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九弟、季弟·修炼一个强大的内心

柔也没有卑下软弱之意，而指的是谦虚退让。做公事，也就是为大家做事，要坚强，而争名逐利的事情，则要懂得谦退。

【原文】

沅、季弟左右：

沅于人概、天概之说不甚厝意，而言及“势利之天下，强凌弱之天下”，此岂自今日始哉？盖从古然矣。从古帝王将相，无人不由自立自强做出。即为圣贤者，亦各有自立自强之道，故能独立不俱，确乎不拔。

昔余往年在京，好与诸有大名大位者为仇，亦未始无挺然特立不畏强御之意。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用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非暴虐之谓也，强矫而已；柔非卑弱之谓也，谦退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开创家业，则当强矫；守成安乐，则当谦退。出与人物应接，则当强矫；入与妻孥享受，则当谦退。若一面建功立业，外享大名；一面求田问舍，内图厚实。二者皆有盈满之象，全无谦退之意，则断不能久。此余所深信，而弟宜默默体验者也。

同治元年五月廿八日

【白话提要】

沅弟、季弟左右：

沅弟对人刮平、天刮平的理解，我认为并不确切。谈到“势利的天下，强凌弱的天下”，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从今天才开始的？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生活在古代的帝王将相，每一个都是从自强自立中不断成长起来的。圣人、贤者也有自强自立的人生道路，所以他们能具有独立的精神而不惧怕一切，并努力坚持到最后。

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总是与有名声很大、地位很高的人作对，所以我也具有一种挺然自立、不畏强暴的气概。最近我悟出天地间的规律是刚柔互用，两者都不可偏废。如果太柔的话，就会变得烂垮；如果太刚的话，就会有折断的危险。刚并没有暴戾之意，而指的是强行矫正；柔也没有卑下软弱之意，而指的是谦虚退让。做公事，也就是为大家做事，要坚强，而争名逐利的事情，则要懂得谦退。创立家业时，要坚强；守成安乐时，要学会谦退；在外边与别人应酬接触时，要坚强，在家与妻儿享受时，要学会谦退。如果既要建立功业，享有威名，又要买田建宅，贪图厚实舒服的生活，那么，这两方面都会显示出满盈的征兆，其中没有谦退的念头，那就一定不会长久。对此，我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两位弟弟最好能默默地体会其中的道理！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