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伯玉传房伯玉,因其弟房叔玉叛逃到南朝而连坐获罪,被贬徙于北方边地。

    后来房伯玉也南叛,任萧鸾的南阳太守。

    高祖率军南伐,攻占了宛城的外城,令舍人公孙延景向房伯玉宣诏说:“天无二日,地无两王,因此我亲自总领六军,荡平、统一四海,宛城是个小小的戍镇,难道足以抗拒王威?你应深刻三思,想要封侯受土,事在俯仰之间。”房伯玉回答道:“外臣蒙受本国深厚的恩泽,奉任守卫边境,我要尽为臣之道,不敢听您之意。

    我惟愿皇上銮舆远涉边地,不至于劳力损神。”高祖又派使者对他说:“我亲自率领大军,远征江、沔,这个小小戍城,怎能让王师徘徊不前。

    但凡我的戎车所经之地,即使是如同纤介的小地也要消灭它,你应当量力三思,自求多福。

    况且你早年蒙受萧赜异常的眷爱,难道就不曾感怀恩宠,报之以尘露之微。

    萧鸾胡说他入朝继承萧道成,却大肆诛剪,使萧赜之子一个也没有留下。

    你不能建忠于前君,却要立节于逆贼,这是你的一大罪过。

    又连年挫伤我朝一部分军队,这是你的第二大罪过。

    现在我銮驾亲征,要使南方降服于中国,你不肯面缚归降,得罪于我的军队,这是你的第三大罪过。

    你所守的戍城,多则一年,中则百日,少则三旬,被荡平的命运岂会长远。

    你应当好好思虑此事,以免后悔不及。”房伯玉回答道:“我往日曾蒙武帝和悦相待之恩,忝侍其左右,这种优厚的待遇,夙夜都不曾忘怀。

    但继承他的人失去德行,民望另有归附。

    如今主上登基,继承先王大业,不但符合万民之深望,实际上秉持武皇之遗敕。

    所以我勤勤恳恳,不敢有所失误。

    在过去,北军深入我地,侵扰边境百姓,我就勉励将士,以拯救苍生。

    这是边戍守将的通常之事,陛下不能予以责备。”及至宛城被克,房伯玉面缚而降。

    高祖接见房伯玉及其参佐二百人,诏令房伯玉说:“我秉承天命统驭天下,正要统一中国,你区区一个小戍,胆敢抗拒六军,你所犯下的罪责,理应不予赦免。”房伯玉回答说:“臣既是小人,完全受人驱使,只因家中有百口之人在南边,以致抗拒皇帝的谋略,罪该万死。”高祖说:“凡是立忠守节的人,都应当有其去处。

    如果侍奉悖逆之君,死守迷乱之节,这是古人都不做的。

    你却为舒适要侍奉逆贼萧鸾,自己招来那样的罪过!”房伯玉回答说:“臣生性愚痴觉悟太晚,罪当万斩,如今遭逢陛下,希望能赐给一条生路。”高祖说:“凡人只有两条路:识时务者得福,违背时势者受祸。

    劳我王师,经年累月,这样算作归降,那么什么人才是有罪呢!况且我在先前就派舍人公孙延景在城西对你说过:‘天无二日,地无二王。

    ’你回答说:‘我在此不在彼。

    ’天道悠远,变化无方,你难道知道今天在此不在彼吗?”房伯玉无话可说,只有乞求赏命而已。

    高祖由于房思安多次替房伯玉流泪请求,所以对他特予宥免。

    房伯玉在南朝的时候,曾把他的妾杨氏放逐出家为尼姑。

    他到了魏国以后,就让她还俗,对她又十分宠爱。

    这件事被有司上奏朝廷,高祖听任他这样做。

    世宗即位以后,授予房伯玉长史之职,兼游击将军,后出任为冯翊相,死于官任上。

    房景先传景先,字光胄。

    幼小孤贫,无钱从师受学,他的母亲自己教他《毛诗》、《曲礼》。

    十二岁半,向母亲请求说:“怎么可以让兄当雇工以供景先呢?我要求自求衣食,然后就学。”母亲怜其幼小,不答应。

    房景先苦苦请求,就依了,于是得到一件羊皮袄,房景先欣然自足。

    他白天打柴做活,晚上诵读经史,勤奋好学,大通六艺。

    太和年间,依惯例得以还乡,郡府征为功曹。

    州中举其为秀才,正逢州将卒,房景先不得对策。

    起官为太学博士。

    当时的太常刘芳、侍中崔光都是当代儒宗,赞叹房景先的学识渊博,崔光于是奏荐他为兼著作佐郎,修撰国史。

    不久除任司徒祭酒、员外郎。

    侍中穆绍又启奏荐房景先撰写《世宗起居注》。

    累迁为步兵校尉、领尚书郎、齐州中正,每任一职都有才当其官的称誉。

    房景先沉敏方正,侍奉兄长恭敬谨细出入家门都向兄第禀报,早晚参省,侧立移时,兄也正襟危坐,两人相敬如对宾客。

    兄长曾经卧病在床,房景先在一旁侍奉汤药、衣冠不解,形容憔悴。

    亲友见后无不哀怜。

    神龟元年(518),萧衍的龙骧将军田申能据东阳城内附,帝派房景先为行台,征发二荆州兵马声援他,房景先在军中遇病还朝。

    这一年在家里去世,时年四十三岁。

    朝廷赠他为使持节、冠军将军、洛州刺史,谥称文景。

    房景先生前撰《五经疑问》一百多篇,其言精当,今流行于世,原文很多,现略举其中有关世教的文字:“问王者受命,木火相生曰:金、木、水、火、土五精交相感应,秉受灵气者兴盛。

    金德方隆,祥发华渚;水运告昌,瑶光启祚。

    人道承天,天理应实,承受、凋谢既已彰明,玄冥命祚相合如契。

    相生之义,相递不违。

    至如汤武革命,任用杀伐,水火为次,遵而不改。

    既然事乖代终,而数同纳麓。

    逆顺且殊,祯运宜异,而兆征不差,有疑符应。

    “问禹以鲧配天,舜不受命说:明明上天,下土是冒。

    道高的负..四方,神积的郊原斯主。

    所以循天,不能私其子;尊尧,不敢尊其父。

    鲧既然罪行彰于山川,受极于羽裔,化质与鱼兽为群。

    铭精不能上乘冥尾,而厚尊配于国阳,当升烟之大礼。

    假如存之身边,便乱祭礼大典。

    如此降上帝为罪鬼之位,奏夹钟为介虫之乐,奉天的道教,不也沦落了吗?“问汤尊稷废柱曰:神积道存,异世同尊;列山被享,绵延前代。

    成汤革命承天,当愆阳之运,他不思理数之有时,黜之功于百世。

    且毕、冥二宿感应,风雨出现异兆,尊崇播种繁殖的神灵,而邀滂润之祥,这升废之道,不也谬妄吗?如柱不应举荐,虞夏就应失在前面;如以岁久应迁,百神可计日而代。

    我求之二三,并未穷究过去的道理。

    “问汤克桀,欲迁夏社为不可;武王灭纣,以亳社为亡国之诫说:神无定方,惟人为主,道协无为,依从天地,弃德不崇,百灵更祀。

    周武承天,礼存全秩,升崇后稷以当四圭之尊,贬土祗隔牲币之享。

    就如言之,稷秉掌灵威,诚该追配合适的位置,社非商神,孝合尔考之过失,殷商一朝的教训,岂止在此?“问《易》著革命之爻,而没有揖让之象说:玄黄剖断分别,人道为尊上,含灵贮化,所以义始元首。

    因此飞龙启征、大人乃就。

    等到理运相推,帝图异序。

    虞宾以为善终顺守,有惭未尽,不显揖让卦象,而著往日之美。

    哪能示百姓为贻这样的谋划,训万世而开安思之策?求之反哀,未识理恕。”符玺郎王神贵作书回答,名叫《辨疑》,合成十卷,也值一看。

    前废帝时书奏上。

    皇帝亲自执卷,与神贵二人往复诘答,帝称其用心良苦,特别除授神贵的儿子王鸿彦为奉朝请一职。

    景先子房延..,武定末年(550),为太子家令。

    伊..传伊..,代地人。

    年轻时勇猛刚健,跑起来可以追上奔跑的马,善于骑射,力大无比,能够拖住牛不让它跑动。

    神..初年(428),伊..擢升为侍郎,转为三郎,被赐予汾阳子的爵位,加授振威将军。

    世祖准备征讨凉州的时候,朝中参议此事的大臣都进行谏劝,只有司徒崔浩劝世祖下决心行动。

    群臣走出宫廷之后,伊..对世祖说:“如果凉州没有水草,怎么能在那里建立政权呢?参议的人当中阻止此事的意见不能采用,应当听从崔浩的意见。”世祖听了对他十分称赞。

    凉州被平定之后,世祖在姑臧举行盛大的宴会,他在宴会上对群臣说:“崔公的智力和计谋都很高超,我对此也不再感到奇怪。

    我奇怪的是伊..这个只会骑马射箭的人,他的见解竟能与崔浩相同,这事实在是令人惊奇。”世祖又回头对崔浩说:“伊..有这样强的智力,终究会到达公相的地位的。”崔浩说:“一个人何必去读书,然后去做学问。

    卫青、霍去病也不曾读书,却能够建立如此大的功勋,以致位在三公和辅相。”世祖笑着说道:“你说得精彩。”伊..性情忠实谨慎,世祖对他十分喜爱,亲近相待日益殊异,赏赐非常优厚。

    太平真君初年,世祖打算授任伊..为尚书,封爵为郡公。

    伊..辞让道:“尚书事务重大,公爵位为显贵,都不是我这年轻愚昧的人所适宜于担任的,请求陛下收回过分的恩信。”世祖问他想要做什么,伊..说:“中书省和秘书省的官员大多是文士,如果陛下对我体恤之情不能免去,请求让我去那里位居其次。”世祖认为他非常贤明,就授任他为中护将军、秘书监。

    凭他的功劳赐爵为魏安侯,加授冠军将军。

    后来伊..出任为东雍州刺史,他到任之后大力推行恩德教化,当地百姓都很思念他。

    伊..回朝后转任殿中尚书,长期掌管宫廷守卫工作。

    世祖对他非常亲近信任。

    伊..随从皇帝去到瓜步,屡立战功,进号为镇军将军。

    兴安二年(453),伊..迁任征北大将军、都曹尚书,加授侍中之职,晋爵为河南公。

    兴光元年(454),任司空之职。

    及至伊..位为三公,他都能做到清廉简约、自守节操,治理政务只是抓住要领而已,不刻意追求繁杂琐碎。

    太安二年(456),伊..兼任太子太保。

    太安三年,与司徒陆丽等人并列治理尚书省之事。

    太安五年(459)伊..去世。

    苟颓传苟颓,代地人。

    他的曾祖父苟乌提,登国初年(386),为太祖建立了功勋,赐爵为吴宁子。

    其父苟洛跋,曾任内行长。

    苟颓性情厚重,寡言少语,严厉刚毅,清廉正直,武力过人。

    后被擢升为中散,为官细心恭谨。

    世祖征讨南方,以苟颓为前锋都将,每逢临敌对战,苟颓经常率先冲锋陷阵。

    世祖到达长江,给苟颓赐爵为建德男,加授宁远将军。

    回到朝廷之后,苟颓迁任奏事中散,掌管凉州作曹。

    又迁任内行令,转给事中,迁司卫监。

    以本将军任洛州刺史。

    苟颓为政刚直严厉,抑强扶弱,山蛮都畏惧他的威猛,不敢前来侵犯骚扰。

    承明元年(476),文明太后令朝中文武百官推举才能可以干事、为人足以委托依赖的人,于是朝廷公卿都推荐苟颓应选。

    朝廷征召颓回京授任为散骑常侍、殿中尚书,进封爵位为成德侯,加授为后将军。

    太和元年(477),加授苟颓为散骑常侍,不久迁任侍中、安东将军、都曹尚书,晋爵为河南公。

    苟颓为人品端喜欢直言,尽管文明太后生杀予夺很不公允,苟颓进言也至为恳切,从来不曾阿谀逢迎。

    李斤、李敷被杀的时候,苟颓曾为他们二人极力谏劝,文明太后不听。

    太和三年(479),苟颓迁任征北大将军、司空公,晋爵为河东王。

    皇帝行幸三川,苟颓留守京师,僧人法秀阴谋反叛朝廷,苟颓率禁卫乘其不备进行搜捕,把他们全部抓获,朝廷内外太平无事。

    皇帝征伐得胜回都,在宗庙设宴,宴席之上文明太后对苟颓说:“当事变发生的时候,你如果稍有迟疑不立即进行收捕,处置不当,那么事情的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如今京城周围不受骚扰,宗庙社稷得以安宁,实在是你的功劳啊。”太和七年(483),皇帝下诏说:“苟颓身居三公,不负于这种委托,历奉四朝君主,功绩传布遐迩。

    应当受到特殊的尊崇,以表彰他的功勋。

    从此以后,可以永久受到免除处罚的优厚待遇。”太和十三年(489)苟颓去世。

    高祖久久地为他沉痛哀悼。

    并且赐予他丰厚的葬殡用的财物,赠谥号为僖王。

    薛虎子传薛野月者之子薛虎子,相貌姿态强壮伟岸,遇事明断颇有父亲的遗风。

    年仅十三岁,入宫侍奉高宗。

    太安年间,任内行长之职,掌管奏诸曹事。

    薛虎子为官正直,朝廷内外都畏惧他。

    及至文明太后临朝执政,让薛虎子出任为枋头镇将。

    薛虎子一向刚直清简,为朝廷近臣所嫉恨,由于他犯了一点小过失被贬黜为镇门士。

    及至显祖南征,临时屯驻在山阳。

    薛虎子在大路上拜诉于显祖,说:“臣往日侍奉先帝,过分地蒙受重恩。

    陛下在居丧的时候,臣横遭非分之罪,自从被贬黜到这里,已经有许多年了,不想今天得以见到圣上。”于是呜咽抽泣说不出话来。

    显祖对他说:“你是先帝的旧臣,长期受委屈居于非人之所,以致心情怃然不乐。”显祖令薛虎子侍奉出行,察访政事,几十里之内,接待来访者应答不绝。

    当时崤山之东饥荒严重,四处盗贼蜂起。

    相州民众孙诲等五百余人,称赞薛虎子在镇所任事期间,境内清静太平,向朝廷申诉请求留任薛虎子。

    于是朝廷再次任命他为枋头镇将,即日前往赴任。

    薛虎子来到镇所,几个州的地方,奸邪之徒销声匿迹。

    显祖用以印章封记的文书慰劳和晓喻薛虎子。

    后来授任他为平南将军、相州刺史。

    显祖驾崩,他未能前往上任。

    太和二年(478),薛虎子袭承父亲的爵位。

    太和三年,皇帝令薛虎子督率三将从寿春出发,与刘昶一起征讨南方。

    太和四年,徐州之民桓和等叛逆,屯驻在五固。

    高祖诏令薛虎子为南征督副将,与尉元等人前往征讨平定了叛乱。

    薛虎子以本将军任彭城镇将。

    他到镇所上任以后,得到当地人民的拥护。

    朝廷授任他为开府、徐州刺史。

    当时各州镇的戍卒,用以购物的资绢都是随身自带,不入公家库室,取资花销,因此士卒经常苦于饥寒。

    薛虎子向皇帝上表说:“臣闻金汤之固,没有粮食就不能坚守;韩信、白起的勇猛,没有粮食就不能作战。

    所以自古以来用兵,莫不事先积聚粮草,然后再谋划兼并之策。

    现在江东一带尚未归附,凶顽有待于诛戮,如果不在彭城积聚粮食,用以加强丰、沛,将来用什么去拓定江关,扫平衡、霍?我私下考虑在各镇的兵卒,人数不少于几万,用来买粮的绢,每人十二匹,都随身自带,使用起来没有准度,不能用来交换必需物品,不免造成饥寒。

