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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除书签栗姬是齐国人。
立刘荣为太子,长公主嫖有一女儿,想嫁给太子刘荣作妃子。
栗姬嫉妒长公主嫖,因为景帝的诸位美人都是通过长公主见到景帝,得到尊贵和宠幸,都超过栗姬,栗姬日益怨怒,谢绝了长公主,不答应这门亲事。
长公主想把女儿嫁给王夫人的儿子,王夫人答应了她。
长公主因而怨怒栗姬,每天在景帝面前说栗姬的坏话,说:“栗姬与各位贵夫人和宠姬聚会,经常叫侍者在她们背后沾口水作咒,施用邪媚的妖术。”景帝因此而怨恨栗姬。
景帝曾经身体不适,心里不安乐,把受封为王的儿子们托付给栗姬,说:“在我百年之后,你要好好照看他们。”栗姬生气,不肯答应,言语不恭敬。
景帝气愤,心恨她而没有表露出来。
长公主每天称赞王夫人的儿子好,景帝也觉得他很贤能,又有从前王夫人梦见太阳落于怀中的吉兆,然而,改立太子的事还未议定下来。
王夫人知道景帝愤恨栗姬,趁着景帝怒气未消,暗中派人催促大臣立栗姬为皇后。
一天大行礼官史记奏事完毕,说:“‘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现在太子的母亲还没有封号,应该立为皇后。”景帝发怒说“:这是你所应该说的话吗?”于是定案诛杀了大行礼官,又废掉太子,为临江王。
栗姬更加怨怒,不得面见皇上,因此忧闷而死。
终于立王夫人为皇后,立王夫人的儿子为太子,封王皇后的哥哥王信为盖侯。
景帝驾崩,太子继位为皇帝。
追尊皇太后的母亲臧儿为平原君。
封田羛为武安侯,田胜为周阳侯。
景帝十三个儿子中,一个儿子做了皇帝,其他十二个儿子都封为王。
儿女句早逝,她的四个儿子都封为王。
王太后的大女儿封为平阳公主,二女儿封为南宫公主,三女儿封为林虑公主。
盖侯王信爱好饮酒。
田羛、田胜贪婪,善于文辞。
王仲早逝,葬在槐里,追尊为共侯,划出二百家设置园邑。
到平原君去世时,跟田氏合葬在长陵,设置陵园比照共侯园的规格礼仪。
王太后晚孝景帝十六年,在元朔四年(前125)崩殂,与景帝合葬于阳陵。
王太后一家共有三人被封为侯。
卫皇后,字子夫,出身寒微。
是随她母亲的家号而称为卫氏,出身于平阳侯的邑地。
子夫原是平阳公主的歌妓。
武帝刚继位时,多年没有儿子。
平阳公主搜求良家姑娘十多人,打扮起来留在家里。
武帝从霸上祓禊完后回来,顺便看望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呈献畜养的美人,武帝不欢喜她们。
唱酒过后,歌女进来演唱,武帝望见,偏独喜爱卫子夫。
这一天,武帝起来上厕所,子夫侍奉在更衣室中,得到武帝的御幸。
武帝回到原来座位,很高兴,赐给平阳公主金一千斤。
平阳公主趁机奏请皇上奉送子夫入宫。
子夫上车时,平阳公主抚摩着她的背说:“去吧,保重身体,勉力求进!如果显贵了,不要忘了我。”子夫入宫一年多,竟然不再被武帝宠幸。
后来武帝挑选宫中不中用的人,遣送出去让她们回家。
卫子夫得以见到武帝,哭着请求出宫。
皇上怜悯她,又宠幸她,于是怀了孕,尊贵宠爱日益隆盛。
武帝召来她的哥哥卫长君、弟弟卫青作侍中。
尔后卫子夫多次与武皇同房,大受宠爱,共生下三女一男。
男孩名叫刘据。
当初,武帝作太子时,娶长公主的女儿为妃子。
继帝位后,立妃子为皇后,姓陈,没生孩子。
武帝得以继承帝位,长公主出了力,因此陈皇后骄横尊贵。
听到卫子夫频频得幸,气愤得几次差点死去。
皇上更加恼怒陈皇后。
陈皇后暗中施用妇人邪媚的道术,其事多次被发觉,于是武帝废了陈皇后,而立卫子夫为皇后。
陈皇后的母亲大长公主,是景帝的姐姐,多次责备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说:“皇上没有我不得继位,过后却抛弃我的女儿,是多么不自爱而忘本啊!”平阳公主说“:是因为陈皇后不生儿子的缘故才废黜她罢了。”陈皇后为求生儿子,花掉的医药费共有九千万,然而最后还是没有儿子。
卫子夫已被立为皇后,在这以前卫长君已经去世,于是任卫青为将军,击退胡人立有战功,封他为长平侯。
卫青的三个儿子还在襁褓中,都被封为列侯。
至于卫皇后所称的姐姐叫卫少儿的,生了一个儿子叫霍去病,因军功被封为冠军侯,号称骠骑将军。
卫青号称大将军。
立卫皇后的儿子刘据为太子。
卫氏家族靠军功起家,五人封为侯。
到卫皇后姿色衰退,赵地王夫人受到宠幸,生有一子,封为齐王。
王夫人早逝,接着中山李夫人受宠,生有一个儿子,封为昌邑王。
李夫人早逝,他的哥哥李延年以擅长音律而受宠幸,官号为协律。
协律这一官职,就是从前的乐工。
他们兄弟都做坏事犯法,被族灭。
这时他的长兄李广利为贰师将军,率兵讨伐大宛,因而没被诛杀到。
他回师后,武帝已经族灭了李氏,后来又怜悯他的一家,于是封李广利为海西侯。
另一姬妃生有两个儿子,封为燕王、广陵王。
他们的母亲不受恩宠,因而忧郁而死。
到李夫人去世后,又有尹婕妤之类,接连受到宠幸。
然而她们都是因歌乐被皇上所见幸,不是王侯拥有封地家庭的闺秀,不能够匹配国君。
褚先生说:我作郎官时,问熟悉汉朝旧事的钟离先生。
他说:王太后在入宫前在民间时生了一个女儿,父亲是金王孙。
金王孙已死,景帝驾崩后,武帝已经继位,王太后还活着。
而韩王孙名叫嫣的一向受武帝宠幸,乘机向武帝说太后还有个女儿在长陵。
武帝说“:为什么不早说!”于是派人前往探望她,果然在她家里。
武帝于是亲自前往迎接她。
沿途戒严,先驱举着旌旗骑马出横城门,武帝的御驾随后驰至长陵。
从小街西进入里巷,里巷大门关闭,便猛地撞开门,皇帝御驾直入里巷,直到金家门外才停止,武帝派武装骑兵包围了金家住宅,是为了防备她逃走,怕亲自接不到人。
立即派左右臣子们进屋呼叫找她。
她的家人惊慌害怕,那女子藏在床底下。
找到她后把她扶持出门,让她拜见武帝。
武帝下车哭着说:“唉!大姐,为何躲得这样隐秘啊!”诏令用副车载着她,回转车头奔回京城,径直进入太后居住的长乐宫中。
武帝在路上就下诏通知宫门使者写好通报名帖,让使者通报太后。
太后说:“皇上劳驾了,从什么地方回来?”武帝说:“今天到长陵找到了我的姐姐,把她一起带来了。”回过头对那女子说:“拜见太后!”太后说“:你是某某吗?”回答说“:是的啊。”太后为之哭泣,那女子也趴在地上哭泣。
武帝捧酒上前为太后祝寿,将俸钱一千万,奴婢三百人,公田一百顷,以及上等住宅,赐给姐姐。
太后感谢说:“让皇上破费了。”于是召来平阳公主、南宫公主、林虑公主三人都来拜见姐姐,因封她为修成君。
生有男儿一人,女儿一人。
男儿封为修成子仲,女儿嫁作诸侯王王后。
这两个儿女不姓刘,因而太后特别怜悯他们。
修成子仲骄横放纵,欺凌官吏百姓,人们都恼恨害怕他。
卫子夫立为皇后之后,她的弟弟卫青,字仲卿,以大将军的身份封为长平侯。
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卫伉为继承长平侯爵位的世子,世子曾任侍中,尊贵而受宠幸。
卫伉的三个弟弟都封为侯,各有一千三百户的食邑,一个叫阴安侯,一个叫发干侯,一个叫宜春侯,富贵名震天下。
天下流行一首歌谣唱道“:生儿子不要欢喜,生女儿不要生气,难道没看见卫子夫称霸天下!”这时平阳公主寡居,应当选用一位列侯来匹配公主。
公主与身边人商议长安城中可作为丈夫的列侯,都说大将军卫青可以。
公主笑道“:他是从我家里出史记去的,我经常指使让他率车骑随从我进入侍卫呢,怎么能招为丈夫呢?”左右侍奉她的人都说“:现在大将军的姐姐是皇后,三个儿子都是侯,富贵震动天下,公主怎么能轻视他呢?”于是公主才答应了。
把这事告诉皇后,皇后又令人告诉武帝,武帝于是诏令卫将军匹配平阳公主。
褚先生说:大丈夫能像龙一样变化。
《传》书上说:“蛇可以变化为龙,但不改变它的花纹;家主可以变化为国主,但不改他的姓氏。”大丈夫在荣华富贵的时候,所有坏事缺点都可以除去,只显得光耀显赫,贫贱时候的难堪事又何足牵累呢!武帝时,宠幸夫人尹婕妤。
邢夫人号称..娥,大家都叫她“..何”。
..何有相当于满二千石的官秩,容华有相当于二千石的官秩,婕妤有相当于列侯的官秩。
经常有从婕妤升为皇后的事情。
尹夫人与邢夫人同时受武帝宠爱,但诏令不准两人见面。
尹夫人自己向武帝请求,希望看看邢夫人,武帝答应了她。
武帝便让另一位夫人乔装打扮成邢夫人,随从的有数十人,当作邢夫人前来会见尹夫人。
尹夫人看见她,说:“这不是邢夫人本人啊。”武帝说“:为什么这样说呢?”尹夫人回答说:“看她的身貌形状,就知她不足以匹配人主。”于是武帝才诏令邢夫人穿着原来的衣服,一个人前来会见尹夫人。
尹夫人一看见她,就说“:这才是真的邢夫人啊。”于是就低头哭泣,自己伤感不如人家。
有谚语说:“美人进了房间,就成了丑女的仇敌。”褚先生说:洗澡不必到江海中去,只要能洗去污垢就行;骑马不必骐骥,只要它会跑就成;读书人不必都高于当世,只要他懂得道理就行;女子不必出身贵族,只要她贞洁美好就成。
《传》书上说“:女人不论美丑,一进宫中都被嫉妒;文士不论贤与不贤,一进朝中都被嫉妒。”漂亮的美人,是丑女的仇敌,难道不是这样的吗?钩弋夫人,姓赵,河间人。
得到武帝宠幸,生有一个儿子,这就是昭帝。
武帝七十岁时,才生昭帝。
昭帝继位时,年仅五岁。
卫太子被废后,没再立太子。
而燕王旦上书,愿回到国都进皇宫担任保卫。
武帝发怒,立即在北阙斩杀了燕王派来的使者。
武帝住在甘泉宫,召画工描绘周公背着成王辅佐朝政的图画。
于是左右群臣知道武帝心想立小儿子为太子。
过后几天,武帝谴责钩弋夫人。
夫人除去发簪耳环叩头请罪。
武帝说:“带下去,送入宫廷监狱!”夫人回头看看武帝,武帝说“:快走,你活不成了!”夫人死在云阳宫中。
这时暴风刮起满天灰尘,老百姓都感叹哀伤。
宫中使者连夜抬着棺材出去埋葬她,在坟墓上作了标记。
从那以后,武帝在清闲无事时问身边的人说:“人们对于这件事说了些什么?”左右回答说“:人们说将要立她的儿子,为什么除去他的母亲?”武帝说:“对。
这不是一般儿辈愚人所能懂得的。
从古到今国家起内乱的原因,是因为人主年小而母亲年壮啊。
女主人独断骄横,淫荡放肆,没有人能阻止她。
你们没听说过吕后的故事吗?”所以那些为武帝生有孩子的嫔妃,无论生儿生女,他们的母亲无不被武帝责罚而死,难道可以说他不是圣贤吗!英明的远见卓识,为子孙后代作安排,的确不是孤陋寡闻的愚儒所能想到的。
他谥号叫“武”,岂是虚有其名!楚元王世家楚元王刘交,是高祖的同母小弟弟,字叫游。
高祖兄弟有四人,大哥叫伯,伯早逝。
当初高祖寒微时,曾经失业,经常带着宾客到寡嫂家中吃饭。
嫂子厌烦小叔子,当小叔子再带着客人来时,嫂子假装羹汤已经吃完了,用杓子刮着锅沿,客人因此就走了。
过后一看锅中还有羹汤,高祖因此怨恨他的嫂子。
到高帝当上皇帝,分封他的兄弟,而惟独大哥伯的儿子一人没有得到封赏。
太上皇为此说话,高祖说“:我并不是忘了封赏他,是因为他的母亲不厚道罢了。”于是才封她的儿子刘信为羹颉侯。
而把二哥刘仲封在代国为王。
高祖六年(前201),在陈国擒获了楚王韩信后,高祖便将弟弟刘交封为楚王,建都于彭城。
刘交即位二十三年去世,儿子夷王刘郢继位。
夷王在位四年去世,儿子王刘戊继位。
王刘戊继位二十年,冬季,犯了在为薄太后服丧时私奸宫女罪,被削除东海郡封地。
第二年春天,刘戊与吴王刘濞合谋造反,他的宰相张尚和太傅赵夷吾劝谏他,不听。
刘戊还杀死张尚和赵夷吾,起兵与吴国一起向西攻打梁国,攻破了棘壁。
兵到昌邑南边,与汉室将军周亚夫交战。
汉军断了吴、楚乱军的粮道,乱军士卒饥饿,吴王逃走,楚王戊自杀,乱军于是投降汉朝。
汉室已平定了吴楚叛乱,孝景帝想以刘濞的弟弟德侯刘广之子接任吴王,以楚元王的儿子刘礼接任楚王。
窦太后说“:吴王是汉朝老一辈人,应该顺从亲善汉家宗室。
如今却带头率领七国,扰乱天下,怎么还能续立他的后代!”不允许立吴国的后代,允许立楚国的后代。
这时刘礼为汉宗正。
于是授刘礼任楚王,奉承楚元王宗庙祭祀,这就是楚文王。
楚文王在位三年去世,儿子安王刘道继位。
安王在位二十二年去世,儿子襄王刘注继位。
襄王在位十四年去世,儿子刘纯代立。
刘纯继位后,在地节二年(前68),有宦官上书告发楚王谋反,刘纯自杀,楚国被废除,封地归入汉室彭城郡。
赵王刘遂,他父亲是高祖儿子中居中的儿子,名叫刘友,谥号叫“幽”。
幽王是因忧伤而死,所以谥为“幽”。
吕后封吕禄为赵王,一年后吕后去世。
大臣们诛杀吕禄等所有吕氏,于是立幽王的儿子刘遂为赵王。
孝文帝即位二年,立刘遂的弟弟刘辟瞗,割取赵国的河间郡,立为河间王,这就是文王。
在位十三年去世,儿子哀王刘福继位。
哀王在位一年去世,没有儿子,绝了后代,封国被撤除,封地归入汉朝廷。
刘遂封为赵王二十六年后,在景帝时因晁错曾部分被削去赵国常山郡的封地,吴、楚叛乱时,赵王就与他们合谋起兵。
他的宰相建德、内史王悍劝谏他,不听。
刘遂烧死建德、王悍,发兵驻守赵国史记西部边界,想等吴军到来一起西进。
向北出使匈奴,与匈奴相通和好进攻汉朝。
汉朝派曲周侯郦寄攻击刘遂。
赵王便返回,固守邯郸城,跟汉军相持七个月。
吴、楚兵败梁地,不能西进。
匈奴听说后,也停止行动,不肯进入汉朝边界。
栾布在攻破齐国后回师,于是与郦寄合兵一处引水淹灌赵城邯郸。
邯郸城坏,赵王自杀,邯郸于是投降。
赵幽王断绝了后代。
太史公说:国家将兴起时,一定有吉祥的征兆,君子受到任用,小人受到排斥。
国家将灭亡时,贤人隐退,乱臣显贵。
假使楚王刘戊不诛杀申公,听从他的劝谏,赵国任用防与先生,哪里会有被篡杀的阴谋,而被天下人所耻笑呢?贤人啊,贤人啊,不是内心良善纯朴的国君,怎么能任用他们呢?实在太重要了,“国家的安危在于颁发的政令,国家的存亡在于任用的大臣”,这话说得多么好啊!荆燕世家荆王刘贾,出于刘氏宗族,但其先不知属于哪一支系,也不知何时兴起。
汉王元年,高祖回师平定三秦,刘贾为将军,镇守桃林塞,跟随高祖向东攻打项羽。
汉王四年(前203),高祖攻下成皋,北渡黄河,得到张耳、韩信部队,驻军修武,深挖沟高筑垒,派刘贾率领二万人,骑兵数百,渡过白马津深入楚王境内,烧毁屯积的军粮,以破坏楚军的根基,使无法供给项王的军需粮食。
不多久楚兵攻击刘贾,刘贾总是坚守壁垒不肯与楚兵交战,而与彭越互相倚重保护。
汉王五年(前202),高祖追击项王到固陵,派刘贾南渡淮河包围寿春。
迅速赶到后,刘贾派人私下招降楚王大司马周殷。
周殷反叛楚王,帮助刘贾攻下九江,迎接武王黥布的军队,一齐会兵垓下,共同攻打项王。
高祖因而派刘贾调九江军队,与太尉卢绾向西南攻击临江王共尉。
共尉战败死去,就以临江设置为南郡。
汉王六年(前201)春天,高祖在陈县会合诸侯,废掉楚王韩信的王位,囚禁他,将他的封地分为两个国家。
在这时,高祖儿子年幼,兄弟很少,又不贤能,因此想封同姓人为王以镇守天下,于是下诏说“:将军刘贾有战功;再挑选刘家子弟可以为王的人。”群臣都说“:立刘贾为荆王,管辖淮河以东五十二座城邑。
高祖弟弟刘交为楚王,管辖淮河以西三十六座城邑。”因而立自己的儿子刘肥为齐王。
高祖到这时便开始封刘氏兄弟为王。
高祖十一年(前196)秋天,淮南王黥布反叛,向东攻打荆国。
荆王刘贾与他交战,没有获胜,败走富陵,被黥布乱军杀害。
高祖亲自领兵打败黥布。
十三年,立沛侯刘濞为吴王,管辖原荆国土地。
燕王刘泽,是刘氏宗族远房支系。
高祖三年(前204),刘泽任郎中。
高祖十一年,刘泽以将军身份攻击陈..,俘虏了王黄,封为营陵侯。
吕后执政时,齐国人田生出游缺乏川资,便借献策之机求助于营陵侯刘泽。
刘泽非常喜欢他,送二百斤金给田生做寿礼。
田生得到金钱后,就回到齐国。
第二年,刘泽派人对田生说:“不跟我往来了。”田生到长安,不去见刘泽,而借了一所宽大的住宅,让他的儿子去求见奉侍吕后所宠幸的宦官张子卿。
住下几个月后,田生的儿子请张卿到家里来,准备亲自招待客人。
张卿答应去。
田生用豪华的帷帐,陈设豪华的器具,就像对待列侯一样招待他。
张卿感到惊异。
饮酒正酣畅时,田生就叫旁人退下,游说张卿说“:我观察诸侯王的宅第一百多家,都是高祖所有的功臣。
如今吕氏向来忠心辅佐高帝取得天下,功劳最大,又有亲戚太后之尊。
太后年事已高,而诸吕势力薄弱,太后想立吕产为王,把代国封给他。
太后又难以启齿,恐怕大臣们不听从。
现在您最受太后宠爱,大臣们敬重您,您何不传言大臣们,让他们建议太后这样作,太后必定会高兴。
