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半个兵符

晚饭以后,冯雁正斜靠在院子里的竹榻上乘凉,站在一旁的墨菊在轻轻摇着团扇。不知怎么回事,她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因此觉得格外炎热。“你去换一把大芭蕉扇来!”

墨菊刚刚转身,守卫慈安宫大门的笑梅忽报:

“启禀太后,丽珠带走的兰花抱着小颉来了,兰花说有要事向太后当面禀报!”

冯雁一听不禁从竹榻上腾地一下起身,忙说:“快宣她进来!”

笑梅从未见过太后如此着急,愣了一下,赶紧出去。只有望云知道出大事了,马上迎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兰花抱着颉慌慌张张地进到院内,望云赶快接过已经睡着的孩子。兰花赶忙向迎着自己走来的冯雁跪下说:

“启禀太后,我家夫人让我速来当面禀报太后,说‘有人矫诏,要宇文浩将军率军于明日天明时分攻打西宫,而且可能还有别的军队’。”

“是谁矫诏?快起来说话。”冯雁忙问。

“夫人来不及说,让我赶快抱着少爷从后门逃出来当面禀报太后。”

原来丽珠得知太上皇令内容后,匆匆忙忙对兰花交代了几句,给她一个对牌,让她赶紧抱着颉从后门逃走。幸亏长乐他们没有想到出宫多年的丽珠竟然会有宫中对牌。平时若无宫中对牌,莫说丽珠,就是宇文浩,没有皇帝、太上皇或太后旨令,没有三圣贴身太监带领,也进不了宫,更不用说进后宫。所以长乐只以为肯定是有人抱着孩子往城外逃,或藏匿于城中人家。尽管他又从自己府中急调了些人,却根本没有想到往西宫方向搜寻。兰花来到西宫西门神佑门,守门羽林一看对牌,只见上面有“慈安宫”三个切开了的隶书,从墙上挂袋中取下另一半,正好对上。因知此乃慈安宫人,且非一般宫女,定有特殊身份或使命。不但立即放行,见她还抱着个孩子,马上以步辇护送至后宫门外。后宫值勤太监立即禀报绿珠,绿珠随即让寒梅带她入慈安宫。

冯雁一听兰花所言极为震惊,竟出了一身冷汗。

她接受以往的教训,凭一些蛛丝马迹已经感觉到最近似乎要出什么事,所以昨日特将丽珠召来,问了她一些情况,给她一个对牌,以便随时进宫禀报。但万没想到出事竟然如此之快,如此之大!这可是连当年宗爱也未做到乙浑都不敢之事。她立即下令将抱嶷、张佑、冯熙、拓跋志、拓跋契等都赶紧秘密诏来。不一会儿,他们都陆续赶到慈安宫前殿。他们都曾进过慈安宫,但是从未几人同在,因此料定今日必有非常大事。抱嶷问笑梅、寒梅究竟何事,都说:“不知。太后有令,少时亲自交代任务。”

正在人人面面相觑之时,望云出来说:“太后有令:后殿商议。”

已换上常服坐在后殿正堂中间的冯雁将兰花所言一说,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冯雁道:“张佑!”

“臣在!”

“你立即拟旨,盖上皇帝玉玺与太皇太后玉玺,写上你等五人姓名,均有依旨临机专断之权。凡擅自调动军队者,有敢抗旨者,从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其他任何王公大臣均可拘押待审。”

张佑随即就在案子一旁拟旨。

“抱嶷!”

“臣在!”

“你速速派人前往宇文浩府中查明情形,命所有候官加强监视。”

“志!”拓跋志应声上前。

“你与河南王严密掌握殿中精甲。如今这是唯一可依赖之军,如有人异动,立即处决。”她对冯熙道:

“你亲率宗子羽林严密控制平城各门,外军不得入城。志负责传令:原驻扎于平城各门内外的殿中精甲从四品以上将领今夜随时待命。一切行动务必隐蔽,切莫让人发觉其阴谋已经败露。”

此时张佑已将圣旨拟得,呈上。冯雁一看:

“用玺!此旨一式五份,每人一份。”

张佑赶紧抄写,用玺。

“契!”

“臣在!”