    从公事来说,没有毫厘的利益;对其私利来说,那就会出现任其花费而感到不足的问题。

    这不是通常所说的接纳人民的法度,公私互相有利的做法。

    徐州一带,水陆兼有土地肥沃,清、汴两河畅通,足以满足农田灌溉。

    其中有良田十万余顷。

    如果用兵绢去交换耕牛,拿来分配给戍卒,计算可以买换来的耕牛,足以得到上万头。

    尽力兴办公田,一定会获得大量的粟稻。

    在一年之内,就可满足官家需要,用一半戍兵耕耘种植,余下的士卒仍旧众多,一边耕种一边守卫,并不妨碍捍卫边境。

    一年的收入,可以超过资绢的十倍;短时内耕种所得,足以充用几年的粮食。

    以后的兵资,只须纳入库府,五年之后,谷物布帛都很充足。

    不但戍士有丰富饱足的资用,对于国家来说更有吞敌之势。

    昔日杜预在宛、叶兴良田而消灭了吴国,充国耕种于西零而使汉代强盛。

    臣虽然见识不如古人,在边关任职,也希望能竭尽微力,有利于国家。”高祖采纳了他的建议。

    薛虎子又向朝廷上疏说:“臣闻先王建立不容改变的法度,万代都继承它;圣主留下不容删改的制度,千载共同遵循它。

    我考虑陛下王道滋润众生,恩德齐于万物,仁德所及,超过前哲。

    遵崇古代典章,留意治理方法,革除前王有弊的法规,申张当今宜用的制度。

    确定人民贡赋的轻重,平均官员品秩的厚薄,期望能使百官俸禄充足,平民享有余下的积蓄。

    高大而又光明,不可估量啊。

    臣私下探究居于边地之民,蒙受恩化日益浅薄,戎马屯驻之所,资储素来微少。

    小户人家只有一丁而已,计算其征调的费用,一年竟有布帛七匹。

    去年征调之数没有交齐,有的变卖田宅,典妻卖子,百姓呻吟于道路,其惨耳不忍闻。

    如今淮南的人民,思慕朝廷圣化,延颈企足,十室有九。

    恐怕其听说赋税苛重,又怀进退犹豫之心。

    非但有损于大魏皇威之盛,而且有害于百姓慕义之心。

    况且臣所居之地,与南朝连接,对民情的去留,确实有所熟知。

    故此朝廷应当特别予以宽免,以招抚未来归附之众。

    这里小郡的太守,食邑仅数户而已。

    俸禄一次只有六尺绢,一年不满一匹。

    既委付其守卫边境,是取其必死之志,对士人要求如此重,而朝廷所给待遇又何其轻。

    如今颁发的制度已经下行,传布于天下,不应当违忏冒犯,以使朝廷章程混乱。

    但我蒙受朝廷恩信,任职于边镇,忧心于尽责之地,不敢不尽我所言。”书表奏上朝廷之后,文明太皇太后下令说:“俸禄制度已经颁行,不能因为稍有不平均,就损坏通行之制。”在这个州的戍兵,每年换防交接,薛虎子都要亲自前去慰劳相送。

    士卒有死亡的他都供给殡葬用的财物。

    州内遭到水灾,大小麦都没有收成,他就给朝廷上表请求借给老百姓粮食。

    百姓中有车牛的,是请求由东兖州供给他们的。

    他的奏请都得到允准,人民生活得以安定。

    高祖曾经从容地问秘书丞李彪说:“你多次出使江南,徐州刺史的政绩怎么样?”李彪回答说:“他安抚边地广布教化,百姓得以非常安定融洽。”高祖说:“我也知道这些情况。”沛郡太守邵安、下邳太守张攀都由于贪赃枉法,薛虎子对他们立案审查绳之以法。

    邵安等就让其子弟向朝廷上书,诬告薛虎子勾结南边的贼虏。

    高祖说:“这全是虚妄之言,我揣度薛虎子必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派人调查的结果证明果然是属于捏造。

    于是高祖下诏说:“君臣互相体察融洽,那么功业就可以振兴;上下相互猜忌畏惧,那么治政之道就会废弃。

    沛郡太守邵安、下邳太守张攀都因为贪污而获罪,各自派其子弟到朝廷,状告刺史薛虎子纵容百姓、勾结寇贼,妄言无端。

    邵安应当赐死,张攀及其子张僧保各鞭一百,发配敦煌。

    邵安之子邵他生鞭一百。

    处理时,可以召集州中官员兵士百姓等,当众宣告执行。

    堵塞那轻率狡诈之源,伸张这为国尽力之功。”薛虎子在徐州任事十一年,于太和十五年(491)去世,终年五十一岁。

    高祖追赠他为散骑常侍、镇南将军、相州刺史,定谥号为文。

    薛虎子有六个儿子。

    宇文福传宇文福,河南洛阳人。

    其祖先是南单于的远亲,世代为拥部大人。

    宇文福的祖父宇文活拨,在慕容垂属下做官,任唐郡刺史、辽东公。

    太祖平定慕容宝之后,宇文活拨来到魏国,为第一门客。

    宇文福年轻时骁勇果敢,膂力过人。

    太和初年,被授任为羽林郎将,迁任建节将军,赐爵为新昌侯、南征都将。

    宇文福因攻击萧赜有功,被授为显武将军。

    不久除任恢武将军、北征都将,并特别赐给戎服。

    宇文福率军打败了蠕蠕族别部,俘获部众万余人。

    回到京师,授任为都牧给事。

    太和十七年(493),皇帝征讨南方,授予他冠军将军、后军将军。

    当时正在迁都洛阳,朝廷令宇文福考察确定牧马的场所。

    宇文福规划石济以西、河内以东,沿黄河南北方圆千里之地作为牧场。

    此事不久就得以施行,现今的牧马场就是他划定的。

    及至从代地转移各种牲畜到牧场,宇文福妥善地进行饲养,一点也没有损耗,高祖对此十分称赞。

    不久宇文福补任司卫监。

    宇文福随从皇帝去到豫州,加授为冠军将军、西道都将、假节、征虏将军。

    宇文福率领精锐骑兵一千,专门在皇帝后面保卫。

    没过多久,他转任骁骑将军,仍兼太仆、典牧令。

    后随从皇帝征伐南阳,兼武卫将军。

    太和二十二年(498),高祖征讨南边,派宇文福与右卫将军杨播为前军。

    到达邓城,宇文福挑选士卒精选部将,为围攻邓城作准备。

    高祖看到宇文福军队布阵整齐,将士武艺娴熟,大为叹息并加以褒奖。

    萧鸾派他的尚书崔慧景、黄门郎萧衍率领部众十万人前来救援。

    高祖亲自指挥将士,令宇文福率领高车部羽林五百骑突袭敌军南面,占领其桥梁道路,阻遏斩绝其归路。

    敌军大为惊恐,分兵六路前来迎战。

    宇文福就在坐骑上带领部众宣誓,身先士卒,敌军不能前进一步,终于大败奔逃溃散。

    高祖赐给他爵位为昌黎伯,授任为正武卫,加授征虏将军。

    不久由于高车部反叛,朝廷令加授宇文福为征北将军、北征都将,率军追击征讨高车军。

    后来打了败仗,宇文福被贬黜。

    景明初年(500),宇文福被重新起用授任为平远将军、南征统军。

    宇文福向都督彭城王勰进计说:“建安是淮南重镇,敌我双方的要冲。

    占领了它义阳就容易得手,放弃了它寿春就难以保全。”元勰认为他说得有理。

    及至元勰任刺史,就令宇文福进攻建安。

    建安投降后,宇文福因功被封为襄乐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

    又被授任为太仆少卿。

    不久因为萧衍打算侵犯边境,宇文福受任为假节、征虏将军,率军出三关进行征讨。

    后又任命宇文福为豫州刺史,与东豫州刺史田益宗相互支援,绥靖并遏制南方蛮楚。

    宇文福回到朝廷,任光禄大夫,转任太仆卿。

    延昌年间,宇文福以本官兼任左卫将军,升授散骑常侍、都官尚书,加授安东将军、营州大中正。

    熙平初年(516),宇文福被任命为镇北将军、瀛州刺史。

    宇文福性情忠厚清简,为官严厉刚毅,取信于民,在百姓中有很高的声誉。

    不久解除官任回京,被授任为太仆卿。

    又任金紫光禄大夫之职。

    出任散骑常侍、都督怀朔、沃野、武川三镇诸军事、征北将军、怀朔镇将。

    宇文福到了镇所,因病去世。

    朝廷诏遣主书乐安嘉前往吊唁。

    追赠他为车骑大将军、定州刺史,开国男的爵位照旧,定谥号为贞惠。

    费穆传费于之子费穆,字朗兴。

    费穆生情刚烈,有豪壮之气,涉猎书史颇多,崇尚功名。

    世宗即位之初,袭承父亲的男爵。

    后来被授任为夏州别驾,不久加授宁远将军,转任泾州平西府长史。

    当时泾州刺史皇甫集,是灵太后的长舅,倚仗外戚之亲,干了许多违法的事。

    费穆严肃地对他进行劝谏匡正,皇甫集对他也感到有所畏惧。

    费穆转任安定太守,仍任长史之职。

    回到朝廷后,被授为左军将军,转任河阴令,有治政严明的称誉。

    当时蠕蠕部族主帅婆罗门从凉州来归降朝廷,他的部众因饥荒而侵犯抢掠边境城邑,朝廷令费穆前往宣示抚慰,其部众全都诚心归附。

    第二年,蠕蠕人再次反叛,入侵凉州。

    朝廷授任费穆为辅国将军、假征虏将军、兼尚书左丞、西北道行台,仍为配合主军作战的部将,前往征讨蠕蠕。

    费穆率军到达凉州,蠕蠕军逃走。

    费穆对他的部下说:“夷狄有野兽之心,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遇见强敌就逃走,乘虚就再出来骚扰。

    如今王师前来征讨,他们虽然惧怕威势而逃遁,但我军归还之后,必然又来侵犯。

    现在我想用羸弱之军招诱敌人,以求一战,假如不能让他们吓破胆,恐怕终久会使我军疲于奔命。”众将都认为这个计策很好。

    于是费穆就布置精选的精锐的骑兵,埋伏在山谷之中,派老弱的步兵作为外营用以诱惑敌军。

    蠕蠕军的骑哨见到这样的情况,以为魏军果真虚弱,不一会就蜂涌而至。

    费穆的伏兵奋起奔击,大败蠕蠕军,斩掉其部帅郁厥乌尔、大臣十代等人,缴获牲口杂畜非常多。

    及至六镇反叛之时,朝廷令费穆为别将,隶属于都督李崇进行北伐。

    都督崔暹失败,李崇打算班师回朝,召集诸将商议说:“朔州是白道的要冲,贼寇的咽喉,倘若此处不能保全,那么并、肆二州就会危急。

    现在我想从众将中挑选一个人,让他留下来镇守。

    不知道谁能担当此任?”众将都说:“没有人能超过费穆的。”李崇就上表请授费穆为朔州刺史,仍为本将军,不久改授他为云州刺史。

    费穆招聚当地离家逃散的人,颇得人心。

    当时北部边境的州镇,全都沦陷于敌军,惟独费穆据守一城,四面抗拒敌军。

    过了许久,援军没有到来,加之道路阻塞,粮草兵器全都用尽。

    费穆知道势力穷尽,就弃城南走,到秀容投奔尔朱荣。

    不久他到朝廷请罪,皇帝宽宥了他。

    孝昌年间,绛、蜀二地反叛朝廷,朝廷以费穆为都督,率军前往征讨,平定了叛乱。

    费穆被授任为前将军、散骑常侍,迁任平南将军、光禄大夫。

    妖贼李洪在阳城起兵叛乱,勾结蛮民,朝廷令费穆兼武卫将军,率领部众讨击,大败敌军于关口南面。

    费穆迁任金紫光禄大夫,正武卫将军。

    尔朱荣入朝,灵太后征召费穆,令其屯军于小平。

    及至尔朱荣推奉庄帝即位,河梁不能自守,费穆就抛弃部众先降于尔朱荣。

    费穆一向为尔朱荣所知遇,尔朱荣见了他非常高兴。

    费穆暗中游说尔朱荣说:“你的兵马不过万人,如今长驱直向洛阳,前面没有军队敢于阻挡,正是因为你推奉主上,顺应民心的缘故。

    既没有战胜者之威严,群情一向都不佩服。

    现在京师凭着将士之众,百官之盛,听说你的兵力情况,必然对你有轻视侮慢之心。

    如果不大行诛罚,建树亲党,你回到北边的时候,恐怕不等到越过太行,内难就会兴起。”尔朱荣内心里同意他的说法。

    于是就有后来河阴大诛戮的事发生。

    天下之人听说如此,莫不切齿痛恨。

    尔朱荣进入洛阳,费穆迁任中军将军、吏部尚书,被封为鲁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又兼夏州大中正。

    萧衍派其将军曹义宗进逼荆州,皇帝令费穆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都督南征诸军事、大都督,率军前往援助。

