得诛杀大臣,这就杜绝了当年宗爱、乙浑矫诏之弊。至于改革法度,自然尚需时日。她终于完全放心了。再说,弘儿已经长大,只有让他完全独立自主地处理朝政,他才能真正得到历练,更快地完全成熟。

冯雁决定好好休息一番。丈夫去世后的整整四年她累得几乎心力交瘁。另外准备将主要精力用在教育太子、诸皇子们和年轻的皇叔们身上,大魏的将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未来的皇帝、诸王、文武大臣和封疆大吏究竟如何。她将靠近后宫的云母堂辟为太子学,将它后面紧靠后宫的板殿作为太子寝宫,这样,自己只要走几十步路就能到达,可以随时去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