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中立字伯时,济南人。由国子伴读官至陕西行台御史中丞,调任饶州太守。时起义军已攻下湖广,并向许多州郡进发,官军多疲懦不能抵抗。各处人民响应起义军者数以万计。起义军皆短衣草履,持木耙竹枪,着红衣红帽,使遍野皆赤。中立率兵守险要,俄而起义军大至,达鲁花赤马来不能敌,中立击退之。其后,起义军合围饶州,中立被俘。起义军欲劝降,以红衣披其身,中立不穿。被押至蕲水后,仍不屈,遂被处死。

    未几,起义军又攻信州。信州总管于大本领民兵抵抗,起义军将领项甲破东门而入,大本被擒,俘至蕲水,起义军领袖为之松绑,还给印任官,大本亦不受,亦被处死。大本字德中,密州人,是由儒学教谕而入仕途的。

    普颜不花传

    普颜不花字希古,蒙古族人。为人豪爽,有大志。至正五年(1345)由国子生登右榜进士第一,任翰林修撰,调河南行省员外郎。十一年,迁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时蕲黄徐寿辉起事,普颜不花多立战守之功,详见《道童传》。十六年,任江西廉访副使。不久便回调,授益都路达鲁花赤,升山东廉访使,再转为中书参知政事。

    十八年,顺帝诏令普颜不花与治书侍御史李国凤共同攻取江南。进至建宁,江西陈友谅派邓克明来攻建宁,平章政事阿鲁温沙等连夜逃跑。李国凤分工守延平,城被攻陷,也逃跑了。普颜不花说“:我受命来此,还能去哪里呢,我决心和此城同存亡。”下令在各城门之外筑月城,前后坚守六十四日,挫败攻城义军。次年召还,授山东宣慰使再转知枢密院事,平章山东行省,守御益都。时朱元璋兵大至,城陷,平章政事保保出降。普颜不花力战不支,归家告别母亲说,“儿忠孝不能两全,只能由二弟来奉养母亲了”,讲后,便直奔政府大堂,像办公似地“坐堂”,起义军主将素闻其贤,再三劝降,不听,只好把他捆起来。普颜不花对起义军主将说:“我是元朝进士,官至极品,我们各为其主吧。”宁死不降。

    普颜不花之妻阿鲁真也以“夫受国恩,我亦封齐国夫人,事至如此,唯有死耳”,便和弟媳一道携婢妾抱幼子投井而死。

    闵本、拜住传

    闵本字宗先,河内人。性情刚毅敏捷,刻志于学。早年任礼部令史,御史大夫不花见他有奇才,招为部属助理。其于平反冤狱,颇有声誉。后提升为御史台照磨。接着,迁任枢密院都事、监察御史、中书左司都事、吏部尚书及刑、户二部尚书等职。在所有的职位上,他都干得很出色。闵本一向清贫,有目病,曾要求朝廷免除他的职务,但未获准许,还被授予集贤侍讲学士。

    朱元璋反元义军接近首都时,本对妻说“,我很早就已知道元朝不久了,自愧不能为国立功,现在只能以死报君,不敢贪生苟活。”妻子说:“你能以死忠君,我还能阻止你吗?”于是夫妻向北再拜,书写“元中奉大夫、集贤侍讲学士闵本死”等字句于墙上,遂同时自缢死。二女见父母已死,亦各自缢于旁。又有拜住者,康里人,字闻善。以才能历任翰林国史院都事、太子司经等职。反元义军至,拜住对家中人说:“我始祖海蓝伯封河东郡公,与太祖铁木真同事王可汗,后来太祖取代王可汗,统一诸部落,我始祖引数十骑驰向西北方。太祖使人追问对太祖灭王可汗事采取何种态度,始祖对太祖说:‘过去我和你共同效忠可汗,今王可汗已灭,我为他报仇吗,便有违天命,因为你今天的境况是天命所定,我顺天命再来侍奉你吗,我又觉得对不起王可汗,故决心远走高飞,混我的下辈子。’这是我始祖说过的话。我认为,我祖先在漠北,还能说这样讲义气的话,如今我生在中原,在国子学,知书达理,还能不明大义吗?何况我的上辈人已深受元朝厚恩,我自己又在元朝为官,今天元朝溃灭,我不忍看到这种情况,与其苟生不如死。”遂投井而死。家人把他葬于宅东边,把他所有的书籍作为殉葬品烧掉。

    赵弘毅、赵恭传

    赵弘毅字仁卿,真定晋州人。少好学,家贫无书,便到富人家帮工,白天干活,夜晚借书读。主人同情他这种好学之心,只使他管其事而不亲自劳动,以满足他好学的要求。他曾受教于临川吴澄,开始被推举为翰林书写,再转为国史院编修官,调大乐署令。反元起义军进京城时,弘毅叹息说:“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事二夫,这是古人说的话。我今天不能拯救元朝的政权,就只有以一死报之。”乃和妻解氏同时自缢死。

    弘毅之子赵恭,任中书管勾。在反元军入京时,与妻子诀别说:“今皇上北逃,我父子吃俸禄,不能报效尺寸之力,父母已死,我还何敢爱命不死呢?”有人劝他说:“我辈小官,何必自苦如此?”恭斥责说“:你和我不一样,过去忠义之人,各尽自心,岂能问职位高低吗?”乃穿上礼服向北再拜,也自缢而死。

    郑玉传

    郑玉字子美,徽州歙县人,年幼聪明好学,深悉六经,尤精于春秋。无意做官而勤于教学,学子门人前来求学的很多,以致房子容不下,有的学生便在他的住处旁就地建造“师山书院”作为课堂宿舍。

    郑玉的文章不必再三雕琢锤炼,便流传京师,揭彳奚斯、欧阳玄都交口称赞。至正十四年(1354)朝廷任命他为翰林待制、奉议大夫,并遣使者赐以御酒与钱币,从海路去征用他。玉推辞自己有病,不去就职,并向皇帝写了一份报告说:“名称爵号,是祖宗遗留给皇帝的,是要皇帝和天下圣者共有的,皇帝不能私下给人。待制一职,我非胜任之才,不敢接受。酒与钱币是天下人奉献给皇帝的,皇帝也可以私下给人,故酒与钱币,我不敢不受。”玉既不做官,就在家日以著书为事,所著有《周易纂注》。

    十七年,反元义军进入徽州时,也有意罗致郑玉,玉说:“我哪能事二姓?”于是被反元义军拘囚。时间长了,亲戚朋友便都带吃的东西去探监,玉态度从容,与亲友尽欢,但誓称必死。其妻听后说,“你如死,我便从你于地下。”玉得知妻的态度,便对妻说,“你如果真随我去死,我就没有遗憾了。”次日,便整理衣冠,向北再拜后,自缢死。

    柏帖穆尔传

    柏帖穆尔字君寿,蒙古族人。其家世履历无所考,但知凡是他任过职的地方,都留有廉洁的名声。至正中期,迁升为福建行省左右司郎中,行省省治在福州。至正二十七年(1367),朱元璋以骑兵出杉关,取邵武,以水军由海道趋福建,兵临福州城下。柏帖穆尔知道城不可守,便引家人坐在城楼上,慷慨宣称:“丈夫为国而死,妻子为夫而死,是大义事。今守城将陷落,我必死在此,尔等能随我而死吗?”其妻妾都哭着说“,有死而已,别无他志”,于是同时缢死者六人。

    柏帖穆尔还有女十岁,他估计女儿无能力自杀,乃骗女儿说:“你磕头拜佛以求保佑我不生病,好吗?”等女儿刚一磕头,便取一米袋压女儿头部致死。时乳母抱其幼子,站在旁边哭泣,柏帖穆尔久久凝视后叹道“:父死国,母死夫,妾与女从父者皆当死,汝三岁儿,应怎么办呢?把你留下来传宗接代吧!”乃命乳母把幼儿藏于旁近民家,并搜集家中的金银珠宝给乳母,让她在紧急需要时,可以此财物赎幼儿之命。不久,反元义军入城,柏帖穆尔便举灯自焚死。

    迭里弥实、获独步丁、吕复传

    迭里弥实字子初,回回人。性刚强耿介,对母亲极为孝敬。年已四十,还不肯去做官,有人问他,他说“:我不忍离开母亲。”因参加宿卫多年,有劳绩,授行宣政院崇教,三度转任为漳州路达鲁花赤,在漳州任职三年,民众甚是安定。

    陈有定据全福建,八郡的政事,皆安插私人统制。朝廷任命的官吏,不能参与其事。后朱元璋军既取福州,兴化、泉州皆归顺。或有告之此事,迭里弥实仰天悲叹说“:我无用,官居三品,受朝廷厚恩,怎么报答朝廷呢?只有以死报国恩。”不久,漳州官吏告诉他说,明朝派使者来了,请他出城迎接。他从容不迫地对部下说:“你先去,我随后出城。”至官府大堂,身着公服,向北方再拜毕,用斧劈其印,再在名帖上大书“大元臣子”字样后,入位端坐,拔佩刀自刎喉。死时犹执刀按膝,俨如生时。

    时又有获独步丁者,回回人,元朝进士,官至佥广东廉访司事。有称吕复的人,为江西行省左右司都事,都闲居福州,吕复受行省之命,代理长乐县知县。福州既为反元义军所据,获独步丁便说:“我兄弟三人,都是进士,受朝廷之恩四十年。今虽没有官职,但大节所在,岂能玷污。”乃以石头系在腰上沉井水而死。吕复也说:“我世食君主俸禄,今虽是兼任官,若不以死报效朝廷,则无脸见先人于地下。”乃用绳子自缢而死。

    朴赛因不花、张庸传

    朴赛因不花字德中,肃良合台人。体力过人,善骑射。由速古儿赤任命为利器库提点,再转为资正院判官,接着迁任同知枢密院事、迁任翰林学士。不久,又升承旨,赐虎符,兼巡军合浦、全罗等处军民万户都元帅,任大司农,又离京任岭北行省右丞,升平章政事。

    至正二十四年(1364),甘肃行省以孛罗帖木儿诈称皇后、皇孙被杀,遣人报告。平章政事也速答儿即欲就此事发布告示,晓谕民众。朴赛因不花认为不可,他说“,此大事,何得轻信,何况现在提供此情的并非经检验的公文”,最后,还是没有发布告示。后来事实证明果真是妄传。恰逢这时皇太子在冀宁带兵,拜朴赛因不花为翰林学士承旨,后迁集贤大学士,又为宣政院使,拜中书平章政事。朱元璋的大军逼近京师,朝廷诏令朴赛因不花守顺承门。时朴赛因不花之兵仅数百老弱之卒,乃对左右叹息说:“政局已发展到如此地步,我只有和顺承门共存亡了。”后来城陷被执,见朱元璋军的主将时,只求快死,不肯屈服。明军将领命留营中,终因其拒降被杀。

    同时还有张庸这个人,字存中,是温州人。性豪爽,精通道教经典。正逢世乱,向经略使李国凤提出治世之策。李受命任庸为福建行省员外郎,领兵驻守杉关。

    不久,因议事赴京,向顺帝(1328年在位)献《太乙数图》,顺帝很高兴,提拔为秘书少监。皇太子立大抚军院,命庸到房山训练民兵,迁同佥将作院事,又任为刑部尚书,仍管领民兵。当诸寨已降反元义军时,庸守骆驼谷,遣从事段祯向扩廓帖木儿求援,援军不至。庸独自抵抗,虽众将逃散,他还坚守岗位。后来寨民李世杰执庸出降,并使令见反元义军主将,终因庸不愿站到反元军一边,与段祯同被杀。

    丁好礼传

    丁好礼字敬可,真定蠡州人。精于音律书算。初试用于户部,举为中书椽,授与户部主事。提升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回户部为员外。拜监察御史后,又入户部为郎中,升侍郎。任京畿漕运使时,曾建议设漕运机构于通州,很注重漕运的利弊,著为成法,人皆便之。任户部尚书时,因国家多事,财用空虚,好礼能抑制浮费,使国家用度得以供给。又任参议中书省事、治书侍御史等职,还将离京任辽阳行省左丞,未到职,便留京任枢密副使。

    至正十二年(1360)又任中书参知政事。时京城大饥荒,皇帝生日,朝廷有人想沿旧例举行盛大宴会,好礼说:“今百姓有父子相食者,君臣宜修身反省,以消除大患,故宴会当降低规格、节约开支才是。”朝廷不采纳,好礼请求准予辞职,便以集贤大学士的荣誉头衔给全俸退休。扩廓帖木儿随从皇太子回京时,运回山东粮食赐予朝廷贵族,也送好礼百石麦,好礼不受。

    二十七年,再被起用为中书平章政事,不久,又因政见不合去职。元朝灭亡,有人劝说好礼去会见明军大将,好礼斥责说“:我以小吏出身,官位到极品,爵为上公,现在我老了,自恨不能报效朝廷,所缺者只一死耳。”数日后,明军大将召见好礼,好礼不肯见,抬至齐化门,不屈而死,年七十五岁。

    杜瑛传

    杜瑛字文玉,祖籍霸州信安。父时日升,《金史》中有传。金末兵乱,瑛避居于河南缑氏山中。当时一般读书人仍以文章辞藻来谋求上进,唯瑛在此文物凋丧之时,搜集群书,精读牢记,努力探求书中深刻含义。对古今得失,了如指掌。为了教书,他历尽艰险,辗转于晋、汾之间。中书粘合王圭开府于相德,瑛接受了他的聘请,在彰德安家,但拒不接受他赐与的千亩良田。有人说瑛邸宅下有藏金,家人想发掘出来,瑛屡加制止。后居此宅者果然挖到黄金百两,这也说明瑛不贪非分之财。

    宪宗九年(1259),元世祖忽必烈南征至彰德,召瑛问计。瑛说:“汉唐以来,人君能赖以立国的,就是法、兵、食三件事而已。国无法不立,人无食不生,乱无兵不守。现在宋朝不重视此三事,大概将要灭亡了。能振兴此三事的,大概就是您吧。您若遣荆襄之师,南下以捣其背,帝业便可定了。”世祖听后高兴地说:“想不到儒生中居然有这样见地的人。”后来,瑛又举数事晓以利害,世祖都采纳了,并认为瑛贤能可用,命瑛随行,但瑛因病而未从。

    中统初年(1260),忽必烈下诏书欲起用瑛,瑛以当时王文统当权,辞不应诏。左丞张文谦巡视河北时,上书皇上,建议任命瑛为怀孟、彰德、大名等路提举学校官,瑛又推辞,并致书执政说“:先王之道不明,是由于异端邪说为害。异说虽然泛滥,但天理不绝如线。现在天子贤明,又能听取意见,故贤能之士多来会聚。复兴先王的礼乐教化,正在此时。至于您以官府文书约我相会,想任命我做些寻章摘句的小事,在汉唐时也是人们不屑于做的。现在您因陋就简,只想这些小事,实在可惜。凡是善始的人不一定能善终,今日执政者不能溯流求源,不去力行先王之道,不明德正俗、育材兴化以解除数百千年之祸,恐怕日后之弊将会是说也说不完的。”当时有人鼓励他出来做官,瑛说:“后世离开古代虽远,但先王的政策措施犹可供参。做官的人,首先应该复古。假如因袭旧弊,妄想以此来适应先王之意,岂非难事?我又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怎能做官。”于是,闭门著书,潜心研究道艺,不管处境顺利还是不顺利,也不论得失,其志丝毫也不动摇,终身如此。年七十时,嘱子处立、处愿,死后要在自己墓前立文为“缑山杜处士”的墓碑。天历年间(1328~1329),赠资德大夫、翰林学士、上护军,追封魏郡公,赐谥文献。

    所著书有《春秋地理原委》十卷、《语孟旁通》八卷、《皇极引用》八卷、《皇极疑事》四卷、《极学》十卷、《律吕律历礼乐杂志》三十卷、文集十卷等。瑛在声律与历法方面,多有先儒所未及者。

    张特立传

    张特立字文举,东明人。原名张永,因避金国卫绍王讳,才改此名。金朝泰和年间(1201~1208)进士,任偃师主簿,后改任宣德州司候。此地多国戚,人皆说是难治之州。特立到任后,一一前往拜望。当时有五将军率家奴抢劫民家羊群,特立下令在乡里普遍搜索。及到将军家,他态度温和地诱骗将军:“您家难道还会有盗羊的人吗?我来搜一下,主要免得旁人有议论。”这样当然易于获得将军入宅搜查的允诺,实则早已暗中使人深入到将军后院,搜出羊数十头。有了赃物,特立便态度强硬了,先缚其奴下狱,再捕其已藏匿起来的儿子。只是因为他是皇族,才得以减死论罪。从此,豪贵因惧而遵法,百姓得以安生。

