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诸弟·友情是用心酿造的美酒

曹仪斋正月二十六日从省城出发,二月二十九日就到京城了。凌笛舟正月二十八日出发,也是二月二十九日就到京城了,可称得上非常快了。可是澄弟离开京城,却要七十多天才能到,世事难料就是这样。

【原文】

澄侯四弟、子植九弟、季洪二弟左右:

二月十一接到第一、第二号来信。三月初十接到第三、四、五、六号来信,系正月十二、十八、二十二及二月朔日所发而一次收到。家中诸事,琐屑毕知,不胜欢慰!

祖大人之病,竟以服沉香少愈,幸甚!然予终疑祖大人之体本好,因服补药太多,致火壅于上焦,不能下降,虽服沉香而愈,尚恐非切中肯綮之剂,要须服清导之品,降火滋阴为妙。予虽不知医理,窃疑必须如此。上次家书亦曾写及,不知曾与诸弟商酌否?丁酉年祖大人之病,亦误服补剂,赖泽六爷投以凉药而效,此次何以总不请泽六爷一诊?泽六爷近年待我家甚好,即不请他诊病,亦须澄弟到他处常常来往,不可太疏,大小喜事,宜常送礼。

尧阶既允为我觅妥地,如其觅得,即听渠买,买后或迁或否,仍由堂上大人作主,诸弟不必执见。上次信言予思归甚切,嘱弟探堂上大人意思何如?顷奉父亲手书,责我甚切,兄自是谨遵父命,不敢作归计矣。

郭筠仙兄弟于二月二十到京。筠仙与其叔及江岷樵住张相公庙,去我家甚近。翊臣即住我家,树堂亦在我家入伙。我家又添二人服侍李、郭二君,大约榜后退一人,只用一打杂人耳。

筠仙自江西来,述岱云母之意,欲我将第二女许配渠第二子,求婚之意甚诚。前年岱云在京,亦曾托曹西垣说及,予答以缓几年再议。今又托筠仙为媒,情与势皆不可却。岱云兄弟之为人与其居官治家之道,九弟在江西一一目击。烦九弟细告父母,并告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或对或否,以便答江西之信。予夫妇无成见,对之意有六分,不对之意亦有四分,但求直大人主张。

九弟去年在江西,予前信稍有微词,不过恐人看轻耳,仔细思之,亦无妨碍,且有莫之为而为者,九弟不必自悔艾也。

碾儿胡同之屋房东,四月要回京,予已看南横街圆通观东间壁房屋一处,大约三月尾可移寓。此房系汪醇卿之宅,比碾儿胡同狭一小半,取其不费力易搬,故暂移彼。若有好房,当再迁移。黄秋农之银已付还,加利十两,予仍退之。

曹仪斋正月廿六在省起行,二月廿九日到京。凌笛舟正月廿八起行,亦廿九到京,可谓快极。而澄弟出京,偏延至七十余天始到,人事之无定如此。

新举人复试题“人而无恒,不知其可”二句,赋得“figure_333_E0D6E0D17F794CC7930B63FE27CC7BA7”得“鸣”字,四等十一人,各罚停会试二科,湖南无之。我身癣疾,春间略发而不甚为害。有人说方,将石灰澄清水,用水调桐油擦之,则白皮立去。予现二三日一擦,使之不起白皮,剃头后不过微露红影。虽召见亦无碍。除头顶外,他处皆不擦,以其仅能济一时,不能除根也。内人及子女皆平安。

今年分房,同乡仅恕皆,同年仅松泉与寄云大弟,未免太少。余虽不得差,一切自有张罗,家中不必挂心。今日余写信颇多,又系冯李诸君出场之日,实无片刻暇,故予未作楷信禀堂上,乞弟代为我说明。澄弟理家事之间,须时时看《五种遗规》,植弟、洪弟须发愤读书,不必管家事。

兄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十日

【白话提要】

澄侯四弟、子植九弟、季洪二弟左右:

二月十一日,我收到了第一和第二封来信。三月初十,我收到了第三、第四、第五和第六封来信,分别是正月十二、十八、二十二和二月初一寄来的,现在一下都收到了。家里的一切事情,完全知道了,十分高兴!