    费穆秘密行军径直进取,出其不意,一到荆州就大败萧衍军,生擒曹义宗送到京师。

    费穆因功迁任卫将军,进封为赵平郡开国公,增加食邑一千户。

    费穆又迁任使持节,加授侍中、车骑将军、假仪同三司、前锋大都督。

    与大将军元天穆东讨邢杲,剿灭敌军。

    当时元颢威逼朝廷,庄帝逃往北方,元颢进入京师。

    费穆与元天穆平定齐地以后,回师准备攻击元颢。

    费穆为先驱围攻虎牢,率精锐部队进行攻击。

    将要攻克虎牢的时候,正逢元天穆率军北渡,既没有后续部队,军情又悖离沮丧,费穆于是就投降于元颢。

    由于河阴残酷滥杀之事起于费穆,元颢把他带进京都诘问斥责,把他杀掉,费穆时年五十三岁。

    庄帝还宫以后,追赠费穆为侍中、司徒公,定谥号为武宣。

    韦珍传韦阆的族弟韦珍,字灵智,名是由高祖赐给的。

    父亲韦尚,字文叔,任乐安王元良安西府从事中郎。

    死后,赠安远将军、雍州刺史。

    韦珍年轻时有志气和节操。

    出仕任京兆王元子推的常侍,转任尚书南部郎。

    高祖在位之初,蛮地首领桓诞归诚,朝廷考虑到安抚边地的策略,以桓诞为东荆州刺史。

    令韦珍为使者,与桓诞一道招安抚慰东部的蛮人。

    韦珍从悬瓠向西行进三百余里,到达桐柏山,直到淮水之源,宣扬朝廷的恩泽,所到之处莫不降附。

    淮水的源头有一座古旧的祠堂,蛮人风俗,长期以来都用活人来祭祀。

    韦珍就晓谕当地百姓说:“天地神灵,就是人民的父母,哪里有父母要吃子女的肉的呢!从今以后,都应当用酒肉代替人祭。”当地蛮人遵从他的规定,至今都照这样办。

    韦珍在这一带总共招降了七万余户,为他们设置郡县然后返回朝廷。

    因奉使宣称圣旨有功,被授予左将军、乐陵镇将之职,赐爵为霸城子。

    萧道成所属司州之民谢天盖自命为司州刺史,图谋以司州归附于朝廷。

    事情泄露之后,被萧道成的部将崔慧景围攻。

    高祖令韦珍率所在镇的兵马渡过淮水援助接应。

    当时萧道成听说韦珍率军将要到来,就派部将苟元宾凭据淮水进行抵御。

    韦珍就分派一支骑兵,在淮水上游偷渡,自己率领步卒与敌军接战。

    两军旗鼓刚刚相交,骑兵突然杀来,腹背奋力夹击,打败了南齐军。

    谢天盖不久被他身边的人所杀,余部投降崔慧景。

    韦珍乘胜奔驰前进,又打败崔慧景,把降附的民众七千余户迁徙到内地,表奏朝廷设置城阳、刚陵、义阳三郡来安顿移民。

    高祖令韦珍移镇比阳,萧赜派他的雍州刺史陈显达率部前来侵犯。

    城中将士都要求出战,韦珍说:“敌军初到,士气锐利,不能立即挫败它,暂且共同坚守,等到他们攻城疲惫之后,再行出击也为不晚。”于是韦珍率众凭城拒战,杀伤敌军甚多。

    双方相持了十二天,韦珍趁夜打开城门偷袭敌军,敌军于是奔逃溃退。

    韦珍凭战功晋爵位为侯。

    高祖亲自率军南征,韦珍向皇帝献计献策,并且说自己在边地任职时间长久,知道那里的要害之处,愿意充当前驱。

    高祖令韦珍为陇西公源怀卫大将军府长史,转任太保、齐郡王长史。

    迁任显武将军、郢州刺史,他在州任上有声望有政绩,朝廷嘉奖他。

    升任为龙骧将军,赐给骅骝马二匹、帛五十匹、谷三百斛。

    韦珍就召集州内孤贫的人,对他们说:“天子因我能够安抚你们,所以赐给我谷物布帛,我怎么敢独自享用。”于是把朝廷所赐的财物全部分给了他们。

    不久,加授韦珍为平南将军、荆州刺史,与尚书卢渊一道征讨赭阳,被萧鸾的部将垣历生、蔡道贵打败,免官回到乡里。

    临别之时他对卢渊说:“皇上圣明,志在吞并吴会,用兵机要,实属上流。

    倘若荆楚一带有事,恐怕老夫又会不得停歇啊。”后来皇帝征伐樊、郢,起用韦珍为中军大将军、彭城王元勰长史。

    沔水以北平定之后,以韦珍为建威将军,试守鲁阳郡。

    高祖再次南征,路经韦珍的郡所,加授他为中垒将军、正太守。

    韦珍随从皇帝到清水,高祖说:“我近来一再亲自出征,你经常跟随我在中军任事,这一次征战,也想要与你同行。

    但三鸦之地地形险恶,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够固守了。”因此令韦珍辞别回去。

    及至高祖在行宫驾崩,军队隐匿消息退回,到了韦珍的郡所才公开发丧。

    韦珍还朝,被授予中散大夫,不久加授镇远将军、太尉咨议参军。

    永平元年(508)逝世,终年七十四岁。

    追赠为本将军、南青州刺史,定谥号为懿。

    苏湛传武功人苏湛,字景俊,是曹魏侍中苏则的后代。

    晋末大乱,苏氏家族避居黄河以西。

    世祖平定凉州之后,苏则回到乡里。

    苏湛的父亲苏拥,字天..,任秦州抚军府司马。

    苏湛年轻时颇有才器,涉猎群书。

    二十余岁时,举秀才。

    后任奉朝请,领侍御史,转任员外散骑侍郎。

    萧宝夤征讨关西的时候,以苏湛为行台郎中,苏湛深受其信任。

    孝昌年间,萧宝夤大败而还,朝廷任他为雍州刺史。

    后来自己猜疑畏惧,杀害中尉郦道元,于是聚兵反叛朝廷。

    当时苏湛因病在家中卧床不起,萧宝夤派姜俭告诉苏湛说:“元略接受萧衍的意旨,想要除掉我。

    郦道元来到这里,事情不可揣测。

    我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只能为自身之计,不再作魏国之臣了。

    我与你死生相约,所以据实相告,死生荣辱,与你相共。”苏湛听了这番话之后,失声痛哭。

    姜俭急忙劝止说:“你怎么竟然这样痛哭?”苏湛说:“我百口之家,即将遭到屠灭,为什么不痛哭!”又大哭了数十声,才慢慢对姜俭说道:“你替我转告齐王,他本来是穷鸟投林,仰仗朝廷的保护,才像今天这样荣华宠耀。

    正值国家多难,不能尽忠报德,竟想乘别人不备,怀不善之心。

    听信路旁无知之人的话,想要凭弱败之兵,据关问鼎。

    如今魏国德政虽然衰落,但天命并未改变。

    况且他的恩义,没有广施于人民,只能看到他的失败,不可能看到他成功。

    我苏湛不能以百口之家,为了他而受到族灭。”萧宝夤又告诉他说:“这是我自己救命之计,不得不这样。

    之所以不先告知你,是因为怕你会阻止我的计划。”苏湛回复说:“凡是要成其大事,应当得到天下奇士的支持。

    如今你只同长安的赌徒小儿们计议,岂有能办成大事之理?我苏湛深恐庭院中必定会生荆棘。

    只期望求得完整的骸骨回归乡里,倘若因这次生病而死去,就可以下到黄泉去见我的祖先了。”萧宝夤素来器重苏湛,由于苏湛有病,而且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所用,就听任他回到武功。

    萧宝夤失败,庄帝即位,征召苏湛到京任尚书郎。

    苏湛来到朝廷之后,庄帝对他说:“先前听说你回答萧宝夤时,多有美妙的言辞,说给我听听吧。”苏湛顿首谢罪道:“臣虽然言辞不如伍被,但志节始终不改,自认为可以超过他。

    但是我与萧宝夤交游深厚并约以死生,对他所说的话只是尽我的心,但不能使他不反叛朝廷,这是臣的罪责。”庄帝听了心中喜悦,任命他为散骑都尉,仍兼任尚书郎。

    不久迁任中书侍郎。

    出帝即位之初,苏湛因病回到乡里,在家中去世。

    朝廷追赠他为散骑常侍、镇西将军、雍州刺史。

    裴宣传裴务之弟裴宣,字叔令,知识广博颇有辩才,早年就很有声誉。

    少年时丧父,侍奉母亲和兄长,以孝友著称。

    裴宣举为秀才之后,来到京都,拜见司空李讠斤,同他在一起谈话,从早上谈到夜晚,李讠斤对他嗟叹不已,称赞不绝。

    司空李冲颇有鉴识人才的能力,见到裴宣后对他十分器重。

    高祖在位之初,征召裴宣为尚书主客郎,令他与萧赜派来的使者颜幼明、刘思效、萧琛、范云等人对应交接。

    后来裴宣转任都官郎,迁任员外散骑侍郎。

    旧有的法令规定这个职位与吏部郎同班。

    高祖曾经聚集佛门僧人宣讲佛经,命裴宣论证疑难,他的议论很有造诣,高祖非常赞赏。

    迁都洛阳的时候,朝廷以裴宣为采材副将。

    裴宣承奉使命很合皇帝的意旨,朝廷让他担任司空咨议参军的官职。

    这个官职解除以后,转授他为司州治中,兼司徒右长史,又转任别驾,仍旧任长史。

    裴宣聪明敏锐而有才干,总摄州府之事,从来没有迟滞和差错,远近之人都称道他。

    世宗在位之初,授任裴宣为太中大夫,兼本郡中正,仍任别驾之职。

    又任司州都督,迁太尉长史。

    裴宣向朝廷进言说:“自从迁都以来,凡是布阵作战之处,以及收军回兵的道路上,所有尸体骸骨没有被人掩埋的,请求下令各州郡戍派人巡检,妥为掩埋。

    并且明令各个送出兵丁的乡里:谁家有人死于戎役的,都让其招魂复魄,祭祀其亡灵,免除其一年的租调;家人受伤残废的,免去其兵役。”朝廷同意了他的建议。

    裴宣后出任为征虏将军、益州刺史。

    他善于绥靖安抚,甚得羌戎百姓之心。

    朝廷克复晋寿之后,改置为益州,把裴宣所任之州改为南秦州。

    起先,有阴平的氐族首领杨孟孙,据有民户数万,自立为王,勾结萧衍,屡次侵犯边地。

    裴宣就派使者前去招抚晓谕,晓之以逆顺祸福之理,杨孟孙感恩,就派他的儿子来到朝廷以示归附。

    武兴的氐人姜谟等一千多人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延长裴宣的任职期限。

    世宗对他十分赞赏。

    裴宣之家世代以儒学为业,他常常羡慕清廉退让之士。

    经常感叹说:“以贾谊的才能,出仕汉文之世,却不曾历公卿之任,难道不是他的时运吗?”于是对他所亲近的宾客说:“我本来是一个民间士人,向来就没有入世之志,仅只是因为朝廷文书下达催促,才使我走到这一步。

    接受俸禄用以养亲,懂得学问又不能用来为国争光,瞻顾往昔哲人的言论,我也可以辞官归民了。”因而上表请求免官。

    世宗不予准许,裴宣就写作《怀田赋》以表述自己的心志。

    永平四年(511),裴宣患了重病,世宗派太医令从驿道骑马前往探视,并赐给御药。

    裴宣一向喜读阴阳之书,自从开始得病,就知道自己不会痊愈,因而自己算定了死亡的日期,结果证实了他的预言。

    时年五十八岁。

    世宗对他之死感到悲伤和惋惜。

    追赠他为左将军、豫州刺史,定谥号为定。

    不久又将谥号改为穆。

    李讠斤传李讠斤,字元盛,小名真奴,范阳人,曾祖李产,产子绩,二代在慕容氏政权中都很出名。

    父李崇,冯跋政权的吏部尚书、石城太守。

    延和初年,魏帝车驾到了和龙,李崇率领十余郡归降。

    魏世祖对待他很优厚,总是叫“李公”,任命他为平西将军、北幽州刺史、固安侯。

    去世时,年八十一岁,谥为襄侯。

    李讠斤的母亲出身寒微,李讠斤被他各位兄长所轻视。

    李崇说:“这个孩子生时,相面者说他日后富贵,我每每观察他,也许还真有那么回事。”于是让他到京城,当中书学生。

    魏世祖到中书学堂,看见他十分惊异,指着他对随从说:“这孩子最终会为我的子孙服务。”因此认识记住了他。

    世祖的舅舅阳平王杜超有个女儿,准备许配给贵戚之家。

    世祖听说,对杜超说:“李讠斤日后必定官显位高,益人门户,你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他,就不要许配给其他人了。”于是撮成此事。

    南方人李哲曾经说李讠斤必定会高官显赫。

    杜超去世,世祖亲自临哭三日。

    李讠斤因是杜超的女婿,得以在丧位出入哭祭。

    世祖指着他对左右僚佐说:“看此人的举动,岂不与众不同?他必定会是我家栋梁之臣。”李讠斤聪敏善言、博闻强记、秋毫明察。

    当初,李灵为高宗博士、咨议,帝下诏让崔浩选拔中书学生中品学兼优的人为助教。

    崔浩推举其弟子箱子与卢度世、李敷三人。

    给事高谠之子高..、尚书段霸儿侄等人认为崔浩向自己的亲戚讨好,便把此事对恭宗说了,恭宗觉得崔浩很不公平,又向世祖说了此事。

    世祖安排此举,意在得讠斤,说:“为什么不选拔幽州刺史李崇老翁的儿子呢?”崔浩说:“前些时也说李讠斤应当被选拔,但因其先行在外,所以不选他了。”世祖说:“可以等李讠斤回来之后,箱子等人就不选了。”李讠斤就是这样被世祖所赏识。

    于是朝廷除授李讠斤为中书助教博士,渐渐被朝廷任用。

    入宫为高宗讲经。

    高宗即位之后,李讠斤因旧恩被亲宠,迁任仪曹尚书,领中秘书,赐爵扶风公,加授安东将军,朝廷还赠其母孙氏为容城君。

    高宗对群臣说:“朕开始学习那年,性情未能专一,总领万机之后,温习起来又没有空闲,所以朕于儒家道理的了解实有欠缺。

    这哪里只是朕一人的过错,师傅教诲不勤也不可忽视。

    今天朕所以赏爵仍隆,是出于不忘旧情的原因而已。”李讠斤免冠拜揖谢罪。

    出任使持节、安南将军、相州刺史。

    李讠斤为政清廉简约,善断狱讼,奸邪盗贼纷纷销声匿迹,百姓交口称赞。

    李讠斤上疏请求设立学校。

    疏书奏上后,显祖依从了他的意见。

    朝廷因李讠斤政绩为众州之最,加赐其礼服。

    从此后李讠斤便有骄傲自得的情绪。

    于是他收受民财以及商人胡民的奇珍异宝。

    士兵百姓告发,但尚书李敷与李讠从小到大都交情很好,李敷总是为他遮掩。

    有人劝他上书奏明此事,李敷就是不答应。

    显祖听说李讠斤的罪状,以槛车征李讠斤,拷问其罪。

    当时李敷兄弟将被疏斥贬官,有关部门示意李讠斤以中枢嫌恶李敷兄弟的意图,让李讠斤告发列举李敷等尚未被发现的罪行,说这样就可自保。

    李讠斤极不愿意,而且也不知道。

    于是对其女婿裴攸说:“我们这一族与李敷一族相隔虽远,但是情同一家。

    事到如今,上面又有让我揭发李敷的劝告建议,究竟让我该怎么办呢?从昨天以来我每每为此想自杀算了,以簪自刺,用带自缢,都不能如愿。

    况且我也不知道他的事呀。”裴攸说:“您为什么要为他而死?李敷兄弟事情明白可知。

    有个叫冯阐的,先被李敷所败,他家切齿痛恨李敷,只要把冯阐的弟弟叫来,不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李讠斤听了他的话。

    又有赵郡范..依条列举了李敷的事情,有关部门很快就把它递交上去了。

    李敷因此被判刑。

    帝下诏列举李讠斤贪赃枉法的罪状,罪当处死。

    但因其纠弹李敷兄弟,所以得以宽赦。

    只将李讠斤抽打一百鞭,削去头发,发配去服劳役。

    李讠斤被判刑之后,平寿侯张谠见到李讠斤,与他交谈后大为惊奇,对人说:“这是一个佳士,不会长久被屈的。”不久,李讠斤就复官任太仓尚书,摄领南部事宜,采用范..、陈端等人计策,令千里之外,户别转运,到仓交纳粮食。

    地方官员玩忽职守,拖延时间,老百姓竞相以财物贿赂管理官员,于是远近州县大为贫困。

    道路之上人们议论纷纷:“蓄养聚敛之臣,比盗臣更残酷。”李讠斤之弟左将军李璞对他说:“范..善于见人说话,说出的话,我没有听见有关德义之言,只有势利之说。

    听他的话很舒服,观察其行为全是盗贼行径,他正是所谓集谄谀、谗慝、贪冒、奸佞于一身的人,不早早去除,我担心你后悔不及。”李讠斤不听,更加信任他,心腹之事,尽数相告于他。

