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九弟·要比就比谁更有修养

在自修方面求强是完全可行的,但在与人争胜负时,求强就行不通了。如果专门在能战胜他人的地方求强,那最后能一强到底吗?就算是终身都强横安稳,但对君子来说,那也是不屑一提的。

【原文】

沅弟左右:

九月初六接弟八月二十七八日信,初十日接初五樊城所发之信,具悉一切。

“顺斋”一事业已奏出,但望内召不甚着迹,换替者不甚掣肘,即为至幸。弟谓命运作主,余素所深信;谓自强者每胜一筹,则余不甚深信。凡国之强,必须多得贤臣工;家之强,必须多出贤子弟。此亦关乎天命,不尽由于人谋。至一身之强,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孟子之集义而慊,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惟曾、孟与孔子告仲田之强,略为可久可常。此外斗智斗力之强,则有因强而大兴,亦有因强而大败。

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者,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迥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故吾辈在自修处求强则可,在胜人处求强则不可。若专在胜人处求强,其能强到底与否尚未可知,即使终身强横安稳,亦君子所不屑道也。

贼匪此次东窜,东军小胜二次,大胜一次,刘、潘大胜一次,小胜数次,似已大受惩创,不似上半年之猖獗。但求不窜陕、洛,即窜鄂境,或可收夹击之效。

余定于明日请续假一月,十月请开各缺,仍留军营,刻一木戳,会办中路剿匪事宜而已。余详日记中。顺问近好。

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

【白话提要】

沅弟左右:

九月初六,我收到了弟弟八月二十七发来的信,初十收到了弟弟初五从樊城发来的信,从信中知道了一切。

关于“顺斋”一事的奏折,我已经呈递上去,但愿被皇帝召见时不会受到什么阻碍,就算是最大的幸运了。弟弟在信中说是命运做主的,对此我表示相信。但弟弟认为那些自强的人,每次总能棋高一着,对此我就不太赞同了。一般来说,国家的强盛,一定离不开诸多贤臣;一个家庭的强盛,也一定离不开诸多贤肖的子孙。这也与天命有关,不完全取决于人为的作用。而一个人的强盛,不过是北宫黝的勇气、孟施舍的仁厚之心、曾子的义理三种。孟子之集义而又不满足,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只有曾子、孟子和孔子向仲由所说的强,大约还可以稍微长久一些。除此之外斗智斗力的强,有的因为强大而越来越兴盛,但也有的因为强大而招致失败的下场。

古代人物,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他们都拥有能横行独秀于一世的智力,他们的祸败也与寻常人所遭遇的有很大的区别。近代如陆、何、肃、陈等人,都有着雄厚的实力,但最后却都得不到善终。因此,在自修方面求强是完全可行的,但在与人争胜负时,求强就行不通了。如果专门在能战胜他人的地方求强,那最后能一强到底吗?就算是终身都强横安稳,但对君子来说,那也是不屑一提的。

敌人这次东窜,东军取得了两次小的胜利,刘、潘则取得了一次大的胜利。单单小胜那几次,敌人就好像已经受到了重创,而不像上半年那样猖獗了。希望他们不窜向陕西洛阳等地,但如果窜到湖北境内,那我们也许能收到夹击的效果。

我决定明天再请假一个月,十月请开各缺,仍然把刻的木戳留下一个给军营,会办中路剿匪的事情罢了。其余的都详细写在日记中。顺问近好。

同治五年九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