    金正大初年,调任洛阳县令。时军事行动多,郡县穷于供给。东帅纥石烈牙兀..对儒生傲慢,恰巧他又将带兵到陕右,路经洛阳,当他见特立朴质古板,不以礼对待,立即责令在三日内备好干粮,如逾期不交,就要军法从事。县民素知特立贤能,为民做主,担心特立为难,便争纳干粮,以免东帅找到惩治特立的借口,东帅对此大为惊奇。接着特立又升任监察御史,上任第一件事是提出不应把金世宗的后人幽禁起来。他揭发尚书右丞颜盏石鲁与小民争田,参知政事徒单兀典对帝王亲信勾结拉拢,都不是好官,都应罢黜。这些话都是当权者所不愿听的。恰好这时平章政事白撒来陕西犒赏军队时,特立又检举他的部属不法。白撒不服,便向哀宗申诉,说特立的这些话不实际。大概哀宗也不满特立的直言不讳,便借白撒的上诉撤了特立的职,虽然没有重罚他,但还是让他回家退休。

    特立精通程颢、程颐的著作。晚年教书,很受东平严实的尊重。元定宗元年(1246),忽必烈在登位的住所接受王印时,便首次带信给特立说:“前监察御史张特立,修身养性于田园,即使改朝换代,也不改变自己主张。今年快七十了,研究圣经,宜赐一相应的好名字,以便发扬光大其德行,因此,特赐号为‘中庸先生’。”又对特立说:“先生年老眼睛不好,不能来京,故令赵保臣转达我的意见,您的读书之堂,可取名‘丽泽’。”宪宗二年(1252),朝廷又降诏给特立说:“先生白首穷经,诲人不倦。守中庸之道,为学者宗师,过去已赐嘉名,今再表示朝廷嘉奖之意。”宪宗三年去世,终年七十五岁。特立著书,有《易集说》、《历年系事记》。

    杜本、张枢传

    杜本字伯原,祖先居京兆,后徙天台,又徙临江之清江,今为清江人。

    杜本博学能文,江浙行省丞相忽剌..得到他递交的建议书《救荒策》,很赏识他的见解。及忽剌..进京任御史大夫,便向武宗力荐杜本。杜本被武宗召至京师。但不久,便回武夷山过隐居生活。文宗在江南时,便听说此人的情况。及即帝位后,给杜本送礼品,并想起用他,他不出山。

    到至正三年(1341),右丞相脱脱把他作为隐士,再次向惠宗推荐,惠宗也赠以厚礼,召为翰林待制、奉议大夫兼国史院编修官。使者转达惠宗与丞相邀他出山的诚意,催他启程。但他至杭州后,却称病固辞,并写信给丞相说:“以万事合为一理、以万民合为一心、以千载合为一日、以四海合为一家,才可谈得上制礼作乐,而达到五帝三王的盛世。”意即现在还不能说已做到一理、一心、一日、一家,所以仍不出山。

    杜本沉静寡欲,言行平稳,对人讲义气。对穷而不能养父母的和无钱念书的人,都给予周济。平时手不释卷,对天文、地理、律历、度数,无不通究,对篆隶等书法尤其在行。著述有《四经表义》、《六书通编》、《十原》等书,学者称他为清碧先生。至正十年卒,享年七十五岁。

    当时还有张枢,字子长,婺州金华人。也是一位朝廷屡次邀请仍不出山的隐士。枢年幼时聪慧,外婆家藏书数万卷,枢尽取来阅读,过目不忘。及长,落笔成文,顷刻数千言。有人问他古今沿革、政治得失、宇宙的分合、礼乐的兴废,以至皇帝年号、官名、年月的先后,他都历历了如指掌。其文章,力求明经史,辅助教化,尤长于叙事。曾取三国时事撰《汉本纪列传》,附以《魏吴载记》,合为《续后汉书》七十三卷。临川的危素,称其立义精密,可备为给皇上侍讲时用的书。朝廷取其书陈列于宣文阁。浙东部使者争相上章推荐,前后共九次。

    至正三年,命文臣纂修辽金宋三史,右丞相脱脱以监修国史领都总裁,举张枢为本府长史,枢不接受。七年,一再令史臣修本朝后妃、功臣传,又以翰林修撰、儒林郎、同知制诰兼国史编修官等官职起用张枢,枢又避而不就。后来使者只好强制他启程,但到杭州后,仍固辞而归。枢曾著《春秋三传归一义》三十卷、《刊定三国志》六十五卷、《林下窃议》及《曲江张公年谱》各一卷、《弊帚编》若干卷。至正八年卒,年五十七岁。

    孙辙、吴定翁传

    孙辙字履常,祖先自金陵迁至临川,幼年失父,由母亲教养成人,学行纯笃,事母至孝。在家教蒙馆,学生不多,但来做学术访问的人日众。郡中有点名望的英俊之士,多出自他的门下。孙辙和人说话,总是以孝悌忠信为本,词温气和,听的人莫不油然感悟。他对待亲戚乡里,礼周意恰,言谈间从不稍涉及人家的过失短长的话。来郡的读书人必来拜见他,部使者、长吏以下的贤仁者他必定去拜访。辙和乐平易,端庄稳重,待人以礼,但从不谈官府之事。地方官一再推举,江西行省特别以“遗逸”的名义举辙一人,皆不就。辙的文章写得好,吴澄曾为其文集作序。元统二年(1261),七十三岁卒于家中。

    与孙辙同郡人中,有吴定翁,字仲谷,其先人宋初自金陵迁来临川。定翁小时就俨如大人,无论寒暑,衣冠都很整洁,从不马虎,清修文雅,和孙辙同样有好名声。他最善作诗,揭亻奚斯称其幽雅清澹,可比元文学家卢挚(?~1314)。御史及江西各级地方官争相推荐,但终身不为所动。程钜夫曾给他写信说“:临川士友登门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为什么都望着您光亮如玉人而不可得见呢?”定翁曾说“:一个好的读书人,不求有用于世,但求无愧于世。”人们都认为这是一句名言。

    何中、危复之传

    何中字太虚,抚州之乐安人。小时聪明,出类拔萃,以学好古学为己任。家中藏书万卷,能自己校勘。其学识之渊博,连广平的程钜夫、清河的元明善、柳城的姚燧、东平的王构,还有临川的吴徵、揭亻奚斯,都是很推崇佩服他的。至顺二年(1331),江西行省平章全岳柱聘何中为龙兴郡学师。第二年六月,病逝。所著有《易类象》二卷、《书传补遗》十卷、《通鉴纲目测海》三卷、《知非堂藁》十七卷。

    同郡的还有危复之,字见心。宋末为太学生,拜汤汉为师,博览群书,好读《易经》,尤工于作诗。至元初年,元帅郭昂一再推荐其为儒学官,没有接受。至元中期,朝廷屡次遣奉御察罕及翰林应奉詹玉带礼品请其就任,危隐居于紫霞山中,不出仕。士友私赞为“贞白先生”。

    武恪传

    武恪字伯威,宣德府人。初以神童游学江南,吴澄为江西儒学副提举,推荐恪入国学读书。明宗(1328年在位)在当太子时便选恪为说书秀才。及太子出镇云南,恪也同行。太子欲起兵陕西,恪谏道“:太子往北行动,从国来说,要有君命;从家庭来说,要有叔父之命。今两种命令都没有,若向京师发一箭,史官必写‘太子造反’。”太子左右对恪的话很反感,乃对太子说:“武秀才有母有妻,理应让他回京。”恪于是便离开太子回京,居于陋巷,教孩子读书。

    文宗知道武恪其人,任他为秘书监典簿。及任期满,适逢母丧,朝廷再授中瑞司典簿,又改任汾西县知县,皆不到任。有人劝他上任,他说:“过去为了母亲,委屈自己去做官。现在母亲已逝,我不再做官了。”闲居几年,遇上朝廷又选地方官,泰不华便推举恪为平阳泌水县知县,也不到任。皇帝近臣又推举他为授经郎。恪便假装自己喑不能言,没有去上任。

    恪好读《周易》,每日长坐,或问他说“:先生之学以何为本?”恪答道“:以敬为本。”所著有《水云集》若干卷。向他求学的人,多有所成。如佛家奴为太尉,完者不花佥枢密院事,皆有贤名。

    丘处机、祁志诚传

    丘处机,登州栖霞人,自号长春子。儿时,有个看相的人说他以后当成为神仙的领袖。年十九,在宁海的昆仑山,同马钰、谭处端、刘处玄、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等拜全真道的重阳王真人为师。重阳十分器重处机。金、宋两王朝,都曾派使来召,处机也没有应召。

    成吉思汗十四年(1219),太祖铁木真自乃蛮令亲信扎八儿、刘仲禄奉诏起用处机。当二使还在中途时,处机忽让徒弟整理行装,并说:“天使将来召我,我应当去。”次日,果然二使来,处机便和弟子十八人同往会见铁木真。第二年在山北久留,派人去上表称谢,并反复劝太祖不要杀戮民众。又次年,催促处机启程的使者又来,乃从抚州出发,经数十国,行程万余里,所见到的或是遍地流血的战场、或是逃避战乱的僻地、或是缺乏粮草的沙漠。自昆仑动身经过四年,始到雪山。见太祖,太祖很高兴,赐食,还为处机设置装饰很好的庐帐。

    当时太祖正西征,每天进行攻战。处机每次谈话,总是强调要想统一天下的人,一定不能嗜好杀人。太祖问及如何才能管理好民众,他说要以敬天爱民为本。询问长生不老之道时,他指出以清心寡欲为要。太祖很重视他的话,并说“:天赐仙翁,开悟我心智。”并命手下人把这些话写下来,以教训他的儿子们。赐处机虎符、玺书,有事不直呼其名,只称“神仙”。一日,大雷,太祖问之,处机说“:雷是天向人示威的表现。人罪莫大于不孝,不孝的人不会顺从天意,故天以震雷之威警告之。我听说好像境内不孝的人很多,陛下也应把天威的事向大家说明,以引导民众讲孝道。”太祖接受此建议。

    十八年(1223),太祖在东山打猎,马仆倒,处机便乘机对太祖说:“天之道,在于好生,陛下年事已高,还经常打猎,太不合适了。”太祖听了后,便好久没有打猎。时蒙古军蹂躏中原,河南、河北尤其灾难深重。人民遭受俘戮,无处逃命。处机回燕后,便使徒弟带文书去解救那些饱受战争灾难之苦而沦为人奴的百姓复为良民,使生命垂危的人又得再生,如是者不下二三万人,中州人民至今还称道不已。

    二十年,火星犯尾星,观察征兆在燕。处机一祷告,果然退去。二十二年,又为大旱祈祷,约定三月后有雨,后来果然灵验。蒙主改宫名为长春,遣使持诏问处机时说:“朕常念神仙,神仙不要忘了朕。”六月,蒙主在东川游泳。过两天,有大雷雨,太液池岸北的水流入东湖,声闻数里,鱼鳖都跑了,池也干涸了,北口的高岸也崩溃了。处机叹气说,“山垮了,池干了,我将和它一起消失了”,说着便逝世了,时年八十岁。其徒尹志平等世世代代奉玺书继续掌管教派的活动。至大年间,加赐金印。

    处机的第四代传人叫祁志诚,住云州金阁山,在道教徒中声誉甚著。丞相安童曾路过云州时访问他,志诚告以修身治世的要领。安童被他说的道理所感动,故在安童辅佐世祖时,总坚持为政以清静忠厚为主。及其罢官回家时,也能保持与世无争的心情。人们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从志诚的语言中得到教益的结果。其后,安童再次被召为丞相,安童推辞,世祖不准,安童便请志诚裁决,志诚说“:昔日与你同朝办事的是何人?今日与你同朝办事的又是何人?”安童听此话后,便觉悟了。入见世祖时,便说“:我昔日做宰相,还年轻,能万幸没有坏你的事,是因为丞佐皆是我视为师友的人。现在来辅佐我的,都是我的同辈,现在政务能比以前办得更好吗?”世祖说“:是谁为你说这些话?”答道“:祁真人。”世祖久久叹异不释。

    张宗演传(附张与材等传)

    正一教的天师,是汉朝张道陵创立的。其后四代天师张盛,居信州龙虎山。至元十三年(1276),世祖忽必烈已平定江南,便遣使召三十六代天师张宗演入朝。宗演至京时,世祖命朝臣到郊区迎接,并以客礼待之。见面时,世祖对他说“,宪宗九年(1259),我在鄂州,曾令王一清访问你的父亲,你父亲叫王告诉我,过二十年后,天下将统一。这位神仙的话,现在真的应验了。”因而对宗演特别热情,赐座赐宴,赐玉芙蓉冠和织金无缝衣,还赐给他一颗银印。命他主持江南的道教。

    至元十八年和二十五年,宗演两次进见世祖。世祖曾要他把祖天师传下来的玉印、宝剑取来一看,看后对近臣们说“:改朝换代已是多次了,而天师印剑,一代代传给子孙直至今日,这大概是有神明的表现吧!”对此赞叹不已。二十九年宗演逝世,子与礻隶继为三十七代天师,袭掌江南道教。三十一年与礻隶进见世祖时,在京去世。元贞元年(1295),弟与材继掌道教,是为三十八代。

    在与材继掌正一道时,潮水浸蚀盐官、海盐两州,为害很大,与材便以法术治潮。一日夜晚,雷电大震,天明,见有一鱼头龟身的怪物被雷劈死于水边,潮水之害便消失了。大德五年(1301),成宗在上都召见了与材。八年,授与材正一教主的头衔,主领三山道教符..。武宗即位,与材进见,武宗特授与金紫光禄大夫,封留国公,赐金印。仁宗即位,又赐玉冠,织有金文的衣服。延..三年(1316)与材去世,次年子嗣成继为三十九代天师,袭领江南道教。主领三山的道教簿籍如故。

    嗣成之弟子张留孙字师汉,信州贵溪人。少时在龙虎山为道士,有道人看了他的相后说“:此乃神仙宰相也。”至元十三年(1276),随天师张宗演入朝,和世祖谈话,深得世祖好感,就留在京师侍奉皇帝。有一天,世祖亲自在帐篷内祈祷,皇太子在身旁,忽来狂风暴雨,众人皆惊骇,留孙一祈祷,暴风雨就立即停止了。又在日月山时,昭睿顺圣皇后得病,很危急,连忙召见留孙,请他祈祷。接着皇后梦见有朱衣长髯的人,随甲士引导红车白兽在草中行走。醒后感到很奇怪,便问留孙,此梦是何征兆?留孙说:“甲士引导是我所佩的法符中的将吏;朱衣长髯的人,是汉时的祖天师;在草间行走,是春天。皇后的病,大概在春天就会好起来吧!”皇后命他画出她在梦中所见的人,结果和梦中所见的人完全相似。元帝和皇后都十分高兴,即命留孙为天师。留孙不敢当,固辞。便改赐“上卿”之号,令专制宫廷器物的尚方铸宝剑赐留孙。又建崇真宫于上都和大都,以便留孙居住,专掌祭祀之事。

    十五年,又授予留孙玄教宗师称号,赐银印。又特任其父为信州路治中,接着又升为江东道同知宣慰司事。此时,天下已大定,世祖想与民休养生息,留孙便在尚方和皇帝论及黄老治世之道,贵在清净;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在于厚待天下人等。这些见解,深合帝意。及帝将任命完泽为相时,命留孙卜之,得《同人》卦之《豫》。留孙说:“《同人》,柔得位而应乎乾,是君臣的一致。《豫》利建侯,命相之事,是何等吉祥的兆头,愿陛下不要怀疑。”及下达任命后,天下都认为是得到了贤相。

    大德(1297~1307)年间,加留孙尊号为玄教大宗师,同知集贤院道教事,且追封其三代皆为魏国公。官阶都是一品。武宗即位后,召见留孙,赐坐,升大真人、知集贤院,位在大学士上。不久,又加特进。让他讲解老子道德经。及仁宗即位,还常诵读留孙说过的话,且告诉近臣“:历朝有德望的老臣,仅剩张上卿而已。”进而任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加号辅成赞化保运玄教大宗师,还为他雕了一颗文为“玄教大宗师”的玉印。到至治元年(1321)十二月逝世,年七十四岁。天历元年(1328),追赠为道祖神德真君,徒弟吴全节嗣之。

    吴全节字成季,饶州安仁人。年十三学道于龙虎山。至元二十四年(1287)到京师,随留孙朝见世祖。大德十一年(1307)授玄教嗣师,赐银印,视同二品。留孙逝世的次年,英宗诏授吴全节为大宗师、崇文弘道玄德真人,总管江淮荆襄等处道教、知集贤院道教事。还授与一颗玉印、两颗银印。

    全节曾代朝廷祭祀名山大川,成宗问道“:你经过的郡县,有善于管理百姓的人吗?”答道:“我经洛阳,太守卢挚平易无为,而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成宗说:“我想起了这个人。”即日,便召为集贤学士。成宗崩,仁宗至自怀孟,有狂士危言攻击翰林学士阎复,居心不良,全节乃尽力在李孟面前为阎复申辩,李孟将意见转告仁宗,仁宗打消了狂士对他的影响,没有处分阎复,阎复乃告老而去。当时就有人认为,朝廷之所以有敬大臣而不以口语伤圣者的好风气,全节是有功的。