“你要密切注意宫内动向,严密把守西宫各门,若有可疑人物出入,立即扣留审问。所有进出之人,即使有对牌也应登记在册。”

分派任务完毕,各人领旨分头执行。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抱嶷就进来禀报说:

“臣亲派之三人已从宇文浩府中回来。那里大门紧闭,久敲不开。翻墙进去一看,一门老幼良贱尽皆被杀。从地上血迹看,另外似乎还有一些尸体已被移走,看来属于凶手一方。”说罢抱嶷递上一件东西,“此乃从宇文浩将军遗体衣服中发现。”

冯雁接过一看,竟是“豹跃军”兵符的一半!

丽珠报警完全证实!

冯雁庆幸自己昨日将丽珠及时召来,并给她对牌。否则即使丽珠一家惨死,自己也还蒙在鼓里!

丽珠夫妇殉难,出现兵符,使冯雁更为震惊。她明白对手之所以要将宇文浩等斩尽杀绝,且将杀手们的尸体迅速运走,是想要利用宇文浩调动豹跃军未果。因此一个巨大阴谋正在实施之中,若非丽珠夫妇以身殉国并机智地派人报警,那明日说不定就会束手就擒!

她决定立即采取进一步行动。

正准备睡觉的拓跋弘闻报太后驾到,吓了一跳。因为几年来太后极少来崇光宫,晚上则从未来过。他预感到交长乐、安国所办之事一定出岔了!他赶快穿好衣服,太后已经进来,而且身后跟着抱着先帝剑的抱嶷!还有望云、张佑等人。拓跋弘惶恐地说:

“儿臣不知母后驾到,有失迎迓,请母后恕罪。母后还未歇息?”

“太上皇歇息得好安稳哪!”太后自行坐下,也不像平时那样说“坐下说话”,而是一脸怒气,“我幸亏还未歇息,否则只怕活不到明日矣!”

拓跋弘从未听见母后以这种讽刺挖苦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知道恐怕连长乐、安国都已出问题,只好低头站着。

“有人矫诏发动兵变,要废掉皇帝,囚禁乃至杀害我,太上皇可知此事?”冯雁见他不说话,就明白他心中有鬼,冷冷地问道。由于丽珠对兰花说是“矫诏”,所以冯雁没有想到关键在于“太上皇令”。

拓跋弘一听“废掉皇帝”、“杀害太后”,不禁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太后。因为自己一再嘱咐“不得伤及太后”,只同意以兵谏削去太后干政与教育皇帝之权;先帝剑仅留作纪念,不得他用;不经太上皇同意太后不得出后宫。他注意到太后说的是“矫诏”而没有就“太上皇令”直接怪罪自己,也没有提及别人,不知太后究竟了解多少。于是说:

“母后所言之事,儿臣一无所知。”

从拓跋弘的表情冯雁看得出来,他也许不尽知,但绝不会丝毫不知。现在还必须稳住他,并使他与自己站在一起:于是说:“有人矫诏令驻扎平城外诸军明日一早攻打西宫,尽杀殿中精甲,然后废帝杀我!”

面对两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太后,拓跋弘大惊道:“此事当真?!”

太后难过地说:“千真万确!宇文浩与丽珠已经殉难,一家老少良贱悉数被杀。”她没有将细节说出,更不提兵符。她怀疑,甚至肯定,拓跋弘与此事定有牵连!

拓跋弘吃惊地看着太后,不知如何是好。他完全想不到长乐与安国怎么会将事情弄成这样。

“既然太上皇全然不知,即可完全肯定有人矫诏,试图谋逆!”冯雁从拓跋弘虽然吃惊但并不极度愤怒中更加断定事情与他必有某种关联,“故而现在必须采取断然措施,以绝后患。”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请母后圣裁。”拓跋弘恭恭敬敬地说。他后悔不该听从长乐和安国之言,致使现在的局面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冯雁立即命张佑起草一份皇帝诏书,禁止任何军队调动与靠近平城,违者立斩。除盖上皇帝玉玺,再加盖太上皇御印和太后御印!这是大魏历史上从来未有之事。因为通常太上皇旨意均以皇帝诏行,连太上皇御驾亲征时太后监国、颁诏也只用皇帝玉玺。冯雁命张佑将此诏书向冯熙、拓跋志、拓跋契、抱嶷宣读:告诉他们,此旨备而不用,目前暂不惊动对方。只有城外驻军欲进城时,方可急驰宣诏。

