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时间:1973年7月11日

    发信地点:北京

    收信人姓名:沈虎雏、张之佩

    收信人地址:四川自贡

    为国家深抱杞忧

    小弟、之佩:

    得小弟信,算日子,必已过泸州开会,一定可学到些新东西,明白些新问题。大嫂将于明天返回南方,屋子已空出,预先计划是让你们住东堂子,自己办吃的,乐意吃什么即吃什么,十分便利。我则和妈妈过小羊宜宾胡同和小孙女同住,那边有保姆做饭。想让你们自己做饭,因为一、过去吃,房子过窄,无饭桌和六七人椅子。二、我们吃的或许较淡,怕你们不习惯。让你们吃得好些,充实充实,自办倒省事。妈妈便中还可过来为你们作点好吃的东西,特别是小红红会赞赏的煮桃、梨什么!昨天已将路费八十寄过昆山,并给二舅妈写了信,免得到上海候车无住处。小姨姨不来,让红红和小舅舅来,也很好。趁机会,气候又不过热,各处观观光,机会也极好。我们想你们最好是先到达北京,至少是之佩先到,对红红和小舅舅,将方便得多。之佩可带他们各处跑跑玩玩。若他们先来,即将让红红和婆婆去住,我和小舅舅住,我隔天得去馆中半天,两个住处虽不太远,吃喝问题将稍稍麻烦。所以妈妈意思,之佩能早来,即早来好。你们能同路来自然更多方便。若还来得及给昆山去信,应告他们二事:一、在上海候车,可住二舅妈处,地点弄明白。二、上车时,给我来个电,告知到北京站时间,便于去接接他们。免得在站上受窘。因为已无三轮车可坐,走回太远。若搭八路无轨车,则五分钱,三站,即可达东堂子胡同口,方便之至。不事先告知,白天到达,也许我和妈妈全上了班,使他们着急,我们去接接,不妨事。

    近来我一般总是十一点以后才睡,早上六点起,极少打哈欠。体力好转,无人不觉得希奇!既热心好事,看来还可以为各方面出出力,作点事情。明知作用不大,也将作下去。雨季已到,因此经常有雨,天气并不太热。上路不必带被盖,带些换洗衣裳即成,到后当为你们装备一番,不费事的。

    二表哥说,还有些有关优选法资料,可给你,也许还得他来京工作时才带来。

    这里一般早传说七月将开代表大会,或许已开,或许还得到八月才开。九月开人代,兼开政协。我和百科是否列名,不得而知。(上海学校闻已开放我的作品,已无所谓。)你的种种,且到北京时再谈。不少地方,甚至于国内由部到小小单位,似乎都有相同、相等、相差不多情形,使得社会进展极缓慢,甚至于形成后退现象,而人力消耗到无可奈何情形中。想扭转,恢复到五六年以前或六二年以后,似相当费事,或已不可能。不少人把希望寄托在今后。一切都指望到大会后的政局明朗化后,将不同一些。但是希望或许还会落空,而腐化后退的事,还将加剧反映到每一部门的工作。恐不是什么“指示”即可挽回,个人更难为力。一切只有在承认这个衰退后退现实中,去各尽所能,接受以后新的每一天!许多事不是一日而成,由来已久。是旧的封建的意识遗留的反映,有了个二千多年的老底子、老传统,加上好几回的异统治,近如辽、金、元、清,都用的是强力压制维持政权。不大能懂分工的重要意义。近五十年的军阀时代,也或多或少教育到人“有权即有一切”。林贼便正式提出过这一口号,而反映到军管时具体布置中,在各部迅速布置了大量私人。这十年的动荡和人事变化,影响到各方面最大,就是这件事。走后门似乎还在发展,不少事以人为重,不是以事为重,占有位置即成功,干不下,做不出成绩,却无所谓。夺了权,此外即不再过问。不免令人为国家深抱杞忧,因为这么一来对某一些人的确有利,但对于国家对于党,却十分不利。不仅有识知分陷于无可奈何,即有识领导亦未尝不更深一层感到忧虑,而无可奈何。凡事推不动,即明显例证。不少人都长于争权,而拙于作事。可虑者不是个人生活,是国家麻烦!不是眼前,是明天,是将来。内部即能维持下去,外面不能比。一比,即将发现科技生产落后到相当严重程度,难于竞争。说和平,说友好,无形压力实在还是相当大。从个人言,也只有低下头,在本工作上努力作去,不宜想得太远。或许还得学会善忘,忘掉近廿年社会向上的某些好处,也忘掉几次大动荡的国力消耗,情绪衰退的坏影响。以至于情绪混乱、矛盾,因而消极分解的社会现实。以至于走后门的发展,使社会形成倒退的现实。既得向优秀党员看齐,同时还得学会向初中一二的学生看齐,天真烂漫的送走每一天,才不至于情绪崩溃,身体垮下!我就是这样,用一种完全忘我的状态来就环境所许可学习为人民服务!

    从文

    七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