    全节好与士大夫倾情交往,对长者尤其亲近、尊敬,推荐好人唯恐不尽其力。至于帮助贫困者改善处境,使有急事者得到周济,而又不以个人恩怨来改变他人的心事。对于全节的这些做法,当时人认为他是颇有侠气的。全节去世时年八十有二,由他的徒弟夏文泳继承他的事业。

    ..希成、张清志传

    真大道教是金朝末年道士刘德仁创立的。这个教派讲究苦行,不随便要别人的钱财,自己也不奢侈挥霍。传五世而至..希成,住燕城天宝宫。宪宗了解后,始给这个教取名真大道,并授予..希成太玄真人衔,使主持教务。除赐给..冠服外,还将紫衣三十件,赐予..的从者。

    至元五年(1268),世祖命..的徒弟孙德福统管各地的真大道,赐铜章。二十年,改赐银印两枚。又三传而至张清志,这个教派更为兴旺,世祖授清志以演教大宗师、凝神冲妙玄应真人。清志事亲至孝,能忍耐艰辛,约束自己的行为,严峻坚决。东海珠山牢山原来多虎,清志前往搭茅棚住下后,老虎都走了,结果反而到处伤人,清志知道后说,“是我抢夺了老虎的住处,才使老虎四处害人的”,于是他便自己搬走了。后来迁至临汾居住,发生大地震,城郭房屋倒塌,死人无数。独清志住的屋一裂为二,没有什么损失。这时清志在乱木石堆中到处走动,以便听到呻吟之声进行抢救,这样救了不少的人。朝廷重其名,派人去召来掌管教务,清志徒步至京师,深居简出,一般的人都没和他见过面。达官贵人来看他,他也卧床不起,称病不见。至于对一些有道德的缙绅先生,清志拖着鞋或扶着手杖穿鞋去见他们也不以为难事。时人认为他风格高尚,以致有的把他的像画下来相传以为纪念。

    萧辅道、李居寿传

    太一教,金朝天眷年间道士萧抱珍所创立,传授太一三元法..之术,故称其教派为太一。传四代而至萧辅道。世祖在即位前便闻其名,命史天泽请萧至和林,谈吐合世祖意,乃留萧居宫内。后因萧年老,乃请世祖同意让他徒弟李居寿掌太一教事。

    至元十一年(1274)建太一宫于两京,给居寿居住,使主持祭祀之事。还祭祀六丁女神,以继太保刘秉忠的法术。十三年,赐太一掌教宗师印。十六年十月,世祖敕居寿举行五昼夜的道场,向上天献奏表以禳除灾祟。事后,居寿请求说些与朝政有关的话,他说,“皇太子年轻力壮,宜参预国政。”因为当时典瑞董文忠也说了这些话,故世祖高兴地说:“快要让他参政了。”其后,便下诏书要太子参决朝政。后来万事要先向太子陈述再向世祖报告的做法,实在是由居寿先提倡后才实行的。

    靳德进传

    靳德进,祖先潞州人,后迁大名。祖父靳璇,是儒生。父靳祥,曾以陵川郝温为师,兼善星历。金末兵乱,祥与母散失,母亲因悲泣而双目失明,祥后来找到母亲,用舌舐母眼,百日后复明,人称其孝。当时蕃帅有生杀之权,许多无辜的人,多由于祥而得免。祥去世后,朝廷赠集贤大学士,谥安靖。

    德进有才干,幼读书,能通大义。父死后,更加刻苦自励,尤精于星历之学。世祖命太保刘秉忠选太史官属吏,德进因秉忠的推选,授为天文、星历、卜筮三科管勾。举凡日月交蚀,星体运行的位置,自然变化的六种现象相侵相克等等,所说的好事坏事总是可以应验。有时,因观天象的启发而对皇帝有所规谏,对元朝的统治很有好处,故累迁秘书监,掌司天事。随从皇帝出征叛王乃颜,推算吉日良辰,一般都准确。诸将欲剿灭叛王之党,德进独持异议,他向皇帝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要缓兵以待叛王投降。他又上奏说:“叛变之始,由于为妖言所迷惑,才谋图不轨的。宜搜集天下的术士,设阴阳教官以训之,每岁贡一个有成就的人。”皇帝采纳了他的话,并成为制度。

    成宗以皇孙的身份在北边带兵,世祖遣使授与成宗以皇太子印,德进也在使者行列,凡攻战取胜,德进皆能先定日期,事后总得应验。有时也言事得失,使成宗得到教益。后来,成宗即位,德进又历陈世祖如何进贤纳谏,咨询治乱的原因等事情,成宗认为他说得有理,也采纳了。成宗还授他为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领司天台事,赐金带宴服。都城以荻草编成的草荐来遮盖仓库,有人要求代之以瓦,帝问德进,答道“:若此事办起来,物价必然上涨,人民的经济承受力会遇到大的困难,我不能认为这样是对的。”于是盖瓦的意见没有采纳。帝下令中书,自今以后,凡集议政事,必定要使德进参加。故德进的建议,多被采纳施行。不久,因为生病,德进要求休假。

    仁宗还在东宫当太子的时候,特令中书给德进加官以挽留德进,恰好帝自上京还,召见德进于白海行宫,授德进以资德大夫、中书右丞、议通政院事。及仁宗即位(1312),命德进领太史院事。他力辞,仁宗不允,后因病去世。赠推诚赞治功臣、荣禄大夫、大司徒、柱国、魏国公,谥文穆。子道泰为工部侍郎。

    张康传

    张康字汝安,号明远,潭州湘潭人。祖名安厚,父名世英。康早年丧父,学习努力,还通晓算命卜卦。宋朝吕文德、江万里、留梦炎都很推重他,召他于幕下。宋亡后,在衡山隐居。

    至元十四年(1277),世祖遣中丞崔..祭南岳,顺便访问当地的隐逸之士。..兄崔斌是湖南行省参政,对..谈到康在衡山隐居的情况,并说他学通天文、地理。..回京,将此情况告世祖,世祖便遣使召见康,康与崔斌同到京师。十五年夏四月,在上都见世祖,世祖亲自考试他的学问,果然很不错,乃授与著作佐郎头衔,还将内嫔松夫人嫁给他。凡在召见答问之时,总给予丰厚的礼遇,称他“明远”而不直呼其名。世祖曾当面对他说,凡所问的事,都可畅所欲言。

    十八年,康上奏皇帝,说根据星象,明年春天,京城当有盗兵,事关朝中将相。十九年三月,京师果然有盗兴起,杀死阿合马等。世祖欲征日本,命康以道学推算。康说,南方刚平定,民力没有恢复,且今年天象显示出兵不利。帝听后,没有出兵。又帝曾赠钱给太史院时,分出一千贯钱给康,康未接受,众人都佩服他廉洁。久之,要求回家,帝亲切挽留,迁任直奉大夫、秘书监丞。年六十五去世。

    李杲传

    李杲字明之,出身镇之富豪家。幼好医学,曾捐千金就学于燕赵名医易人张元素,数年就学到了张元素的医术。因家境富裕,不愿以行医为业,只作为业余爱好,所以人们不敢称他为医生。士大夫也怕他禀性清高正直,很少圆通,如非危急之症,也不敢贸然求他医治。李杲在医学方面,伤寒、痈疽、眼等科尤为所长。

    北京人王善甫为京兆酒官,小便不通,眼睛凸出,腹胀如鼓,膝以上坚硬,饮食不下。吃各种甜淡的渗透与排泄之药,都不见效。杲对诸医生说:“此病沉重了!《内经》曾说过,膀胱乃津液之府,必先气化,津液乃出。今用渗透和排泄之药而病加重,是因为气不化的缘故,启玄子说‘: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现在吃的都是阳药,只有阳而没有阴,怎能气化呢?”次日,便使服纯阴药,没等吃第二剂病便愈了。

    西台萧君瑞二月中患伤寒,发高烧,医生使服白虎汤,病者面黑如墨,本症虽消失,但脉沉细,小便失禁。杲初不知用何药,诊视后便说:“这是立夏前误服白虎汤的过错。白虎汤大寒,非通经络之药,该药只能寒腑脏。不善用此药,则伤寒本病便隐于经络之间,如更以大热之药救之,以大热克大寒,则必引发别的病,这不是挽救因错服白虎汤而患他病的办法。我的治法是采用升阳通经的温药。”有人故意为难他,说:“白虎大寒,非大热不能救;你不用大热,何以能治?”杲说“:伤寒病服白虎汤后,本症隐于经络之间,阳不升则经不通,经通才能见本症伤寒,伤寒显露后,就不难治了。”杲乃用温药,萧病果如其言而愈。

    魏邦彦之妻,眼睛突然生绿翳,从下而上,肿痛难忍。杲说:“翳自下而上,病从阳明而来。绿非正色,可能是肺与肾都患了病。”于是,杲用药泻肺肾的邪气,病情有好转,但后来又复发几次。李杲说“:诸脉皆与目连续,脉病则目也随之有病。此必经络不调,经不调,则目病不会好。”问之,果然如是。于是便按他的话诊治,病乃愈。

    冯叔献之侄冯栎,年十五、六岁,害伤寒病,眼红,经常口渴,脉在一呼一吸间有七八次。医生想让他服“承气汤”。正在熬药时,杲适从外来,听冯讲病情及用药处方,大惊:“几乎杀死此儿了。《内经》有言:‘在脉的方面,脉搏快速则常为热症,缓慢则常为寒症。’今脉在一呼一吸间至七八次,是极热也。《会要大论》说‘:病有脉顺而病反者,是什么原故呢?脉至而顺,按之不鼓胀,各种实热的阳症都是这样。’此转而为虚寒的阳症。因其热是寒起作用的缘故,故今用姜及附子等热性药物,采用治寒症的办法来医治。”药未就时病者的指甲变色,顿时服八两,马上出汗而病愈了。

    还有陕西帅郭巨济,患偏枯病,两个脚指头紧靠足底,不能伸直。杲用长针刺骨曲处,深至骨而不知痛,出黑血一二升。又刺六七次,服药三月,病乃愈。裴择之妻患寒热病,既喘且咳,月经不至已数年。医者一般使服蛤蚧、桂、附子等药,杲不以为然,他认为,此病是寒为热所包,治以温剂则过热,不唯无益,而且有害。若投以寒血之药,则经便通了。后来果然是这样。杲治病的办法,很多都是这样。当时的人皆视为神医。其所著之书,今多流传于世。

    孙威、孙拱传

    孙威,浑源人。年幼时沉着勇猛,思想敏锐。金朝贞..年间,应募为兵,以骁勇闻名。及自云中归附蒙古,蒙古守帅表授孙威为义军千户,随军攻潞州,破凤翔,皆有战功。威又善于制护身之甲,曾精心用蹄筋和鸟毛的根制成铠甲献给太宗。太宗亲自箭射,不能穿破此甲,十分喜悦,特赐威名也可兀兰,还赐佩金符,授顺天、安平、怀州、河南、平阳诸路工匠都总管。孙威随太宗攻..、乾等地时,勇往直前,不避矢石。帝安慰他说:“你即使不自爱,难道还能不为我的甲胄着想而去冒死吗?”因而询问诸将中穿有威的铠甲的人说“:你们知道你们爱重的东西吗?”诸将的回答,都不合帝意。太宗乃说“:能保卫你们而为我国家立功的,难道不是威所制的铠甲吗?你们都不提此事,是何缘故?”又以锦衣赐孙威。威每次随帝出征,恐民众横遭杀戮,便常以搜聚工匠为名,使百姓都能得以活命。太宗十二年(1240)逝世,时五十八岁。至大二年(1309),赠中奉大夫、武备院使、神川郡公,谥忠惠。

    威之子孙拱,为监察御史,后继为顺天、安平、怀州、河南等路甲匠都总管,聪明如其父,曾制造铠甲二百八十件献上。至元十一年(1274),另又制造叠盾。其制法,打开则为盾,收起来则合而便于携带。世祖因见此物是古所未有的,是一大发明,故赐以币帛。丞相伯颜南征时,因甲和头盔不足,世祖下诏要诸路集中匠民分制。拱统帅顺天、河间的甲匠,提前完成任务。而且样子都呈虎豹异兽的形状,制法各不相同,但都能合帝的要求。

    十五年,授拱保定路治中。恰好此时闹饥荒,商议开仓赈民,有人说“:宜请示朝廷。”拱说:“救荒事不宜迟,若请示后再发粟赈饥,则老百姓都已饿死了。假若皇上见罪,由我担当。”于是发粟四千五百石以赈饥民。高阳土豪霸占沙河桥以收过路行人的钱,人以为害,拱将他抓起来治罪。二十二年,世祖先后任命他为武备少卿、大都路军器人匠总管、工部侍郎。

    成宗即位,拱负责朝会供给,得赐银百两、锦缎五十匹、帛二十五尺、钞万贯。元贞二年(1296)授大同路总管,兼府尹。大德五年(1310)迁两浙都转运使。盐税原有二十五万引,年用不足。拱至,增加五万引,逐成定额。九年,又改任拱为益都路总管,兼府尹,将内府弓、矢、宝刀赐与他。后来死在任上。赠大司农、神川郡公,谥文庄。

    阿老瓦丁传

    阿老瓦丁,回族,西域木发里人。至元八年(1271),世祖派人向宗王阿不哥征发炮匠,王便将阿老瓦丁及亦思马因献给世祖,二人全家便由驿站赶到京师。给世祖建作坊,第一批造的大炮立于五门前,试放成功,各赐衣缎若干。十一年元军渡江,平章阿里海牙遣使求炮匠,乃命阿老瓦丁前往,破潭州、静江等郡,都是靠阿老瓦丁之力。十五年,元帝授阿老瓦丁为宣武将军、管军总管。十七年,在元帝宫殿的台阶前召见,赐钞五千贯。十八年,又命屯田于南京。二十二年枢密院奉旨,改元帅府为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府,以阿老瓦丁为副万户。大德四年(1300)告老,子富谋只,继袭副万户。皇庆元年(1312)去世,子马哈马沙继之。

    亦思马因、布伯传

    亦思马因,回族,西域旭烈人。会造炮,至元八年(1271)与阿老瓦丁同至京师。十年,随元军攻打襄阳,未攻下。亦思马因观察地势后,置炮于城的东南角。炮重一百五十斤,机关一发动,声震天地,炮弹入地七尺,可说无坚不摧。宋朝安抚吕文焕很骇怕,便投降了。因为立了功,世祖赐银二百五十两,命为回回炮手总管,佩虎符。十一年因病逝世,子布伯袭职。

    当元军渡江时,宋兵列阵于南岸,还拥有水军准备迎战。布伯在北岸竖炮击宋军,击沉宋军所有的兵船,后来每次战斗,只要用布伯的炮击,都会立功。十八年,世祖赐布伯佩三珠虎符、加镇国上将军、回回炮手都元帅。十九年,改任为军匠万户府万户,迁刑部尚书。又封其弟亦不剌金为万户,佩元降虎符,任广威将军。布伯不久又进通奉大夫、浙东道宣慰使,赐钞二万五千贯,以供养老。

    阿尼哥、刘元传

    阿尼哥,尼波罗国人,本国人称他为八鲁布。幼时与一般孩童不同,特别聪明,稍长能诵习佛经。一年后能知其义。同学中,有为绘画或雕塑业的,读《尺寸经》,阿尼哥听一遍,便能记住。长大后,会绘画雕塑,还能铸金为像。

    中统元年(1260)世祖命帝师八合斯巴建黄金塔于吐蕃,尼波罗国要挑选一百个工匠去完成,但只得八十人。要求地区送人,未送走。阿尼哥年十七,请求前往。众人以为他年幼,难当此任。阿尼哥却说“:我年幼但心不幼。”大家才放他走。帝师一见到他,就感到他有出奇之处,乃命他监督这个工程。第二年,塔成,要求回尼波罗国,帝师却勉励他到蒙古的朝廷去。于是,他便削发受戒为弟子,随帝师入朝。帝视之良久,问道“:你来我大国,不害怕吗?”回答说:“圣人像对自己孩子一样抚育万方臣民,那么,孩子到父亲面前,何惧之有?”帝又问:“你来做什么?”答道:“我家在西域,奉命建塔吐蕃,两年便建成了。但见那里士兵生活艰难,民不堪命,愿陛下安抚他们。所以,我不远万里,是为了百姓的死活而来的。”又问:“你有什么能耐呢?”答道:“我以心为师,很懂绘画、塑、铸金的手艺。”帝命取明堂针灸铜像给阿尼哥看,并说“:此宣抚王木戢使宋时所进,岁久阙坏,没有能将它完善地修好的人,你能铸一尊新的吗?”答道:“我虽未曾做此事,但可试试看。”至元二年(1265)新像成,经络穴位都有,金匠们赞叹他巧夺天工,莫不愧服。凡两京之寺与观的像,多由他塑造。他又制七宝镔铁法轮,皇帝车队出行,用为前导。原太庙中各朝皇帝的像,他用丝织成,连图画也不及这些织物逼真。