“看来今夜十分关键。你我索性都住到永安宫去,那里地方宽敞,便于商量。又靠近前面,便于指挥平逆。”

“儿臣悉听母后安排就是。”拓跋弘明知太后对自己已不放心,只好答应。

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小皇帝拓跋宏也被叫到了永安宫。

这一夜冯雁一刻未睡,拓跋弘也只打了个盹,只有拓跋宏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孩子,来了,就继续睡。拓跋弘心中直埋怨长乐与安国坏事,却又毫无办法,也无法解释。他不明白,长乐或是安国怎会糊涂到了杀害宇文浩丽珠一家的地步,但愿整个事情还没弄得不可收拾。前些日子月食,整个月亮渐渐都被遮住。举国上下皆惊恐不安。平城到处敲锣击鼓呐喊,君臣军民全都跪下拜天,直至月亮渐露至全出而欢呼。太后与太上皇、皇帝立即赴西郊祭天之坛谢罪祈祷,并去天宫寺拜佛。太后还斋戒多日。长乐对拓跋弘道:“臣弟问过钦天监正卿上官云,此乃大凶之光。月为太阴,主后宫害帝之祸。若不采取断然措施,必将有血光之灾也!”于是拓跋弘才同意颁太上皇令。哪里想到竟弄成这样!

拓跋长乐从宇文府中出来就直奔安城王府,万安国听说经过惊讶万分。因为按顺序是先对宇文浩宣令,然后依次对龙腾军和虎贲军宣令。其中虎贲军的乙肆虎最为可靠,明日主要靠他。而且整个计划事先已经对他说明。长乐与安国本来打算,哪怕豹跃、龙腾两军中立,光靠人数最多的虎贲军也能制服殿中精甲,成就大事。没有想到宇文浩恰恰那天回了家,长乐只得又从豹跃军营赶回平城。耽误了时间不说,竟然还出了天大之事。一场恶战,而且跑了人,还不知是谁,是否走漏了消息。长乐派出之人到城门内外秘密查找,均无线索。为免张扬,又不能过多派人寻查。他俩分析,既然逃出的是两岁的儿子,那么抱走他的准是丫头、婆子或其他仆人,当不会知道密令与口谕内容。为了保险起见,整个计划只好暂缓,以免暴露。他俩一直等到深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分手。今日黎明又分头派人到各处注意观察,平城内外与西宫、东宫各门外,皆与平日一样,他俩这才决定上朝。

六月甲子,天气更加炎热。现在早朝提前,卯时三刻开始上朝,巳正一过即散。

帝圣旨、太上皇令、太后令、太后懿旨一律都称作“矫诏”,看来太后虽然从宇文府中逃出者口中得知一些情形,却并不知晓昨日究竟是谁去向宇文浩宣令。夸大事态乃太后争取主动、诱使对手暴露之一贯手法,好厉害!

高闾出班说:“臣以为,近几年怪事迭出,皇叔万寿、子推先后被害,郭山明有重大嫌疑,被捕后突然暴死。还有人监视太后,企图谋害。诸事恐有牵连,应一查到底!”

冯雁深深点头,平静而依然不失威严地说:“高大人所言很是,此事确实不可孤立而觑,务必一查到底。”她转眼看着万安国,“安城王!”

“臣在。”万安国战战兢兢地应声出班。太后虽然语气平缓,但他从方才太后所言中已经感到自己今日恐怕难逃此劫。

“大魏调动万人之军需持兵符。你系太尉、大司马、大将军,主管兵符。兵符可在?”

安国毫不犹豫地说:“兵符俱在。”但他随即一愣,赶紧又故作镇静,低头沉思。冯雁注意到他这微妙变化,不禁轻轻冷笑。

“拓跋丕!”

“臣在。”

“秦稚!”

“臣在。”

“抱嶷!”

“臣在。”

三人应声而出。

“你三人即随安城王去将所有兵符取来。”

“臣遵令!”

