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首山打猎⁽¹⁾

戊寅冬⁽²⁾，余在留都⁽³⁾，同族人隆平侯与其弟勋卫⁽⁴⁾、甥赵忻城⁽⁵⁾、贵州杨爱生⁽⁶⁾、扬州顾不盈⁽⁷⁾、余友吕吉士、姚简叔⁽⁸⁾、姬侍王月生、顾眉⁽⁹⁾、董白⁽¹⁰⁾、李十⁽¹¹⁾、杨能⁽¹²⁾，取戎衣衣客⁽¹³⁾，并衣姬侍。姬侍服大红锦狐嵌箭衣、昭君套，乘款段马，鞲青骹，绁韩卢⁽¹⁴⁾，统箭手百余人，旗帜棍棒称是，出南门，校猎于牛首山前后，极驰骤纵送之乐。得鹿一、麂三、兔四、雉三、猫狸七。看剧于献花岩⁽¹⁵⁾，宿于祖茔⁽¹⁶⁾。次日午后猎归，出鹿麂以飨士，复纵饮于隆平家。江南不晓猎较为何事，余见之图画戏剧，今身亲为之，果称雄快。然自须勋戚豪右为之⁽¹⁷⁾，寒酸不办也。

【注释】

(1) 牛首山：又称牛头山，在今江苏南京，因其两座主峰南北耸峙，宛如牛首，故名。作者在《夜航船》一书中有介绍：“牛首山：在祖堂之北，上有二峰相对，如牛角，故名。晋王导曰：‘此天阙也。’又名天阙山。”

(2) 戊寅：即崇祯十一年（1638）。

(3) 留都：指南京。

(4) 隆平侯与其弟勋卫：张信以军功于永乐年间被封隆平侯，文中所说隆平侯、勋卫为其后裔。

(5) 赵忻城：赵之龙，明末人，曾被封忻城伯，后降清。

(6) 杨爱生：杨鼎卿，字爱生，贵州贵阳人，杨文骢之子。

(7) 顾不盈：顾尔迈，字不盈，曾做过范景文幕僚，著有《明珰彰瘅录》等。

(8) 姚简叔：姚允在，字简叔，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工诗善画，以山水、人物见长。作者称其为“字画知己”，参见本书卷五《姚简叔画》。

(9) 顾眉：字眉生，号横波，为秦淮八艳之一，后嫁龚鼎孳为妾。

(10) 董白：字小宛，为秦淮八艳之一，后嫁冒襄为妾。

(11) 李十：李十娘，名湘真，字雪衣，十娘为其号。秦淮歌妓。

(12) 杨能：秦淮歌妓，生平不详。

(13) 衣（yì）客：给客人穿。衣，穿。

(14) 鞲青骹，绁韩卢：语出张衡《西京赋》：“青骹击于韝下，韩卢噬于绁末。”鞲当为“韝”（gōu），射箭时所用的皮制臂套。青骹（jiāo）：一种青腿的猎鹰。绁（xiè）：拴、系。韩卢：战国时韩国一只善跑的黑狗，这里泛指良犬。

(15) 献花岩：牛首山分支祖堂山北的一个石窟，相传唐代时法融禅师在此讲经，有百鸟衔花来献，故名献花岩。

(16) 祖茔：当为“祖堂”。祖堂山为牛首山分支，上有幽栖寺、花岩寺等建筑。作者在《夜航船》一书中亦有介绍：“祖堂：在应天府治南。唐法融和尚得道于此，为南宗第一祖师，在山房禅定，有百鸟献花，故又名献花岩。”

(17) 勋戚：有功勋的皇族亲戚。豪右：豪门望族。

【简评】

连作者都生出寒酸之感，可见当时勋戚豪右之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