    李讠斤既受到显祖恩宠,参与决议军国大事,兼掌选举,权势倾盖内外,百官无不曲节以侍奉他。

    范..因没有什么功劳,开始做官时被拜为卢奴令。

    六月,显祖逝世。

    李讠斤迁任司空,晋爵范阳公。

    七月,朝廷任命李讠斤为侍中、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州刺史。

    范..知道文明太后忌恨李讠斤,又知内外官员都恨他。

    太和元年(477)二月,揣摩皇上意旨控告李讠斤外叛。

    文明太后征召李讠斤到京城,言其叛状,李讠斤说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

    太后带出范..作证,李讠斤说:“你妄称知道我有此事,我又有什么可说!好哇,你不顾我对你隆厚的恩遇而忍心为此,你也太不仁不义了。”范..说:“李公对我范..的恩德,与李敷对您的恩德相比如何?公过去忍心加害李敷,范..今天敢不忍心如此对你吗?”李讠斤愤慨地说:“我不听李璞的话,贻祸自己一门,万悔于心,嗟叹何及!”于是被杀。

    李讠斤有三个儿子。

    卢渊传卢渊,字伯源,小名阳乌。

    性情温雅寡欲,有祖父的风范,笃志学业,家门和睦。

    袭爵为侯,拜为主客令,典属国。

    迁任秘书令、始平王师。

    后按例降爵为伯。

    任给事黄门侍郎,迁任兼散骑常侍、秘书监、本州大中正。

    当时,高祖将立冯后,准备召集朝中大臣讨论此事。

    高祖先问卢渊:“卿觉得怎么样?”卢渊说:“这种事自古以来都是很慎重的,依臣愚见,应该求之卜筮。”高祖说:“因她是先后的侄女,我的主意已定。”卢渊说:“虽然为臣奉命如此,然而心中实有未尽之意。”等到朝臣聚集讨论,卢渊仍像以前一样坚持自己的意见。

    冯诞得到皇帝的隆厚宠遇,这下深深记恨在心,卢渊也不记挂。

    等到高祖召集朝臣讨论征伐萧颐的事,卢渊上表说:“为臣虽然见识不周广,但也颇涉篇籍。

    从魏晋前溯,太平之世时,从未有皇帝御驾亲临六军,决胜战场之上。

    胜了说不上是英武,不能胜又有损圣德,这是所谓千钧之驽不为老鼠而发动机关的道理。

    过去魏武王曹操反凭老弱之兵一万而使袁绍土崩瓦解,谢玄以士兵三千而苻坚瓦解。

    胜负不由人数众寡决定,成败在于须臾之间,若袁绍采用田丰之谋,则坐制曹孟德。

    魏已吞并蜀国,到了晋代,吴仅据有江表,魏居其上游,国力大小悬殊,德政理绝。

    但是仍然君臣协谋,延续数十年。

    到了吴孙皓时朝政暴虐,上下离心背德,魏才水陆俱进,一举攻下吴国。

    现在萧氏政权以篡杀之烬,政治暴酷,赋役繁杂,又加上门内支属相互残杀,人神同弃。

    吴、会这些地方的百姓,纷纷来到皇魏境内,眼下正是克平之日,统一之期。

    如若皇上您大驾南巡,敌人必定革面臣服,闽、越之民必定倒戈,这就犹如运山压卵,有征无战。

    但是愚臣认为万乘之尊的您亲自出征,漕运难继,千里运粮,兵有饥色,大军征战之后,必有饥荒凶险之年。

    还不如命令将帅统领精锐,荡涤江右,然后陛下您鸣鸾巡察,庆功于东岳泰山,则天下不胜幸运,四海百姓便会拥戴依赖于您。

    “为臣又听到流言,关右之民,近年以来,竞相设立斋会,假称豪贵,互相煽惑,公然在集会时候,诽谤朝廷。

    无上之心,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

    愚臣认为应迅速惩办灭绝此风,诛杀其魁首。

    不这样的话,臣担心会铸成黄巾、赤眉那样的祸乱。

    养育其微萌之芽,不铲其毫末之苗,万一他们造反,恐怕受其危害的就多了。

    为臣世代侍奉皇家,义在与君王同休共戚,十分清楚犯颜直谏触犯龙颜的罪过深重,然而如果不这样,不忠之罪就更可怕了。”皇帝下诏说:“至上之德虽然只有一个,但树立功德的途径却很多。

    三圣殊文,五帝异律,或张或弛,哪里要一定是相因不改呢。

    朕远思太平之主,所以不亲自挂帅征讨,大概都是有缘由的。

    英明之主,或以天下统一而无征;守庸之君,或因志劣停伐。

    而今朕若把自己与过去英明的皇帝比较,时势今非昔比;比之庸懦的君主,朕着实又不甘心。

    假如尊贵无上的君主,不宜亲驾,那二公之徒,革辂之战,岂不是很荒谬的吗?朕推寻过去的人,假如都身先士卒拯济世事,哪还有不拓广祖先基业的呢?定火之雄,未闻不武;世祖的行为,非皆疑慑。

    而且曹操胜了袁术,是由于其德行礼义内泽百姓;苻坚土崩瓦解,是因为其政治火候未到。

    显然不是老弱的士兵力量强大,十万之众势力弱小。

    现在朕采用先天之术,率领仁义之师,审观成败,或许可以免于这种过失。

    长江险阻,并不可怕;要成就伟大的计划,何必一定要找个先前的模式呢。

    洞庭、彭蠡,毕竟不是坚固如殷城,我魏师振臂一呼,或许即能成就汉之大业。

    谋略之义,当付之临机应变;粮草之需,就寄托在如萧何那样的贤相身上。

    朕此番前行,将求海内统一,哪里是喜好轻举妄动,利益所在,何能委派他人!“而且国家遭到水旱灾害,未必是由于兵祸;尧、汤时的灾难,难道也是因为兴兵动旅引起的?国家丰年之后,虽静有之,关左的小纷乱,朕已下令平伐。

    微不足道的流言,哪能妨碍大业的完成?朕深深记住了爱卿的一片诚心,卿不要记恨朕不按你说的去做。”等到皇帝车驾亲征,赵郡王元干督管关右诸军事,皇帝下诏加授卢渊为使持节、安南将军,为副都督,统领七万兵马准备从子午出击。

    不久因萧颐去世,停止南征。

    当时泾州羌人叛逆,攻城占邑,卢渊率领六千骑步兵,号称三万,慢慢向前开进。

    不到一个月,叛贼便纷纷逃散,投降的民众有数万人,卢渊只杀了首恶,其他人的罪行一律不过问。

    皇帝下诏让他兼任侍中。

    当初,卢渊十四岁时,曾经到长安去过,准备回来时,有五十多人为他饯别,地点在渭水北面,有位相士扶风人王伯达说:“诸君都不如这位卢郎,他的官位与其学识才干虽不相称,但是他的德行名声十分隆盛,名望超过朝中诸公宰辅。

    二十多年后,当号令关右。

    愿卢郎不忘老夫今日之言。”此行之时,王伯达已年逾八十,到军门求见,谈论平生所见。

    没多久,朝廷便拜卢渊为仪曹尚书。

    魏高祖考核在位官员,降卢渊以王师守常侍、尚书郎,夺除他常侍的俸禄一周。

    不久任他为豫州刺史,卢渊以母亲年老为由,坚辞不赴任。

    恰逢萧昭业的雍州刺史曹虎派使者前来请求投降,朝廷便派卢渊为使持节、安南将军,督领前锋诸路军马奔赴樊邓。

    卢渊到高祖驾前辞谢说:“为臣一介儒生,颇闻俎豆祭祀之类,带兵征战之事,从未学过。

    望陛下定夺。”行军日期已经逼近,高祖不同意换人。

    卢渊说:“臣担心曹虎又成为另一个周鲂啊,陛下应审慎从事。”曹虎果然诈降。

    卢渊到叶城,详细询问曹虎诈降之事,兼陈述其利害关系。

    魏帝下诏让卢渊攻打南阳。

    卢渊以兵少粮乏,上表请求先攻赭阳。

    因它靠近叶城粮仓的缘故。

    高祖同意了,于是卢渊便进攻赭阳。

    萧鸾派将领垣历生前来救援,卢渊素无将略,被敌人打败了,被免去官爵,贬为平民。

    不久卢渊遭母丧,魏高祖派使者前往卢宅宣慰吊问。

    丧期完了之后,卢渊兼任太尉长史。

    高祖南讨,卢渊又兼任彭城王中军府长史。

    不久为徐州、京兆王元愉兼任长史,朝廷赐绢百匹。

    元愉年纪很小,府中事不论大小,大多由卢渊决定。

    卢渊以诚信御物,得到东南老百姓的信任与爱戴。

    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谋外叛,卢渊看出了他们的迹象,暗暗吩咐诸戍军,以防不测。

    卢渊屡屡上表,朝廷也不采纳他的意见,沈陵后来果然杀了身边将帅,率宿豫人马叛逃南方。

    沿淮诸戍地,由于有防备,得以保全。

    沈陵戍边多年,暗地勾结的人员很多,南徐、宿豫二州,人情都被煽惑。

    沈陵南逃后,他的余党,很有一些被押送到卢渊这里来的,卢渊都安抚他们一番之后把人放了,由此人心安定下来。

    景明初年,朝廷任命他为秘书监。

    二年(501),卒于任上,享年四十八岁。

    朝廷赠他为安北将军、幽州刺史,恢复其固安伯爵位,谥称懿。

    当初,卢谌父亲卢志师法钟繇书法,世代传业,代有能人。

    至卢邈以上,兼擅长草书。

    卢渊演习家法,代京宫殿的字多是卢渊所题。

    白马公崔玄伯也善于书法,世代传习卫馞体。

    魏朝初年工于书法的,就是崔、卢两家。

    卢渊与仆射李冲关系特别和睦。

    李冲看中卢渊门风,而卢渊推崇李冲才识官位,故结为婚姻亲家,往来亲密。

    至于卢渊受到高祖的礼遇赏识,李冲从中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卢渊有八个儿子。

    卢昶传卢敏之弟卢昶,字叔达,小字师颜,学涉经史,早年就受到世人称誉。

    太和初年(477),卢昶任太子中舍人、兼员外散骑常侍,出使萧昭业。

    临行前高祖对卢昶说:“你到了彼方,不要分彼此。

    江南、扬州近在眼前,非早即晚,定成我手中之物。

    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不要互相猜疑。”又对副使王清石说:“你不要认为自己是南方人,说起话来就有所顾虑。

    如果他们先有什么主意或计策,想要见就见,需要论就论。

    卢昶是一个宽柔君子,没有多高的文才,或许主客要你作诗,可以尽你的才识,不要因为卢昶不作,就也罢手。

    大凡使者的规矩,以和为贵,不要交替着表现出傲慢自大,显露于情态容貌,失去奉朝廷之命的体统。

    你们各自都以自己的才智,相互加以规劝教诲。”卢昶等人到达南朝的时候,正碰上萧鸾即位称帝,于是高祖率军南讨,卢昶之兄卢渊任一路军队的主将,而萧鸾由于朝廷以兵刃相见,对待卢昶等使者就十分严酷苛刻。

    卢昶本来就不是刚毅之士,听到南朝人说哥哥已作为将领,弟弟却任使者,就大为恐惧,眼泪和汗水满面横流。

    萧鸾拿烂米臭鱼碎豆给他们吃。

    但使者张思宁言辞气慨正直刚强,始终不屈不挠,终于壮烈地死于客馆之中。

    卢昶回到朝廷,高祖斥责他说:“遵奉朝命之礼,宁死不辱,即使流放到天涯海角,仍然应当守节至死。

    你不能以长缨缚贼首,已是可恨。

    何以竟至于低头饮水啄食,把自己等同于犬马。

    有生必有死,长短又有几何。

    你如果杀身成仁,可以名垂青史,为什么甘愿吃他们的马料,辱没君父呢?纵使不愧对古之苏武,难道不因身边的张思宁而感到羞惭!”卢昶回答说:“臣缺乏陆贾、萧何的才气,愧为出使闽越的使臣。

    时值萧鸾昏乱张狂,大肆诛戮不讲道义。

    我惟恐不能仰奉圣明之世,在家奉养老母,苟且偷生如同尺蠖,先屈以求后伸。

    背负辱没朝廷使命,罪应万死,请求陛下将我交付司寇,我拜伏听凭诛杀。”于是卢昶被罢黜。

    过了一段时间,卢昶又被任命为彭城王友,转任秘书丞。

    景明初年(500),卢昶被任命为中书侍郎,迁任给事黄门侍郎、本州大中正。

    卢昶请求外任,世宗不予准许。

    后迁任散骑常侍,兼任尚书。

    当时洛阳县捉到一只白鼠。

    卢昶上书奏道:“谨查瑞典,外镇刺史、二千石、令长等官不遵奉朝命,对待百姓苛刻暴戾,人民怨恨,那么白鼠就会到来。

    臣闻祯石不会凭空出现,道德高深必然与符命相合;妖物不随便出来,罪过明显就会到来。

    所以古之人君,或有怠慢了祥瑞而丧失德行,或有恭奉妖变而建立功勋,这是万古的殷鉴,千年的炯诫。

    近来,灾害不祥之气作怪,满盈的太阳亏蚀,陛下流布有如哀伤之慈,降下救民于水火之旨,哀百姓之无辜,引咎深责。

    举贤黜佞的诏令,道德映照于唐尧之前;进思纳谏的言辞,事实光耀于虞舜之旁。

    臣拜读圣明之旨,俯观征兆之谴,大胆诉说愚陋之见,陈述细微之言。

    “一夫之耕耘,粮食只能糊口;一妇之纺织,衣服只能蔽体。

    年租岁调,那是常理,额外的征求,何处得以满足?然而近年以来,兵革屡次出动;荆扬二州,屯戍不曾停息;钟离、义阳,师旅相继。

    兼以荆蛮凶狡,王师讨伐,暴尸原野,经秋至夏。

    汝颍之地,所有的民户都应征从戎;河冀之境,连年兵丁转运。

    又每战不能必胜,加之失败退却,死丧逃离的,十室有九室。

    繁杂细琐的徭役,日益增重,凶兵酷吏,因此而逞其威福。

    致使广大的地域之内,田园荒芜无人耕耘,无数的村落门户,家蚕饥饿无人饲养。

    但监司借公而贪求,豪强恃私而逼掠。

    遂令百姓卖掉短袄来满足千金之资,忍饥挨饿来充实一朝之急。

    这都是由于牧守令长多为用人不当,郡中缺少黄霸那样的牧守,县里没有鲁恭那样的宰令,不考虑安民之计,一心想着肥私之策。

    所以男女嗟叹呼号,相望于道路,守宰贪婪暴虐,风闻于魏阙。

    往年官府执法验案,大多悬挂法网,说是必须明正典刑,处决示众以示劝诫。

    然而后来派人再行审讯,却公开违背法律典章。

    有的为买人情,轻易给予私恩;有的徇情受贿,动辄施以己惠。

    御史进行弹劾,都说是诬枉;替有罪之人申雪,又说全都清白。

    滋长侮慢朝廷之源,开辟欺凌百姓之路。

    忠贞清廉之人,见此而自然倦怠;犯法凶暴之徒,闻此而越发痛快。

    白鼠的到来,实在是一种征兆啊。

    “伏愿陛下垂睿哲之明鉴,察妖灾之兴起。

    接见朝廷公卿,广泛征询政务;引见精干之臣,广为搜求民情。

    抚恤孤寡,去其苛税负担;轻减徭赋,与民以休养生息。

    忠良坚贞之士,置之于朝;奸邪贪佞之徒,弃之于市。

    那么九官不须警戒而长期恭谨,百县不加严治而自然整肃,男女欣然,人民有望。”皇帝下诏说:“朕继承鸿业,身居皇位,想要绥靖八方,惠康四海。

    正当盛世之期,麟凤不降;遏制凶残之时,白鼠报怨。

    国家四方有罪,实是朕的过错。

    尚书省广纳机要谋划,忠言进谏寄托于此。

    得以听闻忠诚正直之言,我实应予以赞赏嘉奖。”于是转授卢昶为侍中,又兼任吏部尚书,不久授任为正职,仍任侍中。

    卢昶克尽职守而已,并无激扬振奋之举。

    卢昶与侍中元晖等人互相结交,为世宗所宠信,当时的舆论都鄙视他们。

    卢昶出任为镇东将军、徐州刺史。

    永平四年(511)夏,卢昶上表说:“萧衍所属琅笽郡百姓王万寿等诚心想来归附,暗中来见我,说是朐山戍现在将要换防,有可图之机。

    臣当即许诺对他予以表彰奖赏,遣送他们回去。

    到了三月二十四日夜晚,王万寿等人率领同盟者,偷袭攻打朐城,斩杀萧衍的辅国将军,琅笽、东莞二郡太守,以及朐山戍主刘晰并将士四十余人,将其首级传送到州。

    臣立即派兼郯城戍副将张天惠率领骁勇二百人,径直前往朐山。

    琅笽郡各戍络绎相继援助,但萧衍所属郁州已派两路军抗拒张天惠。

    张天惠与王万寿等内外同时合击,俘获和斩杀敌军数百人,很快占领了朐城。”皇帝诏令卢昶说:“彭宋靠近边疆,地势紧连淮海,以威力防御之术,实在不易成功。

    朐山是险峻的要塞,敌寇的重要防地,水陆交汇,为扬、郁各路的要冲,凶徒聚集于此,劫掠屠戮边地,青、光、齐、兖诸州屡次遭其祸害。

    你施展巧计妙算,攻克朐城消灭敌众,拓展大魏疆土,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功勋之大,朕当给予嘉奖。