诸吕被封王后,万户侯也有您的份了。
太后想要这样作,而您身为内臣,如果不赶紧把太后所想的表达出来,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张卿很赞成他的话,于是讽劝大臣赞成封吕氏为王,并禀报了太后。
太后上朝,因而询问大臣,大臣请立吕产为吕王。
太后赐给张卿一千斤金,张卿分一半给了田生。
田生不接受,乘机劝他说:“吕产封为王,各位大臣们没有完全心服。
现在营陵侯刘泽,是刘氏宗族,身为大将军,只有他未得封王而有怨望。
现在您向太后进言,划出十几个县封他为王,他得到封王后,高兴而去,诸吕的王位就更加牢固了。”张卿入宫向太后进言,太后认为说得对。
于是封营陵侯刘泽为琅笽王。
琅笽王于是与田生一同前往封国。
田生劝刘泽赶快走,不要停留。
刘泽出了函谷关,太后果然派人追上来阻止他,见刘泽已经出关,就返回去了。
当太后去世后,琅笽王刘泽就说:“皇帝年少,诸吕当权,刘氏势力孤弱。”于是领兵与齐王合谋向西,想诛灭诸吕。
到梁国,听到汉朝廷派灌婴将军屯军荥阳,刘泽便回兵防守本国西部边界,自己急驰赶到长安。
代王也从代国来到。
各位将相与琅笽王一同立代王为天子。
天子于是调封刘泽为燕王,就再把原先从齐国划出的琅笽王封地还给齐国,恢复齐王原来的封地。
刘泽移封燕王二年去世,谥为敬王。
传位给儿子刘嘉,这就是康王。
到刘泽的孙子刘定国,竟然与父亲康王刘嘉的姬妾通奸,生下一个男孩。
又强夺弟弟的妻子为姬妾,还与三个女儿通奸。
刘定国想诛杀臣子肥如,肥如令郢人申告刘定国的罪行,刘定国派手下人借口犯了其他法而逮捕杀害郢人以灭口。
到元朔元年,郢人兄弟又上书详告刘定国的阴私丑事,因此朝廷才发觉。
皇上下诏令给公卿评议这件事,都议论说“:刘定国禽兽一样的行为,败坏了人伦道德,违反了天理,应当处死。”皇上批准了这一建议。
刘定国自杀而死,封国被废除,改为郡。
太史公说:荆王被封为王,是由于汉朝天下初定,还未完全统一,所以刘贾虽是刘氏远房宗亲,但他以功业被封为王,镇抚江淮一带。
刘泽被封为王,是用权谋激发吕氏而取得的,然而刘泽终于能南面称王并传位三世。
刘泽依靠田生游说张卿,激发吕后封诸吕为王因之相重自己而得以封王,难道不也伟大吗!史记齐悼惠王世家齐悼惠王刘肥,是高祖的长庶子。
他的母亲是高祖的姘妇,姓曹。
高祖六年(前201),立刘肥为齐王,封地七十三城。
百姓凡能说齐国话的,都划归齐王。
齐王是孝惠皇帝的哥哥。
孝惠帝二年(前193),齐王入京朝见。
惠帝与齐王宴饮,齐王以平等礼节待惠帝如自家人。
吕太后大怒,将诛杀齐王。
齐王害怕但不得脱身,于是采用他的内史叫勋的人的计策,献出城阳郡,作为鲁元公主的汤沐邑。
吕太后高兴,齐王才得以告辞回国。
齐悼惠王即位十三年,于汉惠帝六年(前189)去世,儿子刘襄继位,这就是哀王。
齐哀王元年(前188),孝惠帝驾崩,吕太后执掌朝政,天下大事都取决于太后。
二年,吕太后立他哥哥的儿子郦侯吕台为吕王,割出齐国的济南郡作为吕王的俸邑。
齐哀王三年(前186),他的弟弟刘章到京师朝廷宫禁中住宿警卫,吕后封他为朱虚侯,把吕禄的女儿嫁给他。
四年后,封刘章的弟弟刘兴居为东牟侯,都驻宿警卫长安。
齐哀王八年(前181),吕后割出齐国琅笽郡立营陵侯刘泽为琅笽王。
第二年,赵王刘友入朝,被幽禁死于官邸。
三个赵王都被废黜,吕后立吕姓本家子弟三人为燕王、赵王、梁王,专权当政。
那时朱虚侯刘章年方二十,孔武有力,愤慨刘氏得不到职权。
曾经入宫侍奉吕太后宴饮,太后命朱虚侯刘章为酒令官。
刘章自己请求说:“我是将门子弟,请准许用军法执行监酒。”太后说:“可以。”当酒喝得酣醉时,刘章进上助酒的歌舞。
不一会说道“:请为太后唱一首耕田歌吧。”太后把他当作小孩看待,笑着说“:只有你的父亲知道种田的事,你生下来就是王子,哪里知道种田的事?”刘章说“:我知道。”太后说“:试试为我讲种田的事。”刘章唱道:“田要耕得深,种要密密播,留下苗要稀,不是同种的杂草,就要把它锄去。”太后默不作声。
一会儿,吕姓一人喝醉了,逃离酒席,刘章追上去,拔出剑杀了他再返回酒席,回报太后说“:有一人逃离酒席,臣谨按军法斩了他。”太后和左右人都大吃一惊。
但因为已准许他以军法监酒,就无法治他的罪。
酒宴因此作罢。
从此以后,诸吕都怕了朱虚侯,于是大臣也都依着朱虚侯刘章,刘氏势力稍强。
第二年,吕后去世。
赵王吕禄为上将军,吕王吕产为相国,都居于长安城中,调集兵力以威慑大臣,想作乱。
朱虚侯刘章娶了吕禄的女儿为妻,因而知道诸吕的阴谋,于是派人潜出长安告诉他的哥哥齐王,要齐王发兵向西,朱虚侯、东牟侯作内应,以诛灭吕氏集团,乘机立齐王为帝。
齐王听到这一计划,就与他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暗中部署发兵。
齐国宰相召平听到这回事,就派出士卒围住了王宫。
魏勃欺骗召平说“:齐王想发兵,没有汉朝的虎符为凭证。
而相君包围王宫,实在正确。
我请求替您统兵围守王宫。”召平相信他,就让魏勃领兵包围王宫。
魏勃在掌握兵权之后,派兵围住了相府。
召平说“:唉!道家的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就是的啊。”于是自杀了。
于是齐王以驷钧为宰相,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全部出动国中兵力。
派祝午往东欺骗琅笽王说:“吕氏作乱,齐王发兵要往西讨伐他们。
齐王自以为是晚辈,年纪小,不懂军事,愿意把全国都交付给大王。
大王从高帝时起就是将军,熟悉用兵打仗。
齐王不敢离开军队,派臣来请大王到临..会见齐王商议大事,并率领齐国军队往西平定关中之乱。”琅笽王相信他,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于是快马奔驰去见齐王。
齐王与魏勃等乘机留住琅笽王,而派祝午全部调集并统率琅笽国的兵力。
琅笽王刘泽既然被欺骗,不能回国,便劝诱齐王说“:齐悼惠王是高皇帝的长子,推究根源而言之,大王就是高皇帝的嫡子长孙了,应当继位。
现在我看到大臣们正在犹豫还没有确定立谁,而我刘泽在刘氏家族中最年长,大臣们必然等待我去决定计策。
现在大王留我在这里也没有用处,不如派我入关进京商议大事。”齐王认为说得对,于是增派车马送走琅笽王。
琅笽王已经离开齐国上路进京后,齐王就发兵向西进攻吕国的济南郡。
这时齐哀王送给各诸侯王书信说“:高帝平定天下,封诸子弟为王,封悼惠王在齐国。
悼惠王去世,惠帝派留侯张良立我为齐王。
惠帝驾崩,吕太后专权,年岁已高,听任诸吕擅自废除高帝封的王,又杀死三位赵王,诛灭梁、燕、赵三国以王于吕氏家族,将齐国一分为四。
忠臣进谏,主上惑于乱臣而不听。
现在吕太后去世,皇帝年幼,不能治理天下,必须依恃大臣诸侯。
当今吕氏家族又擅自霸占高官显爵,聚合兵力耀武扬威,劫持列侯忠臣,假托帝命以号令天下,刘氏帝位因而出现危机。
现在我要领兵进京诛伐那些不应当为王的人。”汉朝廷听说齐王发兵西进,相国吕产就派大将军灌婴往东迎击齐王。
灌婴到荥阳,就计议说:“吕氏家族领兵占据关中,想危害刘氏而自立。
我现在如果打败齐军回报朝廷,这是增强吕氏的力量。”于是驻军留守荥阳,派使者通告齐王及诸侯,与他们联合讲和,以等待吕氏叛乱而共同诛杀他们。
齐王听说此事,就向西攻取齐国故地济南郡,也屯兵于齐国西部边界以等待约定的时机。
吕禄、吕产想在关中作乱,朱虚侯刘章与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等诛杀了他们。
朱虚侯首先斩杀了吕产,于是太尉周勃等人才得以全部诛灭吕氏集团。
而琅笽王也从齐国赶到了京城长安。
大臣们商议想立齐王为天子,而琅笽王及一些大臣说:“齐王的舅父驷钧,为人凶残暴戾,是戴着官帽的老虎。
国家刚因吕氏的缘故差点大乱,现在又立齐王,就等于再扶植一个吕氏集团。
代王的母亲薄氏,是忠厚的正人君子;而且代王又是高帝的亲子,今又幸存,而且最为年长。
他作为儿子继位则顺理成章,辅佐善良厚道的人继位则大臣放心。”于是大臣们谋求迎立代王,而派朱虚侯将诛灭吕氏集团的事告诉齐王,让他罢兵。
灌婴在荥阳,听说魏勃原先教唆齐王谋反,已经诛灭吕氏集团后,罢止齐兵,派使者召来魏勃责问。
魏勃说:“失了火的人家,哪里有时间先告诉家长然史记后再救火!”说完后退站立,两腿吓得发抖,害怕得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终究再无其他的话。
灌将军久久看着他笑道“:人家都说魏勃勇敢,我看不过是狂妄平庸之辈,哪有什么作为啊!”于是放了魏勃。
魏勃的父亲因为善于弹琴而得见秦始皇。
到魏勃年青时,想求见齐国宰相曹参,家里贫穷拿不出什么打通关节,就经常独自一人凌晨天还未亮时就到齐国宰相舍人的门前扫地。
宰相的舍人觉得他奇怪,认为是个怪物,而于暗中窥察,抓住魏勃。
魏勃说:“我想面见相君,没有门路,所以为您扫地,想以此得到求见的机会。”于是舍人带魏勃去见曹参,因此魏勃也当上了舍人。
一次他为曹参驾车,谈论事情,曹参认为他贤能,向齐悼惠王谈到他。
悼惠王召见魏勃,就任命他为内史。
从这时起,齐悼惠王获得了自己任命二千石俸禄的官吏的权力。
到悼惠王去世而哀王继位,魏勃当权,权力超过齐国的宰相。
齐王既已罢兵回去,而代王入京被立为帝,这就是孝文帝。
孝文帝元年(前179),将吕太后时期所割出的齐国的城阳、琅笽、济南郡复归于齐国,而调封琅笽王为燕国王,加封朱虚侯、东牟侯各二千户。
这一年,齐哀王去世,太子则继位,这就是齐文王。
齐文王元年,汉朝割出齐国的城阳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割出齐国的济北郡立东牟侯为济北王。
二年,济北王谋反,汉朝诛杀了他,封地并入汉室。
过后二年,孝文帝把齐悼惠王的儿子罢军等七人全都封为列侯。
齐文王在位十四年去世,没有子嗣,齐国废除,封地归入汉室。
过后一年,孝文帝以所封为列侯的齐悼惠王的儿子们瓜分齐国领地各自受赐为王,齐孝王将闾以齐悼惠王儿子、原杨虚侯的身份当了齐王。
原来齐国的别郡都用来封悼惠王的儿子为王:儿子志为济北王,儿子辟光为济南王,儿子贤为..川王,儿子..为胶西王,儿子雄渠为胶东王,加上城阳王和齐王,总共是七位王。
齐孝王十一年,吴王刘濞、楚王刘戊造反,发兵西征,传告诸侯说“:将诛杀汉室贼臣晁错以安定刘氏社稷。”胶西王、胶东王、..川王、济南王都擅自发兵响应吴、楚叛乱。
又想联络齐王,齐孝王犹豫怀疑,紧守城池没有听从,胶西、..川、济南三国的军队便一同包围了齐国。
齐王派路中大夫告诉天子。
天子又令路中大夫回告齐王:“好好坚守城池,我的军队马上就要攻破吴、楚了。”路中大夫回到齐国时,三国军队围困临..数重,无法进入城中。
三国将领劫持路中大夫并与他盟誓,说:“你反过来向齐王说,汉朝廷已经失败了,齐国赶快投降三国,不然将屠戮全城。”路中大夫已经答应了他们后,来到城下,望见齐王,说“:汉朝廷已发兵一百万,派太尉周亚夫打败了吴楚叛军,正领兵前来救援齐国,齐国一定要坚守不要投降!”三国将领诛杀了路中大夫。
齐国起初被围攻得很紧急时,暗地与三国沟通商谋,盟约未定,正好听到路中大夫从汉朝廷回来,齐王大喜,这时大臣又劝齐王不要向三国投降。
不多久,汉将栾布、平阳侯等的军队来到齐国,打败三国部队,解除了齐国的包围。
不久又听说齐王当初与三国有勾结,将打算调兵讨伐齐国。
齐孝王害怕,于是喝毒药自杀了。
汉景帝听到后,认为齐国开始是好的,因为受三国的胁迫才另有图谋,不是它的罪过,于是立齐王的太子寿为齐王,这就是懿王,接续齐王的后嗣。
而胶西、胶东、济南、..川等王全被诛灭,封地归于汉室。
调济北王封为..川王。
齐懿王在位二十二年去世,儿子次景继位,这就是厉王。
齐厉王,他的母亲叫纪太后。
太后把她弟弟的女儿嫁给厉王作王后。
厉王不爱纪氏女子。
而太后要纪家累世尊贵于王宫,所以以她的长女纪翁公主入居王室,以整肃后宫的嫔妃,不让她们接近厉王,想要厉王爱纪家的女子。
厉王因而与他的姐姐纪翁公主私通。
齐国有位宦官叫徐甲,到京城服侍汉室皇太后。
皇太后有位爱女叫修成君,修成君不姓刘,太后怜爱她。
修成君有位女儿叫娥,太后想把她嫁给一位诸侯,宦官徐甲于是请求出使齐国,一定要让齐王上书请求娶娥为妻。
皇太后高兴,派徐甲到齐国去。
这时齐国人主父偃知道徐甲出使齐国是为了齐王娶王后的事,也趁机对徐甲说:“如果事情成功,拜托您向齐王说我女儿愿意充任齐国后宫的妃嫔。”徐甲到齐国后,向齐王奉告此事。
纪太后大怒,说:“齐王已有王后,后宫也已齐备。
况且徐甲,是齐国的穷人,没有办法才作宦官,入京服侍汉室,不作好事,还想扰乱我们王家!再说主父偃是干什么的?竟想将他女儿充任后宫!”徐甲大为窘迫,回报汉室皇太后说:“齐王已愿意娶娥,但有一个危害,害怕齐王将像燕王一样。”燕王刘定国就是因为和他的姐妹和女儿通奸,刚犯罪而死,封国被废除,所以徐甲拿这件事打动太后。
太后说“:不要再提到嫁女到齐国的事。”事情却因此渐渐传到天子耳中。
主父偃因此也与齐国有矛盾。
主父偃正被天子宠幸,当权,趁机对天子说“:齐国临..有十万户,商业税收每天得到一千金,人多而且富庶,超过长安,不是天子的嫡亲弟弟和爱子不能在此当王。
如今齐王与皇族更疏远了。”于是就怂恿说:“吕太后时齐国想造反,吴楚之乱时孝王差一点参加叛乱。
现在又听说齐王与他姐姐淫乱。”于是天子就任主父偃为齐国宰相,并且查办这件事。
主父偃到了齐国后,就立即审讯齐王后宫中帮助齐王私通纪翁公主住处的宦官,让他们的供辞证明都曾为齐王引路。
齐王年纪轻,害怕罪大,被官吏抓住诛杀,于是喝毒药自杀,绝了子息没有后代。
这时赵王因为主父偃一出手就废除了齐国,恐怕他会逐渐离间刘氏骨肉,于是上书告主父偃接受贿金和挟私愤而用心不平的短处。
天子也立即囚禁了主父偃。
公孙弘说:“齐王因忧虑而死,没有后嗣,封地归入汉朝廷,不诛杀主父偃无法满足天下人的愿望。”于是诛杀了主父偃。
齐厉王继位五年而死,没有后代,封地归入汉朝廷。
齐悼惠王后代还有二国,城阳和..川。
..川封地与齐国一样大。
天子怜悯齐国,因为悼惠王的冢园都在郡城中,便划出临..以东环绕悼惠王坟墓的园邑全部给了..川国,以供奉悼惠王的祭祀。
城阳景王刘章是齐悼惠王的儿子,史记以朱虚侯身份与大臣一起诛杀吕氏集团,而刘章亲身首先斩了相国吕王吕产在未央宫。
孝文帝继位后,加封刘章二千户,赐给千金。
孝文帝二年,以齐国的城阳郡立刘章为城阳王。
在位两年去世,儿子刘喜继位,这就是齐共王。
齐共王八年,徙封淮南王。
四年,又回来任城阳王。
共在位三十三年去世,儿子刘延继位,这就是齐顷王。
齐顷王在位二十六年去世,儿子刘义继位,这就是敬王。
齐敬王在位九年去世,儿子刘武继位,这就是惠王。
齐惠王在位十一年去世,儿子刘顺继位,这就是荒王。
荒王在位四十六年去世,儿子刘恢继位,这就是戴王。
戴王在位八年去世,儿子刘景继位,到汉成帝建始三年,十五岁,去世。
济北王刘兴居,是齐悼惠王的儿子,以东牟侯的身份帮助大臣诛杀吕氏集团,功劳较小。
到汉文帝从代国来到长安,刘兴居说:“请让我与太仆夏侯婴入内清除宫室。”废掉少帝,一起与大臣尊立汉文帝。
孝文帝二年(前178),划出齐国的济北郡立刘兴居为济北王,与城阳王同时受封为王。
封立二年,谋反。
原先大臣诛灭吕氏时,朱虚侯功劳特别大,皇室答应把赵地全部封给朱虚侯为王,把梁地全部封给东牟侯为王。
到孝文帝继位时,听说朱虚侯、东牟侯当初本想立齐王为帝,所以贬黜了他们的功劳。
到第二年,封各弟子为王,才割出齐国的二郡来封刘章、刘兴居为王。
刘章、刘兴居自然觉得失去应有的职位、削去功劳了。
刘章死后,刘兴居听说匈奴大举侵入汉境,汉朝廷大举发兵,派丞相灌婴攻打匈奴,汉文帝亲临太原,刘兴居以为天子亲自率军攻击匈奴,于是发兵在济北反叛。
天子闻讯后,取消丞相所率军队及已发出的士兵,都撤回长安。
派棘蒲侯柴将军打败并俘虏了济北王,济北王自杀,封地归入汉朝廷,设置为郡。
十三年后,汉文帝十六年(前164),又封齐悼惠王的儿子安都侯刘志为济北王。
十一年后,吴楚七国叛乱时,刘志坚守,不与诸侯合谋反叛。
吴楚之乱平定后,徙刘志为..川王。
济南王刘辟光,是齐惠悼王儿子,以勒侯身份于孝文帝十六年(前164)任济南王。
十一年后,与吴楚等国一起反叛。