祖父大人的病,没有想到吃了沉香以后就好了一些,真是太好了!可是我总怀疑祖父大人的身体本来非常好,因为吃了太多的补药,所以才导致火在心肺不通,不能消除。虽然说吃了沉香是有了好转,但是恐怕不是切中要害的药方。因此,需要吃清肺疏导的药,败火滋阴,才是最好的方法。我虽然不懂得医学中的道理,但猜想一定是这样的。上次家信中,我也曾经提过,不知道弟弟们有没有商量斟酌过?丁酉年祖父大人的病也是误吃补药,当时搭帮泽六爷下了凉药才奏效,为什么这次总不请泽六爷看病呢?近年,泽六爷对我们家非常好,就算不请他看病,也应该让澄弟经常到他家看看,不可以太疏远了,不管大小喜事,都应该常送礼过去。

尧阶既然答应替我找好坟地,如果他找到了,就听他的买下来。买以后迁还是不迁,仍然由长辈做主,诸位弟弟不要固执己见。在上次信中已经说过,我非常想回家,嘱咐弟弟们探听长辈的意思是什么?刚刚收到父亲的亲笔信,他非常厉害地责备我,兄长应该听从父亲的教诲,不敢有回家的计划了。

郭筠仙兄弟在二月二十日到达京城,郭筠仙和他叔叔,还有江岷樵都住在张相公庙,离我家不远。翊臣就住在我的家里,树堂也在我家进入考场。我家又增加了两个服侍李、郭二君的人,大概发榜后退掉一个人,只录用一个打杂的人。

筠仙从江西回来,讲述了岱云母的想法,希望我把二女儿许配给他家二少爷,求婚的意思非常诚恳。前年在京城,岱云也曾经托曹西垣说过。我回答说缓几年再说吧,现在又托筠仙做媒人,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形势上来说都难以推脱了。岱云兄弟的人品,以及他做官治家的方法,在江西九弟全部都是看得见的。麻烦九弟仔细地告诉父母,还有祖父,需要长辈的意见,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以便来回答江西的来信。现在我夫妇俩没有什么意见,有六分答应的意思,也有四分不答应的意思,只求长辈做主。

去年九弟在江西,我前一封信中稍微有点责备的意思,不过是恐怕别人轻视他罢了,仔细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妨碍,并且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情况,九弟没有必要后悔的。

碾儿胡同租住之屋的主人,四月就要回到京城,我已经看了南横街圆通观东间壁的一所房子,大概在三月末就可以搬家。这房子是汪醇卿的房子,比碾儿胡同的房子窄小一半,它的好处是不费力气容易搬,因此暂时搬过去。假如有好的房子,就再一次搬家。黄秋农的银子已经还清了,还加上利息十两,但我已退还了。

曹仪斋正月二十六日从省城出发,二月二十九日就到京城了。凌笛舟正月二十八日出发,也是二月二十九日就到京城了,可称得上非常快了。可是澄弟离开京城,却要七十多天才能到,世事难料就是这样。

新举人复试的题目——“人而无恒,不知其可”, 赋得“figure_335_FB827F93DEC84383B7DD6F9753BB0052”得“鸣”字,

共四等十一个人,各罚停两科会试,其中没有湖南人。我身上的癣疾,春天稍微长了一点,但不是很厉害。有人说了一个方子,那就是用石灰澄清水,然后用水调桐油擦它,这样白皮立刻就可以去掉。现在每过两三天就擦一次,就不再起白皮了,剃头以后只不过露点红斑。就算皇上召见也没什么可怕的。头顶除外,其他的地方都不擦,因为这方子只能好一时,而不能完全治好。我的妻子和子女都很健康。

今年分房子,只有同乡恕皆、同年松泉和寄云弟有,实在是太少了。虽然我没有得差事,但所有的一切我都有张罗,家中没必要担心。今天我写了很多信,又是冯、李诸君出考场的日子,确实没有一点闲暇的时间,所以没有写楷书信给父母,请求弟弟替我说明一切。澄弟在不料理家事的空闲时间里,要时不时地看看《五种遗规》。植弟、洪弟一定要发奋读书,没有必要管理家事。

兄长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