    至元十年,始任命他为人匠总管,赐银章、虎符。十五年有诏让阿尼哥辞官,授光禄大夫、大司徒、领将作院事,对其宠遇赏物,是无人可比的。去世后,又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凉国公、上柱国,谥敏慧。

    子六人,有阿僧哥,是大司徒。阿述腊,是诸色人匠总管府达鲁花赤。

    刘元曾随阿尼哥学西天佛教相面之术,堪称绝艺。元字秉元,蓟之宝坻人。始为道士,师从青州把道录,学得许多技艺。至元年间,凡上都大都的名寺,无论土塑、金铸的佛像,一出刘元之手,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受到天下人称赞。上都三皇之像,尤其精于原型。了解的人认为这些像的造意是得三圣人的精微。因此,两次赐宫女为其妻,命以官封其家属,皇帝外出必使其随从。

    仁宗曾有令,不许刘元为别人造其他神像。后大都南城建东岳庙,元为此庙造仁圣帝像,巍然有帝王的风度。其侍臣的像,也像在深谋远虑的人。开始刘元想做侍臣像,但许久没有下手。恰恰因为看到秘书图画,看到唐朝魏征的像,便吃惊地说:“得到了,若不是这幅像,是不能说他是宰相之臣的。”急忙到庙中动手制作,即日成功。士大夫看到此像的,都感叹其奇异。他所做的西番佛像,多秘而未露,人们很少得见。

    刘元官为昭文馆学士、正奉大夫、秘书卿,后无病而终。

    李邦宁传

    李邦宁字叔固,钱塘人。初名保宁,宋时一小太监。及宋朝灭亡,便随瀛国公见世祖,留在内廷供职。为人机敏,很合帝意。帝令他学蒙古语及诸蕃语,能较快通解,于是更得到信任,授御学库提点,升章佩少监,迁礼部尚书,提点太医生事。成宗即位,进升为昭文馆大学士,太医院使。帝曾害病,邦宁不离左右者十余月。

    武宗立,命邦宁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邦宁极力推辞说:“我是个宦官,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什么作用。世祖赦免我又起用我,使我得为亲近之臣,爵高而禄厚,荣宠过甚。现在,皇帝又欲安排我为辅政大臣,我何敢当。所谓宰辅,就是辅佐天子而共治天下的人,为何找一个已被阉割的人充当?即使皇帝让我干,将来如何向天下、后世交代?所以,我实在不敢应诏。”帝听了很高兴,使大臣把他的话说给太后及皇太子听,以表彰他一片善意。

    帝曾侍奉皇太后于燕之大安阁,阁中有旧箱,帝对邦宁说:“这是什么箱子?”回答道:“此是世祖放皮袄带的箱子。听世祖曾讲过,把此箱收藏起来,以使子孙看到我的俭朴,使追求奢侈的人引以为戒。”帝命打开箱子,看后叹口气说“:不是你说,我怎知道!”当时有宗王在身旁,突然说:“世祖虽然伟大,但在钱财方面过于小气。”邦宁说:“不对,世祖每一句话,无不应为后世所遵循。每一与、一夺,无不正好相当其人的功或罪。而且,向天下征收的钱财虽然很多,但如不节用,必然匮乏。自先朝以来,每年的赋税已不足用,又多次召集宗藩集会,费钱无数,早晚不能支给,必将横征暴敛,招致人民怨怒,这难道算是好事吗?”太后及帝非常同意他所说的这些话,不久便加封他为大司徒、尚服院使,授左丞相,行大司农,领太医院事,官阶金紫光禄大夫。

    过去祭祀太庙,皇帝不是亲自主持,而是遣大臣代为进行。现在,皇帝又想援例照办。邦宁便规劝皇帝说“:先朝皇帝不是不想亲自祭祀祖先,实在是因疾病而废礼,如今皇帝在即位之初,正应大规模地表彰孝道,以为天下表率,亲自到太庙去祭祀,以成一代的典范。如果循习过去的皇帝不亲临祭典的弊病,为臣的不敢苟同。”帝认为他说得好,即日便备车,住宿斋宫,并命邦宁为大礼使。礼毕,加恩于邦宁的三代:对其曾祖颐,赠银青光禄大夫、司徒,谥敬懿;祖父德懋、父扌为也各有所封赠。

    仁宗即位,以邦宁为旧臣,赐钞千锭,辞谢不受。以前,当仁宗还在当皇太子时,丞相三宝奴等当权,他们骇怕仁宗的英明,心里想去掉仁宗。邦宁揣度三宝奴的意图,便出面对武宗说:“你年事已高,皇子已渐长大,应立为太子,这是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道理,从没听说皇帝自己有儿子还立弟弟的。”武宗很不高兴地说“:我的主意已定,你要说,就自己向东宫说去。”邦宁愧惧而退。及仁宗即位,近臣都建议诛杀邦宁。仁宗说:“帝王的命运,是上天决定的,何必把邦宁的话放在心上。”后来,加封邦宁为开府仪同三司、集贤院大学士。后因病去世。

    朴不花传

    朴不花,高丽人,亦名王不花。皇后奇氏在入宫前与不花同乡里,且相互依靠。奇氏选入宫后,得宠,遂为第二皇后,居兴圣宫,生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于是不花以太监的身份入宫,长期服侍皇后。皇后很喜欢不花,两人情意甚笃,不花因而得以不断升官,直至荣禄大夫、资政院使。所谓资政院便是管理皇后财赋的机构。

    至正十八年(1358),京城大饥荒。当时河南、河北、山东兵荒马乱,百姓不分男女老幼,避聚京师,因而死的人很多。不花为了树立自己的声誉,便奏请顺帝由政府购买土地收葬这些饥民的尸体。帝赞同所请,赐钞七千锭。中宫及兴圣、隆福二宫,皇太子、皇太子妃等也赐了金银及其他物资助。省、院等政府部门也送了很多东西。不花自己也捐出玉带、金带各一条、银二锭、米三十四斛、麦六斛、青貂、银鼠皮袍各一件,作为买地收葬之费。于是,选择自南北两城到卢沟桥的地段,掘深沟为葬坑,男女分坑而葬。百姓凡抬一尸入坑者,立即给钞票以资鼓励。故背尸抬尸者络绎不绝。收尸完毕,便在坑上覆土,还在万安寿庆寺设不分贵贱僧俗一律布施的无遮大会。到至正二十年(1360)四月,先后埋葬尸体二十万具,用钞二万七千零九十余锭,米五百六十余石。还在大悲寺举行盛大的三昼夜水陆大会,凡百姓有病的发药物,有丧事不能安葬的给棺材。翰林学士承旨张翥曾撰文歌颂此事,称为《善惠之碑》。

    顺帝在位日久,太子年岁日长,军国大事皆太子决断。奇氏皇后谋求顺帝禅位,使不花向丞相太平示意,太平不置可否。至正二十年(1360)太平被罢免,搠思监继为丞相。当时顺帝更不理朝政,不花便乘机过问军国大事,与搠思监相互勾结。将四方警报和将臣功状,都压下来不上奏。于是以皇帝为中心的政治体制趋于解体,而以不花为中心的势力,根株磐固,气焰嚣张。内外百官趋附者十有其九。又宣政院使脱欢和不花狼狈为奸,为国之大蠹。

    至正二十三年(1363),监察御史也先帖木儿、孟也先不花、傅公让等联名上奏顺帝,揭发朴不花和脱欢的奸邪勾当,认为应把他们罢黜。御史大夫老的沙,也向皇太子报告不花的情况。但皇太子下不了决心,奇氏皇后又极力包庇,御史们反而皆受降职处分。后来,治书侍御史陈祖仁多次上书皇太子,恳切陈词;其他弹劾官员也以辞职的行动上谏。这时,皇太子才向顺帝报告,顺帝以让二人自动辞官的形式罢免了不花和脱欢。在二人辞官后,祖仁仍向皇帝上书说:“二人是祸乱之根本,今日不除,后必不利。汉唐之末,因先有此辈为祸,权臣、藩镇才能乘机滋事。千寻之木,吞舟之鱼,其腐败无不首先起自内部。皇上实事求是地想一想,这是很使人寒心的。希望皇上听从台谏之言,撤销他们的职务,不要使他们假“辞退”之名,以售其奸。果如此,国人皆知皇上信赏必罚,将士谁不效力,寇贼谁不丧胆。天下因而可全,祖宗之业可守。若优柔不断,不花、脱欢之势日盛,将不可制。我宁可在家饿死,也不愿与不花之辈同朝。”详见《陈祖仁传》。

    时侍御史李国凤亦上书皇太子说:“不花骄傲专横,揽权纳贿。趋炎附势之徒,无不出其门下,颇有点像赵高、张让、田令孜的样子,实不能任其继续发展。不花的罪恶,众人共知,唯皇上与殿下还不了解。古来的宦官,因近君亲上,稍有得志,没有不为祸国家的。望殿下及早警惕,行于霜上而知严寒之将至,早日上奏皇上,处以流刑,以快众心。如能这样,法度森严,政治修明,百废可举了。”但太子上奏后,顺帝大怒,国凤、祖仁等皆被降职。

    当时老的沙对自己的御史大夫之职颇为尽力,皇太子因而讨厌他。奇氏皇后也在顺帝面前诽谤他。但皇上因念老的沙是母舅,没有公开处分他,而是封为雍王后遣其返国。接着提拔不花为集贤大学士、崇正院使,这当然都是奇氏皇后之力。老的沙至大同时,留孛罗帖木儿军中。这时,搠思监、朴不花正以扩廓帖木儿为外援,怨孛罗帖木儿收留老的沙,便在顺帝面前诬谄孛罗帖木儿与老的沙图谋不轨。至正二十四年(1364),顺帝下诏削去孛罗帖木儿官职,令其交出兵权,回四川去。孛罗帖木儿知是朴不花等诬陷,乃拒不奉诏。宗王不颜贴木儿等也力陈孛罗帖木儿受到冤枉。朝廷当时也有点怕孛罗帖木儿的势力太大,不可强制。故又再次下诏,说处分孛罗帖木儿是因为搠思监、朴不花封锁消息,蒙蔽圣上所致,为了惩治彼等之罪以平众愤,朝廷决心放逐搠思监于岭北,放逐朴不花于甘肃,并恢复孛罗帖木儿的官爵。不过,这次的诏书,并未实行。朴不花和搠思监都未离开京城。

    不久,孛罗帖木儿遣秃坚帖木儿兴师上都,声言要“清君侧”。四月十二日,兵抵清河,顺帝遣国师往返问明“清君侧”是指谁,得知必交出搠、朴二人才退兵。不得已,乃执二人交送孛罗帖木儿,其兵乃退。朴不花后为孛罗帖木儿所杀。详见《搠思监传》、《孛罗帖木儿传》。

    阿合马传

    阿合马,回回人。世祖中统三年(1262),始命他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都转运使,委以专管财赋的重任。阿合马请帝下达条例规划,通告各路运司。次年,因河南的均州、徐州等地都有铁冶,请帝给授宣牌,以兴办鼓铸事业。世祖将开平府升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仍领左右部。阿合马请帝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新登记的三千户,从事铁的冶炼,每年上纳铁一百零三万七千斤。官府将此铁铸农具二十万件,用以换取粮食四万石。

    至元元年(1264)正月,阿合马说:“太原民煮硝盐,越境贩卖。各地民众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州官盐因而卖不出去。每年能收上来的银两,只有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年起,盐课增至五千两。不问僧道、军、匠等户,都要纳赋。民间通用的硝盐,则听其自便。”是年秋八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越级任命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官阶进为荣禄大夫。

    三年正月,成立“制国用使司”,又使阿合马以平章政事兼领此使职。过了好久,制国用使司向皇帝报告说:“东京每年征收的布中,有疏恶不堪用的,可就地用以买羊。真定、顺天金银的成色不合的,宜于改铸。别怯赤山出的石绵,织成布后火烧不燃,请派官组织开采。”又说:“国家费用浩大,今年自皇帝到京都以后,已支出钞四千锭,恐来年的预算不足,要精打细算,节约开支。”十一月,制国用使司又报告说:“桓州峪所采银矿,已达十六万斤。每百斤矿石可得银三两、锡三十五斤。采矿所需的开支,望准许卖锡以给之。”世祖采纳了制国用使司的全部建议。

    七年正月成立尚书省,撤销制国用使司,又以阿合马为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为人足智多谋,又会说话,在理财方面,以功利成效自负,大家都说他能干。世祖急于富国,放手让他办事,颇有成绩。又见他与丞相..真、史天泽等争论问题时,常使..真无言以对,因而更奇其才,授以大权。对他的建议,无不采纳。但是,却没想到他也因而更加专权、更加刚愎自用了。丞相安童在容忍了很久之后,才对世祖说:“我近来常说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于各自遵循常例向皇帝作报告,其重大问题应由侍从的大臣议定后上奏,这是皇帝已有旨应允了的。今一切由尚书省报告,似违以前皇帝所应允了的话。”世祖说:“你说得很对,我哪里想到阿合马因为得到我的充分信任而敢于如此呢?有些问题我没有和你商议是不对的,应该像你说的那样,三家各按常制奏事为好。”安童又说“:阿合马所用部官,左丞许衡认为多不称职,但阿合马已得皇上同意后就宣布了。这些人还是授以官职,否则,怕以后他有话说。但宜在他们上任后,多加考核,看其是否真能胜任。上任的时间长了,是可以看出来的。”世祖认为这话也对。五月,尚书省请清查天下户口,接着御史台说:“到处在捕灭蝗虫,百姓劳扰已甚,清查户口的事,宜于稍缓再说。”世祖采纳了御史台的意见。

    初立尚书省时,世祖有旨说:“凡选拔任用的各官,吏部议定资格品级,向尚书省报告,由尚书咨询中书意见后才奏闻皇上。”但现在,阿合马擅自提拔,不由吏部拟订初步意见,不咨询中书,丞相安童将此情报告了世祖,世祖质问阿合马,阿合马说“:事无大小,都交由我办,所用之人,当然应由我自己选择。”安童因而奏请皇上:“自今以后,只有重刑及调迁上路总管,才交付我这做丞相的办;其余的事,都交付给阿合马,以便各部门的权限清楚。”世祖都采纳了。

    八年三月,尚书省再次要求诏谕天下,要在全国核实人口。这一年,尚书省还奏请增加太原的盐税,定常额为千锭,仍由本路兼管其事。九年,尚书省并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十年,以阿合马之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知府。右丞相安童见阿合马专权日甚,心想清除此弊,便上奏皇帝说:“大都路总管以下的人多不称职,望皇上选人取代他们。”接着又奏请皇帝“:阿合马和张惠,持宰相的大权,做商贾之事,以尽收天下之利,受其毒害的百姓,有苦无处诉。”阿合马得知后说:“是谁说这话,我与张惠要与他当廷辩论。”安童又对皇上说“:省左司都事周祥在官府与商人的木材交易中谋取私利,罪状清楚。”世祖说:“若是这样,查明后当撤他的职。”既而枢密院奏请以忽辛同佥枢密院事,世祖不许,并说“:他对其部属与胡人做生意的事尚且不知道,怎能把机密之责交给他呢?”