汉朝廷打败叛军,杀死刘辟光,把济南改为郡,封地归入汉朝廷。
..川王刘贤,是齐悼惠王儿子,以武城侯身份于文帝十六年(前164)封为..川王。
十一年后,与吴楚等国一起反叛,汉朝廷打败叛军,杀死刘贤。
天子于是徙济北王刘志为..川王。
刘志也是悼惠王的儿子,以安都侯的身份封为济北王。
..川王反叛被杀后,没有留下后嗣,于是徙济北王王于..川。
在位三十五年去世,谥为懿王。
儿子刘建继位,这就是靖王。
在位二十年去世,儿子刘遗继位,这就是顷王。
在位三十六年去世,儿子刘终古继位,这就是思王。
在位二十八年去世,儿子刘尚继位,这就是孝王。
在位五年去世,儿子刘横继位,到建始三年,十一岁,去世。
胶西王刘..,是齐悼惠王儿子,以昌平侯身份于文帝十六年(前164)封为胶西王。
十一年后,与吴楚等国一起反叛。
汉朝廷打败叛军,杀死刘..,封地归于汉朝廷,设置为胶西郡。
胶东王刘雄渠,是齐悼惠王的儿子,以白石侯的身份于文帝十六年(前164)封为胶东王。
十一年后,与吴楚等国反叛,汉朝廷大败叛军,杀死刘雄渠,封地归于汉朝廷,设置为胶东郡。
太史公说:诸侯国最大的没有超过齐悼惠王的。
由于海内刚刚平定,子弟又少,痛感于秦朝皇帝没有尺寸之土分封宗亲,所以大封同姓,以满足万民之心。
到后来发生分裂,也是理所当然的。
萧相国世家相国萧何,沛县丰邑人,因为通晓法令公平无枉而任沛县功曹掾。
高祖为平民百姓时,萧何多次以官吏身份保护高祖。
高祖作亭长时,萧何经常帮助他。
高祖以官吏身份到咸阳出差,同事都资助高祖三百钱,只有萧何资助五百钱。
秦朝监郡御史征用萧何与他共事,萧何常把事情办得有条不紊。
于是授予萧何为泗水郡卒史,考核公务时成绩第一。
秦朝监郡御史想入朝进言征调萧何,萧何再三辞谢,才得没被调走。
到高祖起兵称沛公时,萧何担任县丞,经常督察事务。
沛公到咸阳,将领们都争着奔跑到收藏金银布帛财物的府库去,瓜分这些财货,只有萧何首先入宫取秦朝丞相御史所保管的律令、图书收藏起来。
沛公被封为汉王时,以萧何作丞相。
项王与诸侯屠戮焚烧咸阳后走了。
汉王所以全面知晓天下要塞关口,户口多少,形势强弱的地方,人民痛苦的事情,就是因为萧何全部得到了秦朝的图书。
萧何进言推荐韩信,汉王任韩信为大将军。
这件事记载在《淮阴侯列传》中。
汉王领兵东进平定三秦,萧何以丞相身份留守汉中,收取巴蜀赋税,镇守地方,谕告百姓,使他们供给军粮。
汉王二年,汉王与诸侯一起攻打楚国,萧何留守关中,侍奉太子,坐镇栎阳。
制定法令管理约束,建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每件事情总是首先报告汉王,汉王许可,然后才去做;即使来不及报告汉王,往往先照事势的方便去做,等汉王回来再报告给他知道。
萧何在关中管理户籍人口,征收粮饷,由水运供给军队。
汉王的军队屡次有逃兵逃走,萧何经常征录关中士卒,往往能够补足汉军的缺额。
汉王因此专门委托萧何管理关中事务。
汉王三年(前204),汉王与项羽在京县、索亭之间互相对峙。
汉王屡次派遣使者慰劳丞相。
鲍生对丞相说“:汉王裸露着衣袖、车盖,却屡次派遣使者慰劳您的原因,是因为对您有疑心啊。
替您着想,不如派您的子孙兄弟中能够作战的人都到汉王室军中作战,汉王必定更加信任您。”于是萧何听从鲍生的计划,汉王非常高兴。
汉王五年(前202),汉王已经诛杀了项羽,平定了天下,论功行赏。
大臣们互相争功,叙功一年多都不能决定。
高祖认为萧何的功劳最大,封为赞阝侯,所封赐的食邑特多。
功臣们都说“:我们这等人亲身披上坚硬的铠甲,手执锐利的武器,多者经过一百多场战斗,少的也经过数十回交锋,攻取城池,占领土地,功劳大大小小各不相等。
如今萧何未曾立有汗马功劳,仅仅手持笔墨发发议论,不参史记加战斗,功劳却反在我们这些人上头,为什么呢?”高帝说“:诸君知道打猎吗?”回答道:“知道。”“知道猎狗吗?”回答说:“知道。”高帝说:“那打猎呢,追击咬死野兽兔子的是狗,而发现踪迹并指出野兽所在地方的是人。
现在各位只能抓住野兽而已,是有功的狗。
至于像萧何,发现野兽踪迹,指示野兽藏身之处,是有功的人啊。
再说各位只是独身一人追随于我,至多也不过二三人。
现在萧何却是全家族几十人都跟随我,功劳不可忘记啊。”大臣们都没有人敢再说什么了。
列侯全都受封完毕,等到要排列功臣名次时,都说:“平阳侯曹参身受七十伤,攻取城池,占领土地,功劳最多,应该排在第一位。”高祖已经委曲了功臣们,多封了萧何土地,至于排位次就没有再为难他们,但心里仍想萧何居第一位。
关内侯鄂千秋进言说“:群臣们的议论都错了。
曹参虽然有攻城夺地之功,这只是一时间的事情。
皇上与楚军相持五年,常常丢了军队逃了士兵,自己也多次脱离险境逃走。
但萧何经常从关中输送兵员补充汉军缺额,并没有皇上的诏令要他召集军队,而数万关中士卒开赴前线,正赶上皇上缺乏兵力的时候,这样的情况有多次了。
汉军与楚军相守荥阳几年,军中没有现成的粮食,萧何从关中通过水路转运粮食,供给部队而不缺乏。
陛下多次丢失崤山以东土地,萧何总是保全关中根据地以待陛下,这是万世不朽的功绩啊!现在虽然没有曹参等一百多人,对汉朝又缺少什么?就是得到他们,也不一定能够保全汉朝天下。
为什么要把一时的功劳加在万世不朽的功绩之上?萧何应该功居第一,曹参第二。”高祖说“:很好。”于是就确定萧何功居首位,恩赐他有带剑穿鞋上朝的特权,进入朝廷朝见皇帝也不用按常礼小步快走。
汉高祖说“:我听说举荐贤才的应该受上等赏赐。
萧何功劳虽然大,经过鄂君千秋的申辩才更加明显。”于是因袭鄂千秋原来享有的关内侯食邑加封为平安侯。
当天,全部封赏萧何父子兄弟十多人,都有食邑。
另外又加封萧何二千户食邑,因为高祖曾出使咸阳时萧何赠送高祖的奉钱比别人多二百钱的缘故。
汉高祖十一年(前196),陈..反叛朝廷。
汉高祖亲自率军出征,到邯郸。
还未完结,淮阴侯韩信又在关中谋反。
吕后采用萧何的计策,诛杀了淮阴侯韩信,这件事记载在《淮阴侯列传》中。
高祖在听到淮阴侯已被诛杀后,派遣使者前往授予丞相萧何为相国,加封食邑五千户,派士卒五百人、都尉一人作为相国的保卫。
对此同僚们都来庆贺,只有召平独来哀吊。
召平是原来秦朝的东陵侯。
秦朝被推翻后,成为平民百姓,贫穷,在长安城东边种瓜,种出的瓜很甜美,所以世俗称之为“东陵瓜”,这是依照召平的封号来命名的。
召平对萧相国说“:祸患从此开始了。
皇上在外风餐露宿而您留守朝中,不亲蒙弓矢炮石的危险,反而增加您的封邑并设置保卫,是因为淮阴侯刚在关中谋反,怀疑您的心理产生了。
设置卫队保卫您,并不是宠幸您啊。
希望您辞谢封赏不予接受,全部拿出家私财物佐助军费,这样皇上心里才高兴。”相国依从他的计策,高祖才大为高兴。
汉高祖十二年(前195)秋,黥布反叛朝廷,皇上亲自领兵出征攻打他,多次派遣使者探听相国在干什么。
相国因为皇上带兵外出,就安抚鼓励百姓,尽其所有辅佐军队粮资,如同讨伐陈..叛乱时一样。
有位说客对相国说“:您不久将临灭族之祸了。
您身居相国之位,功劳排在第一,还能再加功晋位吗?然而您从当初进入关中,就深得民心,至今十多年了,老百姓都亲附您,您还在孜孜不倦地办事而得民众的种种爱戴。
皇上之所以数次探询您,是因为怕您尽得关中的民心。
现在您何不多置买田地,发放一些低息贷款来贬损自己?皇上才会心安。”于是相国听从他的计谋,皇上果然大为高兴。
皇上消灭了黥布军队班师回京时,老百姓在路上拦住御驾上书,告萧相国以低价强行购买百姓田地房屋数以千万计。
皇上抵达京城,相国前来拜谒,皇上笑着说“:相国获利于民!”将老百姓控告的书札都交给了相国,说:“您自己向百姓谢罪吧。”相国趁机为百姓请求说“:长安土地狭窄,上林苑中有许多的空地,被废弃没有利用,希望皇上让老百姓进入上林苑耕作,让老百姓打完粮食剩下的秸秆用作上林苑中禽兽的草料。”皇上大怒说“:相国多接受了商人的财物,于是为他们请求开放我的上林苑!”于是把相国交给廷尉拘捕打入狱中,加上桎梏关押起来。
几天后,一位姓王的卫尉侍候皇上,向前质问说:“相国犯了什么大罪,陛下怎么突然把他关押起来?”皇上说:“我听说李斯相辅秦始皇帝时,有成绩就归于主上,有罪过就自己承担。
现在萧相国接受商人贿赂金钱而为百姓请求开放我的上林苑,自己向百姓讨好卖乖,所以关押治罪。”王卫尉说“:凡职守分内的事,如果有便于民就为人民请求,这才是宰相分内的事,陛下怎么却怀疑相国接受了商人的贿赂金钱呢?再说陛下抗拒楚军多年,陈..、黥布反叛,陛下亲自领兵出征,当那时候,相国镇守关中,一投足一举手则函谷关以西就不将为陛下所有了。
相国不在这时获利,现在却爱商贾的金钱了吗?再说秦始皇因为听不到他的过错而失去了天下,是李斯分担了他的过错,这哪里值得效法呢?陛下为何怀疑相国如此浅陋啊!”高祖不高兴。
当天,派遣使者持节赦免放出相国。
相国年纪老了,一向恭敬谨慎,入朝拜见高祖,打着赤脚谢罪。
高祖说:“相国不必这样啊!相国为百姓请求上林苑,我不答应,我不过是夏桀殷纣王,而相国是贤相。
我故意关押相国,是要让百姓知道我的过错。”萧何一向与曹参不和,当萧何生病时,孝惠帝亲自到床前探视相国的病情,因而问他说:“在您百年之后,谁是可替代您的人?”回答说“:了解臣下的莫过于君主。”孝惠帝问“:曹参怎么样?”萧何叩头说“:陛下得到最好的人选了!我死而无憾了!”萧何购置田地房屋,必定选择偏僻的地方,建住房不修筑围墙,说“:子孙后代如果贤能,就学习我的俭朴;不贤能,也不至于被权势人家所强夺。”孝惠帝二年(前193),相国萧何去世,谥为文终侯。
萧何的后代子孙因为犯了罪而失去侯爵封号的有四世,每当爵位断绝时,汉朝天子总是又寻找萧何的后代,继续封为赞阝侯。
所有功臣没有人能与他相比拟的。
史记太史公说:相国萧何在秦朝时不过是一文笔小官吏,平平常常没有奇异突出的表现。
到汉朝兴起,仰仗皇上的余光,萧何谨慎地把握治国的权柄,利用百姓对秦朝酷法的痛恨,顺应历史潮流改朝换代。
淮阴侯韩信、黥布等人都被诛灭,而萧何的功勋彪炳显赫。
地位冠于群臣,声名流传后世,可以与周朝的闳夭、散宜生等竞评功业了。
曹相国世家平阳侯曹参,是沛县人。
秦朝时是沛县的狱吏属员,而萧何是主吏,在县中他们二人都是很有权势的官吏。
高祖任沛公而初起兵时,曹参以中涓官的身份追随他,率领军队攻打胡陵、方舆,进击秦朝郡监的军队,大败他们。
向东攻下薛地,在薛城以西攻击泗水守军。
再攻打胡陵,夺取了它。
曹参转任镇守方舆。
而方舆已经反叛投降了魏王,曹参攻打方舆。
丰邑也反叛投降魏王,曹参又去攻打丰邑。
高祖赐给曹参七大夫的爵位。
在砀地东边曹参攻打秦朝司马..的军队,打败他,夺取了砀地、狐父和祁县的善置。
又攻打下邑以西,直到虞县,进击章邯的车骑部队。
在攻打爰戚和亢父时,曹参率先登上城墙。
曹参升任为五大夫。
向北援救阿县,攻击章邯军队,攻陷陈县,追击到濮阳。
进攻定陶,占领临济。
向南援救雍丘,攻击李由部队,打败他,杀死李由,俘虏秦军军侯一人。
秦军将领章邯打败杀死项梁时,沛公和项羽领军东归。
楚怀王任沛公为砀郡郡守,统率砀郡兵卒。
于是沛公便封曹参为执帛官,号称建成君。
又提升为戚公,隶属砀郡。
后来,曹参跟随沛公攻打东郡郡尉的军队,在成武南边打败他们。
在成阳南边攻击王离军队,又在杠里攻打他们,大败他们。
追击败军,向西直到开封,攻击赵贲军队,打败敌军,将赵贲围困在开封城中。
向西在曲遇攻击秦将杨熊的军队,打败敌军,俘虏秦军司马和御史各一人。
迁升为执圭。
跟随沛公攻打阳武,占领頧辕、缑氏,切断了黄河的渡口,在尸乡北面回击赵贲军队,打破敌军。
跟随沛公向南攻打韜县,与南城守将吕齿奇在阳城城东交战,攻陷敌阵,夺取宛城,俘虏吕齿奇,全部平定南阳郡。
跟随沛公向西攻打武关、..关,夺取了它们。
前进攻打秦军于蓝田南边,又趁夜袭击蓝田北边,秦军大败,于是直扑咸阳,灭亡了秦朝。
项羽到了咸阳,封沛公为汉王。
汉王封曹参为建成侯。
曹参随汉王到汉中,迁升为将军。
跟随沛公回师平定三秦。
先是攻击下辩、故道、雍县、台阝县。
在好..以南进击章平的军队,大败敌军,包围了好..,夺取了壤乡。
攻击三秦军队于壤乡东部和高栎,打败了敌军。
又包围了章平,章平从好..突围而逃。
乘势攻击赵贲和内史保的军队,打败敌军。
向东夺取咸阳,改名为新城。
曹参领兵固守景陵二十天,三秦派章平等人进攻曹参,曹参出城迎击,大败敌军。
汉王将宁秦赐给曹参作食邑。
曹参以将军身份领兵在废丘保卫章邯。
以中尉身份跟随汉王出临晋关。
到了河内,攻下修武,渡过围津,向东在定陶攻击龙且、项他,打败敌军。
向东攻取砀县、萧县、彭城。
攻击项藉军队,汉军大败而逃。
曹参以中尉身份包围夺取了雍丘。
王武在外黄反叛,程处在燕地反叛,曹参前往攻打,全部打败他们。
柱天侯在衍氏反叛,曹参又前往打败他们并占领了衍氏。
在昆阳攻击羽婴,追到叶县。
回师攻打武强,乘势打到荥阳。
曹参从汉中做将军、中尉,跟随汉王攻打诸侯和项羽,兵败,回到荥阳,总共两年时间。
高祖二年(前205),拜曹参为代理左丞相,进入关中屯兵驻守。
一个多月后,魏王豹反叛,曹参以代理左丞相的身份分别与韩信向东在东张城攻击魏王的将军孙..的军队,大败敌军。
乘势攻打安邑,俘获魏王将领王襄。
在曲阳攻击魏王,追击到武垣,活捉了魏王豹。
夺取平阳,抓到魏王的母亲、妻子、儿女,全部平定魏地,共得五十二座城池。
汉王把平阳赐给曹参作食邑。
接着曹参又跟随韩信在邬东攻击赵国相国夏说的军队,大败敌军,斩杀了夏说。
韩信与原常山王张耳领兵攻下井陉,攻击成安君,而令曹参回师将赵国别将戚将军包围在邬县城中。
戚将军出城逃走,曹参追上去斩杀了他。
于是领兵来到敖仓汉王所在的地方。
韩信已攻破赵国,做了相国,向东攻击齐国。
曹参以右丞相的身份从属于韩信,攻破齐国历下的军队,于是攻下临..。
回师平定济北郡,进攻著县、氵累阴、平原、鬲县、卢县。
接着跟随韩信攻打龙且军于上假密,大败敌军,斩杀了龙且,俘虏了他的将军周兰。
平定齐国,攻占了总共七十多县。
抓获了原齐王田广的相国田光、代国相留守的许章,以及原齐国胶东将军田既。
韩信任齐王,引兵到陈县,与汉王一同打败项羽,而曹参被留下来平定齐国境内尚未降服的人。
项籍已死,天下平定,汉王做了皇帝,韩信被徙封为楚王,齐国划分为郡。
曹参归还汉丞相印。
高祖封长子刘肥为齐王,而以曹参为齐国相国。
在高祖六年曹参被赐予列侯的爵位,与诸侯一起接受剖开的符节,爵位世世代代不断绝。
在平阳的食邑有一万六百三十户,封号叫平阳侯,废除以前所封的食邑。
曹参以齐国相国的身份攻击陈..的将领张春的部队,打败敌军。
黥布反叛时,曹参以齐国相国的身份跟随齐悼惠王率领士兵车骑十二万人,与高祖军会合攻击黥布叛军,大破叛军。
向南到蕲县,又回师平定了竹邑、相县、萧县、留县。
曹参的功劳:总共打下了两个诸侯国,一百二十二个县;俘虏了两个诸候王,三个诸侯国国相,六位将军,大莫敖、郡守、司马、侯、御史各一人。
孝惠帝元年(前194),废除诸侯国设置相国的法规,改曹参为齐国丞相。
曹参作齐国丞相时,齐国有七十座城邑。
当时天下刚刚平定,悼惠王年少,曹参全部招来长老诸生,征询安定聚合百姓的方法,而齐国故旧儒生有数百人,言人人殊,曹参不知如何定夺。
听说胶西有位盖公,精研黄老学说,就派人用厚礼请他来。
曹参见到盖公后,盖公对他说,治理国家的办法最好清静无为,让百姓自然安定,推阐这类道理,详尽加以陈述。
曹参于是让出正堂,让盖公居住在那里,他的治理方法主要采用黄老学术,所以当齐国丞相九年,齐国安定和睦,人们大为称赞他是贤明的丞相。
孝惠帝二年(前193),萧何去世。
史记曹参听到后,告诉门人赶快整理行装:“我将到京城接任朝廷相国。”不多久,朝廷使者果然来召曹参。
曹参临走时,嘱咐接任他齐国丞相的人说“:我把齐国的狱市托付给你,对于狱市要谨慎小心,不要干扰。”继任丞相说“:治理齐国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吗?”曹参说“:不是。
那狱市是坏人容身的地方,假使你去扰乱它,奸人到哪里去容身呢?我因此把这件事放在头等位置上。”曹参卑微时,与萧何很要好,到后来各为将、相,有了矛盾。
萧何去世前,推荐的贤臣只有曹参。
曹参接替萧何为汉朝相国,办事无所变更,一切遵循萧何制定的法令。
曹参挑选郡国官吏中那些质朴而不善于文辞的忠厚长者,便召来任命为丞相史。
官吏中有善于言辞、想追求声誉的人,全都斥退他们。
曹参日夜痛饮淳厚的美酒。
卿大夫以下官吏以及宾客们见曹参不理国事,凡是来见他的人都想进言劝告。