当太后对安国说及“兵符”时,拓跋长乐这才想起那一半豹跃军兵符未从宇文浩身上取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中直怪自己,怎么昨夜两人商议多时,几乎任何情况都想到了,居然都未曾想起那一半兵符来!哪怕半夜去找,即使找不回来,也比如今这样困于宫中等死要好得多呀!

万安国也想起来了,豹跃军那一半兵符长乐没有交回!怎么昨夜两人就都会忘了此性命交关之物呢?他走出永安宫时扫了一眼长乐,只见长乐紧张得直冒汗。他赶紧思索待会儿如何将此事掩盖过去。但愿那一半兵符还在长乐手中,是他忘了交还自己。可那也得找个说法才是……

不一会儿拓跋丕、秦稚、抱嶷就从宫中太尉执事书房回来,每人手里拿了几个木匣。群臣一看万安国垂头丧气、惶恐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准是兵符上出事了。

拓跋丕说:“启禀太后、太上皇、皇帝陛下,经臣等查验,外军及虎贲军、龙腾军兵符俱在,唯独没有豹跃军兵符。”说罢与秦稚、抱嶷欲将木匣一一呈上。

没想到太后却说:“不必了,请各位大臣一同查验吧。”随即侧身对张佑道,“你去帮着拿着木匣。”

于是拓跋丕举起木匣,身子慢慢转了一圈。群臣纷纷挤向前面,只见匣之正面有“虎贲军兵符”五个隶书。拓跋丕接着打开木匣,从中取出兵符,将空木匣交给张佑。然后自己面向群臣,举起兵符道:“此乃虎贲军兵符!”说罢,先示正面,再示反面,以便让人看清。

莫说文臣多未见过兵符,就是没有出任过领军主将而且赶上大事的武将见过者也不多。尤其是大魏各镇、各军所有兵符一齐展示,前所未有,只怕历朝历代也闻所未闻。因此几乎人人都忘记朝堂礼仪,个个挤向前面,伸脖细察。连高允都想从座上挣扎着站起来观看。

原来兵符乃用青铜铸成,因秦汉时为虎形,长六寸,宽三寸,故俗称“虎符”。正面中间铸有黑色“大魏某某(镇)军兵符”几个阳文篆字。其中“大魏”二字右左横排,余字竖排。左下铸“大魏皇帝御书”六个略小隶书。后面中间铸有“大魏某某(镇)军兵符”阴文篆字。分成两半,右在皇帝,左在朝外,凭符调兵。只有合在一起时字才完整。

接着拓跋丕一一举起各镇兵符与龙腾军兵符,让大家看清。最后说:“豹跃军兵符无有!”说罢右手高高举起。

朝堂顿时哗然。

汗湿衣衫的万安国立即跪下磕头,惶恐万状地说:“臣久已不动兵符,不知如何少了半个,有失察之罪。请三圣治罪。”说罢又连连磕头。

看见太后冷笑不言,长乐、安国吓得毛骨悚然。他们明白,太后既然命拿兵符,定然是已经拿到了昨日遗忘在宇文浩身上的那一半!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终于说话:

“好一个‘久已不动兵符’!你们昨日还动了豹跃军那一半兵符,否则宇文浩、丽珠一家怎会惨死!”

万安国不知道太后究竟了解多少。他心里明白,除非彻底交代,若说一点,则越说越无法说清,愈加被动,牵扯之人愈多。就道:“臣实不知如何丢失,臣有罪。”

冯雁冷冷地盯着他道:

“平日兵符藏于何处?”

“锁于铁柜。”万安国低头说。

“柜、锁可曾损坏?”

“不曾。”

“谁掌钥匙?”

“臣掌一把,另一把……”他抬了抬头,“皇上或太上皇亲掌。”

拓跋弘急忙说:“启禀太后,儿臣未动兵符!”他之所以下密令给长乐是因为长乐与安国说绝对有把握在宫中甚至朝堂解决,根本就没有商议过调动各军逼宫与殿中精甲厮杀之事。

“嗯。”冯雁只对拓跋弘扫了一眼,继续审问万安国,“依律怎样方能取出兵符?”

“须奉皇帝诏方能开锁取出。”万安国依然不敢抬头。

“你可曾奉皇帝诏?”