    十二年,伯颜带兵侵宋朝,已渡江,每日有捷报传来。世祖令阿合马与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商议,将元之盐法、钞法在江南施行及贸易药材之事。阿合马奏称“:姚枢说‘:宋朝的纸币,在江南不能通行,必致小民破产。’徒单公履说‘:伯颜已曾出告示宣布纸币不兑换,今又迫切地通行宋朝纸币,会失信于民。’张文谦说:‘此事当问伯颜。’陈汉归及杨诚说‘:以中统钞兑换宋朝纸币没有困难。’”世祖说:“枢与公履不识事机,我曾以此问过陈岩,岩也认为宋朝的纸币宜于尽快更换。现在议论已定,当按你说的去做。”阿合马又奏称:“北方盐和药材,枢与公履都认为可使百姓自己随便贩卖,我等以为,此事若让百姓自己去做,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按户籍收集药材。在蔡州,发售十二万斤官盐,禁止人们私相贸易。”世祖认为可以批准实行。

    十二年,阿合马又说:“近来因军兴之后,减免了百姓的赋税,又撤消了转运司官,使各路总管府兼管商税,以致国用入不敷出。我认为,莫如检查户数多少,按远近设立都转运司,酌情增加原来税额,选择廉洁有为的官员分理其事。一应公私鼓铸铁,由政府设局贩卖,并禁诸人私造铜器。如果这样,则民力可不缺而国用也会充实。”因而奏请设立诸路转运司,以亦必烈金、扎马剌丁、张日高、富王圭、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转运使。有亦马都丁其人,因欠官银得罪而被免职,死后,所欠数额还很多,中书省奏议裁处,世祖说:“这是财政方面的事情,再和阿合马商量。”

    十五年正月,世祖因西京闹饥荒,便以万石粟赈灾。又通知阿合马,要广为贮蓄,以备不足。阿合马奏道:“自今以后,御史台不先报告中书省则不得随便召唤仓库的官吏,亦不得追索钱粮的数额。在中书省开会讨论时,御史台不出席,要办罪。”可见,他打击、贬低御史台到了什么地步。四月,中书左丞崔斌奏告皇上“:以前因为江南冗员多,且委任非人,便命阿里等人前往裁汰,今已有显著成效,但阿合马不上报,这是欺骗皇上。杭州地大,责任不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以自己的不肖之子抹速忽担任达鲁花赤,佩虎符,这岂是量才授官之道?”又说“:以前阿合马自己要求免除其子弟的职务,但现在,他自己身居平章要职,而其子和侄或做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或以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全家族人都安置在要害部门。这样自背前言,有损公道。”于是世祖下令罢免了阿合马许多子弟的职务,但始终不将此情作为阿合马本人的罪过来处理。

    世祖曾对淮西宣慰使昂吉儿说“,做宰相的人,要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有此三条的,才是称职的宰相。阿里海牙、麦..丁等也不能当宰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可任宰相。”可见,世祖多么称道阿合马。

    十六年四月,中书奏请设立江西榷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不久,便以忽辛为中书右丞。十七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说,现在设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达五百余员。左丞陈岩、范文虎等认为这是扰害百姓,且侵盗官钱,要求撤消此机构。”阿合马知道后对皇上说“:前者有旨要登记江南粮数,我们一再去文索取,但无人据实上报。于是便和枢密院、御史台及朝廷诸老商议,认为中央设立运司,官多俸重,只宜在诸路设立提举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没有派人,便想撤消此机构,并归罪于臣等。然而我所委任的人,有的到任还只两个月,计其侵用凡一千一百锭,如以他们所管的四年做比较,又当几何?今提举司成立不到三个月,又将它撤消,莫非他担心其奸情败露而先自言以绝其迹吗?我认为,正确的做法不是撤消它,而是令御史台派出能干的人同往审察,凡是有不法行为,要据实上报。”世祖同意阿合马的说法,令台中选人前往。

    阿合马曾奏请设立大宗正府。世祖说“:这是朕的事,不是你应当提及的。但宗正之名,朕还不知道,你的意见很好,让我想想。”阿合马欲清算江淮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儿自成立行省以来的一切钱粮,奏遣不鲁合答儿、刘思愈等去检查核实。得知其擅自更换朝廷命官八百员,自分左右司官,为他们铸造铜印。他把这些事上报皇帝,世祖问:“阿里伯等怎样说?”阿合马回答道:“他们认为行省过去曾铸了印。臣认为,过去江南未平定,他们还有权决定一切,如今形势不同了,他们又擅自支粮四十七万石,征收钞一万二千锭,还奏请撤消宣课提举司,阻止中书省派官员去清理。”世祖听了阿合马的奏报,便下令将阿里伯、燕帖木儿二人处死。

    阿合马在职日久,益肆贪横,于是引用奸党郝祯、耿仁等,迅速提升到与自己同列。阴谋相互联络,蒙蔽皇上。拖欠的赋税也不稍减,民众被迫到处流亡。京兆等路年办税至五万四千锭,还认为没有据实征收。靠近城郊的百姓良田,动辄被他们取为己有。内则贪赃纳贿,外则显示威刑,朝中廷臣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议论其是非。有宿卫士秦长卿,愤慨已极,便向皇帝上书以揭发他的罪恶,竟为阿合马所害,最后死于狱中。此事在《长卿传》中有记载。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陪同。有益都千户王著者,平素疾恶如仇,知人心愤恨阿合马,便秘密铸一大铜锤,发誓要以锤击死阿合马。恰好这时有妖僧高和尚,在军中行秘术,王著便与他们合谋,诈称三月十八日皇太子要还都做佛事,聚众八十余人,夜入京城。天将亮,王著和高和尚便派两个僧人到中书省,令他们买斋物,中书省的人对此抱怀疑态度,便审问二僧,没有审出罪状。到中午,著又派遣崔总管假传令旨,要枢密副使张易派一支军队在当天晚上到东宫门前集合,张易并未察觉这旨令是假的,当即使指挥使颜义领兵前往。这时著自己骑马去见阿合马,假称太子将至,要求中书省官员都在宫前迎候。阿合马便派遣右司郎中脱欢察儿等数骑出关,北行十余里,便遇上著、高等伪装是皇太子的一群人,伪太子这时便责备脱欢察儿等无礼,尽杀之。又夺了他们的马,南入健德门。夜晚二更,无人敢问他们是谁。至东宫前,众人皆下马,唯独伪太子立马指挥,呼省中官员至面前,指责阿合马几句后,著把他带走,以铜锤砸碎了他的头,立即毙命。接着又唤左丞郝祯来,又杀之。又囚右丞张惠。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官都在远处观望,猜测不出是何缘故。只有尚书张九思从宫中大呼其诈,留守司达鲁花赤博敦拿棍棒冲上前去,把骑在马上的伪太子击倒在地。又以乱箭射击,作乱者们始逃散,多数被擒。高和尚等逃走,王著则挺身请罪。

    中丞也先帖木儿迅速派人向世祖报告,世祖当时已在察罕脑儿,听到这个消息,大怒,即日到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骑驿站的马赶至大都,去讨伐作乱的人。三月二十日,在高梁河抓获高和尚。二十一日,孛罗等至京都。二十二日,杀王著、高和尚于市,还把他们剁成肉酱,又杀了张易。著在临刑前大呼道:“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日死了,他日必有为我写出此事真象的人。”

    阿合马死时,世祖还不深知其奸邪行为,下令中书,不要问他妻子的罪。及向孛罗了解后,乃尽知其罪恶,始大怒,说“:王著杀阿合马,实在是对的。”乃命开墓破棺,戮阿合马尸于通玄门外,放狗去咬其肉。百官士庶,聚观称快。阿合马子侄皆被杀,没收其家属财产。阿合马的妾有名引住者,登记她的财产时,在柜中得到二张熟人皮,两耳都还存在。有一太监专为阿合马掌管箱柜的插关,审问他也不知道此皮是何人,但听他说:“阿合马念咒语时,置神坐其上,应验甚速。”又用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守一座篷帐的宫殿,士兵都向帐内张弦挺刃,如击刺之状。画此绢画的人姓陈。又有曹震圭曾推算阿合马的出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图谶,皆有不轨言论。这些情况向世祖报告后,世祖下令剥太监及陈、曹、王等四人之皮示众。

    卢世荣传

    卢世荣,大名人。阿合马专政时,世荣向他行贿,得任江西榷茶运使,后因罪撤职。阿合马死时,朝廷大臣怕谈财利之事,怕不能符合世祖(1260~1294年在位)裕国足民的意愿。但有个叫桑哥的人,推荐世荣,说他有才术,能拯救正在破坏的钞法,能增赋税,上可富国,下不损民。世祖便召见了他,其对答也甚合世祖之意。至元二十一年(1284)十一月二十八日,召中书省官员与世荣在朝中展开辩论,陈述朝廷所当做的事情。右丞相和礼霍孙等坚持正道,为强词夺理的世荣所胜。于是,和礼霍孙与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等都被撤职,复起用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而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及撒的迷失、参议中书省事拜降等,都是世荣所推荐的人。

    世荣骤然被越级拔用,当天便奉旨到中书省去整顿钞法,行文内外,官吏不诚心执行钞法的,都要问罪。次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称“:现在有不少老幼疾病的人,缺衣少食,在市上行乞,这不是盛世所应看到的现象,应该由政府给这些人以衣粮,委托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上奏有关怀孟竹园、江湖鱼税及襄淮屯田事宜。三日后,安童又敦促世祖,对世荣所说的几件事,望诏告天下。世祖说:“除给乞丐以衣食这一条外,其他都按世荣请求的办。”于是下诏说“:金银乃民间通用之物,自立平准库后,禁百姓私相卖买,今后听凭民间便宜交易。怀孟诸路竹货,系百姓栽植,官府曾禁止发卖,使百姓贫困,并招致南北竹货不通。今撤消各地竹监,听从民间卖买,官府收税。江湖鱼税,已有定例。贫民捕捞以谋生,今到处禁止捕捞是不对的,今后听任人民采用。军国事务往来,全靠驿站运送,近来马增长,又要求各驿户供给使臣饮食,以致疲敝。今后除驿马外,其余由官府开支。”

    其后,中书省又上奏世祖:“盐每引收税十五两,国家未曾多收,目的是想让百姓便于食用。现在官府豪强欺名骗利,囤货待价,以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盐价一引竟高达一百二十贯,贫者多不得食。建议以盐二百引给商人,一百引散存诸路。成立常平盐局。如盐商抬价,官府便以平价出售。这样庶民能吃到盐,国家财政也有收入。”世祖采纳了这条建议。

    世荣到中书还不到十天,御史中丞崔..便说世荣不能担任相职,这就完全有违皇上旨意。世祖因而将..下狱审问,撤消其职务。世荣说:“京师富豪酿酒沽卖,价高味薄,且不按时纳税,宜全部取缔,由政府沽卖。”明年正月九日,世祖到香殿,世荣奏称:“臣过去说过,在全国,在每年税收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还另行筹划,不取于民,只要收回权势之辈侵占的部分,官府便可年增收入三百万锭。这个建议还未下达时,朝廷内外已有非议,臣请求与台、院在皇上面前辩论后实行。”世祖说:“不必如此,你只管说来听听。”世荣说“:古有酒的专卖之法,今宜成立四品提举司,以负责天下的税收,每年可得钞一千四百四十锭。自诛王文统后,钞法被破坏,为今之计,不如按汉唐故事,收铜铸至元钱,还用丝布制绫券,与钞混合流通。”说罢把所织绫券呈交世祖。世祖说:“这是有益的事,应当快办。”

    世荣奏称:“在泉、杭二州成立市舶都转运司,给本造船,令人从事商贩,政府得利之七成,商人得利之三成。禁止私人下海。若遇下海私商,扣留其以前所积蓄之钱货,由政府拍卖。如隐瞒不报的,允许检举揭发。被检举揭发的财物没官,政府将其一半给与检举揭发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际无积蓄。我将不费一钱,但需完全禁止权势之家所独占的产铁地方的冶铁制造,由政府设立炉鼓,铸铁器卖与平民,其所得利,与常平盐税相当,将此款籴粟积于仓,待粟价贵时粜出,必能使物价常贱而政府获厚利。今国家虽成立平准以管理物价,但无人知道规划运作,以致纸币贬值,百物腾贵。宜令各路成立平准周急库,以很轻的月息,贷款给贫民。这样一来,则很多人可以得到贷款,而且政府又不会丧失本钱。还有州郡的官吏,并没有随着朝廷的官吏一起增加薪俸,可于各都立市易司,使它管理诸牙行商人,要牙商计算商人货物的价钱,四十分取一,再将牙商得的全部,分为十份,四份留给牙商做佣金,六份由政府收取作为州郡官吏俸给。国家是以军力得天下的,不借重粮食,唯靠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家的钱买币帛到北方去换羊马,再选蒙古人牧放这些羊马,收其毛、皮、筋、角、酥、酪等物,分为十份,政府取其八,牧放者得二份。这些马,可用以备军需;羊则可以补充赐予。”世祖说“:你先说的几件事都很好,应当快些实行。你说的养羊马的事也好,祖宗时也曾想实行,但没有实现,我当好好想一想。”世荣因而又奏称“:臣办的事,多为人所怨,将来必有人暗中说我坏话,臣实在有点骇怕,所以请您先说说对我建议的想法。”世祖说“:你说的都是对的,但要没有人说三道四,那是不成的。你不要防范我,只是在饮食起居中自己要注意。拐了脚的狗,狐狸是不喜欢的,但主人难道不喜欢它?你的言行,朕是很喜欢的,但坏蛋是不会喜欢的。你的职分已定,没有一二人在左右护卫,也应谨卫门户。”于是,便通知丞相安童,增加世荣的随从,可见世荣是多么受到世祖的倚重和爱护。

    又过十多天,中书省请皇上撤消御史台,将御史台所管的按察司转隶内台。又请皇上在行省所在地成立行枢密院。世祖说“:行院的事,前日已议。由于阿合马自私,任凭自己想法,欲其子忽辛行省兼兵权,才未实行。现在你想实行,是恰当的。”次日,奏升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总各路钱谷,选择能干的有济世之才的人担任此职。其赏罚之事,上报御史台,钱谷由各部申报中书省。世祖说“:你和老臣共同商议,然后行之,可也。”

    二月十八日,御史台奏请皇上说:“中书省请撤消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以便兼管钱谷。臣等认为,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现在也无甚害处,不可随便撤消。而且,按察司兼转运,就废弃了它的纠偏、弹劾的职能,请右丞相再与朝廷老臣集议。”世祖同意御史台的请求。十九日,御史台奏称:“前奉旨,令臣等议撤消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认为任职于按察司的人,都是有才能的、称职的人,可兼钱谷。但朝廷诸老臣都认为不可兼职。世荣怎样用人,我们不敢干预,大家只是同意保留行台,认为不能撤消。”世祖问:“世荣以为如何?”御史台的人说“:他想撤消行台。”世祖说“:那就依世荣说的好了。”

    中书省奏请设立规措所,官阶五品。这个机构的官吏,以会从事商业的人担任。世祖问“:这机构是何职能?”世荣答道“:规划钱谷。”世祖便采纳中书省的这条建议。世荣又上奏道“:天下能规划钱谷的人,过去都在阿合马的门下,现在,在档案中把他们当成贪赃渎职的人。然而这些人岂可完全弃置不顾。我现在想选择其中通才可用之人,但又怕有人说我任用有罪之人!”世祖说:“何必说这话,可以用的人,你就使用吧!”于是,世荣便使以前的河间转运使张弘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等同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另外,还提拔任用了其他一些人。

    世荣既以兴国家之利为己任,当然怕他和恨他的人都不少。于是世荣便提出九件事要求世祖向天下发出告示:其一,民户的包银免征三年;其二,官吏俸禄,免民间代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众失业贫困,有卖妻子的,当地政府应代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亡、迁移后又复其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制醋者免税;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时,要减免一分;其八,内外官吏增俸五分;其九,定百官提升考试的方法。这些意见,大都是世荣为了减少别人对他的怨恨、想自己的名誉好一点而提出来的,世祖都听从了他。

    接着,世荣又奏请皇上:“建议设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司,以便管理各种赋税。另外,还要订立条例:诸司不得兼任税收官吏,不得遣人随便到办税收的地方干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等。”又上奏说:“大都酒税,每日征米千石,以地方的人口与京师的人口相比,地方上的人口当居三分之二,因此,能收酒税的数额,每日应为米二千石。今各路总计,酒课米不过三百六十万石,可见,内中是有奸、欺、盗、隐等弊端存在的,怎能不禁止这些弊端呢?臣等已责成各官增加旧有的税额二十倍,将来如有不按额纳税的,就重治其罪。”世祖都采纳了。

    三月二十八日,世荣奏请皇上任命宣德、王好礼为浙西道宣慰使。世祖说:“宣德,有许多人说他坏。”世荣说“:宣德增补入中书省,能每年办钞七十五万锭,所以,我才让他去浙西。”世祖听说后便采纳了。四月,世荣对世祖说:“承蒙您的厚爱,事情都要我来办。但我认为,今日的情况,就好像数万顷田,过去没人耕种,草生其间。今天我来开垦,有的已经耕种,有的还未耕种。在已耕种的田里,或刚下种,或已生苗。即使如此,如不使人守卫之,便会为野物所蹂躏,实在可惜。现在,丞相安童监督我的所为,他就是一个守卫田的人。如不借给守卫田的人以力量,则种田人耕种了田也徒劳。但如只守卫田的人获得力量,而天不下雨,那么,最后也不能成功。所谓下雨,就是陛下给我增添的力量。这一点,望陛下可怜我的处境。”世祖说:“我知道了。”便下令,凡是世荣奏请行事的条目,都批准实行。

    世荣在中书才数月,自恃皇帝的信任,肆无忌惮,根本不把丞相放在眼里。左司郎中周寅戈与世荣稍有不合,便以破坏、抵制皇上诏旨论罪,奏请皇上将他杀了。气氛凛冽,满朝无不敬畏。监察御史陈天祥上表弹劾世荣,说世荣“残酷搜刮,为国积怨,将会出现民间凋疲,天下空虚之状”。说:“考查一下世荣的所言与所行,则显然是不相符的。世荣开始说能令钞法如旧,但现在弊病却更为厉害;开始说能令百物之价自己会降下来,而现在百物之价更贵;开始说赋税总额可增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现在威胁诸地行政当局,勒令他们虚伪地承认中书下达的征收数额;开始说要老百姓快乐,而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侵害老百姓而矣。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若不早日改变世荣的所为,而等待其自己失败,就将如害木之蠹虽除,但木已经病倒了。”世祖当时在上都,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便把陈天祥的揭发书转给世祖,世祖始大悟,即日派遣唆都八都儿、秃剌帖木儿等回大都,命安童召集诸司的官吏、老臣、儒士以及了解内情的人等,和世荣一道,倾听天祥的揭发,并令世荣和天祥同往上都见皇帝。