    所以派左右直长阎遵业奉诏前往安抚。

    朐山戍是郁州的根本,存亡之所系。

    如今已经失守,郁州就有不存之心;萧衍看到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会图谋救援之计。

    现在正是多雨的季节,应当严加防守。

    你要慎重考虑守城的计策,抗敌的谋略,让使者回来上报朝廷。”卢昶又进表说:“萧衍部将张稷、马仙王卑、阴虔和等人各领精兵,分别屯驻在淮水各处堤坝;昌义之、张惠绍、王神念、王茂光接到他们传来的消息,即从建邺出发作为后续。

    其自存之计,都在此一举。

    估计敌方的力量,事情恐怕并不轻松。

    为什么呢?我方仅有将士九千人,贼众却达四万人,名将健士,远近集中于此,趁着雨热的气候,拼死前来作战,凭借人多气汹,希图巩固其巢穴。

    萧衍之所以倾国而动,并非为了朐山一地,而是害怕魏军固守六里,占据湖冲,南截淮浦,其势力崩溃就难以预测,海盐之利,就要交贡于魏庭。

    其所忧虑的在更大的地方,故此有必争之心。

    如果朝廷的谋略,准备对萧衍进行征讨,就必须对这里调将增兵,充实粮草兵器,以便与敌军相对抗。

    相持到了秋季,皇上率部出动,开拓疆土就不成问题。

    图南之计,事本在今,请求增加兵卒六千人,米十万石。

    如果不能这样做,我恭伏听从朝廷的议决。”卢昶又上表说:“贼徒大量聚集,兵力极为强大,在朐山设置栅栏,屯守栅门和水井,并且围攻固城,昼夜连战。

    恐怕敌方势力强大之后,就难以翦除了。

    我正想令征虏将军赵遐率领现有部众,与之决一胜负。

    赵遐考虑寡不敌众,倘若一举失利,就会使部众心怀怯惧,请求等待大军到来之后,锐意奋力攻击敌军。

    我私下认为这一计议,并非是轻率之举。

    况且臣本来就遵奉朝廷之命,坚持拒守,以待秋凉之季。

    如今已临近秋天,秋风渐起,朝廷的经略大图,实现的时机已到,而且鲍口以东,陆路并无阻隔,朐城、固城之间,本来就没有积水,应当适时地乘其不备,攻击边陲之敌。

    再者敌军从入夏以来,穿着铠甲不曾停歇,从六里以北,城堡栅栏相互连接,役使部下士卒,已使他们疲惫不堪。

    如果大军一到,必定可以很快取胜。

    一座城池溃退,众多堡垒就会瓦解,我军乘胜追击,易如摧枯拉朽。

    倘若大军不能很快赶到,就会助长敌方气焰,将士忧惧惶恐,自然会滋生异议。

    请求朝廷迅速选择配备军队,以不延误时机。”皇帝下诏说:“攻克朐山,计策出于卢昶,乘胜攻击的谋划,终究应当实施。

    所以开始起兵的时候,就委付他进行处置,以前的攻守策略,全都委任于他。

    现在他既来请求派兵,按理应当从速发兵。

    可派遣冀、定、瀛、相四州的中品羽林、虎贲四千人赶赴前线。”皇帝又诏令卢昶说:“朐山被攻克,实在是由于你的功劳,开疆拓土,实在是长久之计。

    策划征讨尚未降服之敌,不是你又有谁人?而蝼蚁之徒前来送死,图谋侵犯大魏疆土,上天要灭亡小贼,运数已在不远。

    所以先前命你亲自指挥授意,不久因为你生病未愈,暂且等待消息。

    现在你已痊愈康复,应当遵奉先前的旨意,秉戈挥锐,消灭敌寇。

    现已发虎贲之军五万,顺应时机星夜驰赴,指日可到,满足你的请求。

    断绝敌方的东南部,确实是高明的谋算。”又诏令卢昶说:“攻取朐城设置戍所,都是你的计谋,成败与否,全归于你。

    你由于兵少请求增派,现在已满足你的要求。

    听说东唐一带陆路非常狭窄,一车之宽以外,都是大水。

    敌方必定要占据它,以断我军前进之路。

    倘若情况已经如此,另有什么计策?萧衍用兵奇诡多变,你应及时以表奏知。

    又听说萧衍军中将帅,常有流言,说魏军取得淮阳、宿豫,才是两全其美。

    如果确实是这样,你可以估量朐山的柴火饮水能支持多久。

    倘若事情容许往返,即派使速告朝廷。

    如果薪水缺乏而紧急,你可以量计着使用。

    如果照道理不能这样做,也可按军中情况裁断。”卢昶是一个儒生,本来就缺少将才,又有羊祉的儿子燮任卢昶的司马,专管军事,遮蔽卢昶的耳目,将士都怨恨他。

    朐山戍主傅文骥因粮草断绝,以朐山城投降了萧衍。

    卢昶看到戍城已降,于是自己首先逃退。

    诸军相继奔走逃遁,遇到大雪严寒,军人冻死和冻掉手足的有三分之二。

    自从国家经略江东以来,只有中山王元英在钟离打过败仗,卢昶在朐山失利,情况最为严重。

    世宗派黄门甄琛从驿道驰往扣押了卢昶,拟表追究他的罪责。

    皇帝下诏说:“朐山的失败,伤亡损失实为惨重,推究其始末,罪责在于元帅。

    虽然实行大赦,处分轻重应有所区别,卢昶一人免官论罪,其余将领以下全都听凭其按照赦令恢复官任。”没过多久,朝廷任卢昶为太常卿,仍旧任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又进号为镇西将军,加授散骑常侍。

    熙平元年(516),卢昶在官任上去世。

    朝廷追赠他为征北将军、冀州刺史,定谥号为穆。

    卢昶为人宽和矜恕,善于绥靖安抚,他在任徐州刺史时,戍兵有病,曾亲自前去探视抚恤,以至戍守边地的兵卒服役期满仍不愿回家,要求继续服役,直至卢昶任期届满,然后才回家乡。

    人们都称扬此事。

    高允传高允,字伯恭,渤海郡人。

    祖父高泰,事迹在其叔父《高湖传》中有载。

    父高韬,少时以英朗知名,同乡人封懿雅相敬慕。

    任慕容垂的太尉从事中郎。

    魏太祖平定中山,任高韬为丞相参军。

    早年过世。

    高允少年丧父,大器早成,有神奇的气度,清河人崔玄伯见到他十分惊异,感叹说:“高子黄中内润,文明外照,必为一代伟器,我只担心自己不能亲眼见到。”高允十来岁时,为祖父奔丧还归本郡,家中财产都让给两个弟弟而自己身归沙门,取名法净。

    不久又还俗了。

    高允喜好文学,担笈负书,千里求学。

    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其爱好《春秋公羊传》。

    郡中召他为功曹。

    神..三年(430),魏世祖的舅舅阳平王杜超任征南大将军,镇守邺城,任命高允为从事中郎,当时他已有四十多岁了。

    杜超因为春天快到而诸州囚犯多不能判决,于是上表让高允与中郎吕熙等人分头前往各州,共同评决狱事。

    吕熙等人都因贪污枉法获罪,惟有高允因清廉公正而得到嘉赏。

    杜超幕府解散之后,高允回家教书,受其学业的有一千多人。

    神..四年(431),他与卢玄等人一起被征召,拜为中书博士。

    迁任侍郎,与太原张伟二人都以本官兼任卫大将军、安乐王元范从事中郎。

    元范,是魏世祖的宠弟,西镇长安,高允辅佐他很得当,秦地人很是称赞他。

    不久高允就被征召还朝了。

    高允曾经作《塞上翁诗》,诗有混同高兴悲伤、遗落得失的情致。

    骠骑大将军、乐平王元丕西讨上絡,高允又以本官参与元丕军事。

    记在《元丕传》中。

    凉州平定后,因参与谋划之功,朝廷赐高允爵汶阳子,加授建武将军。

    后来帝下诏让高允与司徒崔浩编撰《国记》,以本官领著作郎。

    当时崔浩召集众多术士,考校汉代以来的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识别前史的误失,另撰魏历,拿给高允看。

    高允说:“天文历数不可凭空而论。

    大凡善言远古的必定验于近世。

    况且汉代元年(前206)冬十月份,五星聚于东井,这本是历术之浅。

    而今讥讽汉史,而不觉得这是错误的,恐怕后人讥今就像今天我们讥古一样,闹出笑话。”崔浩说:“你所说的谬妄指的是什么?”高允说:“我查《星传》,金水两星常常附日而行。

    冬季十月,太阳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却出于寅北。

    这两星是什么原因背日而行?这乃是史官想神化汉高祖受命之事,不再推之于理的结果。”崔浩说:“想要变化什么地方不行,你独不怀疑三星之聚,却怪二星之来,是什么道理?”高允说:“这不能够空言相争,应加审查才行。”当时在座的人都很奇怪,只有东宫少傅游雅说:“高君擅长历数,应当不虚妄。”过了一年多,崔浩对高允说:“先前你所说的,不能使我心服口服,等到我重新考察一番,果然如你所说,五星以前三月聚于东井,而不是在十月份。”又对游雅说:“高允之术,犹如阳元的射箭技艺。”众人全都感叹佩服他。

    高允虽然精于历数,当初却藏之于怀,也不论说,只有游雅屡屡以灾异求教于他。

    高允说:“过去的人说,知之甚难,既已知道又怕泄漏,所以知道不如不知道。

    天下奇妙的道理甚多,为什么偏偏要问这个。”游雅于是作罢。

    不久高允以本官任秦王元翰师傅。

    后又命他教授魏恭宗经书,受到了很好的礼遇。

    帝又诏高允与侍郎公孙质、李虚、胡方回一同议定律令。

    魏世祖召高允一起讨论刑政,高允的言论很得世宗赏识。

    帝问高允说:“政事千头万绪,什么是第一位的?”当时,魏朝多禁封良田,又京城中游民很多。

    高允因此说:“臣少时微贱,所了解的只有田耕之事,请让臣说一说农事。

    古人说:一里方圆的范围可以辟田三顷七十亩,百里方圆则有田三万七千顷。

    如果农人勤耕,则每亩可增粮三斗,不勤则损失三斗。

    方圆百里增加减少的数量,合计有粮二百二十二万斛,何况天下如此之广呢?如若公私都有粮食储备,即使遇上荒年,那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世祖很欣赏他的说法。

    于是废除田禁,全部把它们交给老百姓。

    当初,崔浩推荐冀、定、相、幽、并五州之士数十人,每人都当郡守。

    恭宗对崔浩说:“先召的人,也是州郡官职的人选,在职已久,勤劳政事未见酬答。

    现今可先补前番征召的人为郡县守令,以新召的人代为郎吏。

    而且太守县令治理百姓,应该派那些有经验的人。”崔浩坚决不让步,固执地派了那些新征召的人。

    高允听说此事,对东宫博士管恬说:“崔公要遭殃了!坚持自己的错误,而要与皇上争个高低,这哪会有什么好结果。”辽东公翟黑子得到魏世祖的宠信,出使并州,得到了千匹绢帛的贿赂,不久事发。

    黑子讨教于高允说:“主上问我,是汇报真实情况还是说假话?”高允说:“公是皇上宠臣,回答时可据实以报,你又可自表忠诚,必然会没什么事的。”中书侍郎崔览、公孙质等人都说自首后罪不可测,应该说假话。

    黑子以崔览等人为知己,反而对高允发脾气说:“你的说法,是引诱我去死,那太不值得了!”于是与高允断交。

    黑子在皇帝面前说了假话,终被世祖疏远,最终获罪被杀。

    当时,著作令史闵湛、郄..性情奸巧邪佞,被崔浩所信任。

    见到崔浩所注释的《诗》、《论语》、《尚书》、《易》,便上疏,说马、郑、王、贾虽然注述《六经》,都多有疏漏谬妄,不如崔浩的精到细微。

    请求皇帝收集国内诸书,藏于秘书府中。

    颁发崔浩所注述的,命天下学子学习。

    并请求皇帝下诏让崔浩注释《礼传》,让后生能够看到精正的经义。

    崔浩也上表推荐说闵湛有著述的才能。

    接着闵湛等劝崔浩刊印自己所撰的国史,以图不朽,想要彰明崔浩执笔之绩。

    高允听说,对著作郎宗钦说:“闵湛的所作所为,一不小心,我担心它日后会成为崔门的万世灾祸。

    这样我们这些曾经参与其事的人都要大祸临头了。”不久,灾难就降临了。

    当初,崔浩被收捕,高允在中书省值班。

    恭宗让东宫侍郎吴延召来高允,让他留宿宫内。

    第二天,恭宗入廷奏启魏世祖,命高允随行。

    到宫门前,恭宗对高允说:“进去见皇上,我随你去。

    假如皇上有什么话问你,你就依我告诉你的应答。”高允说:“这是为的什么事呢?”恭宗说:“进去你就知道了。”就进去见皇帝。

    恭宗说:“中书侍郎高允自在臣宫中,臣与他相处多年,高允小心谨慎,臣很了解他。

    高允虽然与崔浩同事,但他身份微贱,只有听命于崔浩。

    臣请求宽恕他的性命。”世祖召见高允,对他说:“《国书》都是崔浩所写的吗?”高允回答说:“《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写。