“不曾。臣实不知如何丢失。”

冯雁大怒道:“事已至此,你还不从实招来!抱嶷!”抱嶷应声而出。“将那豹跃军兵符之右半给他看看!”说罢亲自拿起方才望云放在案子上的那个白绸包,交给抱嶷。

群臣只见抱嶷打开绸包、取出那一半豹跃军兵符,走下台阶,举着在朝堂前排和中道走了一遍,人人都看清了,上面血迹鲜红斑驳,而且前后皆血!

冯雁冷冷地对万安国说:“安城王,你还有何言!”

万安国深知招与不招,自己都难逃一死。因为仅无诏私取兵符一项就足以处死。此事全系长乐疏忽所致,他若招出长乐,必定会带出密令之事,那么自己从小最好的朋友太上皇就地位不保,说不定会被废甚至赐死,何况长乐也是自己从小密友!如今只有抵赖到底一法。他故作委屈地哭丧着脸说:

“臣确实不知兵符如何丢失,臣知罪领罪,请太后、太上皇、皇帝陛下降罪!”说罢连连磕头。

“哼!”冯雁看了看万安国,只见拓跋长乐满头大汗、神情慌张,断定他一定知情。但没有拿住确凿把柄,不便点他。她也不能问昨日是否万安国本人去矫诏,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究竟掌握多少情况。冯雁注意到坐在小皇帝另一侧的拓跋弘面色惨白,神情紧张,更加断定他虽然也许并非主谋,但必定知情。问道:

“太上皇,你看如何处置?”

自昨夜以来被搅得六神无主、焦头烂额的拓跋弘明白太后越来越怀疑自己,如今长乐尚未暴露,安国则肯定不保。但对安国处置严厉心有不忍,过宽则太后肯定不允,于是心慌气短地说:“全凭母后圣裁,儿臣拥护。”

“嗯。”太后有点不满地看了拓跋弘一眼,说,“好吧。万安国谋逆,着即免去安城王与本兼各职,交廷尉拘押审查,严加看管。命任城王拓跋云为太尉,薛虎子兼任豹跃军领军将军。”她侧脸问道,“皇帝以为可好?”

小皇帝自登基起师傅就教他,是凡太后征求意见,就说“全凭太后处置”。若太上皇问陛下:“此事皇帝意下如何?”皇帝就说:“全凭太上皇裁夺。”倘若太后已作决断,问:“皇帝以为可否?”皇帝就说:“太后英明!”原打算练习几遍,结果拓跋宏一遍即会。不过以往这种机会不多,如今拓跋宏已十岁,临朝听政的机会多了一些。于是他说:

“全凭太后、太上皇圣裁,儿臣拥护。”

接着万安国立即被侍卫押走。

拓跋云、薛虎子出班道:“臣领旨谢恩。”

太后说:“张佑拟旨!”

群臣一听,齐齐跪下。站在台阶下边一张小案后的张佑立即坐下,拿起笔来。

冯雁慢慢说着,说一句,张佑写一句:

“天命神佑大魏皇帝诏,太上皇、太皇太后同在:自即日起平城内外戒严,非殿中精甲任何军队不得进入平城。殿中精甲中非指定之军不得进入西宫,否则以谋反论处。虎贲、龙腾、豹跃三军,自今日起每军各分三等,除各留一部警卫于平城四周外,克期分别调往它处驻防。虎贲军留三千于营内,其余悉数调往云中加强大魏北方防御。龙腾军留两千于营内,余者调至密云加强东部防御;豹跃军留七千于营内,余者调至晋城加强京师南翼。今日立即开拔。凡无钦差或监军持节并持神佑兵符,各军皆不得擅自向京师移动。具体分等人数、调防日期由太尉任城王拓跋云宣皇帝、太上皇、太皇太后口谕。此诏除用皇帝玉玺外,加盖太上皇御宝与太皇太后御宝。”冯雁说完后问道:

“太上皇、皇帝以为可否?”

“儿臣拥护。”

“太后英明。”

群臣一听三军调动情形,都明白太后最信任豹跃军,一万人留下七千,龙腾军一万留下两千,而虎贲军三万仅留三千。京师警卫除一万殿中精甲外主力就是豹跃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