    四月二十日,御史中丞阿剌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将世荣服罪的报告转奏世祖,列举罪状如下:不先向丞相说明,就支用钞二十万锭;擅自升六部为二品;仿效李王..传紧急军令的办法,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书;不与枢密院商议,便调三个行省的一万二千人置于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替万户宁玉驻防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人潘杰、冯王圭为杭、鄂二行省参政,以宣德为杭州宣慰,还安插了其他许多人在京师内外;纸钞贬值,怕人民兑换银两,便又封闭兑换钱钞的回易库,致民间模糊不清的旧钞,不能通行;撤消酒酵税;成立野面、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布匹、青果、油坊等诸牙行及调出县官钞八十余万锭等项。丞相安童说“:世荣对皇上说,能不取于民而岁办钞三百万锭,还要使钞票恢复其值,使诸物价格都便宜,民众得到休养生息,数月即有成效。但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他的行为和他过去说的话不相符。实际上,现在钱谷付出的多而收入的少。另外,世荣引用奸佞小人,使官职的任免紊乱。”翰林学士赵孟传等也认为“:开始时,世荣以经济理财为己任,当时人们不敢断定其可否,以为他另有方术,可以增加国用。但到今日看来,不过还是像御史所说的那样,彻底更改他那套祸国殃民的政策,已是时候了。若再任其所为,那么,其危害就决非小事了。”

    阿剌帖木儿、陈天祥等与世荣在世祖面前对质,世荣认罪不讳。乃遣忽都带儿传旨中书省,命丞相安童与诸老臣商议,对世荣所推行的各项措施,当撤消的撤消,当改变的改变。对世荣所任用的人,由皇上自己裁处。于是,世荣便被捕入狱了。十一月二十七日,世祖问忽剌出:“你对卢世荣的处理有什么话要说?”答道“:最近新到中书省任职的汉人说,世荣完全服罪,其罪状已彻底查清了,案也判定了,还每日把他养起来,岂不是糟踏仓库的粮食。”于是,世祖便下令杀死世荣,并割其肉以喂禽兽。

    桑哥传

    桑哥,胆巴国师之弟子,能通诸国语言,曾任西蕃翻译。为人狡诈专横,爱谈财利,世祖喜欢他。后来,飞黄腾达了,便闭口不说师从胆巴之事,背弃了胆巴。至元年间被提拔为总制院使。总制院是负责掌管佛教和兼治吐蕃的机关,御史台曾想任章闾为按察使,世祖说,“此人桑哥曾说过。”后来卢世荣被重用,也是由桑哥推荐的。中书省曾令李留判购油,桑哥自己要求得到李的购油钱自己去购买。司徒和礼霍孙说桑哥不宜做此事,桑哥不服,以致互相殴打。桑哥还对和礼霍孙说:“与其使汉人得机会搞钱,不如让僧寺及官府营利。”便以万斤油给予中书省。后来,桑哥还把自己在经营中赚的钱献给中书省,和礼霍孙便说:“我开始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一天,桑哥在世祖面前讨论官府雇佣工匠和购买民间器物的事,谈及桑哥买卖油赚钱给中书省,世祖便更欣赏他,便开始有意让他担负重任。世祖曾指令桑哥上报省臣的姓名,可见朝廷有什么机构要设立、有什么人员要任免,桑哥都是知道的。

    二十四年闰二月,再设尚书省,并任桑哥及铁木儿为平章政事。世祖诏告天下,改行中书省为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在全国发行至元宝钞,中统宝钞流通如故。桑哥曾奉旨检核中书省事。查出亏损钞四千七百七十锭,破旧钞票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丁自己服罪,参政杨居宽稍作辩解,说自己实际上只掌管人事方面的事,钱谷之事不是自己专任。桑哥便令手下人以拳头打他的脸,并质问他说:“既然掌管人选方面的事,难道没有罢黜和提升失当的人吗?”很快杨居宽也服罪。参议伯降以下,凡考核出有违法、怠惰和失职等情及参议王巨济曾认为新钞通行不便而违背圣意之事,各人都已承认。桑哥乃派参政忻都上奏皇上,世祖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议,并指示说:“不要令麦..丁等他日有机会说这一次服罪是胁问诬服而成的,因为此等人本来是很狡猾的人。”

    过几天,桑哥又上奏说:“审问中书参政郭佑,许多地方逃避责任,托言生病,居其位而不尽其职。我质问他,中书省的事务,怠惰如此,如是你能力不行,为何不告知蒙古籍的大臣?故殴打侮辱了他。现在,他已老老实实服罪了。”世祖听后,要求对郭佑进一步追查,郭佑与居宽均被斩首示众,人们都认为这是一宗冤枉案子。台吏王良弼曾与人议论尚书省政事。又说:“尚书查核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辈揭发尚书省的为奸好利之事,要杀戮籍没其家,也非难事。”桑哥听到这些话,便逮捕良弼。自己与中书台院札鲁忽赤审问良弼,迫其服罪。桑哥说,此辈诽谤我,不杀之无以惩后,乃斩良弼,没收其家产。有吴德者,曾为江宁县达鲁花赤,求官不如愿,便私下与人非议朝政。他曾说“:今日尚书检查中书的毛病,他日还要受中书审查,独你桑哥不死吗?”后来,有人向桑哥告密,桑哥便急忙逮捕吴德,审问后判处死刑,还籍没其妻子入官为奴。

    桑哥曾奏请授沙不丁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为参政,依前领泉府、市舶两司。授拜降为福建行省平章。得到世祖批示后,乃向世祖说:“臣以前说过,凡任命省臣与行省官的人,要与丞相共同商议。今奏请任用沙不丁、乌马儿等,是因为丞相正好返回大都,来不及和他商量,我担心有人以我从前说过的话来责备我。”世祖说“:安童不在,朕是你的主子,朕已应允,有人说你,要他到朕的面前来说。”

    时江南行御史台与行省并无公文来往,事无巨细,必咨询内台呈省上奏。桑哥认为这样公文往返,积压误事。如行台有事上报,宜按内台的例子,分呈各省。桑哥又说:“按察司文书,宜随各路民官检查考核,互相纠举。且自太祖(1206~1227年在位)时有旨,凡遇有讼事者,应相互提醒和考察,这是我们的传统。”世祖从之。

    十月二十八日,世祖询问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吗?”都答道“:有的。”次日,左丞叶李把翰林、集贤诸臣所说的答案告诉世祖,且说:“从前省官不能实行的,平章桑哥能办到,桑哥宜为右丞相。”于是,便任桑哥为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官阶进为金紫光禄大夫。于是桑哥奏请以平章铁木儿代替自己的位置,右丞阿剌浑撒里升平章政事。叶李升为右丞,参政马绍升为左丞。

    十一月,桑哥对世祖说:“我以前因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县官吏拖沓误事,曾奉旨派人到处责以笞刑。今有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答失蛮等,都是旧日功臣之子,应该由你皇上自己做决定如何处置。”世祖便下令罢了他们的官。二十五年正月,桑哥又弹劾甘肃行尚书省参政铁木哥无心于政府事务,又不与他合作,因此,要求世祖准予由乞牙带取代他。不久,又弹劾江西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忽都铁木儿不称职,请世祖撤销他的职务。还有兵部尚书忽都答儿对其本职工作不勤奋,桑哥打了他一顿,先罢了他的官,而后才上奏世祖。世祖说:“如果这样的人不撤职,你要办的事怎能完成。”万亿库有旧牌绦七千余条,桑哥说牌绦时间久了会腐,宜分开来做他用。世祖赐诸王出伯银二万五千两,财帛万匹,以官家之驴运送,运到后则将银帛、官驴一并赐给出伯。桑哥却说“:不如将驴子载玉回来。”世祖很同意桑哥的建议。他就是这样想以小利来讨好君王的。

    漕运司达鲁花赤怯来,没有巡视沿河诸仓库,以致不少的粮食被盗窃或腐烂。桑哥建议以兵部侍郎塔察儿取代他。自从成立尚书省以来,凡管理仓库的官员,无不细致考察,先选委六部官,又以为不专,乃设征理司,以催纳钱谷。时桑哥以清算为己任,十分细致,使在仓库任职的人无不破产。所以,每当仓库要更换人员的时候,人们都弃家避走。十月,桑哥对皇上说:“湖广行省的钱谷,已责令平章要束木承认赔偿了。外省欺骗偷盗之事必多,请求以参政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参议尚书省事阿散、山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何荣祖、札鲁忽赤秃忽鲁、泉府司卿李佑、奉御吉丁、监察御史戎益、佥枢密院事崔..、尚书省断事官燕真、刑部尚书安..、监察御史伯颜等十二人,估定和计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给与他们印章。省部官既下到六省去,省部的事不可废,拟推人代理,代理人领原俸禄。在估定推算之间,宜于让他们带一支军队以备差使,并可起护卫作用。”这些意见,世祖皆采纳了。

    当时天下骚动不安,江淮尤为厉害。而阿谀奸佞之徒,正在劝说都民史吉等为桑哥立碑颂德,世祖听到后说:“民众想立碑就立碑吧!还要将都民的想法告诉桑哥,使他也高兴高兴。”于是翰林撰文,题为《王公辅政之碑》。桑哥认为,总制院所辖的西蕃诸宣慰司,管理军民财谷,事关重大,应该把这个机构的级别再提高点,以示其尊崇而与其他机构不同,因此,建议改为宣政院,官秩一品,用三台银印。世祖问可用何人来主持此机构,桑哥说:“我和脱因。”于是世祖便命桑哥以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丞相,兼宣政院使,并领功德使司事。又命脱因同为宣政院使。世祖曾召见桑哥说“:我因叶李说的话,更改至元钞。这里所用的是法,所贵的是信。你不要把它视同片纸,其本金不可有损失,你应记住这一点。”

    二十六年,桑哥奏请审查甘肃行尚书省及益都淄莱淘金总管府,佥省赵仁荣、总管明里等,都以有罪的名义罢了官。世祖到上都,桑哥说:“去年陛下去上都,臣每日视察内宫诸库,今年想坐顶小轿子去,但又怕人暗地议论。”世祖说:“随别人去议论吧!你坐轿子去是可以的。”桑哥又说“:近来委托省臣检查责问左右司的文簿,凡经监察御史查看的,多有遗漏。自今以后,当令监察御史到省部查看。查看后把自己姓名签署在卷末,如有遗漏,易于归罪。仍令侍御史坚童检查文簿,如有失逸,罪当连坐。”世祖接受了桑哥建议,有四个监察御史遭到鞭打。此后,监察御史到省部去的,省部属官与之抗礼,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监察御史便普遍阅读,御史台纲纪从而遭到破坏。参政忻都罢职归家后不久,又召回朝廷。以户部尚书王巨济专管清理的事,由江淮行省左丞相忙兀带总理其事。

    闰十月,《桑哥辅政碑》刻成,树立在尚书省衙门前,碑上盖有楼,楼下是红色的船。桑哥奏称:“国家开支很大,岁入常不敷出,以去年计算之,不足的金额超百万锭。自尚书省查核天下钱谷以来,赖皇上的洪福,用所收补充进去,没有再向百姓搜刮。但我怕今后再难用此法来弥补不足了。为什么呢?因为仓库可征收的少,而偷盗的也少了,所以,我很忧虑。我认为,盐税每引现在值中统钞三十贯,应增加为一锭;茶每引今值五贯,应增为十贯;酒醋税,江南应增额为十万锭,内地为五万锭。还有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之日起,至今已有十三年,只纳半赋。听说他们现在的财力已趋完善,应增为全赋。如果这样,则国家费用大体可以维持,臣等也可免于罪了。”世祖听后说“:就按你所说的实行。”

    桑哥专政后,凡调任内外各官,都由他自己决定。但委任令还是由中书省宣布。对此,桑哥向世祖谈了自己的想法,世祖下令,自今以后,宣敕都交由尚书省办理。由是,尚书省就得以把刑罚和爵位都作为商品来买卖了。那些触犯刑法和追求爵位的人,都到桑哥的门下进出,出高价以买得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人们一出高价,当判刑的能得以脱身,想当官的能得以升迁,于是,纲纪大坏,人心惊愕。

    二十八年春,世祖至氵郭北打猎,也里审班及也先帖木儿、彻里等向世祖弹劾桑哥专权贪财。时不忽木出使,世祖三次遣人催来氵郭北,见面后世祖询问他有关桑哥的情况,不忽木说:“桑哥蒙蔽皇上,紊乱政事。有人揭发他,他便以其他罪名致人于死地。今百姓失业,盗贼蜂起,日夕之间可能出大乱子,如果不立即杀死桑哥,恐为陛下之忧也。”留守贺伯颜也曾向世祖陈述桑哥的奸欺行为。时间一长,说桑哥坏话的人越多,世祖便决心杀桑哥。

    二月二十四日,世祖对大夫月儿鲁说“:屡闻桑哥压制御史台,以堵塞进谏者之口;又曾捶挞御史,桑哥责怪他们的是些什么事,应当辨别清楚。”桑哥等拿御史李渠等已经查看的文件来了,世祖令侍御史杜思敬等勘验文卷,进行辩论。经过几次交锋,桑哥等词穷理屈。第二天,世祖歇驾于大口,再召御史台及中书、尚书两省官员辩论,尚书省执文卷告世祖说“:前浙西御史只必,因监督烧钞受赃至千锭,曾通知他来台询问,二年没有回答。”思敬说“:文的等次,尽在卷中。今尚书省折卷持对,其弊可见。”速古儿赤..里抱卷至世祖面前说“:用朱印以封纸缝,是为了防止欺弊。他们做宰相,乃折卷、破印,与人争辩,这是教吏为奸,当治其罪。”世祖同意..里的说法,便批评御史台说“:桑哥为恶,前后四年,其奸赃的暴露,不止一事,你们做台臣的很难说不知道吧?”中丞赵国辅说“:我们知道。”世祖说:“知情不揭发,该当何罪?”思敬等答道“:罢官免职,追还薪俸,听从您当皇上的裁决。”数日不决。大夫月儿鲁对世祖说“:台臣任职太久了,当罢免;刚上任的,应保留。”于是世祖下令,毁《桑哥辅政碑》,将桑哥逮捕入狱审问,至七月,乃被处决。

    平章要束木,是桑哥的同党。在湖广时,正月初一,百官集会行省,穿朝服等待。要束木召百官到自己家中,受百官的祝贺。祝毕,才到省望着皇帝住所祝贺。又暗地召人占卜,出言不轨。至此,中书便向皇帝开列他的罪状,世祖命押解湖广处死。

    铁木迭儿传

    铁木迭儿,木儿火赤的儿子。曾侍奉世祖。成宗大德年间,任同知宣徽院事,兼通政院使。武宗即位,为宣徽使。至大元年(1308),由江西行省平章政事转任云南行省左丞相。两年后,擅自离职进京。尚书省将他的情况向皇帝作了报告,皇帝要尚书省查究。不久,因有皇太后的旨令出钱赎罪,仍恢复职务。明年正月,武宗逝世,这时仁宗在东宫,认为丞相三宝奴等乱变先朝的传统章程,将三宝奴处死。任用完泽及李孟为中书平章政事,锐意更张庶务。而皇太后在兴圣宫降旨,召铁木迭儿为相。及仁宗去上都,命铁木迭儿留守大都。平章完泽等上奏皇上说:“根据惯例,丞相留治北京的,出入都要遮盖。今右丞相铁木迭儿在大都居守,时方盛暑,请如过去的惯例,也使他能得到遮盖的优待。”仁宗同意所请。此年冬天,赠铁木迭儿曾祖父唆海翊运宣力保大功臣、太尉,谥武烈。赠祖父不怜吉带推诚保德定远功臣、太尉,谥忠武,赠父木儿火赤为推忠佐理同德功臣、太师,谥忠贞,两人都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归德王。

    皇庆元年(1312)三月,铁木迭儿向仁宗上奏说:“我误蒙皇上的圣恩,提拔为中书,年老且病,虽未能深刻地通达政体,但我总想竭尽忠心,力图报效,就是这些没有惯例的事,也不敢不勉励自己去做。对前中书省的弊政,我也正在更新。现在,只是因为过去列位皇上至德相传,才有今日的一统天下。但要管理好这个天下,日理万机,若不整理治理天下的机构和百官,恐怕这个统一的天下会松弛解体。所以,自今以后,无论朝夕,都要来处理政务。左右司六部官如有不尽心者,先是口头疏导;再不改过者,当撤职不再录用。如有找借口侥幸得到其他职务的,也不录用。”仁宗肯定他说的话,但不久,他因病离职。