那些人一到,曹参总是用醇酒招待他们,过了一会,那些人又想说话,曹参又让他们饮酒,直到喝醉离去,始终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像这种情况都成了常事。
相府的后园临近官吏的宿舍,官吏在宿舍里每天饮酒、唱歌、呼叫。
曹参的随从官员厌恶他们,但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于是请曹参到园中游玩,曹参听到了官吏们醉酒的歌声叫声,随从官吏希望曹参把他们召来处置他们。
曹参却反而取来美酒陈设坐席痛饮起来,也歌唱欢呼,与官员们相应和。
曹参看见人家有小的过错,专门帮他们隐瞒掩盖,因此相府中相安无事。
曹参的儿子曹纜作中大夫。
孝惠帝责怪曹参不理政务,以为“难道是瞧不起我吗?”于是对曹纜说:“你回家后,试着私下从从容容问你的父亲说‘:高祖刚抛下群臣逝去,皇上又年轻,您身为相国,每天喝酒,无所事事,怎么去考虑天下的安危呢?’但是不要说是我叫你这样说的。”曹纜例假日回家后,闲暇时侍奉曹参,用从皇上那里听到的话劝谏曹参。
曹参大怒,抽了曹纜二百鞭,说“:赶快回宫服侍皇上,天下大事不是你应当谈论的。”到上朝时,惠帝责备曹参说:“为什么惩治曹纜呢?那是我叫他劝谏您的。”曹参脱下官帽谢罪说“:陛下自己认为比起高祖来哪个更圣明英武?”皇上说“:我哪里敢跟先帝相比呢!”曹参又说“:陛下认为我与萧何相比哪个更为贤能?”皇上说“:您好像也赶不上萧何。”曹参说“:陛下的话说对了。
且高帝与萧何平定了天下,法令都制定得很明白了,如今陛下只需垂衣拱手坐享其成,曹参等谨守各自的职位,遵循原来的法度而不改变而不失误,不也就行了吗?”惠帝说:“说得好。
您休息去吧。”曹参任汉朝相国,前后共三年,去世,谥为懿侯。
儿子曹纜接替了侯位。
百姓歌颂曹参说:“萧何制定法令,严明整齐划一。
曹参接替相位,随从萧规不变。
承蒙清静无为,人民安定团结。”平阳侯曹纜,吕太后时任御史大夫。
孝文帝继位,免官为侯。
在侯位二十九年去世,谥为静侯。
儿子曹奇接替侯位,继立七年去世,谥为简侯。
儿子曹时继承侯位。
曹时娶了平阳公主,生有儿子曹襄。
曹时得了恶病,回归侯国。
继立二十三年去世,谥为夷侯。
儿子曹襄继承侯位。
曹襄娶了卫长公主,生有儿子曹宗。
曹襄继立十六年去世,谥为共侯。
儿子曹宗继承侯位。
征和二年中,曹宗因为受太子事件牵连被处死,封国被废除。
太史公说:相国曹参攻城野战的功劳之所以多,是因为他与淮阴侯韩信在一起。
到韩信已遭诛灭后,封赏列侯成就的功名,惟有曹参独占鳌头。
曹参担任汉朝相国,清静无为最被认为合乎道家的原则。
而百姓在遭受秦朝的残酷统治之后,曹参给予他们休养生息的时机,无为而治,所以天下人都称美赞扬他了。
留侯世家留侯张良,他的祖先是韩国人。
祖父名叫开地,做过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的宰相。
父亲名平,做过矨王、悼惠王的宰相。
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去世。
平去世后二十年,秦国灭亡了韩国。
张良年纪还小,未在韩国作过官。
韩国灭亡后,张良家里有二百奴仆,但他弟弟死了也不厚葬,用全部家财募求刺客刺杀秦王,为韩国报仇,是因为祖父、父亲做过五代韩王宰相的缘故。
张良曾经到淮阳学礼。
往东拜见仓海君。
得到了一位力士,特地为他制造了一个重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锥。
秦始皇到东方来游玩时,张良与刺客在博浪沙埋伏袭击秦始皇,铁锥误中了副车。
秦始皇大怒,在全国范围内大举搜查,捉拿刺客非常紧急,这全是为了张良的缘故。
张良才改名换姓,逃亡到下丕阝藏起来。
张良曾经在闲暇时在下丕阝的一座桥上任意散步,有位老人家,穿着粗布短衣,走到张良跟前,故意把鞋子掉到桥下,回过头对张良说:“小子,下去把鞋子捡上来!”张良愕然,想揍他。
因为见他年老,强忍着怒气,下去捡来鞋子。
老人说“:给我穿上!”张良既然已经为他捡来鞋子,也就跪下给他穿上。
老人把脚伸长让他穿上,便笑着扬长而去。
张良特别惊讶,望着老人离去。
老人离去里把路,又回来,说“:你这小子可以调教。
五天后天亮时,与我相会此地。”张良因而觉得他奇怪,跪着说:“是。”五天后天刚亮,张良前往。
老人已经先到了那里,生气地说“:跟老年人相约,而落在后头,为什么呢?”走了,说:“过五天再早来相会。”过后五天,鸡一叫,张良就前往。
老人又先等在那里,又生气地说:“后来到,为什么?”走了,又说:“五天后再早点来。”过了五天,张良不到半夜就去。
一会儿,老人也来了,高兴地说:“应该这样。”拿出一本书,说:“读了这本书,就能做帝王的老师了。
十年以后你会得志,十三年后你小子到济北来见我,谷城山下黄石就是我了。”于是离去,没有其他的话,从此张良没再见到他。
天亮后看那本书,原来是《太公兵法》。
张良因而觉得它不平常,常常学习诵读它。
张良住在下丕阝,行侠仗义。
项伯曾经杀了人,到张良那里躲藏过。
过后十年,陈涉等人起兵抗秦,张良也招聚青年一百多人。
景驹自立为楚假王,在留县。
张良想前往追随他,在路上遇到了沛公。
沛公带领几千人,攻占下丕阝以西的地方,张良于是归附了沛公。
沛公拜张良为厩将。
张良多次把《太公兵法》讲给沛公听,沛公很赏识他,经常史记采用张良的计策,张良对别人讲《太公兵法》,别人都不能领悟。
张良说“:沛公大概有天赋之才。”所以最终追随沛公,不去见景驹。
沛公到薛城,会见项梁。
项梁拥立楚怀王。
张良于是游说项梁说“:您已经拥立了楚王的后代,而韩国诸公子中横阳君韩成有贤才,可以立为王,更多地树立党徒。”项梁派张良寻找韩成,立他作韩王。
以张良担任韩王的司徒,与韩王一起率领一千多人向西攻占原韩国土地,得到了数座城池,秦军马上又夺回了它们,韩军便来回在颍川地方游动。
沛公从洛阳向南经过頧辕关时,张良领兵跟随沛公,攻下原韩地城池十多所,打败了杨熊的部队。
沛公于是命令韩王成留守阳翟,自己与张良一道南下,攻占了宛城,向西穿过了武关。
沛公意欲领二万士兵攻击秦朝..关的守军,张良劝他说:“秦兵还很强大,不能轻视。
我听说..关的守将是位屠夫的儿子,商贾小人易于用利益打动。
希望您暂且留下坚守营垒,派人先行一步,给五万人准备粮食,再在各山上张挂旗帜,作为疑兵,令郦食其携带厚重的财宝去收买秦朝守将。”秦朝守将果然背叛,想与沛公联合一道西进攻打咸阳,沛公正准备听从秦朝降将的要求。
张良说“:这次只有秦朝的守将背叛秦朝罢了,恐怕士卒们不会听从。
不听从就必将有危险,不如趁着他们将卒离心纪律懈怠而攻击他们。”沛公于是领兵攻击秦朝..关守军,大破敌军。
追击逃敌直到蓝田,再次交战,秦兵完全溃败。
于是直捣咸阳,秦王子婴投降了沛公。
沛公进入秦朝皇宫,宫殿里的帷帐、狗马、贵重的珍宝、美女等数以千计,沛公想留下住在那里。
樊哙劝谏沛公出宫,沛公不听。
张良说:“因为秦朝统治者暴虐无道,所以沛公才得以来到这里。
替天下人剿除残余的贼寇,应该以崇尚朴素为根本。
现在才进入秦朝都城,就安享它的逸乐,这就是所谓的‘助桀为虐’。
再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希望沛公听从樊哙的劝谏。”沛公这才回到霸上驻扎军队。
项羽来到鸿门下,想攻击沛公,项伯于是连夜骑马奔到沛公军队驻地,暗中会见张良,想要张良与他一起离开。
张良说“:我替韩王护送沛公,现在事情紧急,逃走是不合道义的。”于是将情况全部告诉沛公,沛公大惊,说“:这该怎么办呢?”张良说“:沛公确实想背叛项羽吗?”沛公说“:是那些浅陋的小人教我把守函谷关口不让其他诸侯进关,说这样就可占有全部三秦之地称王,所以我就听了他们的。”张良说“:沛公自己思量能打退项羽吗?”沛公沉默好久,说:“根本不能啊。
现在该怎么办呢?”张良于是固执地邀请项伯。
项伯来见沛公。
沛公陪项伯饮酒,敬酒祝寿,与项伯结为朋友,攀为姻亲。
要项伯向项羽详细陈告沛公不敢背叛项羽,沛公把守函谷关的原因,是为了防备其他盗寇。
到沛公见到项羽后两人就和解了,这件事记载在《项羽本纪》中。
汉王元年(前206)正月,沛公做了汉王,王于巴蜀。
汉王赐给张良金百镒,珍珠二斗,张良全用来献给了项伯。
汉王也通过张良厚送礼物给项伯,让项伯为他向项羽请求以汉中作为封地。
项王也就答应了汉王,汉王于是得到了汉中的土地。
汉王前往封国,张良送他到褒中,汉王让张良返回韩国去。
张良因便劝说汉王说:“您何不烧绝所经过的栈道,以明示天下人您没有东还的意图,用以稳定项王的心。”汉王便让张良回韩国去,自己一边前行,一边把所经过的栈道都烧毁了。
张良到了韩国,因为韩王成让张良跟随汉王的缘故,项王不派韩成到封国去,让他与自己一起东归。
张良劝说项王说“:汉王烧毁了栈道,没有返回的意图了。”又把齐王田荣谋反的事书面告诉项王。
项王因此没有担忧西边汉王之心,而发兵向北攻击齐王。
项王终归不肯让韩王成到封国去,于是封他为侯,又把他杀死在彭城。
张良逃走,从小路投奔汉王,汉王也已经回师平定三秦了。
汉王又封张良为成信侯,让他跟随自己往东攻击楚国。
到了彭城,汉军战败而回。
到下邑,汉王下马靠着马鞍问道“:我想捐出函谷关以东的土地作为封赏,谁可与我共同建功立业?”张良上前说:“九江王黥布,是楚国的猛将,与项王有矛盾;彭越与齐王田荣在梁地反叛项王:这两人可供急用。
而汉王的将领中只有韩信可以赋予重任,独挡一面。
如果要捐弃关东,就捐给这三人,那么楚国可以攻破了。”汉王于是派随何劝说九江王黥布,又派人联络彭越。
到魏王豹反叛时,派韩信领兵攻打他,乘势攻占了燕、代、齐、赵等地。
然而最终攻破楚国的,还是依靠了黥布、彭越、韩信三人的力量。
张良因为体弱多病,未曾单独领兵作战,总是作为出谋划策的臣子,经常跟随汉王。
汉王三年(前204),项羽急迫地把汉王包围在荥阳,汉王害怕担心,与郦食其图谋挫败楚王的势力。
郦食其说“:过去商汤讨伐夏桀,封夏朝的子孙于杞国。
当今秦朝丧失道德抛弃理义,侵略攻伐诸侯国家,灭亡了六国的后代,使他们没有立足的地方。
陛下如果能够恢复封立六国的后代子孙,使他们都接受陛下的印信,这样各国的君臣百姓必定都会感戴陛下的恩德,没有人不向往钦慕陛下的德行道义,愿意成为陛下的臣民。
随着德义的施行,陛下朝南称霸,楚王就必将整肃衣冠前来朝拜了。”汉王说:“很好。
赶快刻印,先生就可以带上它们出发了。”郦食其还没有上路,张良从外地回来谒见汉王。
汉王正在吃饭,说:“子房上前来!有个客人为我出了一条挫败楚国势力的计策。”汉王把郦食其的话全告诉了张良,说道:“子房你看怎么样?”张良说“:为陛下出这条计策的是谁?陛下的大事完了。”汉王说“:为什么呢?”张良回答说“:我请求上前借您的筷子来为您筹划当前大势。”接着说“:以前商汤讨伐夏桀而封他的后代于杞地的原因,是因为商汤估量自己能置夏桀于死地。
现在陛下能置项籍于死地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一个原因。
周武王征讨殷纣而封他的后代于宋国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能砍下殷纣的头。
现在陛下能砍下项籍的头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二个原因。
武王进入殷商的都城,曾在商容居住的里门表彰他的德行,从监狱中释放出箕子,加高比干的坟墓。
现在陛下能够加高圣人的坟墓,在贤者居住的史记里门表彰他的德行,在智者的门前凭轼示敬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三个原因。
周武王把殷纣储积在巨桥的粮食、储积在鹿台的钱财拿出来发放给贫穷的人民。
现在陛下能够散发府库里的钱粮以赏赐给贫穷人民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四个原因。
伐殷的战争结束后,武王废弃战车改为乘车,倒放着干戈,用虎皮盖上,以告示天下不再使用兵器,现在陛下能够放弃战事改修文治,不再使用兵器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五个原因。
周武王把战马解甲休养在华山的南坡,以示不再骑马打仗。
现在陛下能够休养战马不再有使用它们的地方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六个原因。
周武王把供军事运输用的牛放在桃林的北边,以示不再运输军需囤积。
现在陛下能够放开牛不再用以运输军需囤积吗?”汉王说:“不能啊。”“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七个原因。
再说天下的游客谋臣,离开他们的父母妻子,弃去他们的祖宗坟墓,抛开他们的故旧朋友,而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是因为他们日夜都指望着得到一点封地。
现在陛下恢复六国,立韩、魏、燕、赵、齐、楚的后代,天下的游客谋臣各自回去服侍他们的主上,伴随他们的父母妻子,回到他们的故旧朋友祖宗坟墓所在的家乡,陛下将与谁一起夺取天下呢?这是不可封六国后代的第八个原因。
况且如今只有楚国强大无敌,假使复立的六国后代又被楚国折腰而追随于它,陛下如何能使他们臣服吗?真的采用说客的计谋,陛下的大事也就完了。”汉王停止进食,吐出口中的食物,骂道:“这个笨蛋书呆子,几乎坏了他老子的大事!”命令赶快销毁印信。
汉王四年(前203),韩信打败齐国而想自己作齐王,汉王大怒。
张良劝说汉王,汉王就派张良授予韩信齐王印信,这件事记载在《淮阴侯列传》中。
那年秋天,汉王追击楚王直到阳夏以南,交战不利而坚守固陵,诸侯负约而逾期不到。
张良游说汉王,汉王利用他的计谋,诸侯都来了。
这件事记载在《项羽本纪》中。
汉王六年(前201)正月,封赏功臣。
张良未曾有过战功,高祖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子房的功劳。
你自己挑选齐地三万户作为封邑。”张良说“:当初我起兵下丕阝,在留县与皇上相会,这是上天将我交付给陛下。
陛下使用我的计策,侥幸有时能成功,我希望受封留县就满足了,不敢接受三万户。”于是封张良为留侯,与萧何等人同时受封。
皇上已经封赏大功臣二十多人,其余的人日夜争功,相持不下,未能继续进行封赏。
皇上在洛阳南宫,从复道上望见诸将们常常三三两两坐在沙地里议论。
皇上问道“:他们这是在谈什么?”留侯张良说“:陛下不知道吗?他们是在谋反呢。”皇上说:“天下刚刚安定,为什么又要谋反呢?”留侯说“:陛下以平民百姓的身份起家,靠这帮人夺取了天下,现在陛下作了天子,而封赏的都是萧何、曹参等老朋友和亲近喜爱的人,而诛杀的都是陛下生平所怨恨的人。
现在军吏计算功劳,认为天下之地不够用来封赏,这帮人害怕陛下不能全部封赏,恐怕又被怀疑到往日的过失而遭诛杀,所以就相聚商量造反了。”皇上于是担心说“:这怎么办呢?”留侯说“:皇上平生所憎恶而为群臣都知道的,哪个最厉害?”皇上说:“雍齿与我有宿怨,曾经多次使我受窘受辱。
我想杀了他,因为他的功劳多,所以不忍心。”留侯说“:现在赶快封赏雍齿以昭示群臣,群臣看到雍齿被封,就会人人都有坚定的信心了。”于是皇上便设酒宴,封雍齿为什方侯,并急速催促丞相、御史评定功劳以行封赏。
群臣参加酒宴后,都高兴地说:“雍齿都能封侯,我们这些人没有担心的了。”刘敬劝说高祖说:“把国都建在关中。”皇上犹豫不决。
左右大臣都是崤山以东人,大都劝皇上建都洛阳:“洛阳东有成皋,西有崤山、渑池,背靠黄河,面朝伊水、洛水,它的坚固也足以依恃。”留侯说“:洛阳虽然有这些险要,但它的中心地区狭小,不过数百里,土地贫瘠,四面受敌,这不是可以用武打仗的地方。
至于关中,左边是崤山、函谷关,右边有陇山、蜀山,肥沃的田野纵横千里,南边有巴、蜀的富饶,北方有牛马牧畜的胡地大草原,依靠三面的险阻而固守,独开一面向东控制诸侯。
如果诸侯安定,可通过黄河、渭水转运天下的粮食,向西供给京师;如果诸侯有变乱,可以顺流而下,足以维持出征军队的补给。