    《先帝记》以及《今记》,为臣与崔浩一同写作。

    但是崔浩政事太多,只是总裁修订而已。

    至于注疏,为臣所作多于崔浩。”世祖大怒说:“这比崔浩的罪行还严重,怎能留给生路!”恭宗说:“天威严重,高允是小臣,一时间迷乱失次。

    臣先前问他,他说都是崔浩写的。”世祖问:“真像东宫太子说的那样?”高允说:“为臣才薄,谬参著作,犯触天威,罪应灭族,今天已到临死了,决不敢虚妄。

    殿下因为臣为他讲书时间很长,哀怜为臣,为臣求命。

    如皇上不问臣子,臣便没有这番话。

    既问了,臣如实对答,不敢丝毫迷乱。”魏世祖对恭宗说:“正直,这也是人情所难,而你能临死不移,这就更难了!而且以实对君,真是忠贞的臣子。

    像你刚才这一番话,朕宁愿漏一有罪的人,也应该宽恕你。”高允竟得免罪。

    于是召崔浩到皇帝面前,让人诘问他。

    崔浩惶恐恍惚不能应答。

    高允事事申明,有条有理。

    当时世祖愤怒至极,命令高允拟诏书,自崔浩以下、僮仆吏卒以上一百二十八人全部夷灭九族。

    高允表示怀疑而不拟诏,帝频频催办。

    高允请求再见一次皇上,然后再拟诏书。

    帝让他去了,高允说:“崔浩所犯,如还有别的罪,臣不清楚。

    如只是这一项罪行,还不至于被杀。”世祖震怒,下令武士绑了他。

    恭宗又拜请。

    世祖说:“如果没有这人招惹我,就该有数千人死了。”崔浩最终还是被灭了五族,其余的人都仅以身死。

    宗钦临刑时说:“高允大概是圣人吧!”恭宗后来责备高允说:“为人应当把握时机,不知见好就收,学识又有什么益处?在那种时候,我从旁点拨你,你为什么不顺着点,让皇上那样动怒。

    现在我每每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高允说:“为臣本是东野一介平凡书生,本来就无做官的打算。

    逢朝廷休明之期,应朝廷选士之举,为官凤池,参撰麟阁,尸素官荣,妨贤已久。

    大凡史书,都是帝王的实录,是将来的宝鉴,通过史书,今人可以观往,后人可以知今。

    所以言行举动,无不备载,所以人君应该谨慎从事。

    然而崔浩世受特殊恩遇,荣耀当时,他却辜负圣恩,自招毁灭。

    就崔浩的行迹,也时有可论之言。

    崔浩以蓬蒿之才,负朝廷栋梁之托,在朝廷无可称赞的节操,在私下里也无可称道,私欲淹没了他的公正廉洁,爱憎之情障蔽了他公理之心,这是崔浩的罪责。

    至于书写朝廷起居的事情,说国家得失的事实,这也是史书笔法的大体模式,没有什么违背。

    但为臣与崔浩其实是同参一事,死生荣辱,义无独顾。

    能有今天,实在是多亏殿下仁慈广大,违心苟免,不是为臣当初本意。”恭宗面容改观,称叹不已。

    高允后来跟人说,我不遵照东宫太子安排的去做,是担心这样会辜负翟黑子。

    恭宗晚期,颇为亲近左右侍臣,营立田园,以取其利。

    高允谏劝说:“天地无私,所以能覆载万物;王者无私,故能包养众生。

    过去的明达王者,以至公之心主宰万物,所以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以无私之心昭示天下,用至俭之言训示万民,所以他们美名盈溢,千载不衰。

    而今殿下您是国家储君,四海归心,您的言行举动,为万方所遵,而您却营立私田,畜养鸡犬,甚至贩酒市井,与民争利,天下议论您的声音四方流布,无法追掩。

    天下,是殿下的天下,您富有四海,何求而不能得到,什么愿望不能使人顺从,却与贩夫贩妇们争此尺寸之利。

    过去虢国快亡时,神灵下降,赐予田地,终而丧灭其国。

    汉代灵帝,不修饰作为人君的持重,喜欢与宫人们一起列市叫卖,私立府藏,以营求小利,终有颠覆倾乱之祸。

    前鉴如此,很可畏惧。

    大凡作为人君的,必须在择人问题上十分审慎。

    故称知人则圣哲明智,是皇帝难以做到的事。

    《商书》说“不要亲近小人”,孔夫子有言,小人如亲近他们便行为不逊,疏远他们则心怀怨恨。

    武王爱护周、邵、齐、毕诸公,所以能称王天下。

    殷纣溺爱飞廉、恶来,所以丧失自己的国家。

    纵观古今兴亡之事,无不由皇帝择人所决定。

    而今东宫的确可以说缺人才,但英杰却并不少。

    一向以来侍御在您左右的,恐怕不是将来您在朝的人选。

    所以臣希望殿下您能稍稍体察为臣愚言,斥出邪佞,亲近忠良,所在园田,分给贫苦的人,畜产贩卖之类,都要适时收散而去。

    像这样的话,则休明的称赞一天天到来,议论与批评就会逐渐消除。”恭宗没接受他的意见。

    恭宗去世,高允久久未能进见。

    后来魏世祖召见他,高允升阶逴欷,悲不能止。

    魏世祖流着眼泪,命高允退出。

    左右官员没人知道其中缘故,议论说:“臣等见高允无由而泣,让陛下为之悲伤,什么原因呢?”世祖听说,召集他们说:“你们不知道高允很悲伤吗?”左右说:“为臣看到高允无言而泣,陛下为之悲伤,所以我们在窃窃议论。”世祖说:“崔浩被诛杀时,高允也应该去死,是东宫苦谏,才免于一死。

    今天没有了东宫,高允看见朕因而很悲伤啊。”高允上表说:“往年领诏,令臣收集天文灾异,使事类相从,大致可以阅读了。

    臣听说箕子陈表而《洪范》作,宣尼述史而《春秋》著,都是用来彰明后土,景测皇天的东西。

    所以它们能先其善恶而验以灾异,随其失得而效以福祸,天人的确相去甚远,但又如声、响相应,很可畏惧。

    自古以来的帝王无不尊崇其道而寻其奥妙,以此修正自身。

    其后的史官都记载了他们的事,以为鉴戒。

    汉成帝时,光禄大夫刘向见到汉代的命运很危险,大权归于外戚,屡屡陈述妖异之事希望引起重视而不被采纳。

    于是检索《洪范》、《春秋》中灾异报应的人与事而为其作传,企图以此感悟其主,但皇帝终于听不进他的话,终而危亡。

    这难道不是很悲哀吗?为臣窃以为陛下神武齐天,睿鉴深远,钦若稽古,都由旧章,前言往行,无不深究,这是前代皇帝所赶不上的。

    为臣学识不广博,识见寡少浅薄,害怕无以拓广圣德,仰酬皇上明旨。

    今天谨依《洪范传》、《天文志》收集其事实大要,略其文辞,共为八篇。”世祖看了称赞写得好,说:“高允对灾异的了解,哪比崔浩少?”等到高宗即位,高允出了许多计谋。

    司徒陆丽等人都受到皇帝重赏,高允既不蒙褒扬,又终身不发一言。

    他的忠诚而不自矜,大致都如此类。

    给事中郭善明,性格十分机巧,老想呈显自己的才能,劝高宗大兴宫殿。

    高允劝谏说:“我听说太祖道武皇帝平定了天下后才开始兴修都邑。

    他一旦有所修造,不是农闲之季,绝不兴工。

    现在建国已经很久了,宫室也已经完备了。

    永安前殿完全可以用来接受万国的朝贺,西堂的温室也可以用来让圣上休息,紫楼台高可以用来观望远近。

    如果要再修更壮丽的宫室,也应当慢慢地准备,不可急于求成。

    估计砍材运土以及各种杂役就需两万多人,成年人做工,老少供饭,就合四万人半年才成。

    古人言:一夫不耕就有人会挨饿,一妇不织就有人会受冻。

    何况是数万之众无法从事耕织生产,他们所要耗费花销,实在太多了。

    往古时推论再来验证现在,必然有借鉴之效啊,希望皇上认真思考。”高宗接纳了他的意见。

    高允因高宗继承太平之业但风俗依旧,婚娶丧葬都不依古制,于是劝谏说:“前朝的时候,多次颁发命令,禁止婚娶不得作乐以及葬送之日的歌谣、鼓舞、杀牲、烧葬,都在禁令之中。

    虽然命令颁布很久但风俗仍未改变,大概这是因为处于上位的人不能立即改正,下面的人也就习以为俗,教化迟慢,已到这种地步。

    过去周文王靠百里之地,修德施政先从寡妻开始,再到兄弟,最后到家国,三分天下而有其二。

    聪明的执政者都要先从近处开始。

    诗经中讲:‘你们接受了教化,百姓才会仿效啊。

    ’作为君主,一举一动,不可以不慎重啊。

    礼记中讲,嫁女的家里要三日不灭蜡烛;娶媳妇的人家,三天不进行乐舞。

    现在各个王室每当娶妇人,都让乐部派人来舞奏表演,却惟独禁止百姓作乐,这是第一个不同啊。

    古时结婚之人,都选择德义之门,精心挑选贞洁贤雅的女子,先进行媒聘,继后送给礼品,会集亲友用来表示对别人的尊重,亲自驾车用来表示尊敬,婚姻之际,就是如此的困难。

    现在各个王子年方十五便赐给妻子另起居室,但能配之人,有的年龄过于悬殊,有的出自犯罪之家,用她们来和王子结合,成为其他妇女的表率,这是最大的失礼啊。

    往年到现在,多有核查弹劾,大概是诸王过于嗜酒而导致诘责,但原因之起,也是因色衰相弃,导致这种纠纷。

    现在皇子娶妻,多出于宫庭,令天下百姓,必须依照礼法所定,这是第二个不同啊。

    万物之生,没有不死的,古时的圣主明君,定出制度,所以养生送死,见于人情。

    如果毁生用来奉死,就是圣人所禁止的了。

    但是葬是藏的意思,死者不可能再见面了,所以深藏下他们,过去将尧葬于毂,而百姓并不停止在这块土地上耕种,舜被葬于苍梧,百姓并不因此不做买卖。

    秦始皇造地下宫殿,下面有三条泉水,金银财宝不可计数,死不多时,就被焚尸掘墓,由此,尧舜勤俭,始皇奢侈,对错就很显然了。

    现在国家营造葬事,费耗巨亿,一旦焚亡,全为灰烬,这么奢侈怎么有益于死者呢,古时的大臣都不以为然。

    现在上面为之忙个不停,而让下边百姓必须做到,这是第三个不同啊。

    古时丧葬必立尸主牌位,按照长幼大小序列,以便让吊亡者有所凭依来送致祭食品,现在已埋葬的人,人们只求其相貌类似者敬如父母,美丽的敬如夫妻,败风伤俗,扰乱情感礼节,是最大之过呀,上面不禁止,下边不改正杜绝,这是第四点不同呀。

    所以,祭祀是为了确定礼仪,教化天下百姓,所以圣明之君特别重视。

    到了爵器盈而不饮,菜肴干了不吃,音乐不是雅声不奏,物非正色不陈列。

    现在的大会,内外不分,相互混杂,醉酒喧闹,没有仪式,又让一些戏子表演,污辱视听,朝廷以此习俗为美,而责备风俗不清纯,这是第五点不同啊。

    现在陛下为王的王,承袭晋末大乱以来的弊俗而不猛烈地纠正改变,来扭正恶习,我担心天下百姓将永远不能听闻礼教了呀。”高允这样说并非一次,高宗从容听着他的话,有时即使有冲撞之处或者皇帝不想再听时,就让左右将他扶出去。

    遇有不便当朝说的,高允就请求私下相见。

    高宗知道高允的意思,把左右摒退后再等待他,对他十分敬重,有时早晨进宫晚上出来,有时几日在宫里,朝臣都不知他和皇帝说了什么。

    有的人上书表述这样做的得失。

    高宗看后对群臣说:“君父同一啊,父有对错,儿子为什么不于众人之中做书规劝,使他人知道错而不在家内隐瞒呀。

    这不是因为是父亲,恐怕彰恶于外嘛。

    现在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公开劝阻,这不是故意宣扬君主之错而表明自己的正确吗?像高允这样的人,才是忠臣啊。

    我有对错,经常正言面论,哪怕是我所不愿听的也要侃侃而言,不加避躲。

    我知道自己的过失而天下不知道他在规劝,这不是忠直吗。

    你们在我左右,我不曾听到一句正论,但伺机见我高兴时求官乞职。

    你们持弓带刀侍奉我左右,等于是白白站立,却都做到公、王一职,这个人用笔帮助我匡正错误助益国家,官才不过做到一个郎中,你们就不自愧吗?”于是任命高允为中书令,仍兼著作郎。

    司徒陆丽说:“高允虽然蒙受恩宠,但家里贫穷得像普通百姓,妻儿都无以为生。”高宗怒道:“怎么不早说,现在见我用他,才告诉他的贫困之状!”这天到了高允家中,只有草屋几间,布被麻袍,厨房中只有一点盐菜。

    高宗叹息说:“古时的人有清贫到这样的吗?”立即赐给绵帛五百匹,粮食一千斛,拜高允长子高忱为绥远将军、长乐太守。

    高允多次上表坚决推辞,高宗不答应。

    起初同高允一同受到征召的游雅等大多已经官至侯爵了,以及高允部下的官吏一百多人也都官至刺史二千石,而高允为郎中二十七年没有升过官,当时百官没有俸禄,高允常让自己的几个儿子砍柴采果来自己供养自己。

    开始,尚书窦瑾因事被杀,其子窦遵逃到山谷之中,其母焦氏被收进县官衙门,后因焦氏年老而得免受辱。

    窦瑾的亲朋故旧中没有敢资助的人。

    高允可怜焦氏年老,将其留在家予以保护,六年后,窦遵才得到恩赦。

    高允的品行大都如此。

    后转为太常卿,本来的职责仍同过去一样。

    高允上《代都赋》,来规劝皇上,也与《二京赋》相似。

    因文字太多,本书就不记载了。

    当时中书博士索敞和侍郎傅默、梁祚论辩名字的贵贱,议论纷纷,高允于是撰《名字论》来解释其迷惑,有许多考证。

    后来又以本官领秘书监,解除太常卿之职,晋爵为梁诚侯,加左将军。

    最初,高允同游雅以及太原张伟同业友好,游雅曾评论高允说:“大概喜怒是一生所不可能没有的。

    但以前史书记载卓公为人宽厚持中,文饶度量宏大,偏心的人有的不相信。

    我和高允相处四十多年了,没有见到他有喜怒之色,不得不相信了呀。

    高允内文明而外柔弱,说话呐呐似乎不能出口,我常叫他‘文子’。

    崔公对我说:‘高允才大学博,是一代名士,所缺乏的是一种矫直刚昂的风节啊。

    ’我认为有道理。

    司徒被处罚,起因是很小的错失,却受到了皇帝下令斥责,崔公声哑股战而不能说话,宗饮以下更是伏地流汗,面无人色。

    惟独高允陈述事理,解释是非,辞又清辩,声音洪亮,明主为此而动容,听者无不予以称赞。

    仁义惠到同僚亲友,因此而能保住身家。

    向来所谓正直的人,更能做到这样吗?宗爱他有势力的时候,威名振于四海,曾经召集百官,王公以下的人都望庭中相拜,独有高允是到阶前长揖,由此可以看到,汲长孺可以躺着见卫青,这怎么能说是抗礼呢?向来所谓风节的人,能够这么称赞他们吗?知人固然很不容易,但人也不易知道自己,我既然失之在内心,崔浩也外显漏于形体。

    钟期只限于听伯牙之奏乐,管仲也只有鲍叔最能明其心迹,很少有人能够这样啊。”高允的为人被当时人推崇如此。

    高宗敬重高允,通常不呼他的名字,习惯称之为“令公”。

    于是“令公”之号传遍四方。

    高宗去世,显祖居位时还很幼小不能承担大业,乙浑专权,图谋危及国家,文明太后杀了他,召高允到禁宫中参与谋断大事,又下诏给高允说:“很久以来,学校不建,为日已久,道肆陵迟,学业荒废,学子忧叹,又见于今。