    延..元年(1314),丞相哈散上奏仁宗说“:我出身不是世勋望族,有幸遇到皇上,我才当了宰相。如丞相铁木迭儿,对当今政治体制老练通达,且曾监修国史,所以,我希望皇上能给他大印,以便他领翰林国史院,军国重大事务都要让他参与商议。”仁宗说:“好,你启奏皇太后,给他大印,有大事必定使他预闻其事。”遂拜开府仪同三司、监修国史、录军国重事。数月后,又为中书右丞相,哈散为左丞相。铁木迭儿上奏仁宗说“:承蒙陛下可怜我,再次提拔我为宰相,我阿谀逢迎,不谈主见,就辜负圣恩了。近来,我听说内侍阻隔上情下达与下情上达的人不少,如不禁止,实难致治。请皇上下令诸司,自今中书政务,不要随便干预。往时富民于国外经商,多获厚利。商人越多,则中国货价值不高,而外国货反而贵重。今请以江浙右丞曹立领其事,发出十组海船,每组船都有证明书,在它们回国时,则按规定征税。如私自出海,没有证明的海船回来,便要没收它的货物。又经费紧张,如不预先规划,必犯大错误。我等和诸老臣商议,都认为:如果动钞本,则钞票更加贬值;如新加税目,则要毒害民众;如增税额,则现在比国初已有一倍半了。看来只有预买山东、河间运使管辖的来岁盐引及各冶铁货,或可以满足今年的用途。另外,江南田粮,往年虽曾经理,多未核实。可从江浙开始,再到江东、江西一带,应该首先严格限额,励行赏罚,要求田主将实有田亩的清单交官,诸王、驸马、学校、寺、观也一样。并禁私人隐藏民田。贵戚世家,也不能阻碍。请皇上使台臣协助我们做成此事,则国用就足够了。”仁宗采纳所有建议。不久,皇上派使者分行各省,搜括农田,增加税收,加重剥削,对江右的烦扰很大,以致江西之民蔡五九在宁都作乱,南方骚动,远近惊惧,于是括田增税之事只好作罢。

    二年,铁木迭儿上奏说:“天下庶务,虽由中书统处,但按旧制,各省臣也要分工负责。现在,请以钱帛、钞法、刑名,交给平章李猛、左丞阿卜海牙、参政赵世炎等管理。将粮储、选法、手工、驿使,委与平章张驴、右丞萧拜住、参政曹从革等负责。”仁宗便按他的请求发了旨令。七月,仁宗下诏书通告全国,命右丞相铁木迭儿总宣政院事。十月,晋位太师。十一月,大宗正府向皇上报告说:“历朝的旧制,凡议重刑,必由蒙古大臣决定。今天,则宜听于太师右丞相。”仁宗也同意了。

    铁木迭儿既然再次进入中书省,居首相之位,恃势贪虐,干了许多坏事。于是萧拜住自御史中丞为中书右丞,不久,又任平章政事,略有牵制作用。而杨朵儿只自侍御史转任中丞后,便慨然以纠正铁木迭儿的罪恶为己任。上都有富人张弼,因杀人而坐牢,铁木迭儿使家奴威胁留守贺伯颜,要求贺释放张弼。伯颜是个正派人,当然不会随便屈服于他的威胁,而朵儿只已经打听到丞相受张弼贿赂的一些证据,便与拜住、伯颜一道在皇帝面前揭发铁木迭儿说“:内外监察御史四十余人,共同弹劾铁木迭儿凶暴奸贪,阴险毒辣,蒙上欺下,蠹政害民,布置爪牙,威慑朝野。凡可以诬陷好人、贪功利己之事,没有不做到的。取晋王田千余亩,夺兴教寺后河边园地三十亩,又夺卫兵牧地二十余亩。偷吃郊庙供祭祀的马。接受诸王合儿班答派人送来的钞十四万贯,还有宝珠玉带棉毛地毯币帛等又计钞十余万贯。又接受杭州永兴寺僧章自福赂金一百五十两。还取得有杀人罪的囚犯张弼钞五万贯。自己已经位极人臣,又要领宣政院事,而以自己的儿子八里吉思为院使。他的许多儿子无功于国,却尽居显贵。他放纵自己的家奴,欺负官府的僚吏,其危害已不可胜数,致使阴阳不和,山移地震,异灾数见,百姓流亡。但他自己却安然毫无悔改的表示,而他的私家之富,又在阿合马、桑哥之上。四海积怨已久,都希望对他处以车裂斩首之刑,以快人心。如蒙早日正法,当众处决,以示天下,才可使后之为臣者知所警戒。”这个奏本一上,仁宗震怒,便下令逮捕审问铁木迭儿。铁木迭儿闻讯后便藏于兴圣近侍之家,政府有关部门不能前去抓人,仁宗有几天闷闷不乐,但又怕有违皇太后的旨意,招致皇太后的反感,故仅仅罢免铁木迭儿的相位便草草了事了。

    铁木迭儿居家没有超过一年,便又被起用为太子太师。朝野听到此事,莫不惊骇。参政赵世炎为御史中丞,便率领诸御史历数其不法之罪数十事,而内外御史陈述其不可辅导东宫者达四十余人。然而因为有皇太后的庇护,终不能明正其罪。

    七年正月二十一日,仁宗去世。再过四天,铁木迭儿以皇太后的旨意,又再进入中书为右丞相。又过月余,英宗(1321~1323年在位)还在东宫做太子时,铁木迭儿宣读皇太后旨,召萧拜住和朵儿只两人至徽政院,与徽政院使失里门、御史大夫秃忒哈共同审问两人,指责他们以前有违反皇太后旨之罪,并要他们服罪。接着,铁木迭儿又立即入奏太后,据说是太后的旨意,将他们斩首示众。这一天,白日乌天黑暗,人心震惧。

    英宗行将即位,中书省向皇上报告说“:祖宗以来,皇帝登基,中书要率百官称贺,班首要由皇上指定。”英宗便指定让铁木迭儿担任。及英宗即位后,铁木迭儿要皇上同意派平章王毅、右丞高窻等勘察在京仓库所贮的粮食,亏七十八万石。于是,便要仓官及监察出纳的人赔偿。各地所贡币帛如有错误,便责令本处官吏中负责此事的人赔偿。还立下严厉监督的章程,违者要受杖刑。五月,英宗在上都,铁木迭儿恨留守贺伯颜一向不归附自己,便上奏说伯颜穿便衣迎皇上诏书是不敬的行为,把他押赴五府共同治罪,最后竟以此为借口把伯颜杀了,都民为之流涕。

    赵世炎时任四川行省平章政事,铁木迭儿恼怒他过去曾经揭露过自己,在刚入中书为相时,即赴东宫启奏尚待即位的皇太子英宗,要求派人逮捕世炎,世炎未至。铁木迭儿又使人暗示世炎,骗说要升他为高官,要求世炎告发反对过铁木迭儿的人,世炎也不从。至此,铁木迭儿便诬陷世炎,说他违诏不敬,令司法部门深究,处以极刑。英宗说:“他犯的罪,在大赦之前,应该免罪释放。”铁木迭儿说“:过去省台许多人谋害老臣,请您追究这些人。”英宗又说“:事情都发生在大赦之前,又何必再问?”又过数日,铁木迭儿又对皇上说应当处死世炎的理由,英宗仍不允诺。司法官吏秉承皇太后、铁木迭儿的意图,加世炎以莫须有的罪名迫使他自裁,世炎终无所屈,这是由于英宗平素闻其忠良而得免于死。

    铁木迭儿恃其权宠,乘机到处作坏事。只要有人向他瞪一下眼睛,就一定要受到报复。英宗也觉得他攻击诋毁的人都是先帝的旧臣,也很不高兴他的所作所为。乃任拜住为左丞相,把他当作最亲密的心腹看待。铁木迭儿渐见皇上在疏远他,也可能是心存疑惧,便在家里病死了。御史盖继元、宋翼说他上负国恩,下失民望,在生时虽逃掉了当众处决,死后还当惩其余罪。英宗乃命捣毁其所立之碑,撤销其官爵及封赠,籍没其家产。

    铁木迭儿之子班丹,知枢密院事。不久,因赃情败露,不予录用。另一子琐南,曾为治书侍御史,后来铁失弑英宗,琐南以逆党罪被杀。

    哈麻传

    哈麻字士廉,康里人。父秃鲁,母为宁宗奶妈,秃鲁因而被封为冀国公,加太尉,官阶金紫光禄大夫。哈麻与其弟雪雪很早就参加皇宫的禁卫,顺帝很喜欢他。哈麻有口才,尤为帝所亲信,累迁官为殿中侍御史。雪雪官至集贤学士。帝每到内殿,便与哈麻走“双陆”棋为戏。一日,哈麻穿新衣侍于帝身边,帝正在喝茶,便喷茶于哈麻的衣上,哈麻望着帝说“:做天子的人应该这样做吗?”帝笑一下就算了。可见,哈麻受帝之宠爱是无与伦比的。

    由于帝的宠爱,哈麻声势日盛。连藩王、外戚都要送财物贿赂他。不久,因谋害脱脱,出贬安南。后又召入为礼部尚书,很快又迁同知枢密院事。至正初年,脱脱为丞相,其弟也先帖木儿为御史大夫,哈麻便日益趋附于脱脱兄弟门下。及脱脱离开相位,别儿怯不花继为丞相。别儿怯不花因与脱脱有旧怨,很快便向帝中伤脱脱,哈麻则多次在帝面前竭力救护,使脱脱得免于祸。

    以前,别儿怯不花与太平、韩嘉纳、秃满迭儿等十人结为兄弟,情好甚密。及别儿怯不花被撤职,九年,太平为左丞相,韩嘉纳为御史大夫,便策划罢黜哈麻,暗示监察御史斡勒海寿列举哈麻的罪恶向皇上报告。在列举的诸罪中,有如受宣让王等的驼马诸物的小罪,也有如设帐房于皇上的御帐之后、无君臣之分的大罪,还有以提调宁徽寺为名畅通无阻地出入脱忽思皇后宫闱的无君臣之分的最大的罪。所谓宁徽寺,是掌管脱忽思皇后钱粮的机构。而脱忽思皇后便是皇上的庶母。哈麻知道御史们将会在皇上面前揭发他,便先到帝前辩说自己无罪,说这些事是太平、韩嘉纳所摘拾来的。及韩嘉纳将御史们所说的话向皇上报告后,帝大怒,斥韩嘉纳而拒纳。次日,韩又上奏,帝不得已,仅剥夺哈麻与雪雪的官职,迁居草地。斡勒海寿罢监察御史而为陕西廉访副使。太平罢左丞相而为翰林学士承旨。韩嘉纳罢御史大夫而为宣政使,不久,又出京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过一段时间后,脱忽思皇后向皇上哭诉,说御史们弹劾哈麻的事,都是攻击皇后的。皇帝听后便发大脾气,下令夺去海寿一切职务,回家乡接受禁锢。不久,皇上又恢复脱脱的相位,其弟也先帖木儿也恢复御史大夫职务。又谪太平于陕西,加贪赃罪于韩嘉纳,奴儿干受杖刑后流放致死。别儿怯不花罢官后出居于般阳。秃满迭儿从中书右丞出京为四川右丞,也被诬告有罪,在中途被处死。其后,哈麻又被召用,而脱脱兄弟更对他感恩戴德。

    十二年八月,哈麻拜中书添设右丞。明年正月,正除右丞。时脱脱方信任汝中柏,将他由郎中升为参议中书。自平章政事以下人等,见汝议事,都只能唯唯听命。独哈麻性情刚决,有想法就和汝辩论,几次辩论都不得统一。这样,汝中柏就在脱脱面前说哈麻的坏话。八月,使哈麻出任宣政院使,位居第三,哈麻由是深恨脱脱。

    起初,哈麻曾暗中引见西天僧,向皇帝推荐运气之术以讨好皇帝,皇帝学着做,称为“演揲儿法”。所谓“演揲儿”,译成汉语,便是“大喜乐”的意思。哈麻的妹婿集贤学士秃鲁帖木儿,也因而有宠于帝。与老的沙、八郎、答剌马吉的、波迪哇儿..等十人,俱号“倚纳”。秃鲁帖木儿性情奸狡,得到皇帝的欢心,言听计从。他也将西蕃僧伽瞞真推荐给皇帝。伽瞞真善于“秘密法”,对帝说:“陛下虽有万乘之尊,富有四海,也不过只保有这一辈而已,但人生的这一辈能有多久呢?所以,应当接受这种秘密大喜乐禅定。”皇帝又学了。此法也称“双修法”。“演揲法”和“秘密”,都是房中术。帝乃下诏书任西天僧为司徒,任西蕃僧为大元国师,这些和尚的徒弟,皆强取民间女子,或四人、或三人贡献给皇上,称之为“供养”。于是皇帝每日从事其法,广取民间妇女,惟淫戏取乐是务。又选采女为十六天魔舞。八郎是帝之诸弟,与其他的号称“倚纳”的人都在皇帝面前纵情放荡,甚至男女裸体集于一处,称其所居之室为“皆即兀该”,译成汉语,即“事事无碍”。君臣淫乐,群僧出入宫廷,无所禁忌,丑声秽行,著闻于宫廷之外。虽市井之人,也不堪入耳。皇太子年事日长,对秃鲁帖木儿的所为深感厌恶,很想把他们赶走,但又办不到。

    十四年秋,脱脱领大军讨高邮,哈麻乘机复入中书为平章政事。脱脱出师时,以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以便辅助也先帖木儿。汝中柏多次说应该排除哈麻,否则必为后患。也先帖木儿不听。此事给哈麻知道了,恐怕终究不能自保,于是便向皇后奇氏说:“皇太子虽已立了,但册宝和祭郊庙之礼的仪式之所以没有举行,是脱脱兄弟的意思。”皇后颇相信这些话。哈麻又与汪家奴之子桑哥实里、也先帖木儿的门客明理明古等人在皇太子面前说脱脱兄弟的坏话。恰好也先帖木儿患病居家,于是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领会哈麻的暗示,奏劾也先帖木儿的罪恶,向皇上连上三本,帝始同意所请,下令收御史台印,并令也先帖木儿出都门听旨。遂以知枢密院事汪家奴为御史大夫。不久,又下诏书列举脱脱长时间劳师费财之罪,当即在军中夺了他的军权,将他安置在淮安。接着,脱脱和也先帖木儿都被贬逐致死,他们的家财、人口没官,并以也先帖木儿的部分赐给哈麻。

    十五年四月,雪雪由知枢密院事拜御史大夫。五月,哈麻遂拜中书左丞相。国家大权,尽归其兄弟之手了。

    明年二月,哈麻既为相,自以为从前向皇上进献蕃僧是可耻之事,便对自己的父亲秃鲁说:“我兄弟位居宰辅,应该引导人主走正道,今秃鲁帖木儿专媚上以淫亵,天下士大夫必讥笑我,我将有什么面目见人?以后,我将除掉秃鲁帖木儿。现在皇上日趋昏暗,何以治天下?今皇太子年长,聪明过人,不如立皇太子为帝而奉皇上为太上皇。”其妹闻知后,归告其夫。秃鲁帖木儿怕皇太子为帝后必先杀自己,于是便把哈麻想立皇太子的事告诉皇上,但因不敢直说哈麻斥责淫亵之事,而改口说是“哈麻立皇太子是因为他认为皇上老了”。帝听后大惊说:“我的头未白、齿未落,怎能马上就说我老了呢?”于是帝便与秃鲁帖木儿商讨如何除掉哈麻和雪雪的办法。计划妥当后,秃鲁帖木儿便藏身于尼寺中,次日,帝遣使传旨给哈麻和雪雪,叫他们不要早朝,要他们呆在家里听旨。

    御史大夫搠思监便在早朝时向皇上揭发哈麻和雪雪的罪恶,皇上说:“哈麻、雪雪兄弟二人虽有罪,但他们侍奉我的时间长,且与我弟懿瞞质班皇帝实是同奶兄弟,可暂缓其罪,令其出征。”后来,中书右丞相定住、平章政事桑哥失里,又不停地弹劾哈麻与雪雪等之罪,帝便令哈麻兄弟出城受诏,说要安置哈麻于惠州,安置雪雪于肇州。等到要动身时,又都以杖打死。哈麻死后,没收了他的家财。也先帖木儿被查封的宝库,当时虽已赐给哈麻,但实际哈麻并未享用,因查封时发现当时的封条未曾取掉。哈麻兄弟刚刚受到皇上强烈的宠幸,就突然被废除于外,人们都以为是皇上讨厌他暗害脱脱兄弟的原故,而不知其罪盖由于阴谋反对皇上。哈麻兄弟之死,没有人怜恤他们。