这就是所谓的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啊,刘敬所说的是正确的。”于是高祖当天就起驾,向西建都关中。
留侯跟随高帝入关。
留侯体弱多病,就导引吐纳,辟谷食气,闭门不出有一年多。
皇上想废掉太子,立戚夫人的儿子赵王如意为太子。
大臣们大都劝谏力争,都未能得到皇上的肯定。
吕后惶恐不安,不知怎么办。
有人对吕后说:“留侯善于出谋划策,皇上相信任用他。”吕后于是派建成侯吕泽胁迫留侯说“:您是皇上的谋臣,现在皇上想改立太子,您哪能高枕无忧躺着不管呢?”留侯说“:当初皇上多次处于危急之中,幸而听从了我的计谋。
现在天下安定,因为自己的偏爱想改立太子,这是父子骨肉之间的事,即使我们一百多人都劝谏又有什么效果。”吕泽强行要求说“:替我出条计策。”留侯说“:这件事很难用口舌去相争。
只是皇上有不能招致得到的,天下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年纪都老了,都认为皇上傲慢、轻侮,所以逃藏到山中,义不作汉朝臣子。
然而皇上崇尚这四人。
现在您如果能够不吝惜金钱碧玉布帛,就让太子写信,用卑谦的言辞、安稳的车子,派能言善辩的人去敦请,他们应该到来。
他们到来后,作为客人招待,让他们经常跟随太子上朝,让皇上看到他们,那么皇上必定感到惊异而询问他们。
问到他们,皇上知道这四人很有贤德,这对太子是一大帮助。”于是吕后命令吕泽派人捧着太子的书信,用卑谦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迎接那四人,四人来到后,客居在建成侯的家里。
高祖十一年(前196),黥布造反,皇上生病,想让太子将兵,前往攻击黥布。
四位老人相互商量说:“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保存太子的地位,太子为将带兵,事情就危急了。”于是劝告建成侯说“:太子出征,如果立有战功,那么权位也不得超过太子;如果无功而回,那么从此就要遭受祸害了。
再说陪同太子一起出征的诸位将军,都是曾经与皇上一起平定天下的猛将,现在让太子统率他们,这无异史记于用羊来带领狼,都不会为太子尽力,那么此次出征不会有功劳就肯定了。
我们听说‘母亲被宠爱,则儿子就被怀抱’,现在戚夫人日夜侍候皇上,赵王如意经常被抱在皇上面前,皇上说:‘终究不能让不像我的儿子居在爱子之上。
’很明显,赵王一定会代替太子的地位了。
您何不赶快请吕后找一皇上空闲的时机向皇上哭诉说‘:黥布是天下猛将,善于用兵,现在诸位将领都是陛下从前的同辈,却让太子去统率这批人,无异于让羊去带领狼,没有人肯为太子出力。
而且让黥布听到这,他将大张旗鼓向西挺进。
皇上虽然生病,强打精神乘坐卧车,躺着监护军队,诸将不敢不尽力奋战。
皇上虽然辛苦了,但为了妻子儿女,还是勉为其难吧。
’”于是吕泽立即连夜去见吕后,吕后找一个机会向皇上流着眼泪哭诉,按着四位老人的意思讲述。
皇上说“:我想这不争气的小子本来就不足完成这项差事,你老子亲自去算了。”于是皇上亲自领兵东征,群臣留守,都送行到氵霸上。
留侯生了病,自己勉强起来,来到曲邮,拜见皇上说:“我本应跟随皇上出征,无奈病重。
楚人勇猛敏捷,希望皇上不要与楚人争一时的高低。”趁机劝说皇上说:“请令太子为将军,监领关中的军队。”皇上说“:子房虽然生病,躺着也要勉力辅助太子。”这时叔孙通为太子太傅,留侯行使太子少傅的职事。
高祖十二年(前195),皇上在打败了黥布叛军后回到京城,病情更加严重,更加想改立太子。
留侯劝谏,不听,留侯就趁生病之机不理事。
叔孙通太傅引用古今事例进行劝告,以死争保太子。
皇上假装答应了他,但仍然想改立太子。
到宴会时,安置酒席,太子侍奉在旁。
四位老人跟着太子,年纪都有八十多岁,胡须眉毛都白了,衣冠很奇伟。
皇上对他们感到奇怪,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四位老人上前应对,各人报告自己的姓名,叫东园公,..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
皇上于是大为惊奇,说:“我寻找您们多年,您们逃避我,现在您们怎么跟着我的儿子在一起呢?”四位老人都说“:陛下轻侮士人,喜欢辱骂,我们义不受辱,所以惶恐不安而逃走躲藏起来。
我们私下听说太子为人仁义孝顺,恭敬有礼喜爱士人,天下没有不伸长脖子想为太子卖命的,所以我们就来了。”皇上说:“麻烦您们调教保护太子到底。”四位老人为皇上敬酒祝寿完后,便告辞快步离去。
皇上目送他们,叫来戚夫人指着四位老人给她看,说:“我想换掉太子,那四人辅佐太子,太子的翅膀已经长硬了,再难以动摇他的地位了。
吕后真要作你的主人了。”戚夫人哭泣,皇上说:“你为我跳楚舞,我为你唱楚歌。”唱道“:鸿鹄高飞,一飞千里。
羽翼已成,横渡四海。
横渡四海,当可奈何!虽有弓箭,还有何用!”一连唱了几遍,戚夫人叹气流泪,皇上起身离去,酒席就散了。
终于没能改立太子,是由于留侯招来的这四位老人出的力啊。
留侯跟从皇上攻击代地,出奇计攻下马邑城,以及建议任萧何为相国,与皇上从容谈论天下大事的情况很多,非关天下存亡,所以不予记载。
留侯曾称述说“:我家几代相韩,到韩国灭亡时,不惜花费万金的资本,为韩国向强大的秦国报仇,天下震动。
现在凭三寸不烂之舌作帝王的军师,封赏万户,位至列侯,这是平民百姓能到达的极点,对于我已经足够了。
希望抛弃人间俗事,想跟随赤松子去遨游。”于是他学习道家的辟谷法,学习导引轻身仙术。
适逢高祖驾崩,吕后感谢留侯的恩德,于是强迫他进食,说“:人生一世,就像白马过隙,何必自找苦吃到这地步呢!”留侯不得已,勉强听从进食。
八年后留侯去世,谥为文成侯。
儿子不疑接替侯位。
子房当初在下丕阝桥上看见的给他《太公兵法》的老人,十三年后子房跟随高祖经过济北时,果然在谷城山下看见有块黄石,张良把它取回,很宝爱供奉他。
留侯去世后,与黄石一同下葬。
每次家人上坟扫墓以及伏日、腊日祭祀张良时,也祭祀黄石。
留侯张不疑,在孝文帝五年(前175),犯了不敬之罪,被削去了封爵。
太史公说:学者们大多说世界上没有鬼神,然而认为有精怪之物。
至于像留侯遇见老人给予他兵书,也属可怪的事了。
高祖遭遇困境的时候很多了,而留侯常常在这时出力奏功,难道可以说这不是天意吗?皇上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子房。”我认为张良这人相貌一定高大魁梧奇特伟岸,到见到他的画像时,状貌就像妇人美女。
大概就像孔子所说:“以容貌而评定人,我就把子羽看错了。”留侯的情况对我来说也正是这样的。
陈丞相世家丞相陈平,武阳户牖乡人。
小时候家里贫穷,喜欢读书,家有田地三十亩,陈平仅同哥哥陈伯住在一起。
陈伯总是自己下田耕种,听任陈平,让他外出求学。
陈平的长相高大魁梧,仪表堂堂。
有人对陈平说:“你家境贫穷,靠吃什么而长得这样好?”他的嫂子怨陈平不照管家庭不从事生产劳动,说:“不过吃米糠罢了。
有这样的小叔子,还不如没有。”陈伯听到这话,赶走了陈平的嫂子并废弃了她。
到陈平长大,可以娶妻成家,富人家没有人肯把女儿嫁给他,穷人家陈平又耻于和她们结婚。
很久后,户牖有位叫张负的富人,张负的孙女儿嫁了五个丈夫而五个丈夫都死了,没有人敢再娶她。
陈平想得到她。
乡邑中有丧事,陈平因为家贫,就到丧家作事,去得早而回来晚,以此挣得报酬补助生活。
张负在丧家见到陈平后,偏偏看中了陈平,陈平也借故最后离开。
张负跟随陈平来到陈家,陈家竟在靠近城墙的穷巷中,用破席子挂起来当作门,但在门外有很多贵人车轮留下的痕迹。
张负回家后,对他儿子张仲说“:我想把孙女儿嫁给陈平。”张仲说“:陈平家里贫寒,他又不干事,全县的人都讥笑他的作为,为什么偏有您要把孙女儿嫁给他?”张负说“:哪有长相像陈平这样地俊美而长期处于贫贱的人呢?”终于把孙女嫁给了陈平。
因为陈平贫穷,张负就借钱给陈平让他行聘礼,又送给陈平迎娶时置办酒肉的费用,让他娶亲。
张负告诫他的孙女说“:不要因为陈平家里贫穷的缘故,服侍人家就不恭谨。
服侍哥哥陈伯要像服侍父亲一样,服侍嫂子要像服侍母亲一样。”陈平在娶了张家女之后,费用一天比一天宽裕,交史记游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乡里中有社庙,陈平担任主持分配祭肉的宰人,分配祭祀肉食时非常公平。
父老们说:“好极了,陈家小子作宰人!”陈平说“:唉,假使让我陈平得以宰割天下,也会像分割祭肉一样合理公平!”陈涉起义,在陈县称王,派周..攻占了魏地,立魏咎作魏王,与秦朝军队在临济作战。
陈平早已在此之前告别了他的哥哥陈伯,跟着一些青年前往临济服侍魏王咎。
魏王任陈平作太仆,陈平向魏王献计,魏王不听从,又有人诽谤他,于是陈平就逃离了魏王。
过了一段时间后,项羽攻占土地到了黄河边上,陈平前往追随他,跟着项羽入关破秦,项羽赐给陈平卿一级的爵位。
项羽东归彭城称王时,汉王刘邦回师关中平定三秦,又挥师东征。
殷王司马..反叛楚国,项羽就封陈平为信武君,率领魏王咎留在楚国的部队前往攻打并降服了殷王后凯旋。
项王派项悍拜陈平为都尉,赐给陈平二十镒黄金。
不多久,汉王攻占了殷地。
项王大怒,准备诛杀前次平定殷地的将领和军官。
陈平害怕被杀,于是封存了他的黄金和官印,派人送还项王,而陈平只身抄小路带剑而逃。
在渡过黄河时,船夫看见他这位魁梧的美男子单身独行,怀疑他是逃亡的将领,身上应当带有金玉宝物,就用眼睛盯着陈平,想杀了他。
陈平害怕,于是解开衣服裸露上身,帮助船夫撑船。
船夫知道他身无财宝,才没有动手。
陈平于是来到修武投降汉军,通过魏无知求见汉王,汉王召见他。
这时万石君奋做汉王的中涓官,接受了陈平的谒见,让陈平入王宫拜见汉王。
陈平等七人一起进去,汉王赐给他们食物。
汉王说:“吃过后,就回到住处去吧。”陈平说“:我为要事而来,我要说的事不能超过今天。”于是汉王与他谈话,而喜欢上了他,问他说:“您在楚王那里做什么官?”陈平回答说“:做都尉。”当天高祖就任命陈平为都尉,让他做自己的骖乘,监护军队。
汉王将领们都喧哗起来,说:“大王偶然得到一个楚王的逃兵,不知他的深浅底细,就与他同坐一辆车子,反让他来监护我们这些军中将领!”汉王听到这话,更加宠幸陈平。
于是带着他一起向东讨伐项王。
打到彭城,汉军被楚军打败。
汉王领兵退回,收聚溃散了的士兵来到荥阳,任陈平为亚将,隶属于韩王韩信,驻扎在广武。
这时绛侯周勃以及灌婴等人都向汉王谗害陈平说:“陈平虽然是位美男子,也不过像装饰冠帽的珠玉罢了,他的腹中未必有真才实货。
我们听说陈平在家时,偷他的嫂子;臣服事魏王不被收容,逃走归附楚王;归附楚王又不相投,再逃走归顺汉王。
今天大王却器重他,让他作官,使他监护军队。
我们还听说陈平接受了将领们的贿金,贿金给得多的得到好的职位,贿金给得少的得到坏的职位。
陈平是位反复不定的乱臣啊,希望大王审察他。”汉王于是怀疑陈平,召来魏无知并责备他,魏无知说:“我所介绍的是他的才能,陛下所问的是他的品行。
假如有尾生、孝己那样的品行,而对决定战争胜负的谋略毫无益处,这样的人陛下哪里值得去任用他呢?楚、汉互相抗衡,我引进有奇谋的术士,只要看他贡献的计策是否真的对国家有利就行了。
再说盗嫂子、受贿金之类哪里值得去怀疑呢?”汉王召来陈平并责备他说“:先生臣事魏王不相合,于是投奔楚王而去,现在又跟随我共事,确实是有些三心二意了吧?”陈平说:“我臣事魏王,魏王不能采纳我的主张,所以离开他去臣事项王。
项王不能信任人,他所任用喜爱的人,不是信任他的本家就是他妻子的兄弟,虽然有奇谋之士也不能重用,我于是就离开了楚王。
听说汉王能用人,归顺大王。
我空手而来,不接受贿金就没有可供使用的费用。
如果我的谋略有可以被采用的,希望大王能采纳它;如果没有可以被采用的,金钱都还在,请让我封起来送到官府,并请让我辞职归家。”汉王于是向他道歉,优厚地赏赐他,任命他为护军中尉,监护所有将领。
诸将们这才不敢再说什么。
从那以后,楚军激烈进攻,切断了汉军输送粮食的通道,把汉王包围在荥阳城中。
很久,汉王对此深感忧虑,请求割让荥阳以西的土地给楚王以讲和。
项王不听。
汉王对陈平说:“天下纷纷扰扰,何时可以安定呢?”陈平说:“项王的为人,恭敬有礼而仁爱他人,才士中有清廉节操而谦恭好礼的大多归附于他。
至于论列功劳行赏爵位封邑,却看得太重而舍不得,才士们也因此而不亲附他。
现在大王您轻慢而少礼节,有清廉节操的士人不来投奔;然而大王能够把官爵和食邑慷慨地封给有功的人,因此一些贪利无耻、愚顽鲁钝的人也大多投奔大王。
如果去掉两方的短处,吸取两方的长处,就可以在挥手间平定天下了。
然而大王恣意侮辱人,不能得到有清廉节操的士人。
不过楚国也有不顺的地方,那项王身边刚正梗直的臣子如亚父、钟离昧、龙且、周殷之辈,不过几个人罢了。
大王如果能够拿出几万斤金子,实行反间之计,离间他们君臣的关系,使他们互起疑心,项王的为人,心多疑忌听信谗言,必然会在内部互相残杀。
我们趁机发兵去攻打他们,打败楚国就是必然的了。”汉王认为陈平说得对,于是拿出黄金四万斤,交给陈平,听任他使用,不过问他的收支花销情况。
陈平用了很多黄金在楚军中大力推行反间之计,公开散布言论,说钟离昧等人做项王的将领,功劳已经很多了,然而,最后不能得到封地而称王,因此想与汉军结成统一联盟,以消灭项羽而瓜分他的土地称王。
项羽果然内心不信任钟离昧等人。
项王既然已经怀疑他们,便派遣使者到汉军中来探听虚实。
汉王准备了最高规格的菜肴,让人端进去,见到楚王的使者,就假装吃惊说:“我还以为是亚父派来的使者呢,原来是项王派来的使者!”又让人将菜肴端出去,换用粗劣的菜肴招待楚王使者。
项王果然非常怀疑亚父,亚父想要急速攻下荥阳城,项王不信任他,不听他的话。
亚父听说项王怀疑自己,就大怒说:“天下大势大致上定局了,君王您好自为之吧!希望允许我辞官归家!”回去还没有走到彭城,背上长的毒疮发作而死了。
陈平于是在夜间让两千名妇女出去,楚军便发动进攻,陈平于是与汉王从城西门连夜出城逃走。
汉王于是进入关中,收聚散兵又向东进军。
那以后第二年,淮阴侯攻破齐国,自立为齐王,派遣使者报告汉王。
汉王非常愤怒,大骂淮阴侯,陈平暗中用脚踩了一下汉王,汉王也领悟了陈平的意思,于史记是优厚地招待齐王的使者,派张子房立韩信为齐王。
汉王把户牖乡封给陈平。
用陈平的奇计妙策,终于灭亡了楚国。
陈平曾经以护军中尉的身份跟随汉王平定了燕王臧荼的叛乱。
汉王六年(前201),有人上书告楚王韩信谋反。
高祖问各位将领,将领们说“:赶快发兵抗击那坏家伙就是了。”高帝沉默不语,问陈平,陈平再三推辞不发表意见,说:“各位将领们怎么说的?”皇上全告诉他。
陈平说“:人家上书揭发韩信谋反,有人知道吗?”皇上说:“没有。”陈平说“:陛下的精兵与楚王的精兵相比哪个更强?”皇上说:“我的精兵比不过他。”陈平说“:陛下的大将用兵打仗有能超过韩信的吗?”皇上说“:没有人能赶得上他。”陈平说“:当今陛下兵不如楚王的精,而大将又赶不上楚王,却发兵去攻打他,这是促使他起兵反抗啊,我私下为陛下感到危险。”皇上说“:这怎么办呢?”陈平说“:古时候天子外出巡视猎狩,会见诸侯。
南方有处云梦泽,陛下只管假装出游云梦泽,在陈县会见诸侯。
陈县,在楚国的西部边界。
韩信听到天子以和平的方式出游,推测其势必会没有变故而且将会到郊外迎接拜谒陛下。
在他拜谒时,陛下趁机捉拿他,这只是一位力士就能胜任的事罢了。”高祖认为他说得对,于是派使者通告诸侯到陈县会见“:我将到南方出游云梦泽。”皇上便随即动身。
还没走到陈县,楚王韩信果然到陈县郊外的路上来迎接。
高祖预先准备好武士,看见韩信来到,就抓住他捆起来,装载在随从车辆中。
韩信大叫道“:天下已经平定,我自然应该烹杀了!”高帝回过头对韩信说:“你不要叫!你谋反,已是明摆着的了!”武士反缚着韩信的双手。
于是在陈县会见诸侯,全部平定楚地。
回到洛阳,赦免了韩信,封他为淮阴侯。
又与其他功臣剖分券符确定封地。
于是高祖与陈平剖符,世代有效不绝,封陈平为户牖侯。
陈平推辞说“:这不是我的功劳。”皇上说:“我用先生的谋略计策,战胜克敌,不是功劳是什么?”陈平说:“要不是魏无知,我怎得以进见皇上?”皇上说“:像先生可说是不忘本了。”于是又赏赐魏无知。
那以后第二年,陈平以护军中尉身份跟随皇上攻打在代地谋反的韩王信。
