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铭

——刘禹锡

【读前须知】

刘禹锡，字梦得，唐朝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人，生于唐代宗大历七年（772年）。他于唐德宗贞元九年中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后被贬到地方任司马、剌史等职，晚年才被召回朝廷，官至太子宾客。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年），刘禹锡去世。刘禹锡善写诗文，与白居易有不少唱和，世称“刘白”。

刘禹锡有《刘宾客全集》（含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卷）传世，收入上海中华书局《四部备要》之中，但该集未收此文。本文选自《全唐文》卷六○八。《全唐文》是清人董浩、阮元等奉敕编辑的文集，汇辑了唐五代三千零四十二人的一万八千四百八拾八篇文章，为断代文章总集中最为辉煌之帙。本文虽列在刘禹锡名下，但是否为刘氏所作曾有过不同的意见。

铭，最初是刻在器物上的一种文体，所以大多短小精练，后来成为一种作文形式，内容大多是规诫、勉励的词句。从这篇《陋室铭》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不与世俗权贵同流合污而孤芳自赏的思想风格。

【原文】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注释】

馨：音xīn，远播的芳香。白丁：身穿白色服装的人。唐朝服色以柘黄最高贵，依次为红紫、蓝绿、黑褐，白色最低贱。此处指平民。金经：用泥金书写的佛家经典。泥金，用金箔和胶水调和制成的金色颜料。案牍：指官府文书。牍，音dú，写字用的狭长木板。诸葛：即诸葛亮。他在应刘备出山之请前曾隐居在南阳邓县隆中（位于今湖北省襄樊市西）的茅庐中。子云：即扬雄，字子云，西汉文学家，蜀郡成都（位于今四川省成都市）人。今成都市有草玄堂，后世以为是他的旧居。此句引自《论语·子罕篇》，原句为“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此处虽只引后四字，实含有前四字“君子居之”的意思。

【译文】

山不一定高大，只要有神仙就会出名；水不一定深广，只要有蛟龙就会灵验。这间小屋虽然简陋，凭仗我的德行就能传播芳馨。苔藓为石阶铺上了绿毯，草色映入竹帘格外清爽。在此谈天论地的都是博学士子，进出此间的决无文盲市侩之徒。欣喜时弹拨清雅的琴音，幽静中阅读泥金的佛典。既没有喧嚣的乐曲骚扰，又没有繁杂的公文劳神。好比诸葛孔明隆中茅庐，犹如扬子云成都草玄堂。孔子说过：“只要君子住在其中，又有什么简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