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题解】

本章主旨是阐述“不争之德”，而“不武”、“不怒”、“弗与”、“为之下”，皆是“不争之德”的具体表现。“不争”是老子反复强调的观念，在老子看来，“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二十二、六十六章），可以自处于主动有利的地位，所以“善为大者”、“善战者”、“善胜敌者”、“善用人者”，皆能有所“不争”。“不争之德”在本质上是天道无为精神的体现，所以说“是谓配天”。七十三章说“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也说明“不争”乃是天道的基本德性。《孙子·形篇》云：“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其说颇与老子所言“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与”相近，亦可见先秦各家思想往往有相通的地方。

善为士者不武^〔1〕，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与^〔2〕，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3〕，是谓配天，古之极也^〔4〕。

【注释】

〔1〕善为士者不武：善于做武士的人不显示威武。王弼注云：“士，卒之帅也。武尚先陵人也。”

〔2〕弗与：不与之交接对敌。与，交接，此可指交战。河上公注云：“不与敌争，而敌自服也。”王弼注云：“不与争也。”老子说“善胜敌者弗与”，是说善胜敌者能不战而胜。河上注及王注是言其大意，自无不妥，但如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直接解释“不与”为“不争”则不妥。按，河上本、王注本此词皆作“不与”，傅奕本、范应元本作“不争”，则与下文“不争之德”重复，帛书本作“弗与”，应从。

〔3〕是谓用人：这就叫作用人。意思是说上文所谓“善用人者为之下”乃是真正的用人之道。按，王弼本此句作“是谓用人之力”，应从帛书甲乙本删去“之力”二字。上文说“善用人者为之下”，议论的只是用人的基本原则和态度，下文说“是谓用人之力”，前后显然不相对应。

〔4〕古之极也：古时极致的境界。极，极致。按，王弼本作“古之极”，应从帛书补一“也”字，语气才完整。

【译文】

善于做武士的人不显示威武，善于作战的人不发怒，善于取胜的人不与人对抗，善于用人的人居于人之下。这就叫作不争的品德，这就叫作用人，这就叫作与天相配，是古时极致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