最后到平城,被匈奴所包围,七天没有饭吃。
高帝采用陈平的奇计,派人到匈奴单于的皇后那里活动,才解除围困,高祖脱离围困后,陈平的奇计密而不宣,世人无法知晓。
高祖南巡经过曲逆,登上曲逆城墙,望见城中房屋广大,说:“多壮观的县城啊!我走遍天下,只见过洛阳和这里而已。”回过头问御史说“:曲逆的户口有多少?”回答说:“当初秦朝时有三万多户,近来战争接连发生,人民很多逃亡躲藏,现有五千户。”于是就诏令御史,改封陈平为曲逆侯,将全县都给他作食邑,取消以前户牖的食邑。
那以后陈平曾经以护军中尉的身份跟随皇上攻打陈..和黥布。
一共六次施展奇计,每次奏效,而增加封邑,一共增封了六次。
有的奇计非常隐秘,世人没有谁知道它的内容。
高祖在打败黥布叛军后返回京城,创伤发作,慢慢地走到长安。
燕王卢绾反叛,皇上派樊哙以相国的身份领兵攻打他。
在樊哙出发后,有人中伤诋毁樊哙。
高祖大怒说:“樊哙看到我病了,就希望我死啊!”高祖采用陈平的计谋,传召绛侯周勃到床前接受诏令,说:“陈平赶快乘坐传车载着周勃代替樊哙领兵,陈平到军中就立即斩下樊哙的脑袋!”两人接受诏令后,驱赶传车上路,还没有到军中,边行边商议说:“樊哙是皇上的老朋友,功劳很多,而且又是吕后的妹妹吕须女的丈夫,与皇上有亲戚关系,地位尊贵,皇上因愤怒的缘故,要杀掉他,恐怕皇上将会后悔。
宁可把他囚禁来送给皇上,让皇上自己杀他。”未到军中,就筑起会坛,拿皇上的符节召来樊哙。
樊哙接受诏令后,陈平立即把他双手背在后面捆绑起来,装入囚车中,由驿道送往长安,而令绛侯周勃代替他为将,领兵平定燕地参与反叛的各县。
陈平在路上听到高祖驾崩的消息,陈平害怕吕太后和吕须女因谗言发怒,就飞驰传车先走了。
碰上朝廷使者传诏令陈平与灌婴驻守荥阳。
陈平接受诏令,立即又飞驰到皇宫,痛哭非常悲哀,因便就在高祖灵前向吕后奏明出差一事。
吕太后哀怜陈平,说:“您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陈平害怕谗言加身,因而坚决请求,得以宿卫宫中。
太后于是任陈平为郎中令,说:“辅佐教导孝惠帝。”这以后吕须女的谗言才不起作用。
樊哙到,就赦免他,恢复爵位和食邑。
孝惠帝六年(前189),相国曹参去世,任命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
王陵,原沛县人,开始是县里的豪强,高祖卑微时,像对待兄长一样事奉王陵。
王陵缺少文化素养,任性,喜欢直言。
当高祖在沛县起兵,入关攻到咸阳时,王陵也自己招聚党徒几千人,驻守南阳,不肯随从沛公。
到汉王回师进攻项籍时,王陵才率领士兵隶属汉王。
项羽抓来王陵的母亲安置在军营中,王陵的使者来到,项羽就让王陵的母亲朝东坐着,想用她来招降王陵。
王陵的母亲在私自送走使者时,临别时哭着说:“替我告诉王陵,要他谨慎地事奉汉王。
汉王是位显贵的尊者,不要因为老妇我的缘故,而抱着二心。
我以一心来送别使者。”于是用剑自刎而死。
项王发怒,烹煮了王陵的母亲。
王陵终于追随汉王平定天下。
王陵因为与雍齿友善,雍齿是高祖的仇人,而王陵原来无意追随高祖,所以晚封,封为安国侯。
安国侯任右丞相后,两年,孝惠帝去世。
吕太后想立吕家诸人为王,询问王陵,王陵说:“不行。”又问陈平,陈平说:“可以。”吕太后发怒,于是假装调王陵任皇帝的太傅,实际上是不用王陵。
王陵发怒,托病辞职免官,竟闭门不上朝拜见,七年后去世。
王陵被免去丞相职务后,吕太后便调陈平为右丞相,以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
左丞相不设立专门的办事处所,经常在宫中处理政务。
审食其也是沛县人,汉王在彭城打了败仗,向西逃跑时,楚王抓来太上皇、吕后作人质,审食其以家臣的身份侍候吕后。
那以后跟随汉王打败项籍,被封为侯,受吕太后宠幸。
到他任左丞相时,住在宫中,百官都要通过他来决定政事。
吕须女经常因为以前陈平替高帝出主意逮捕了樊哙,屡次谗害他说:“陈平任丞相不理政事,每天饮美酒,玩美女。”陈平听说后,一天天地更加饮酒作乐。
吕太后听到这回事,私下独自高兴。
有次史记当着吕须女的面对陈平说:“俗话说‘小孩和女人的话不可信’,不过要看您对我如何罢了。
不要害怕吕须女的谗言。”吕太后立吕家人为王,陈平假装听任她。
到吕太后去世后,陈平与太尉周勃合谋,终于诛灭了吕家人,拥立孝文皇帝,都是陈平主谋。
审食其被免除左丞相职位。
孝文帝继位,认为太尉周勃亲自领兵诛灭吕家,功劳大;陈平想把右丞相职位让给周勃,于是托病辞职。
孝文帝刚继位,对陈平的害病感到奇怪,就探问他。
陈平说:“在高祖时,周勃的功劳不如我。
到诛灭吕家人,我的功劳不如周勃。
我情愿把右丞相职位让给周勃。”于是孝文帝便以绛侯周勃为右丞相,位居第一;陈平调任左丞相,位居第二。
赐给陈平黄金千斤,加封三千户。
没过多久,孝文皇帝已经日益熟悉明了国家事务,朝会时问周勃说:“全国一年判决的讼案有多少?”周勃道歉说:“不知道。”又问:“全国一年金钱和粮食的收支有多少?”周勃又说不知,吓得流汗,衣服都沾在背上,惭愧不能回答。
于是皇上又问左丞相陈平。
陈平说“:事情各有主管它的人。”皇上说“:主管人指的是谁?”陈平说:“陛下如果问到判决讼案,就查问廷尉;问到钱粮收支,就查问治粟内史。”皇上说“:如果事情各有主管它的人,那么您所主管的是什么事情呢?”陈平谢罪说“:主管群臣!陛下不知我们才智平庸低劣,使我们担任宰相。
宰相的职责就是向上辅佐天子调理阴阳,顺合四时,向下抚育万物适时生长,向外镇守抚慰四方夷族诸侯,向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自都能履行他们的职责。”孝文帝于是称赞他说得好,右丞相周勃大为惭愧,下朝后责备陈平说:“您偏不在平时教我对答!”陈平笑着说“:您身居丞相之位,不知自己的职责吗?要是陛下问到长安城中盗贼的数量,您也要勉强对答吗?”于是绛侯周勃知道自己的才能远远赶不上陈平了,不多久,绛侯托病请求免去丞相职位,陈平就专任惟一的丞相。
孝文帝二年(前178),丞相陈平去世,谥为献侯。
儿子共侯陈买接替侯位。
两年后共侯去世,儿子简侯陈恢接替侯位。
二十三年后简侯去世,儿子陈何接替侯位。
二十三年后,陈何因犯抢夺他人妻子的罪行,被处死在大街上,封国被废除。
当初陈平说过:“我多用阴谋,这是被道家所禁忌的。
我的后代人如果被废除,也就完了,最终不能复兴,因为我暗中种下了很多祸根。”虽然后来他的曾孙陈掌,因靠着是卫青女婿的亲戚关系,希望得以接续与恢复陈家原来的封号,但终归没有成功。
太史公说:丞相陈平年轻时,本来喜爱黄帝、老子的学说。
当他在砧板上分割祭肉时,他的志向意图就已经很远大了。
后来处于楚魏之间的纷扰之中,终于归顺高祖。
经常贡献奇计,解救复杂的危机,拯救国家的忧患。
到吕后时,国事多艰,然而陈平竟能自免于祸,安定汉室,保持荣耀终身,被称为一代贤相,岂不是善始善终吗?如果没有智慧和谋略,怎能做到这样呢?绛侯周勃世家绛侯周勃,沛县人。
他的祖先是河南卷县人,后来迁居沛县。
周勃靠编织蚕箔维持生活,也常常替丧家吹箫管奏丧乐,帮助办理丧事,又曾经担任能拉强弓的武官。
高祖刘邦称沛公刚起兵时,周勃以中涓官的身份跟随沛公攻打胡陵、夺取方舆。
方舆反叛,周勃参与同叛军的作战,打退了敌军。
进攻丰邑。
在砀郡东面攻击秦军。
回师驻军留县和萧县。
再次攻打砀郡,攻下了它。
占领下邑,周勃率先登上城墙。
沛公赐封周勃为五大夫爵位。
进攻蒙邑、虞县,占领它们。
在攻击章邯的车骑部队时,周勃替沛公军殿后。
平定魏地。
攻打爰戚、东缗,直到栗县,都一一被占领。
进攻砫桑时,周勃率先登上城墙。
在东阿城下攻打秦军,打败了他们。
追击到濮阳,夺取甄城。
攻打都关、定陶,袭击并夺取了宛朐,活捉了单父县令。
夜袭占取了临济,攻打寿张县,往前直指卷县,攻破了城池。
在雍丘城下攻击李由的军队。
在进攻开封时,周勃的部下先到城下的最多。
后来章邯打败项梁部队并杀害了项梁,沛公与项羽领兵往东到砀郡。
从沛县开始起义到回军砀郡,一共有一年零二个月。
楚怀王封沛公为安武侯,担任砀郡郡守。
沛公任周勃为虎贲令,周勃以虎贲令的身份跟随沛公平定了魏地。
在城武攻打东郡郡尉的部队,打败了敌军。
攻击王离的军队,打败了他们。
在攻打长社时,周勃抢先突上城墙。
又进攻颍阳、缑氏,切断黄河平阴津渡口。
在尸乡以北攻击赵贲的军队。
向南攻打南阳守将吕齿奇,攻破武关、山尧关。
在蓝田打败秦军,进军咸阳,灭亡了秦朝。
项羽来到咸阳,封沛公为汉王。
汉王赐封周勃威武侯的爵位。
周勃跟随沛公一道进汉中,被任命为大将军。
沛公回师平定三秦,到达秦地后,沛公将怀德县赐给周勃作食邑。
进攻槐里、好..时,周勃功劳最大。
在咸阳攻击赵贲和内史保的军队,周勃功劳最大。
向北攻打漆县。
攻击章平、姚禘军队。
向西平定..县。
回师下..、频阳。
将章邯围困在废丘,又打败了西县县丞的军队。
攻击盗巴的军队,打败了他们。
进攻上圭阝,往东镇守..关。
转而攻击项羽。
进攻曲逆时,周勃功劳最大。
回师守卫敖仓,追击项羽。
项羽已死,周勃乘势向东平定楚地泗水和东海郡,共得到二十二座县城。
回师守卫洛阳、栎阳,高祖把钟离县赐给周勃和颍阴侯作为共同的食邑。
周勃以将军的身份跟随高祖攻击反叛者燕王臧荼,在易城下打败了他。
周勃率领的士卒在驰道上阻击叛军,功劳最多。
高祖赐周勃列侯的爵位,剖分符节为信,侯位世代相传,永世不绝。
以绛县作为食邑,享受八千一百八十户的赋税,号称绛侯。
周勃以将军的身份跟从高祖在代地攻打反叛的韩王信,降服了霍人县。
往前直到武泉,攻击匈奴骑兵,在武泉北面打败了匈奴骑兵。
转而在铜..攻击韩王信的军队,打败了他们。
回师,打下太原六座城池。
在晋阳城下攻击韩王信和匈奴骑兵,打败了敌军,拿下了晋阳城。
后来又在薉石打击韩王信的军队,打败了敌军,追击敌军八十里。
回师攻打楼烦史记三城,乘势在平城下攻击匈奴骑兵,周勃所率领的士卒在驰道上阻击匈奴骑兵,功劳最多。
周勃升任为太尉。
周勃曾率军攻打叛将陈..,屠灭了马邑城军民。
他所率领的士兵杀死了陈..的将军乘马纟希,在楼烦攻击韩信、陈..、赵利的军队,打败了他们。
活捉了陈..的将领宋最、雁门守将綣。
乘势转攻云中郡,擒获了郡守辶敕、丞相箕肆、将领勋。
平定雁门郡十七县,云中郡十二县。
乘势再次在灵丘攻击陈..,打败了他,杀死了陈..,俘获了陈..的丞相程纵、将军陈武、都郡高肆。
平定代郡九县。
燕王卢绾反叛,周勃以相国的身份取代樊哙为将军,领兵攻下蓟县,活捉卢绾的大将抵、丞相偃、郡守陉、太尉弱、御史大夫施,屠灭了浑都县军民。
在上兰打败卢绾的军队,在沮阳再次打败卢绾的军队。
追击败军直到长城,平定了上谷十二座县城,右北平十六座县城,辽西、辽东二十九座县城,渔阳二十二座县城。
总共跟随高祖俘获相国一人,丞相二人,将军、二千石官吏各三人;另外单独打败两支军队,攻下三座城池,平定五郡七十九县,抓获丞相、大将各一人。
周勃的为人质朴刚毅而又忠厚老实,高祖认为可以嘱托大事。
周勃不喜欢文章学问,每次召见儒生和说客,周勃朝东坐着,责令他们:“快给我讲。”他的率直不讲礼仪就像这样。
周勃在平定燕王之乱而回到京城时,高祖已经驾崩了,周勃以列侯的身份事奉孝惠帝。
孝惠帝六年(前189),设置太尉的官职,任周勃为太尉。
十年后,吕太后去世,吕禄以赵王的身份担任汉朝的上将军,吕产以吕王的身份担任汉朝相国,把握汉室权柄,想颠灭刘氏。
周勃身为太尉,却不得进入军营大门。
陈平身为丞相,却不能处理政事。
于是周勃与陈平商量,终于诛灭了吕氏集团而拥立孝文皇帝。
这件事记载在《吕后本纪》和《孝文帝本纪》中。
文帝继位后,任周勃为右丞相,赐予金五千斤,食邑一万户。
过了一个多月后,有人对周勃说:“您已经诛灭了吕氏集团,拥立代王继位为帝,声威震动天下,然而您接受丰厚的赏赐,处于尊贵的地位,得到皇上的宠信,之后就有灾祸临头了。”周勃害怕,也感到自己处境危险,就辞谢职位,请求交出丞相大印。
皇上答应了他,一年之后,丞相陈平去世,皇上又任命周勃为丞相。
十多个月,皇上说“:前些日子我诏令列侯各回封国,有些人还没有动身,丞相是我所器重的人,请您带头先回到封地去。”于是周勃免去丞相职务,回到封地绛县。
一年多后,每当河东郡的郡守、郡尉巡视各县来到绛县时,绛侯周勃害怕自己被诛杀,经常身披铠甲,命令家人手拿兵器来与郡守、郡尉相见。
此后有人上书给皇上报告周勃想造反,皇上把这件事交给廷尉去处理,廷尉又把这件事交给长安市的狱吏去处理,逮捕了周勃并治他的罪。
周勃害怕,不知怎么交涉。
狱吏们渐渐欺凌和侮辱他。
周勃用一千斤金子收买狱吏,狱吏于是在手执的牍版后面写上字暗示他,上面写着:“以公主为证人。”公主就是孝文帝的女儿,周勃的大儿周胜之娶了她为妻,所以狱吏教周勃以她作证人。
周勃把自己加封受赐所得到钱财,全部用以送给薄昭。
到案件审理很紧急时,薄昭为他向薄太后疏通,太后也认为周勃没有造反一事。
文帝朝见太后时,太后气愤地顺手抓过一条叫冒絮的头巾扔向文帝说“:绛侯周勃在诛杀吕氏集团时身挂皇帝的玉玺,在北军统率着部队,他不在这时候造反,如今住在一个小小的绛县里,反而想造反吗?”文帝在见到绛侯在狱中的供词后,便向太后道歉说:“狱吏刚查明了案件准备释放他。”于是派遣使者拿着符节去赦免绛侯,恢复了他的爵位和食邑。
绛侯释放后,说:“我曾经统率过百万大军,然而哪里知道狱吏的威风啊!”绛侯仍然回到封地。
在孝文帝十一年(前169)去世,谥为武侯。
儿子周胜之接替侯位,过了六年,他与所娶的公主感情不和,又犯了杀人罪,被废除了爵位和封地。
爵位中断一年后,文帝又挑选绛侯周勃的儿子中最为贤明的河内郡郡守周亚夫,封为条侯,接续绛侯的爵位。
条侯周亚夫在没有被封侯、作河内郡郡守时,许负给他看相,说“:您三年后当封为侯。
封侯八年后将任大将和丞相,掌握国家大权,十分尊贵,在人臣中独一无二。
再过九年后您将被饿死。”周亚夫笑着说“:我的哥哥已接替父亲的侯位了,如果他去世,他的儿子当接替侯位,我哪谈得上封侯呢?而且既然如你所说我已尊贵,又怎么说要饿死呢?请指教我。”许负指着他的口说“:您脸上有竖着的纹路进入口中,这是饿死的面相。”过后三年,周亚夫的哥哥绛侯周胜之犯了罪,孝文帝挑选绛侯的儿子中贤能的人,都推荐周亚夫,于是封周亚夫为条侯,接续绛侯的爵位。
汉文帝后元六年(前158),匈奴大举侵入汉朝边界。
汉文帝于是任宗正卿刘礼为将军,驻军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军棘门;任河内郡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军细柳仓:以防备匈奴。
皇上亲自慰劳军队。
皇上来到霸上和棘门的驻军军营,径直骑马奔入军营,将军和下面的官兵都骑马相迎送。
接着皇上来到细柳驻军军营,军中官兵都身披铠甲,手执锐利的兵器,拉开弓箭。
天子的先驱部队来到,不能进入军营。
先驱部队说:“天子将到!”守卫军门的都尉说“:将军下令说‘军中只听从将军的军令,不听从天子的诏令。
’”不多久,皇上来到,仍不得进入军营。
这时皇上就派遣使者拿着符节诏令将军说“:我想进去慰劳军队。”周亚夫才传话打开军垒大门。
守卫军垒大门的官兵对皇帝的随从车骑说:“将军规定,军营中不准车马奔跑。”于是天子就控着缰绳缓步而行。
皇上来到军营,将军周亚夫手拿兵器向皇上拱手行礼说:“穿着铠甲、戴着头盔的武士不行跪拜之礼,请允许我以军礼相见。”天子为之感动,整肃容颜,俯身凭靠车前横木,向军队致敬。
皇上派人向周亚夫表示感谢,说“:皇帝恭敬地慰劳将军。”完成了慰劳军队的礼节,皇上就离开了。
在皇上走出军门后,随从群臣都很惊讶。
文帝说:“唉,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啊!以前在霸上和棘门所见到的军队,就像儿戏一样,他们的将军都可以袭击而俘虏他。
至于周亚夫,能够得到机会而冒犯他吗!”很久文帝都称赞周亚夫善于治军。
一个多月后,三支部队都撤防了。
文帝于是任命周亚夫为中尉。
孝文帝将去世时,告诫太子时:“如果国家有急难,周亚夫真正可以担任将兵的重任。”文帝驾崩后,景帝任命周亚史记夫为车骑将军。
孝景帝三年(前154),吴楚七国叛乱。
周亚夫从中尉升任太尉,东征攻击吴楚叛军。