    朕继承大位八方安宁,查考旧章,想设置学官于郡国,使进修之业,能有所寄托。

    你为儒宗元老,朝庭内外德名远扬,应当同中书、秘书二省官员共同参商后奏报。”高允上表说:“我听说经纶大业,必须以教养为先导,规范九州也要靠文德来辅其成功。

    所以要在祭礼后出奏《周颂》,让《鲁颂》在宴厅上播扬,但从永嘉以来,旧的规章没有了,乡间再无雅颂的声乐,城市杜绝了隆重典礼的制度,道业中断近一百五十年。

    仰想先朝曾准备恢复规章制度,发扬圣贤的思想风尚,因为正值多事之时,未能最终完成。

    陛下敬重文明,继承大业,万国安宁,风调雨顺,申明祖宗的遗志,兴盛周礼的绝业,发布德音,振兴文教,士民百姓,都深感为幸。

    我承受诏命,并会同中书、秘书二省披阅史书,准备制定规章制度,怎么能不敦促儒者去从事教育之业,敬重学习以坚定这个道理呢。

    此诏大义,实与古义相通,当秉遵圣旨,兴建学校以正风俗,使先民之道再现于今日;读书之音,流传在四海。

    请求规定每大郡设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收学生一百人;其余的郡府,立博士二人,助数二人,收学生六十人,最次的郡府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收学生四十人。

    博士应是博通各种经典,世代忠贞清白能为人师的人,年龄当在四十以上。

    助教选拔也和博士同,年龄限在三十岁以上。

    如果学业早已有成,有才能任教授者,就不限年龄,学生要收郡府中品行清廉,素有名望,可以遵循名数的人,先从高门望族中挑选,再往下延推至其他人家。”显祖听从了他的意见。

    郡府成立学校,就是从此开始的。

    后来高允因年老多病,屡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

    皇帝不许,于是写下告老诗,又因过去一同共事之人已零落将尽,感怀故去之人,做《征士颂》,大约限于应命的人,如果有征召命令而没到者,则付诸缺如。

    群贤之行,叙述主要梗概。

    现列于下面:“中书侍郎、固安伯范阳人卢玄,字子真郡功曹史博陵人崔绰,字茂祖河内太守、下乐侯广宁人燕崇,字玄略上党太守、高邑侯广宁人常陟,字公山征献大将军从事中郎勃海人高毗,字子商河西太守、饶阳子博陵人许堪,字祖根中书郎、新丰侯京兆人杜铨,字士衡征西大将军从事中郎京兆人书韦阆,字友规京兆太守赵郡人李诜,字令孙太常博士、钜鹿公赵郡人李灵,字虎符中书郎中、即丘子赵郡人李遐,字仲熙营州刺史、建安公太原人张伟,字仲业辅国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人祖迈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人祖侃,字士伦东郡太守、蒲县子中山人刘策濮阳太守、真定子常山人许深行司隶校尉、中都侯西河人宋宣,字道茂中书郎燕郡人刘遐,字彦鉴中书郎、武恒子河间人邢颖,字宗敬沧水太守、浮阳侯勃海人高济,字叔民太平太守、平原子雁门人李熙,字士元秘书监、梁郡公广平人游雅,字伯度廷尉正、安平子博陵人崔建,字兴祖广平太守、列人侯西河人宋..州主簿长乐人潘元符郡功曹长乐人杜熙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人张纲中书郎上谷人张诞,字叔术秘书郎雁门人王道雅秘书郎雁门人闵弼卫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人郎苗大司马从事中郎上谷人侯辩陈留郡太守、高邑子赵郡人,品秀才大概诸王的御士之道,没有不是凭着收伏群才,用来兴隆治道的,所以周文王以拥有众多士人安定天下,汉武帝以得到贤才成就一代盛世。

    这些都记载于史书之中,是自古的恒常之理。

    魏自神庆以来,天下平定,诛杀赫连几世窃据之势,横扫荡平不服顺的敌寇,南边平定江楚一带,西边扫荡凉城之地,很远的地方都仰慕而来,于是休兵息甲,修立文学,延揽贤才,咨询政事。

    梦想贤哲,想遇这种人物,询访各有关部门,来访求有名之士。

    都称范阳卢玄等四十二人,是士冠之裔,各个州县都有名声,可以作为羽翼之用。

    皇帝立即亲自发布命令,征召卢玄等人。

    于是留着官位等待,空着爵位准备分封,真正来应命就征的有三十五人,其他按惯例于各州郡所派选之人不可胜数。

    于是英士满朝,济济一堂而为一时之美。

    过去我和他们都蒙抬举,有时从容于廊庙,有时游宴在私门,上读公务,下尽欢娱,认为千载一时之聚,从此开始。

    日月推移,吉凶代谢,同时受征之人,大都零落将尽。

    在的只有几个,也都分于各处,过去的快乐变为悲凉之叹。

    张仲业东临营州,迟迟不能返还,一同相叙,共怜惜于垂暮之年,述情于夕阳将落之际。

    这个人不幸又突然故去。

    在朝中的都是后进的学子,与我傍居的也不再是旧日之人。

    进入没有交心的地方,出入没有表志的地方。

    自己反省自己,所以感慨不已,大概称颂的人赞美盛德的形容,也可以用来做长言来寄托我对他们的思念。

    不做文已二十年了,但是事情记于心中,怎么可以埋没呢?于是写作颂词说:紫气干宵,群雄乱夏,王龚徂征,戎东屡驾,扫荡游氛,克剪骄霸,四海从风,八垠渐化。

    政数无外,既宁且一,偃武..兵,唯文是恤。

    帝乃旁求,搜贤举逸,岩隐投竿,异人并出。

    ….卢生,量远思纯,钻道据德,游艺依仁。

    旌弓既招,释褐投巾,摄齐升堂,嘉谋日阵,自东徂南,跃马驰轮,僭冯影附,刘以和亲。

    茂祖茕单,夙离不造,克己勉躬,聿隆家道。

    敦心六经,游思文藻,终辞宠命,以之自保。

    燕、常笃信,自行靡遗,位不苟进,任理栖迟。

    居冲守约,好让善推,思贤乐古,如渴如饥。

    子翼致远,道赐悟深,相期以义,相和若琴。

    并参幕府,俱发德音,优游卒岁,聊以寄心。

    祖根运会,克光厥猷,仰缘朝思,俯因德友。

    功虽后建,禄实先受,班同旧臣,位并群后。

    士衡孤立,内省靡疚,言不崇华,交不遗旧。

    以产则贫,论道则富,所谓伊人,实邦之秀。

    卓矣友规,禀兹淑亮,存彼大方,摈此细让。

    神与理冥,形随流浪,虽屈王侯,莫废其尚。

    赵实名区,世多奇士,山岳所钟,挺生三李。

    矫以清风,抑抑容止,初九而潜,望云而起。

    诜尹西都,灵惟作传,垂训皇宫,载理云雾。

    熙虽中夭,迹阶郎署,馀尘可挹,终亦显著。

    仲业渊长,雅性清到,宪章古式,绸缪典诰。

    时值艰难,常一其操,纳众以仁,训下以孝,化被龙川,民归其教。

    迈则英贤,侃亦称选,闻达邦家,名行素显。

    志在兼济,岂伊独善,绳匠弗顾,功不获展。

    刘、许履忠,竭力致躬,出能聘说,入献其功。

    ..轩一举,挠燕下崇,名彰魏世,享业亦隆。

    道茂夙成,弱冠播名,与朋以信,行物以诚。

    怡怡昆弟,穆穆家庭,发响九皋,翰飞紫冥。

    频在省闼,亦司于京,刑以之中,政以之平。

    猗欤彦鉴,思参文雅,率性任真,器成非假。

    靡矜于高,莫耻于下,乃谢朱门,归迹林野。

    宗敬延誉,号为四骏,华藻云飞,金声夙振。

    中遇沈蠿,赋德以讯,忠显于辞,理出于韵。

    高沧朗达,默识渊通,领新悟异,发自心胸。

    质侔和璧,文炳雕龙,耀姿天邑,衣锦旧邦。

    士元先觉,介焉不惑,振袂来庭,始宾王国。

    蹈方履正,好是绳墨,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孔称游夏,汉美渊云,越哉伯度,出类逾群。

    司言秘阁,作牧河汾,移风易俗,理乱解纷。

    融彼滞义,涣此潜文,儒道以析,九流以分。

    崔、宋二贤,诞性英伟,擢颖闾阎,闻名象魏。

    謇謇仪形,邈邈风气,达而不矜,素而能贲。

    潘符詄尚,杜熙好和,清不洁流,浑不同波。

    绝希龙津,止分常科,幽而逾显,损而逾多。

    张纲柔谦,叔术正直,道雅洽闻,弼为兼识。

    拔萃衡门,俱渐鸿翼,发愤忘餐,岂要斗食。

    率礼从仁,罔愆于式,失不系心,得不形色。

    郎苗始举,用均已试,智足周身,言足为治。

    性协于时,情敏于高。

    与今而同,与古曷异。

    物以利移,人以酒昏,侯生洁己,唯文是敦。

    日纵醇醪,逾敬逾温,其在私室,如涉公门。

    秀才之性,柔而执竞,届陂南秦,申威致命。

    诱之以权,矫之以正,帝道用光,边土纳庆。

    群贤遭世,显名有代,志竭其忠,才尽其概。

    礼袭朱裳,腰纽双佩,荣曜当时,风高千载。

    君臣相遇,理实难偕,昔因朝命,举之克谐。

    披衿散想,解带舒怀,此忻如昨,存亡奄乘。

    静言思之,中心九摧,挥毫颂德,誛尔增哀。

    皇兴年间,皇帝下诏让高允兼任太常,到兖州祭祀孔子庙,对高允说:“这次检阅德行的行动不要推辞了。”后来高允跟随显祖北伐,大胜而归,到武川镇时,奏上《北伐颂》,文中写道:“皇矣上天,降鉴惟德,眷命有魏,照临万国。

    礼化丕融,王猷允塞,静乱以威,穆民以则。

    北虏旧隶,禀政在蕃,往因时囗,逃命北辕。

    世袭凶轨,背忠食言,招亡聚盗,丑类实繁。

    敢率犬羊,图纵猖獗,乃诏训师,兴戈北伐。

    跃马裹粮,星驰电发,扑讨虔刘,肆陈斧钺。

    斧钺暂阵,馘翦厥旅,积骸填谷,流血成浦。

    元凶狐奔,假息穷墅,爪牙既摧,腹心亦阻。

    周之忠厚,存及行苇,翼翼圣明,有兼斯美。

    泽被京观,垂此仁旨,封尸野获,惠加生死。

    生死蒙惠,人欣覆育,理贯幽冥,泽渐殊域。

    物归其诚,神献其福,遐迩斯怀,无思不服。

    古称善兵,历时始捷,今也用师,辰不及浃。

    六军克合,万邦以协,义著春秋,功铭玉牒,载兴颂声,播之来叶。”显祖览后认为写得很好。

    显祖身体有不舒服的时候,因高祖当时很幼小,所以想立京兆王子推为太子,召集诸大臣一个个地询问。

    高允进来跪着上前哭着说:“我不敢多说,怕有劳皇上圣听。

    希望陛下上思宗庙托付的重要,远追周公辅佐成王的旧事。”于是显祖将帝位传给了高祖,并赐高允千匹锦帛,表彰高允的忠直亮达。

    后又升迁为中书监加散骑常侍。

    然而高允虽然能够对古老典故及历史之事有很多掌握,却不能够专心下来勤奋地专心著述。

    当时他和校书郎刘模有一些辑辍,大部分是接续崔浩的旧作,仿照春秋的体裁,而且当时就有删削纠正的地方。

    从高宗到显祖,军国的书信檄文,大多是高允所写。

    后来就推荐了高闾来代替自己。

    因他有帮助讨论决定重大政策的功劳,晋爵为咸阳公,加封为镇东将军。

    不久又授命高允为持使节、散骑常侍、征西将军、怀州刺史。

    高允秋季巡视边境,询问百姓疾苦,到了邵县,发现邵公庙被毁而未重新塑立,于是说:“邵公贤德,现在对他的庙毁坏而不修复,无法拜祭,想为善的人不就没有盼望了吗?”于是上表请求对邵公庙进行修葺。

    当时高允已经年近九十了,仍在劝百姓注重学业,使风化相当地盛行。

    但是儒士为人优柔,不善于决断办事。

    后来到了正光年间,中散大夫、中书舍人河内人常景追思高允,率领郡中故老,在野王的南边为高允立祠,树碑,以为纪念。

    太和二年(478),高允又因年老乞求回归故里,上了十多次奏章,皇上终究没有允许,于是因病告老还乡。

    第二年,皇上又下诏用舒适的车征召他,命令各州县沿途照料。

    到了都城,拜为镇军大将军、领中书监。

    高允坚决推辞没被允许,皇上让人扶搀着引入内殿,修改制定《皇诰》。

    高允上《酒训》一文:“臣被敕论集往世酒之败德,以为酒训。

    臣以朽迈,人伦所弃,而殊恩过隆,录臣于将殁之年,勖臣于已坠之地。

    奉命惊惶,喜惧兼甚。

    不知何事可以上答。

    伏惟陛下以睿哲之姿,抚怡万国,太皇太后以圣德之广,济育群生。

    普天之下,罔不称赖。

    然日昃忧勤,虚求不已,思鉴往事,以为警戒。

    此之至诚,悟通百灵,而况于百官士民。

    不胜踊跃,谨竭其所见,作酒训一篇。

    但臣愚短,加以荒废,辞义鄙拙,不足观采。

    伏愿圣慈,体臣胓胓之情,恕臣狂瞽之意,其词曰:‘自古圣王,其为飨也,玄酒在堂而..酒在下,所以崇本重原,降于滋味。

    虽泛爵旅行,不及于乱。

    故能礼率而敬不亏,事毕而仪不忒。

    非由斯致,是失其道。

    将何以范时轨物,重之于世?历观往代成败之效,吉凶由人,不在数也。

    商辛耽酒,殷道以之亡;公旦陈诰,周德以之昌。

    子反昏酣而致毙,穆生不饮而身光。

    或长世而为戒,或百代而流芳。

    酒之为状,变惑情性,虽曰哲人,孰能自竞?在官者殆于政也,为下者慢于令也,聪达之士荒于听也,柔顺之伦兴于于诤也,久而不悛,致于病也。

    岂止于病。

    乃损其命。

    谚亦有云:其益如毫,其损如刀。

    言所益者,止于一味之益,不亦寡乎。

    言所损者,夭年乱志,夭乱之损,不亦夥乎?无以酒荒而陷其身,无以酒狂而丧其伦。

    速邦失道,流浪漂津。

    不师不遵,反将何因。

    诗不言乎,“如切如誾,如琢如磨”,朋友之义也。

    作官以箴之,申谟以禁之,君臣之道也。

    其言也善,则三复而佩之,言之不善,则哀矜而贷之。

    此实先王纳规之意。

    往者有晋,士多失度,肆散诞以为不羁,纵长酣以为高达,调酒之颂,以相眩曜。

    称尧舜有千钟百觚之饮,著非法之言,引大圣为譬,以则天之明,岂其然乎?且子思有云,夫子之饮,不能一升。

    以此推之,千钟百觚皆为妄也。

    今大魏应图,重明御世,化之所暨,无思不服,仁风敦洽于四海。

    太皇太后以至德之隆,诲而不倦,忧勤备于皇情,诰训行于无外。

    故能道协两仪,功同覆载。

    仁恩下逮,罔有不遵,普天率土,靡不蒙赖。

    在朝之士,有志之人,宜克己从善,履正存贞,节酒口为度,顺德以为经。

    悟昏饮之美疾,审敬慎之弥荣。

    遵孝道以致养,显父母而扬名。

    蹈闵曾之前轨,遣仁风于后生。

    仰以答所授,俯以保其成。

    可不勉欤,可不勉欤!”高祖阅后十分高兴,常将此文放在自己的身边。

    下诏让高允进殿时可以乘车,朝贺时可以不拜。

    第二年,让高允商议制定律令。

    高允虽年近百岁,但他的志向知识并没有因之减少,仍然专心于自己的旧职,披阅史书。

    皇上又下令说:“高允年龄太大,也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境地,但他家里贫困,养给供应很微薄,可以让乐部派一个乐队,每五天到高允那里去演奏,使高允心情愉快。”特地赐高允蜀牛一头,四望蜀车一辆,素几杖各一,蜀刀一口,又赐给珍奇食物,每到春秋季节经常送到他的住处。