    搠思监传

    搠思监,怯烈族人,野先不花之孙,亦怜真之子。早年,性情宽厚,语言不多,都希望他能成大器。泰定初年,承袭父职为宿卫之长,为必..赤怯薛官。至顺二年(1331),任内八府宰相。元统(1333~1334)初年,出京为福建宣慰使都元帅。在福建任职三年,政事清明,威惠甚著。后至元三年(1337),任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这是管理海运的职务,国家开支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海运方面的收入。这一年,搠思监便是负责这方面的工作。由于他的措置有方,所运的三百余万石米都安全到达京师,途中没有亏损。六年,提升为湖北道肃政廉访使,还未到任,又改为江浙行省左丞。福建盐法很久便遭到破坏,皇上下诏书要搠思监前往究察盐的私卖、盗卖及出纳之弊。他到任后,完全弄清楚了当时盐法的利弊,决心停止盐法的施行。

    至正元年(1341),改为山东肃政廉访使,二年正月,转任陕西行台御史中丞。三月,再为中政使。八月调太府卿。四年,拜中书参知政事,接着又升任右丞。六年,调任御史中丞,又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很快,再为中丞。由资政使迁宣徽使。九年,除大宗正府也可扎鲁火赤,宗王国人都称赞他办事精明果断。接着,再入中书为右丞。十年正月,升平章政事,官阶光禄大夫。十一年十一月,拜御史大夫,进阶银青荣禄大夫。十二年四月,再为中书平章,随丞相脱脱平定徐州叛乱有功,十三年,再拜御史大夫。不久,又为中书平章。

    十四年九月,奉命带兵到淮南讨伐反元起义军,在战斗中身先士卒,流矢伤脸也不为所动。十五年,迁陕西行省平章。又召回京,拜知枢密院事。不久,再任中书平章,兼大司农分司,管理大都留守司及屯田事。有一天,入侍皇上,皇上见其脸上有箭疤,深为感慨,升他为首平章。十六年,再升御史大夫。四月,拜中书左丞相。十七年五月,进升为右丞相。十八年,加太保衔,诏封其曾祖孛鲁海为云王,祖父也先不花为瀛王,父亲亦怜真为冀王。

    此时,天下越来越不安定,对外方面,军旅繁兴而疆土日削;对内方面,库藏空虚而用度不继。而皇上又沉迷女色,不务政事。于是,搠思监久居相位,对大局无所作为,反而公开接受贿赂,贪财之名声远扬,国人对此议论纷纷。此年冬,监察御史燕赤不花向皇上劾奏搠思监任用私人朵列及妾弟崔完者帖木儿印造伪钞。事将败露,又令朵列自杀以灭口。搠思监畏罪,乃请求解除他的职务,皇帝只下诏收其印绶。御史答里麻失里、王彝仍不停地弹劾此事,帝终不采纳。恰好辽阳反元声势大张,第二年便起用搠思监为辽阳行省左丞相,前往镇压,但未到任。二十年三月,再授中书右丞相职,还为此降诏通告天下。

    这时皇上更加厌恶政事,宦官资政院使朴不花乘机窃取权力做坏事。搠思监便与朴不花相勾结,使四方告急的警报及将臣功状都扣压下来不让皇上知道。孛罗帖木儿及扩廓帖木儿各拥强兵于外,搠思监、朴不花便和扩廓帖木儿相勾结,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孛罗帖木儿。二十四年二月,皇上听信搠思监等的诬告,下诏削夺孛罗帖木儿官爵,且命扩廓帖木儿带兵前往征讨孛罗帖木儿。而宗王不颜帖木儿、秃坚帖木儿等都举兵和孛罗帖木儿站在一起,向皇上说明孛罗帖木儿无罪。于是,帝又为此下诏书说:“自至正十一年,红巾军反元妖贼起事,朝廷曾选命将相,分任其职,朝廷视之如骨干,一切政事,都委之于他们。没想到搠思监、朴不花相勾结起来做坏事,阻塞君臣之间的沟通。以致朝外为国效力之臣解甲归里,朝内的忠良之士遭受无辜。加上他们报愤于私仇,诬陷孛罗帖木儿、老的沙等,说他们图谋不轨。朕过于信任他们,对他们散布的诬陷不实之辞,未进行调查,便信以为真,调兵征讨。孛罗帖木儿自己曾陈词辩白,但他的奏章被扣压下来,现在,宗王帖木儿等,仰畏天子显赫权威,远道前来申诉,以表达自己的心情,朕恻然同情他们。但搠思监、朴不花还想虚词掩饰,来蒙欺朕的视听。朕决定把搠思监放逐到岭北,让朴不花流窜甘肃,以平众愤。对孛罗帖木儿等人的处理全部改正。恢复他们的职务。”这个诏书虽然下达,但搠思监、朴不花仍留京师未动。

    四月,孛罗帖木儿派秃坚铁木儿领兵攻打京师,要求抓到搠思监、朴不花才肯罢兵。皇上不得已,便把两个人捆起来送给孛罗帖木儿,都被处死了。后来监察御史又上奏皇上“:搠思监假托帝命杀死丞相太平,盗用钞板,私下起草诏书,随意任命官吏,卖狱卖官,大量耗费国库。他前后当政十数年,使天下八省都遭陷落,实是国家的奸臣,应追究其罪恶,即使逢大赦也不能原谅他。过去,奸臣阿合马死后,还补行剖棺戮尸之刑,现在搠思监之罪,较之阿合马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今他虽死,还必须剖棺戮尸,才为适当。”皇上采纳了,但台臣还是控诉不已,于是再没收其家产,将其子宣徽使观音奴流窜远方。

    怯烈族四世为丞相的有八人,即使是世臣之家,也很少能与他相比。搠思监虽早年有才望,当了宰相后,人们都希望他有所作为。但他在国家多事之秋,却懦于国事而贪婪无厌,遂使天下亡乱而不可收拾。议论这段历史的人,多数认为:元朝的灭亡,搠思监的罪过是其重要原因。

    李..传

    李..小字松寿,潍州人,李全的儿子。也有人说,..本衢州徐氏的后人,其父曾为扬州司理参军,李全只是招..为养子而已。太祖成吉思汗二十一年(1226),李全背叛宋朝,举山东州郡归附蒙古。太师、国王孛鲁承制拜李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而以全兄李福为副元帅。太宗三年(1231),李全攻宋朝扬州,兵败而死,李..便继承父职为益都行省,仍统制其地。蒙古朝廷数次征兵,都受..托词拒绝。宪宗七年(1257),又调..军来皇帝住处,..亲自向皇上说:“益都是宋朝航海的重要口岸,把军队调走一部分很不方便。”宪宗只好接受..的意见,不调动..的军队,但要..带兵攻取涟海数州。..发兵连下四城,大肆宣扬了克敌制胜之功。

    中统元年(1260)世祖即位,加..官位为江淮大都督,..说:“近日抓到一些百姓,知道宋在调兵将攻涟水,且侦察到许浦射阳湖一带,舟舰相望,看来宋兵的势头是想出胶西,向益都进发,请修缮城池以备。”世祖便下诏,授..金符十、银符五,以赏有功,且赐银三百锭,降诏嘉奖一般将士。又令蒙古军与汉人军都听从..的节制。..又宣称“:宋朝吕文德集中淮南兵七万五千来攻涟水,且分区筑堡威胁我。及得宋贾似道、吕文德书,措辞傲慢。他们大概知道蒙古朝廷近来有内顾之忧,一定是想乘机进攻。因此请求朝廷选将增兵,我当率先渡淮,以雪其来书出言不逊之辱。”执政得了..的报告后,告谕..说:“朝廷方与宋通和议,边将只能固守所辖地区。且南人好用离间之计,其欺诈行为已不止一次。所以,只要他军队未来,就不要轻举妄动。”..接通知后又向皇帝上奏说:“我所领的益都,地广人稀,自立海州,至今八载,不曾解甲,运输者不曾休息。民力之凋疲,此时最甚。我们以一路之兵,抗击一国之师,众寡不等,人们都担忧。幸赖皇帝神武,已攻下涟海二州,还打败夏贵、孙虎臣等十余万军队,但是,我怎敢恃此而使敌人不再来呢?而且,今日宋朝在西方已无牵制,它可以合并所有力量向东。若他们以水陆力量包围涟州,再遣海军北上乘虚进攻胶州、莱州,然后率步兵骑兵直指沂、莒、滕、峄,则山东将不再是我所有了。对此我们怎能轻视而不做好充分准备呢?臣昨日追宋兵至淮安,不是不能乘胜占取扬、楚,只是因为执政制止我进攻,所以我不敢深入。若以枣阳、唐、邓、陈、蔡诸军攻荆山,取寿、泗,以亳、宿、徐、邳诸军联合我统率的军队,进攻扬、楚,则两淮可定。两淮若定,则进兵可取江南,自守可减轻人民负担,那时,你要做什么就可做什么,这实是上策也。”..在上这篇要求采取进攻策略的说明的同时,进呈将校冯泰等的功勋等级的名字,皇上便下诏以益都官银分赏诸将校。

    二年正月,..向行中书省说:“宋人聚兵粮数十万,列舟舰三千艘于许浦,准备进攻内郡。而宣抚司在运输方面不能保证畅通,我担心一旦水陆交通割断,连报告战况信息也不可能,那就糟了。所以请选派精良奇军,兼程来援,内外配合,乘机出击,则江淮是能为我所占领的。”接着,又向皇上送来涟水捷报,皇上便再下诏书表示嘉奖,并给金符十七、银符二十九赠赐将士。正月二十九日,..擅自发兵修治益都城墙和围城河,且向皇上报告宋人来攻涟水的消息。皇上乃下诏派遣阿..、哈剌拔都、爱仙不花等全部兵力开赴益都,还告谕说,在认为适宜的情况下还要增兵调赴益都。于是..向朝廷要求给予他以节制各路来集的兵马的权力,并请求调拨一批兵器。中书议定给与箭三万,皇上下诏给十万。

    三年正月,又将宋朝贾似道引诱蒙古总管张元、张进等人投宋的招降书呈送皇上。..统制山东三十余年,他对皇上前后所奏的有几十件事,说的都是些恫吓朝廷的虚话,其目的是谎报敌国的动向以要挟朝廷对他做各种让步,而他自己却想方设法修缮城池和增加军队。..的谋算也可说是很深的了。开始,..将儿子彦简作为人质送到京师,而自己又暗地私设从益都到京师质子营的驿站。后来,彦简便利用此私驿逃回益都,..便公开反叛朝廷,将涟、海三城献给宋。并歼灭蒙古驻兵,率领自己指挥的舟舰,返攻益都。二月八日,攻入益都,开仓库犒赏部下,又继续进攻蒲台。民众听说李..反叛,或入保城郭,或逃奔山林,因此,自益都至临淄的数百里之地,寂无人声。

    二月十七日,皇上听说李..反元,便下诏书公开揭发李..的罪过。十八日,世祖命诸将讨..。二十三日杀与李..有勾结的中书平章王文统。二十六日,..军占据济南。..军出掠蒙古军辎重,受到蒙古军阻击,..军败,斩首四千级,..乃退保济南。五月五日,官军筑环城围攻济南,十九日环城合围,..自是不得复出,犹日夜拒守。据说..还取城中子女赏将士,以取悦将士;又分军人就食民家,尽取民家所藏以继续守城。不足,便每家征盐,令以人为食。至此,人情溃散,..已无法控制,人们各自十百结伙,缒城出走。..知城将破,乃手刃爱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水浅,很难淹死,为蒙古军所俘,捆至诸王合必赤的帐前,丞相史天泽说:“应马上杀死他,以便安人心。”遂与蒙古军官囊家一起将..处死。

    王文统传

    王文统字以道,益都人。少时读讲权谋的书,好以言词打动人。到处拜访诸侯,都没有见到。于是去见李..,..和他谈话后大喜,即留置于幕府中,并要求自己儿子彦简以文统为师。文统也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因此,有关军事行动的事,也都由两人共同商议决定。每年向上报告边境将士的功劳,夸大宣传宋人的实力,借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还用官府的财物树立私恩,取得涟、海二郡,这些都是文统的计谋。

    世祖在即位以前,访求才智之士,素闻文统之名。及即位,励精图治,有人推荐文统,便迅速用了他。于是成立中书省,总管内外百司之政。第一个提拔的平章政事便是王文统,让他改革各种政务。这年建元为中统(1260),诏告天下,立十路宣抚司,提出各种例式规定,所以,想发办什么差事,百姓并不惊扰。政府的盐税收入,不失常额。市面上的货币流通,也无阻滞。接着又诏行中书省,造中统宝钞,在颍州、涟水、光化军设立交易市场。此年冬,初次发行中统交钞,自十文至二贯文,凡十等。不限年月,诸路通行,民众可以钞交纳赋税。

    明年二月,世祖在开平,召见行中书省事….与文统,文统亲率各路宣抚使都到上都开平。世祖自去年秋天,在北方亲自征讨叛王阿里不哥时起,凡民间的差派及征收盐铁税等事,都由文统等裁处。以往急于用兵,许多事来不及研究。因此,在今天,应搞些规矩以整顿纲纪。但不知哪些该办、应如何办,所以在班师回朝前,便把文统等召来,责成他们在这方面做出成效。用游显、郑鼎、赵良弼、董文炳等为各路宣抚司,又以所议的各种条款诏告各路,以便遵行。不久,又诏告宣抚司及达鲁花赤管民官及税官,严禁制造和贩卖私盐、私酒醋及曲货等。

    文统为人妒忌尖刻,开始成立中书省时,张文谦为左丞,文谦素以安国利民为己任,故凡讨论问题,观点明确,总和文统意见不一致。文统便对此愤愤不平,总想找个借口来陷害文谦。后来,文谦终于以左丞之职行大名等路宣抚司事而离开中书省。这时姚枢、窦默、许衡等都是世祖所敬重和信任的人。文统便暗示世祖授枢为太子太师,授默为太子太傅,授衡为太子太保。在外表上,文统装出对这些人很尊重的样子,其实不想他们朝夕作为顾问在世祖左右。默曾与王鹗、枢、衡都侍奉在世祖身旁,他们在世祖面前斥责文统,说:“此人学术不正,必祸天下,不可把他安插在相位上。”世祖说“:如是这样,则谁可为相呢?”默说许衡可以。世祖不高兴,此议就作罢了。鹗曾请世祖让右丞相史天泽监修国史,让左丞相耶律铸监修辽史,让文统监修金史,世祖说:“监修诸史的阶衔,俟修史时再定。”

    中统三年二月,李..反元,以涟海三城献给宋朝。先是其子彦简,由京师逃回山东后,..遣人告诉中书。及李..的反书传及世祖时,许多人都说文统曾派遣自己的儿子荛与..暗通音信。世祖召见王文统质问:“你教唆李..反对朝廷,已经有好多年了,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我今问你,到底你策划些什么,要都告诉我!”文统对答说:“我也忘了,容我详细写下来,再交给您。”写完后,世祖要他自己宣读。其中有句话说“:如果你保存我蝼蚁之命,那我就保证为皇上夺取江南。”世祖对文统说“:你今天还想向朕为李..说情吗?”恰..遣人持文统三书自氵名水来,世祖以书示文统,文统惊慌失措,汗流不止。书中有“甲子期”字样,世祖问“:甲子期是什么意思?”文统答道“:李..久有反元之心,因我在朝中,不敢立即发动。我很久就想告之皇上以捉拿李..,但因皇上用兵北方,局势还未平定,等到甲子年,则还有数年,我说这话,是为了推迟他的反期而已。”世祖说“:不必多说了,我把你从一个平民的地位提拔起来,给你以很大的权力,待你可说不薄,你为何负心做出这种事?”文统还支吾其词,始终不肯自己说出“臣罪当死”四个字。世祖乃命左右赶他出去,一出去就将他捆起来。世祖还召窦默、姚枢、王鹗、僧子聪及张柔等来,将文统三书给他们看,并问道:“你们看文统当得何罪?”张柔高呼道“:宜千刀万剐!”世祖又说“:你们说该如何?”众臣都说“:当死。”世祖说“:他自己也在我跟前服罪了。”

    文统伏诛,子荛也同时被杀。世祖乃诏告天下,其中说:“国制有规定,怀二心者必杀。没有想到,地位如此之高的宰相居然会心怀奸邪。平章政事王文统,自底层起用,提升到台司,我对他的信赖不可说不深,对他的待遇不可说不厚,是希望他报效朝廷,谁知他与李..是同谋,暗中使子荛通消息。近来得到他的亲笔书信数幅,察觉他的谋反之心已有多年,宜斩首示众,使民众知道其滔天罪恶。已于二十三日将反臣王文统及其子荛依法处死。呜呼,负国而谋反,死有余辜,处宰相之位而被刑,一时还不明白,你们众百姓,应该好好体会我的这些用心。”文统虽以反元而被处死,但元之立国,元的规模法度,实多出自文统之功。

    阿鲁辉帖木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