周亚夫趁机向皇上请求说:“楚国士兵剽悍灵活,难以与他们针锋相对。
希望把梁地暂时放弃让吴国占领,然后派兵切断他们的粮道,才能制服他们。”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
太尉周亚夫会合各路军队于荥阳后,吴军正攻打梁国,梁国危急,请求太尉救援。
然而太尉领兵往东北到达昌邑,深挖城池坚筑城墙固守。
梁国每天派遣使者来请求太尉出兵援救,太尉坚守有利地势,不肯前往救援。
梁王上书告诉景帝,景帝派遣使者传诏令令太尉周亚夫出兵救梁。
太尉不遵从皇上的诏令,坚守城墙按兵不动,而派轻骑兵弓高侯等人切断吴军楚军后方的粮道。
吴军缺乏粮食,吃不饱,多次向太尉守军挑战,太尉始终不出战。
夜里,太尉军中突然惊乱,内部互相攻击扰乱,一直闹到太尉周亚夫的营帐外面。
太尉始终高卧不起。
不久,恢复安定。
后来吴军奔向昌邑城的东南角,太尉却令守军防备西北面。
不久吴军的精兵果然攻向西北,但不得入城。
吴军士卒已经饿得厉害,才领兵离去。
太尉才出动精兵追击,大败吴军。
吴王刘濞丢下他的大部队,而与一千多名精壮士卒逃走,据守江南丹徒县。
汉朝士兵乘胜追击,于是全部俘虏了他们,降服了吴王的士兵,悬赏千金购买吴王脑袋。
一个多月后,越地人砍下吴王的脑袋相告。
从防守到反攻共三个月时间,而吴楚的叛乱就被打败平定。
于是诸将们才认为太尉运用的计谋是正确的,也因此梁孝王与太尉之间便产生了矛盾。
周亚夫回到京城后,朝廷重新设置了太尉官。
五年后,周亚夫迁升为丞相,汉景帝很器重他。
景帝废栗太子,丞相周亚夫极力相争,没有效果。
景帝没有疏远他。
而梁孝王每次进京朝见时,常向窦太后挑剔条侯周亚夫的短处。
窦太后向景帝说“:皇后的哥哥王信可以封侯。”景帝推辞说“:以前太后侄儿窦彭祖、太后弟弟窦广国先帝都没有封他们为侯,到我即位后才封他们为侯。
王信不能得到封爵啊。”窦太后说“:做皇帝的各自按当时的情况办理事情而已,我哥哥窦长君活着时,竟然不得封侯,死后才封他的儿子彭祖为侯。
我非常遗憾这件事。
皇上还是赶快封王信为侯吧。”景帝说“:请让我与丞相商议这件事。”景帝与丞相周亚夫商议这件事时,周亚夫说“:高皇帝规定‘不是刘家人不准封为王,不是有功之臣不准封为侯。
不按规定办事的人,天下一齐攻击他。
’现在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哥哥,但没有功劳,封他为侯,不合规定啊。”景帝默不作声,放下了这件事。
从那以后匈奴王唯徐卢等五人来投降汉朝,景帝想封他们为侯以勉励后来的人。
丞相周亚夫说“:他们背叛自己的主子而投降陛下,陛下封他们为侯,那么用什么来谴责不守节操的臣子呢?”景帝说“:丞相的意见不能听取。”于是全部封唯徐卢五人为列侯。
周亚夫于是托病辞职。
景帝中元三年(前147),周亚夫托病免去丞相职务。
不久,景帝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召见条侯周亚夫,赐给他饮食,只在席上放一大块肉,没有切成的肉块,又不放上筷子。
条侯心里不高兴,回过头叫主管的人拿筷子来。
景帝看着他笑着说“:这件事不合您的意吧?”条侯赶快脱下帽子谢罪。
皇上起身,条侯便快步走出。
景帝目送着他远去,说:“这个怏怏不乐的人不是少主的臣子啊!”不多久,条侯周亚夫的儿子为父亲从造尚方器物的工官那里购买了五百件皇家用以殉葬的铠甲盾牌。
要求庸工的期限很紧,又不给钱。
庸工知道他是盗买皇家用的器物,因气愤而上书状告条侯的儿子谋求变乱,事情牵涉到条侯。
告发的书信在让皇上看到后,皇上把这案件下交给狱吏去审理。
狱吏按状文的罪状讯问条侯,条侯拒不答话。
景帝知道后骂条侯说“:我用不着你回答了。”下令将条侯交给廷尉治罪。
廷尉讯问他说“:您要造反吗?”周亚夫说“:我所买的器物,仅是陪葬的用具,怎么说是谋反呢?”狱吏说:“您即使不在活着谋反,也是要在死后谋反。”狱吏欺凌他更为严厉。
起初,狱吏逮捕条侯时,条侯想自杀,夫人阻止了他,所以未能死,于是就进了廷尉的监狱。
因为五天没有吃饭,吐血而死,封国被废除。
侯爵中断一年,景帝就改封绛侯周勃的另一个儿子周坚为平曲侯,接续绛侯的爵位。
平曲侯在位十九年去世,谥为共侯。
儿子周建德接替侯位,十三年后,任太子太傅。
因为贡献给朝廷用于祭祀的酌金质量不好,犯了罪过,在汉武帝元鼎五年(前112),封邑被废除。
条侯周亚夫最终果然被饿死。
周亚夫死后,景帝才封王信为盖侯。
太史公说:绛侯周勃当初为平民百姓时,是一个粗鄙质朴的人,才能不超过普通人。
到跟随高帝平定天下后,身居将相的地位,吕氏集团想要作乱,周勃匡救国家的危难,使国家恢复了正常。
即使是伊尹、周公,又在什么地方超过他呢!周亚夫的用兵,保持威仪典重,固守坚强刚毅,就是穰苴又哪能超过他呢!满足于自己的智谋而不学习,保持节操而不谦逊,最后陷于穷途困境,可悲啊!梁孝王世家梁孝王刘武,是孝文皇帝的儿子,与孝景帝同母所生,母亲就是窦太后。
孝文帝共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太子,继位为孝景帝;二儿子刘武;三儿子刘参;四儿子刘胜。
孝文帝继位后二年,封刘武为代王,封刘参为太原王,封刘胜为梁王。
两年后,迁封代王刘武为淮阳王。
把代地全部封给太原王刘参,改封号为代王。
刘参封王十七年,于孝文帝后元二年(前162)去世,谥为孝王。
儿子刘登继承王位,这就是代共王。
代共王继位二十九年,于武帝元年二年(前133)去世。
儿子刘义继承王位,名号叫代王。
代王继位十九年,汉朝扩充关塞,因受常山阻隔,便迁封代王为清河王。
刘义迁封清河王是在武帝元鼎三年(前114)。
当初,刘武受封淮阳王十年,梁王刘胜去世,谥为梁怀王。
梁怀王是孝文帝最小的儿子,受孝文帝的宠爱超过其他儿子。
梁怀王去世第二年,迁封淮阳王刘武为梁王。
梁王刘武开始受封为梁王,是在孝文帝的第十二年。
梁王从初封为代王到这时已共经历十一年了。
史记梁王十四年,入京朝见皇上。
十七年,十八年,接连进京朝见皇上,留在京城,到第二年,才回到封国。
二十一年,入京朝见。
二十二年,孝文帝驾崩。
二十四年,入京朝见。
二十五年,又入京朝见。
这时皇上尚未确定太子。
皇上与梁王一道宴饮时,曾经顺口随意地说:“在我去世后皇位传给梁王。”梁王推辞。
梁王虽然知道皇上不是顶真的话,然而内心暗喜。
太后听了也一样高兴。
那年春天,吴、楚、齐、赵等七国叛乱,吴、楚叛军首先攻击梁国的棘壁,杀害了几万人。
梁孝王守卫雎阳城,而派韩安国、张羽等人为大将,以抵御吴楚叛军。
吴楚叛军以梁国为界限,不敢越过梁国再向西前进,与太尉周亚夫等人对阵三个月。
吴楚叛乱平息,被梁国斩杀俘虏的吴楚军队,与被朝廷军队所斩杀俘虏的吴楚军队在数量上几乎相等。
第二年,朝廷确定太子。
这以后梁国与朝廷最为亲近,又有战功,还是大国,占有天下最肥沃富饶的地区。
地域北面以泰山为界,西面到达高阳,有四十多座城池,而多数都是大县。
梁孝王是窦太后所生的小儿子,窦太后宠爱他,赏赐给他的财物无法计算。
于是孝王建起东苑,方圆三百多里。
扩大睢阳城七十里,大肆修建宫室,架起空中通道,从宫殿连接到平台长达三十多里。
获得天子赐予的旌旗,外出时跟随千军万马。
四处驱驰狩猎,排场与天子相类。
出入都要封锁道路,严加警戒。
招收延揽四方豪杰,从崤山以东的游说之士没有不来到的,像齐人羊胜、公孙诡、邹阳之类。
公孙诡多出邪谋歪计,刚见梁孝王时,孝王赐给他千金,官至中尉,梁国称他为公孙将军。
梁国大量制造兵器弓箭戈矛等多达数十万,府库中储积的金钱将近一百万万,珠宝玉器比京师朝廷还要多。
梁孝王二十九年十一月,孝王到京城朝见皇上。
景帝派遣使者持符节驾着驷马高车,到关前迎接梁王。
在朝见皇上后,梁王上奏章请求,因而被留在京城。
因为窦太后宠爱他的缘故,梁王进宫就陪侍景帝同乘辇车,出宫就与景帝同车游猎,在上林苑中射猎禽兽。
梁国的侍中、郎官、谒者都只要登记名字就可以进入宫廷,与朝廷的宦官没有不同。
十一月,皇上废掉栗太子,窦太后想以梁孝王为皇位继承人。
大臣和袁盎等人劝阻景帝,窦太后的意图受到阻碍,也就不再提起以梁孝王为皇位继承人的事了。
因为事情隐秘,世人都不知道。
梁孝王于是告辞皇上回到封国。
那年夏天四月,皇上立胶东王为太子。
梁孝王怨恨袁盎和参与议嗣的大臣,于是与羊胜、公孙诡之类派人暗杀了袁盎及其他参与议嗣的大臣十多人。
朝廷缉捕杀人的凶手,没有抓获,于是天子怀疑梁王,后来抓到凶手,果然是梁王指使他们干的。
于是朝廷派遣使者,官员们在路上络绎不绝,到梁国查办,逮捕公孙诡、羊胜。
公孙诡、羊胜藏在梁王后宫。
朝廷使者督责梁相甚急,梁相轩丘豹及内史韩安国进谏梁王,梁王才令羊胜、公孙诡自杀,把他们交出来。
皇上因此怨怒梁王。
梁王害怕,便派韩安国通过长公主向太后谢罪,才得到宽恕。
皇上的怒气逐渐消解,梁王便上书请求朝见。
已经到达关前,茅兰劝说梁王,让梁王乘坐罪人所乘的布车,只教两个骑兵随从入关,躲藏在长公主的园囿中。
朝廷派遣使者迎接梁王,只见梁王已经入关,车骑全都在关外,而不知梁王在什么地方。
窦太后哭着说“:皇上谋杀了我的儿子!”景帝忧虑害怕。
这时梁王来到宫门前伏卧在斧钺上认罪,然后太后、景帝大为高兴,互相哭泣,又像从前一样。
景帝诏令梁王的随从官员全部入关。
然而景帝更加疏远梁王,不与他同车共辇了。
梁孝王三十五年冬天,再次进京朝见。
梁孝王上奏章想留在京城,皇上不允许。
回到梁国,心情闷闷不乐。
到北面良山狩猎,有人献上一条牛,脚从背上长出来,梁孝王厌恶它。
六月间,得了热病,六天后就去世了,谥号叫孝王。
梁孝王仁慈而孝顺,每当听到太后生病时,口不能进食,住不能安睡,总想留在长安侍奉太后。
太后也疼爱他。
到听说梁王去世时,窦太后哀痛欲绝,不能进食,说:“皇上到底杀死了我儿子!”景帝悲伤害怕,不知怎么办。
与长公主商量这件事,于是将梁国一分为五,全部封立孝王的五个儿子为王,五个女儿都享有汤沐邑。
于是把这些措施报告太后,太后才高兴,特地为皇帝加了一次餐。
梁孝王的大儿子刘买封为梁王,这就是共王;次子刘明封为济川王;三子彭理封为济东王;四子刘定封为山阳王;五子刘不识封为济阴王。
梁孝王没去世时,财产要用亿万来计算,无法算清。
到他去世后,府库里还剩有黄金四十多万斤,其他财物也与此相等。
梁共王三年,景帝驾崩。
共王封立七年后去世,儿子刘襄继位,这就是梁平王。
梁平王刘襄十四年,他的母亲叫陈太后。
梁共王的母亲叫李太后。
李太后是梁平王的亲祖母。
平王的皇后姓任,叫任王后。
任王后很得平王刘襄的宠爱。
当初,梁孝王在世时,有一个飠樽,价值千金。
梁孝王告诫后人,要妥善地保管飠樽,不要用它送人。
任王后听说这事后想得到飠樽。
平王的祖母李太后说“:先王有遗命,不要用飠樽送人。
其他的财物哪怕价值亿万,都可自由处置。”任王后非常想得到飠樽。
平王刘襄径直派人打开仓库拿出飠樽,赐给任王后。
李太后大怒,朝廷使者来时,她想去亲自诉说,平王刘襄和任王后拦住她,把门关上,李太后与他们争夺门户,夹着了手指,于是没能见到朝廷使者。
李太后也私下与食官长和郎中尹霸等人私通淫乱,而平王与任王后抓住这个把柄派人暗示李太后,阻止她对飠樽的干涉。
李太后私下有淫乱的行为,也只好作罢。
后来李太后因病去世。
在李太后生病时,任王后不曾去探问病情;去世后,任王后又不居丧守孝。
汉武帝元朔年间,睢阳有个叫类犴反的人,有人侮辱了他的父亲,那人与淮阳太守的客人外出同坐一辆车子。
太守的客人下车走了,类犴反在车上杀死了他的仇人然后走了。
淮阳太守发怒,以此责备梁国二千石俸禄的执事官员,二千石以下的官员缉拿类犴反很紧迫,抓住了类犴反的亲戚。
类犴反知道梁国宫中的阴私,于是向朝廷报告紧急的事变,全部告发梁平王与他的祖母争夺飠樽的情况。
当时朝廷中丞相以下的官吏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想借此打击梁国的高史记级官吏,就把报告上报天子,天子把这件事交给官吏审问,果然有这回事。
公卿大臣请求皇上废梁王刘襄为平民。
天子说“:李太后有淫乱的行为,而梁王刘襄没有好的太师太傅教导,所以做出不义的事来。”于是削除梁国八座城邑的封地,砍下任王后的脑袋挂在大街上示众。
梁国还剩有十座城邑。
刘襄继位三十九年去世,谥为平王。
儿子刘无伤继位为梁王。
济川王刘明,是梁孝王的儿子,以桓邑侯的身份在孝景帝中元六年(前144)被封为济川王。
七年后,犯了射杀他的中尉的罪行,朝廷的有关部门请求天子诛杀济川王,天子不忍心诛杀他,废刘明为平民,迁到房陵,他的封地纳入朝廷立为郡。
济东王刘彭离,是梁孝王的儿子,在孝景帝中元六年(前144)被封为济东王。
二十九年后,刘彭离骄横跋扈,丧失作人君的礼仪,在夜晚私自与他的奴仆和少年亡命之徒几十人从事抢劫杀人,以夺取财物为乐事。
被他杀害的人已经发觉的就有一百多人,国都的人都知道,没有人敢在晚上走路。
被害人的儿子上书朝廷告发。
朝廷有关部门请求皇上诛杀济东王刘彭离,皇上不忍心,废他作平民,迁居上庸,封地纳入朝廷,设置为大河郡。
山阳哀王刘定,是梁孝王的儿子,在孝景帝中元六年(前144)被封为山阳王。
在位九年去世,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封地纳入朝廷,设置为济阴郡。
太史公说:梁孝王虽因是窦太后的爱子、孝景帝的亲弟的缘故,占有肥沃富饶的土地,而且躬逢汉朝国运隆盛,百姓殷富,所以能积聚他的财富宝货,扩大宫殿房屋,车骑服饰比于天子,然而也超越本分了。
褚先生说:我在做郎官的时候,从宫殿中喜欢谈论的老郎官口中听到他们讲述梁孝王的事迹。
我私下认为使梁孝王心怀怨恨不满、要做坏事的原因,是从朝廷中产生的。
那时窦太后,是女主人,因为宠爱小儿子的缘故,想让梁孝王作太子。
大臣们不及时正告梁孝王不能作太子的情由,曲意奉承不顾大局,暗中取悦太后以接受赏赐,不是忠臣所为。
假如大臣们都像魏其侯窦婴那样直言相谏,哪有后来的祸患?孝景帝与梁孝王宴饮相见时,侍候太后喝酒,景帝说“:在我去世后把帝位传给梁王。”太后听了很高兴。
窦婴在跟前,伏在地上说:“汉朝法制的规定,帝位传给儿子传给嫡孙,现在皇上为什么要传给弟弟,擅自破坏高祖的规定呢?”这时景帝默默不作声,太后心中不高兴。
以前周成王跟他的幼小的弟弟站在树下,成王摘下一片桐叶给弟弟,说“:我把某地封给你。”周公听见了,上前见成王说:“天子赐封弟弟,很好。”成王说:“我只不过跟他开玩笑罢了。”周公说:“人君没有错误的举动,没有开玩笑的话,说了话就必须要做到。”于是就把某地封给小弟。
从这以后周成王到老不敢有开玩笑的言语,说了就必然做到。
《孝经》上说:“不合法规的话不说,不合道义的事不做。”这是圣人的格言。
孝景帝不应该对梁孝王说漂亮话。
梁孝王上有太后的看重,骄横傲慢已经年深日久,多次听景帝说漂亮话,说要在去世后把帝位传给梁孝王,而实际上景帝没有这样做。
又诸侯朝见天子,按照汉朝的制度一共有四次朝见。
刚到时,进宫小见;到正月一日早晨,进献放在鹿皮上的璧玉祝贺正月,按照礼仪正式朝见;过后三天,天子与诸侯王设置酒宴,赐与金钱财物;再过两天,又进宫小见,然后告辞回去。
一共留在京城长安不超过二十天。
所谓小见,就是天子闲暇时在皇宫禁门内召见,在宫禁中饮酒,这不是一般的士人能够进入的地方。
梁孝王到西边京城朝见,随便留下,将近半年。
进来时跟天子同辇,出去时跟天子同车。
告诉他大话而实际上不给他,使他口出怨言,阴谋叛逆,这时就接着为他而忧虑,不也太离谱了吗!不是大贤之人就不懂得推让,现在汉朝的礼仪制度,朝见皇帝庆贺正月的,常常是一个国王与四个诸侯一起朝见,十多年来一次。
现在梁孝王常常是连年入京朝见,留得很久。
俗话说:“骄子不孝。”这不是坏话啊。
所以诸侯王应当为他们安排好的太师太傅,任用能进忠言的人为相,如汲黯、韩长孺等人,敢于直言苦谏,哪里还会有祸患呢!听说梁孝王西入京城朝见,谒见窦太后,在寝宫中平常见面,与景帝都陪坐在太后面前,言语亲切和悦。
太后对皇上说“:我听说殷朝的原则是亲近自己的亲人,周朝的原则是尊尚祖先的传统,其道理是一样的。
在我百年之后,我把梁孝王托付给你。”景帝跪在席子上,挺直身子回答说:“是。”吃罢酒宴出来,皇上召来袁盎等通晓经义权术的大臣说“:太后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大臣回答说“:太后心想立梁王为皇上的太子。”景帝询问殷、周是怎么回事,袁盎等人说“:殷朝的原则亲近亲人,意思是让弟弟继位。
周朝的原则遵从祖先,意思是让儿子继位。
殷朝的原则是崇尚质朴,质朴就是效法上天,亲近他所亲爱的人,所以让弟弟继位。
周朝的原则是崇尚文采,文采就是效法大地,尊就是敬的意思,敬重他的本源,所以立长子继位。
按周朝的原则,太子死了,就立嫡孙。
按殷朝的原则,太子死了,就立太子的弟弟。”景帝说:“你们的看法如何呢?”都回答说“:现在汉朝是效法周朝,按周朝的原则不能立弟弟,应当立儿子,所以《春秋》就因此责备宋宣公。
宋宣公去世,不立儿子而立弟弟。
弟弟继位为国君后死去,又反过来把君位传给哥哥的儿子。
弟弟的儿子与哥哥的儿子争夺君位,认为我当接替父亲继位,于是就刺杀了哥哥的儿子。
因此国家内乱,祸患不断。
所以《春秋》说:‘君子崇尚遵循正道,宋国的祸患是宣公造成的。
’我们请求面见太后讲明情况。”袁盎等人入宫面见太后,说:“太后说想立梁王为太子,如果梁王去世,想谁继位?”太后说:“我再立皇上的儿子。”袁盎等人把宋宣公不立嫡长子,因而生出祸乱,祸乱延续五代不断,小处不忍心而伤害了大义的情况,陈述给太后听,太后才解悟而高兴,立即让梁孝王回到封国去。
而梁孝王听到那道理是从袁盎等大臣们那里来的,便怨恨他们,派人来暗杀袁盎。
袁盎回过头看着刺客说“:我就是袁将军,您莫非是弄错了吧?”刺客说:“杀的就是你!”刺杀袁盎,留下了剑,剑插在袁盎身上。
细察那把剑,是新铸造的。
审问长安城中的铸剑工匠,工匠说:“是梁国的郎官某人来铸造这把剑的。”因此了解并发觉了刺客,朝廷派使者追捕刺客。
光是梁孝王史记想要杀害的大臣就有十多人,执法的官吏追源究本,梁孝王谋反的迹象就很明显了。
太后不进饮食,日夜哭泣不停。
景帝很是为此担忧,问公卿大臣,大臣们认为要派通经义权术的官吏前往处治,才可以妥善了结。
于是派田叔、吕季主前往处置梁孝王。
这二人都精于经义权术,识大体。
回来,到达霸昌厩,用火全部烧掉了有关梁孝王谋反的供词,仅空着手来见景帝。
景帝说“:怎么样?”回答说“:梁孝王不知情。
做这件事的人,只是梁王的宠臣羊胜、公孙诡一帮人干的罢了。
我们谨按法律诛杀了他们,梁王没有受到伤害。”景帝高兴,说:“赶快跑去报告太后。”太后听到后,立即坐起来进餐,心情平静恢复正常。
所以说,不通经术,不知古今大礼,不可以担任三公和身旁大臣,缺乏见识的人,就如同从管中窥看天空一样。
五宗世家孝景皇帝的儿子一共有十三人被封为王,这十三人分别由五位母亲所生,同一母亲所生的为宗亲。
栗姬所生的儿子有刘荣、刘德、刘阏于。
程姬所生的儿子有刘馀、刘非、刘端。
贾夫人所生的儿子有刘彭祖、刘胜。
唐姬所生的儿子有刘发。
王夫人儿女句所生的儿子有刘越、刘寄、刘乘、刘舜。
河间献王刘德,于孝景帝前元二年(前155)以皇子的身份被封为河间王。
刘德爱好儒家学术,衣着服饰行为举止都模仿儒生。
山东众儒生大都跟从他与他交游。
献王在位二十六年去世,儿子共王刘不害继位。
刘不害在位四年去世,儿子刚王刘基继位。
刘基在位十二年去世,儿子顷王刘授继位。
临江哀王刘阏于,于孝景帝前元二年(前155)以皇子身份被封为临江王。
在位三年去世,没有后嗣,封国被废除,设置为郡。
临江闵王刘荣,于孝景帝前元四年(前153)立为皇太子,四年后被废,以原太子身份被封为临江王。
闵王四年,因侵占宗庙高墙外的短垣以扩建宫殿而犯罪,天子征召他。
刘荣上路时,在江陵北门祭祀路神,在上车后,轴杠折断车子报废,江陵的父老流着眼泪私下说:“我们的国王不会返回了!”刘荣来到京城,到中尉府应讯。
由中尉郅都审讯他,刘荣害怕,自杀。
葬在蓝田。
数万只燕子衔土放在他的坟墓上,百姓都哀怜他。
刘荣是景帝最大的儿子,死后没有后嗣,封国被废除,封地纳入朝廷,设置为南郡。
以上三个国家最初被封的王都是栗姬所生的儿子。
鲁共王刘馀,于孝景帝前元二年(前155)以皇子身份被封为淮南王。
二年后,吴楚七国之乱被平定,在孝景帝前元三年迁封为鲁王。
喜欢经营宫殿屋舍林苑园囿狗马。
晚年喜爱音律,不喜欢多说话,讲话时结巴。
鲁共王在位二十六年去世,儿子刘光接替为王。
他起初喜爱音律车马;晚年吝啬,深怕财物不够。
江都易王刘非,于孝景帝前元二年以皇子身份被封为汝南王。
吴楚七国叛乱时,刘非年龄十五岁,有才干勇力,上书朝廷愿意领兵攻打吴国。
景帝赐给刘非将军印,攻打吴国。
吴国已被打败后,二年,迁封为江都王,统治原吴国封地,因为立有军功而赐给天子旌旗。
汉武帝元光五年(前130),匈奴大举入侵汉朝边境为害,刘非上书朝廷志愿攻打匈奴,皇上不答应。
刘非爱好使气力,修治宫殿楼台,招揽四方豪杰,骄横奢侈得很。
刘非在位二十六年去世,儿子刘建继承王位。
七年后刘建自杀。
淮南王、衡山王谋反时,刘建深知他们的阴谋。
自己认为封国接近于淮南国,恐怕淮南王一旦发难,将被他吞并,于是暗中制造兵器,而且经常佩带着天子赐给他父亲的将军印,车上插着天子的旗帜外出。
易王刘非死后还未下葬,刘建很喜爱易王宠爱的美人淖姬,夜里派人接她来到服丧的房屋里通奸。
到淮南王谋反被发觉后,朝廷惩治同党,牵连到江都王刘建。
刘建害怕,因而派人携带很多金钱活动,以熄灭这场官司。
刘建相信巫祝,派人祈神求福,胡言乱语一番。
刘建又与他所有的姐妹奸淫。
这些事被朝廷知道后,朝廷公卿们请求天子逮捕惩治刘建。
天子于心不忍,派大臣前往审讯他。
刘建供认自己所犯罪行以后,就自杀了。
封国被废除,封地纳入朝廷版图,设置为广陵郡。
胶西于王刘端,于孝景帝前元三年吴楚七国之乱平定后,刘端以皇子身份被封为胶西王。
刘端为人残暴凶狠,又患阳萎病,一接近女人,就要生几个月的病。
他有一个宠爱的少年,任为郎官。
这位作郎官的少年不久就与刘端宫中女子淫乱,刘端抓住杀了他,又连带杀了他的儿子和母亲。
刘端屡次违反朝廷法规,朝廷公卿大臣多次请求天子诛杀刘端,天子因为是兄弟关系的缘故不忍心杀他,然而刘端的胡作非为更加厉害。
有关官员再次请求削除他的封国,他的封国被削去了一大半。
刘端心中愠怒,于是完全不理财管事。
仓库全部破烂漏雨,腐烂了的财物价值以亿万计算,始终不去收藏搬迁。
命令官吏不得征收租税。
刘端全部撤除警卫,封闭他的宫门,只从一门出外游玩。
多次改名换姓,化装为平民百姓,跑到其他的郡国去。
朝廷的相和二千石的官员前往胶西国的,如果遵照朝廷法令来治理,刘端就总是搜寻他们的罪证控告他们,找不到罪过的就用欺诈的手段用药毒死他们。
他所设计的欺诈的手段变化无穷,强横足以拒绝别人的劝谏,机智足以掩饰过错。
朝廷的相以及二千石的官员如果听从他的命令办事,那么朝廷就要依法惩治。
所以一个小小的胶西国,所杀死或伤害的二千石的官员却很多。
刘端在位四十七年,去世,终因没有儿子传代接位,封国被废除,封地纳入朝廷,设置为胶西郡。
以上三个国家最初被封的王都是程姬所生的儿子。
赵王刘彭祖,于孝景帝前元二年(前155)以皇太子身份被封为广川王。
赵王刘遂谋反被平定后,刘彭祖被封为广川王。
四年后,改封为赵王。
十五年,孝景帝驾崩。
刘彭祖为人巧诈奸佞,奉承谄谀,表面十分谦恭而内心刻薄奸诈。
喜欢玩弄法律条文,用诡辩中伤人。
刘彭祖有许多宠爱的姬妾和儿孙。
朝廷的相和二千石的官员要想遵循汉朝法律来治理,就必定对赵王家有损害。
因此每当史记朝廷的相及二千石官员来时,刘彭祖就穿上仆役所穿的黑布衣服亲自前往迎候,亲自为他们打扫住宿的官舍,故意提出一些疑难问题让他们发表看法,如果抓住了官员们言论上的失误,触犯了朝廷的忌讳,就马上记录下来。
官员们要治理赵国的话,刘彭祖就拿他们言论的失误来要挟他们;如果他们不听从,就上书朝廷控告,并且用一些奸邪贪财的罪名来诬陷他们。
刘彭祖在位五十多年,朝廷的相和二千石官员没有人能在赵国任职满两年,总是因犯罪离职,严重的被处死,轻微的被判刑,因此二千石级别的官员没有人敢治理赵国。
而赵王专擅大权,派遣使者到属县与商人作买卖,收入多于王国通常的租税。
因此赵王家里多有金钱,然而用它来赐给众多的姬妾和子孙,也用得干干净净了。
刘彭祖娶了原江都易王的宠姬、被刘建偷奸的淖姬作为姬,很宠爱她。
刘彭祖不喜欢营建宫室、迷信凶吉,却喜欢干下级官吏所做的事。
上书朝廷愿意亲自查办国内的盗贼,经常带领士兵巡逻在邯郸城中。
各位使节和过往客人认为刘彭祖奸险,没有人敢停留在邯郸城里。
刘彭祖的太子刘丹与自己的女儿以及同胞姐姐通奸,与他的门客江充有矛盾。
江充告发刘丹的罪行,刘丹因此而被废除了太子的地位。
赵国改立太子。
中山靖王刘胜,于孝景帝前元三年(前154)以皇子的身份被封为中山王。
十四年,孝景帝驾崩。
刘胜的为人喜欢饮酒,爱好女色,有子孙多达一百二十多人。
常常与哥哥赵王相左,说:“哥哥作国王,专门代替下级官吏干事。
当国王的人应该每日欣赏音乐,享受女色。”赵王也责难说:“中山王只知道每天淫乐,不辅佐天子安抚老百姓,如何可以称得上是天子的藩臣!”中山靖王在位四十二年去世,儿子哀王刘昌继位。
刘昌继位一年去世,儿子刘昆侈接替为中山王。
以上两个国家最初被封的王都是贾夫人所生的儿子。
长沙定王刘发,刘发母亲是唐姬,唐姬是原程姬的侍女。
景帝召唤程姬伴睡时,程姬有所回避,不愿前去,便装扮侍女唐儿让她夜晚去陪景帝睡觉。
景帝喝醉了酒没有发觉,认为她是程姬而与她行房,于是有了身孕。
事完后才发觉她不是程姬。
到生下儿子,就取名叫刘发。
在孝景帝前元二年(前155)以皇子身份被封为长沙王。
因为他母亲地位卑微,不受宠爱,所以封在低洼潮湿贫穷的国家。
刘发在位二十七年去世,儿子康王刘庸继位。
刘庸在位二十八年,去世,儿子刘鲋鱼句继位为长沙王。
以上一个国家最初被封的王是唐姬所生的儿子。
广川惠王刘越,于孝景帝中元二年(前148)以皇子的身份被封为广川王。
刘越在位十二年去世,儿子刘齐继位为王。
刘齐有个宠爱的臣子叫桑距。
不久桑距犯了罪,刘齐要诛杀桑距,桑距逃走了,刘齐就抓获了桑距的家族。
桑距怨恨刘齐,于是上书朝廷告发刘齐与自己同胞姐妹通奸。
从此以后,广川王刘齐多次上书朝廷控告朝廷公卿大臣及宠臣所忠等人。
胶东康王刘寄,于孝景帝中元二年(前148)以皇子身份被封为胶东王。
刘寄在位二十八年去世。
淮南王谋反时,刘寄暗中知道这件事,私自制造楼车弓箭以及作战守备的装备,防范淮南王的起事。
到官吏们审理淮南王的案件时,供词中牵涉出刘寄。
刘寄与皇上的关系最亲密,心中为此担忧伤心,因而发病而死,不敢立继承人,当时皇上知道这件事。
刘寄的大儿子叫刘贤,母亲不受宠爱;小儿子叫刘庆,他的母亲深受宠爱,刘寄总想立他为太子,因为不合次序,又因为自己犯了过错,终于不敢提出这事。
皇上怜悯他,于是封刘贤为胶东王继承康王的王位,又把刘庆封在过去衡山王的地盘,称为六安王。
胶东王刘贤在位十四年去世,谥为哀王。
儿子刘建继位为王。
六安王刘庆,于武帝元狩二年(前121)以胶东王康王的儿子的身份被封为六安王。
清河哀王刘乘,于孝景帝中元三年(前147)以皇子身份被封为清河王。
在位十二年去世,没有后嗣,封国被废除,封地纳入朝廷,设置为清河郡。
常山宪王刘舜,于孝景帝中元五年(前145)以皇子身份被封为常山王。
刘舜与皇上最亲,是景帝的小儿子,骄纵怠惰而多淫乱,屡次违犯法禁,皇上总是宽宥原谅他。
在位三十二年去世,太子刘勃接替为王。
当初,宪王刘舜有他不喜爱的姬子,生下了大儿子刘..。
刘..因为母亲不被宠爱的缘故,也不被宪王喜爱。
王后修生下太子刘勃。
宪王有很多的妃妾,他所宠幸的妃子生下了刘平、刘商,王后很少受到宠幸。
到宪王病重时,各位受到宠幸的姬妾经常侍候他,王后因为嫉妒的缘故,不经常去探问病情侍候宪王,总是回到自己的宫室。
太医献上医药,太子刘勃不亲自先尝试医药,又不留宿王宫侍候病情。
到宪王去世,王后、太子才来到。
宪王一向就不把大儿子刘..当作自己儿子看待,等到逝世又不分给他财物。
有的郎官劝说太子、王后,让宪王的各个儿子与长子刘..共同分享财物,太子、王后不听从。
太子继位,又不肯照看抚恤刘..。
刘..怨恨王后和太子。
朝廷的使者来吊慰宪王的丧事,刘..亲自诉说宪王病重时,王后和太子不侍候他,当宪王去世,才六天太子就走出服丧的房舍,私下奸淫,饮酒,赌博戏耍,击筑奏乐,与女子同坐车子奔跑兜风,环绕城墙闯过闹市,到牢房看视囚犯。
天子派大行官张骞审查宪王王后,讯问新王刘勃,请求逮捕所有与刘勃奸淫戏耍的各位证人,而刘勃又把他们隐藏起来。
官吏搜捕时,刘勃非常着急,竟派人攻击鞭打吏人,擅自放出朝廷关押的嫌疑犯。
有关官员请求皇上诛杀宪王王后修及新王刘勃。
皇上认为王后修一向品行不好,使得刘..告发她犯罪,刘勃又没有好的太师太傅教导,不忍心诛杀。
有关官员便请求废掉宪王王后修,把新王刘勃以及他的家属放逐到房陵居住,皇上答应了这件事。
刘勃继承王位才几个月,被放逐到房陵,封国绝灭。
一个多月后,天子因为与宪王最为亲密,于是诏令有关官员说:“常山宪王过早地去世,王后与姬妾不和,嫡子和庶子诬告相争,因而陷于不义以致封国灭绝,我很怜悯他。
且封给宪王的儿子刘平三万户,为真定王;封给宪史记王的儿子刘商三万户,为泗水王。”泗水思王刘商,于武帝元鼎四年(前113)以常山宪王儿子的身份得封为泗水王。
在位十一年去世,儿子哀王刘安世继位。
刘安世在位十一年去世,没有儿子。
于是皇上怜悯泗水王绝了后嗣,就立刘安世的弟弟刘贺为泗水王。
以上四个国家最初被封的王都是王夫人儿女句的儿子。
后来朝廷又增封他们的庶子为六安、泗水两国的国王。
所有儿女句的子孙,到现在有六个被封为王。
太史公说:高祖时诸侯国都向朝廷缴纳所有赋税,王国有任命内史以下官员的权力,朝廷仅为王国派遣丞相,丞相佩带黄金印信。
诸侯王自己任命御史、廷尉正、博士,跟天子相类似。
自从吴楚七国叛乱后,在五宗封王的时代,朝廷为各国派遣二千石级别的官员,去掉“丞相”,改称为“相”,佩带银制印信。
诸侯王只能享受封国的租税,剥夺了他们的政治权力。
从那以后诸侯之中贫穷的甚至就只能乘坐牛拉的车子了。
三王世家“大司马臣子霍去病冒着死罪再拜上疏皇帝陛下:承蒙陛下错爱,让臣下我在行伍间供职。
本应该专心于边境关塞防务的思虑,将尸骨抛弃在原野中都不能报答陛下的恩德,而今却胆敢想发分外的议论以干扰朝廷主管官员的事务,确实是看到陛下忧虑操心国家大事,哀怜百姓而忘掉了自己,减少了饮食,节制了娱乐,裁减了官员。
皇子们靠上天的保佑,现在都能穿衣行礼,可是至今没有封号爵位,没有配设太师太傅。
陛下谦恭辞让而不体恤皇子,大臣们私下都有埋怨,只是不敢超越职分而奏明。
我私下止不住犬马效劳的心意,冒着死罪希望陛下诏令有关官员,利用盛夏的良辰吉日确定皇子们的封号爵位。
敬请陛下明察。
臣子霍去病冒着死罪再拜以报告皇帝陛下。”三月乙亥日,名叫光的御史和守尚书令将霍去病的奏章上报未央宫。
皇上诏令说“:下交御史办理。”武帝元狩六年(前117)三月以戊申为朔日,到乙亥二十八日,御史臣光、守尚书令丞非,下批给御史的文书到达,说“:丞相臣庄青翟、御史大夫臣张汤、太常臣赵充、大行令臣李息、太子少傅兼任宗正职务臣任安冒着死罪向皇上报告:大司马霍去病上疏说‘:大司马臣子霍去病冒着死罪再拜上疏皇帝陛下:承蒙陛下错爱,让臣下我在行伍间供职。
本应该专心于边境关塞防务的思虑,将尸骨抛弃在原野中都不能报答陛下的恩德,而今却胆敢想发分外的议论以干扰朝廷主管官员的事务,确实是看到陛下忧虑操心国家大事,哀怜百姓而忘掉了自己,减少了饮食,节制了娱乐,裁减了官员。
皇子们靠上天的保佑,现在都能穿衣行礼,可是至今没有封号爵位,没有配设太师太傅。
陛下谦恭辞让而不照看皇子,大臣们私下都有埋怨,只是不敢超越职分而奏明。
我私下止不住犬马效劳的心意,冒着死罪希望陛下诏令有关官员,利用盛夏的良辰吉日确定皇子们的封号爵位。
敬请陛下明察。
臣子霍去病冒着死罪再拜以报告皇帝陛下。
’皇上下诏‘:交御史办理。
’我们谨与中二千石、二千石级官吏公孙贺等商议:古时候分地立国,普遍建立诸侯以尊奉天子,这是为了尊重宗庙和社稷。
现在霍去病向皇帝上书,不忘记自己的职分,用以宣扬皇恩,因称天子谦卑辞让,贬损自己为天下事操劳,想到皇子们没有封号爵位。
臣庄青翟、张汤等本应崇奉礼义遵从职守,却愚昧而不能办好这件事。
现在正是盛夏吉日,臣庄青翟、张汤等冒死请求立皇子刘闳、刘旦、刘胥为诸侯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