    不久又命令朝廷负责膳食的职官,每逢初一、十五送去牛肉美酒,衣服绵绢,按月拨发。

    高允都将之分送给亲朋好友。

    当时的贵臣显门之后大都已成为大官,而高允的子弟都没有官爵,其清廉谦让就是这样。

    后又迁升他为尚书、散骑常侍,经常请他入宫,备几杖,向他垂问国家政事。

    太和十年(486),加封高允为光禄大夫,金章紫缓。

    朝之大议,都前来看望问候。

    魏朝法律开始时很严苛,朝臣大多被杖罚过。

    高允经历了五代皇帝,出入三个省衙,五十多年,始终没有遇到过谴责与棒笞的处罚。

    当初,真君年间因狱讼新案太多,开始让中书用经义来决断疑案。

    高允根据律法评判行刑,三十多年,内外都称赞高允的公正公平。

    高允认为,官司的事关系到百姓的生命,常常感叹地说:“皋陶是至德的人啊,但是他的儿子英蓼却先死了。

    刘邦项羽之时,英布虽是犯人而能称王。

    经历世事很久,仍然可能会有犯法的危险,何况普通人怎么可能没有过错呢?”第二年四月,皇上在西郊有事情,下诏让用皇帝所乘的马车接高允到西郊皇帝所在的板殿去观看风景,忽然马受惊狂奔,车翻人伤,伤及眼眉三处。

    高祖、文明太后派医携药前往护理治疗,抚慰探望。

    负责驾车者将给予重罪,高允奏称自己并未受大伤,乞请免了驾车人之罪。

    以前曾命令中黄门苏兴寿负责搀扶高允,曾经在下雪时遇到猛犬而惊惧跌倒,扶他的人都十分害怕、高允安慰劝勉他们,不让上边闻知此事。

    苏兴寿称接待扶持高允共三年,没有发现高允有过忿怒的脸色,对人循循善诱,诲人不倦,昼夜手里常常拿着书,翻看吟咏,对亲友笃厚,对故旧思念,虚己待人,虽然地位高贵,但志向贫素淡泊,素来喜好音乐,每有歌唱人来为他歌舞演唱,他常常和着节拍而称赞。

    又很相信佛家之学,经常安排斋饭请僧人讲诵佛法,平生喜欢善行恶杀。

    生性又十分疏简,从不妄加交游。

    显祖平定青齐后,将其中有名望的大族之人迁移到代州。

    当时许多士人因流动迁移到这么远的地方,都饥寒交迫。

    迁来的人中,有许多是高允的妻族之人,都走到高允门前,高允把自己的财产全部拿出来用来周济他们,慰问周到,人们没有不感谢他的仁厚的。

    高允又对这些迁移来的人根据不同才能上书请皇上任用。

    当时议论的人都认为刚归顺的人容易产生异心,高允说取材任能,不应当以此来压抑委屈他们。

    以前高允被召到方山作颂词,身体尚可且记忆也十分好,谈及过去之事,几乎没有什么遗忘。

    太和十一年(487)正月去世,享年九十八岁。

    最初,高允常对人言:“我任中书时有阴德曾救济恩治过百姓性命,如果阳报不差的话,我的寿命在百岁上。”去世前十天左右,略有不舒适,但仍不愿卧床不起,呼请医生饮用汤药,出入行止,仍然吟咏不止。

    高祖、文明太后听说后派医生李..去看他并把脉观察,高允仍说没有大病。

    李..入宫后悄悄向皇上、文明太后陈述说高允的荣卫两脉已有异常之象,恐怕不久于世了。

    于是皇上、文明太后派使者准备好御膳珍肴相赐,自酒米到调味,有一百多种,都是当时新鲜之物。

    床帐、衣服、茵被、几杖罗列在庭中,朝中之官往往来来给予慰问,高允喜形于色,对人说:“天恩因我太老,给了这么多赐品,可以用来待客了。”上表表示感谢,没有其他考虑。

    如此这样多日,夜间去世,家人都没察觉。

    去世后皇上下诏给绢一千匹,布二千匹,绢五百斤,锦五十匹,杂彩百匹,谷一千斛用做送葬之费。

    魏朝自初建国至此,存亡蒙赐赏的人没有一个人有过这么多,满朝人都认为这是莫大之荣。

    将下葬,赠侍中、司空公、冀州刺史、将军、公如故、谥曰:文。

    赐给命服一袭。

    高允所作的诗、赋、谏、颂、箴、论、表、赞、左氏、公羊释、毛诗拾遗、论杂解、议何郑膏肓事,共约百余篇,另有文集刊行于世。

    高允还精于算法之学,著有《算术》三卷。

    尉元传尉元,字苟仁,代郡人。

    世代都是豪族。

    父亲尉目斤,因有勇有谋而著称于当时。

    泰常年间,任前将军,跟从皇帝平定虎牢,颇有军功,被授任为中山太守。

    尉元十九岁的时候,以善于骑射而著称。

    神..年间,任虎贲中郎将,转任羽林中郎,为人小心谨慎,恭谨严肃,以勤勉不懈而受到皇帝知遇。

    世祖赞赏他宽雅有风度,不久迁任为驾部给事中。

    尉元跟随皇帝东临海边,世祖赐给他富城男的爵位,加授宁远将军。

    和平年间,尉元迁任北部尚书,加散骑常侍,晋爵为太昌侯,被授为冠军将军。

    天安元年(466),薛安都据徐州归附朝廷,请求派兵救援。

    显祖任命尉元为使持节、都督东道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博陵公,与城阳公孔伯恭一道前往救援。

    刘..的东平太守、无盐戍主申纂诈降。

    尉元知道他并非诚心归附,外表上表示对他容纳,但暗中则严加防备。

    刘..的兖州刺史毕众敬派东平太守章仇..到魏军请降,尉元一并接纳了他。

    于是魏军长驱直入,贼将周凯望风而逃。

    刘..派遣张永、沈攸之等人率军征讨薛安都,屯驻于下磕。

    张永就分派羽林监王穆之领兵五千人,在武原守护辎重,派龙骧将军谢善居领兵二千人据守在吕梁,派散骑侍郎张引领兵二千人据守茱萸,督促租粮,用来充实军队的供给。

    薛安都出城来见尉元,尉元依照朝廷旨意,授任他为徐州刺史。

    又派中书侍郎高闾、李璨等与薛安都一同回到城中,另外让孔伯恭率精兵二千人,巡抚安定城内外,然后尉元就进入彭城。

    尉元因张永仍据守险要之地,攻守双方势均力敌,恐怕士卒伤亡。

    就命薛安都与李璨等固守徐州,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在城外宣扬国威,分兵攻击吕梁,断绝敌军的粮食运输。

    谢善居逃奔茱萸,接着与张引向东逃往武原。

    尉元令骑兵飞驰追击,斩首八百余级。

    武原剩下的敌军八千余人,拒战不降。

    尉元亲自穿上甲胄,率军四面攻击,突破王穆之的外营,杀伤敌军大半,缴获其辎重车辆五百余辆,用来供给彭城诸军。

    然后尉元收兵缓战,给敌军让开一条逃路。

    王穆之率领残余部队逃到张永军中。

    张永势挫力竭,尉元乘胜围住下磕,攻打其南门,张永就弃城连夜逃遁。

    孔伯恭、薛安都趁势追击,当时正逢大雨雪,泗水冰冻,张永只得弃船而逃。

    尉元预测张永一定会奔逃,就亲自率领众军,拦截他的逃路,南北两面奋力追击,大败张永军于吕梁山东。

    斩首数万级,向北追击六十余里,敌军死者相互枕藉,手足冻断者十之八九。

    生擒刘..的使持节,都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梁、秦二州刺史,宁朔将军,益阳县开国侯垣恭祖;龙骧将军、羽林监沈承伯等。

    张永、沈攸之轻骑逃走得以幸免。

    缴获船车、军资器械不可胜数。

    刘..的东徐州刺史张谠据守团城,徐州刺史王玄载据守下邳,辅国将军、兖州刺史樊昌侯王整,龙骧将军、兰陵太守桓忻驱掠附近的百姓,据险自固。

    尉元派人前去抚慰晓喻,张谠和青州刺史沈文秀等人都派使者前来传达归诚之意,王整、桓忻相率归附朝廷。

    尉元向皇帝上表说:“彭城仓廪已经空虚,百姓面有饥色,请求运送冀、相、济、兖四州之粟,取张永所丢弃的船只九百艘,沿清河运到,可以用来济救新近归附之民。”显祖听从了他的意见。

    尉元又上表请求分兵设置戍所,进而平定青、冀一带。

    又上表说:“彭城是贼军的重要边城,如果没有粮食储积和强兵防守,就不可能得以巩固。

    倘若储备粮草、广置戍所,即使刘..之军全部出动,也不敢觊觎淮北之地。

    这是自然的形势。”皇帝下诏说:“等待后军到来,根据情况加强防守。

    青、冀方面已经派遣军队援助,须待平定之后,再运军粮。”尉元又进表说:“臣受命出任边疆,历经寒暑,进无邓艾一举之功,退无羊祜保境之略,虽然淮、岱大捷,但民情尚未安定。

    臣由于智力愚劣,只能委以辅佐之任,假如事情应当向皇上传达,不敢不具表上奏。

    臣前次上表陈说由于下邳是水陆交汇之地,早先计划消灭此地敌军,派兵屡次征讨,还是没有将其平定。

    然而彭城、下邳之间音信并未断绝,而且彭城这里的人,原先居住于贼境,心里还依恋故土。

    动辄互相诳骗蛊惑,希望侥幸实现非分之望,南边来的音信消息,因道路阻塞而不能到达,虽然下邳已经穷困窘迫,但仍然不肯归降。

    彭城之民任玄朗从淮南来到镇所,说刘..部将任农夫、陈显达领兵三千,前来巡视宿豫。

    臣就在当天,秘密派出侦探,前去验证其虚实,正如任玄朗所说的那样。

    臣想要亲自出城攻击他们,因为粮食尚未运到,又怕新归附的民众生变,就派子都将于沓千、刘龙驹等率步骑兵五千,准备前去攻击。

    但军人滞留时间太久,逃亡的人很多,相互煽动,没有坚固之志,兵器也遭毁坏,没有一件能用。

    臣闻征伐他国事关重大,古人也认为很难,功业虽然可以成就,但必须妥善谋划才能行动。

    如果敌人进攻彭城,必须从清水、泗水经过宿豫,到下邳;进攻青州,其路线也从下邳入沂水,经过东安。

    这就是敌方用兵的要领。

    现在我们如果首先平定下邳,占领宿豫,戍守东安,那么青、冀各镇就可以不攻而克。

    如果四处不降服,即使占领了青、冀,当地百姓心怀叵测,仍然怀着侥幸之心。

    臣愚蠢地认为最好是解除青、冀的军队,首先平定东南之地,断绝刘..北顾之意,根绝百姓南望之心。

    夏季水势虽盛,没有渡口和道路可以凭借;冬季道路虽然畅通,没有高城可以固守。

    像这样,那么淮北之地自然可以占领,一劳而可以永逸。

    现在虽然气候日趋炎热,还是可以行军,兵贵神速,久停就会生变。

    倘若天降大雨,也许可以凭借水路交通,运输粮草增加兵力,为大举进攻作好计划。

    就怕靠近淮水的民众,幡然改变他们的意图,青、冀二州,终究不能占领。

    臣与同僚属吏共同商议,都认为此事可行。

    如果隐瞒而不向朝廷陈述,就怕要承担造成失败损失的责任;向上陈述而得不到验证,又恐造成诬罔之罪。

    只有上天审察裁断,看到臣的愚劣忠诚之心。”刘..又派沈攸之、吴忄喜公率领将士数万人,从沂水、清水进发,想要援助下邳。

    尉元派孔伯恭率领步骑兵一万拦拒敌军,并且把沈攸之所部被俘的手足伤残、冻伤体弱、以膝行走的人,全都遣送回去,用来挫伤敌军的士气。

    又向朝廷上表请求增派军队。

    皇帝派遣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前去支援尉元。

    慕容白曜到达瑕丘时,不巧患病。

    刚好泗水枯竭,贼军不能前进,慕容白曜也就不再往前走了。

    孔伯恭大败贼军,沈攸之、吴忄喜公等人快马逃走。

    尉元写信给刘..的徐州刺史王玄载,明示其得失祸福。

    王玄载连夜狼狈逃走,宿豫、淮阳的守敌都弃城而逃。

    于是朝廷派南中郎将、中书侍郎高闾率领一千骑兵,与敌方张谠相对为东徐州刺史;中书侍郎李璨与敌方毕众敬相对为东兖州刺史。

    用以安抚初来归附的百姓。

    朝廷授任尉元为都督徐、南、北兖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开府,徐州刺史,淮阳公,持节、散骑常侍、尚书等职仍然照旧。

    皇帝诏令尉元说:“贼将沈攸之、吴忄喜公等驱率蝼蚁之众,进犯下邳,你战绩显著,果敢刚毅,智勇奋发,从水陆进行拦截阻绝,及时予以摧垮消灭,淮水以北,荡然清宁安定。

    这全都是元帅谋略有方,将士尽忠效力的结果,朕对此极为赞赏。

    对所占领的诸城要害之处,应当分兵设置戍所,以抚慰安定民心。

    现在正想要清荡吴会一带,悬挂旌旗于秣陵城,至于用兵所应注意的事项,作战形势的进攻与防守,你应好好加以考虑和策划,一切动静随时上报朝廷。”当时徐州有个妖邪之人假称姓氏为司马,字休符,自称晋王,煽动蛊惑百姓。

    尉元派部将追击斩掉了这个人。

    皇兴四年(470),显祖下令征召尉元回京赴西郊庙祀,不久又回到所镇守的徐州。

    延兴元年(471)五月,暂授尉元为淮阳王。

    延兴三年(473),刘昱的部将萧顺之、王敕鉞等人率领部众三万人,入侵淮北诸城,尉元分别派遣诸将,迎敌抗击,将其打败。

    尉元给朝廷上表说:“淮阳郡上党县令韩念祖刚刚到任的时候,当地旧民反叛南逃,县中全无一人。

    令其进行安抚招集,韩念祖爱民如子,从南边回来的百姓费系先等人先后归附,县中民户到达二百多户。

    南济阴郡睢陵县人赵怜等进言说,韩念祖善于安抚百姓,廉洁奉公,恳请韩念祖前去任睢陵县令。

    如果能派这个人去,必定能够招集叛离的民众,成立一个县。”显祖下诏说:“树立君主是为人民,民情既然如此,可以听从他们的请求。”尉元喜欢宣扬下属的长处,就像以上所述的那样。

    太和初年(477),高祖征召尉元回京任内都大官。

    不久尉元出任使持节、镇西大将军、开府、统万镇都将,很得边地民族的人心。

    太和三年(479),高祖进封尉元的爵位为淮阳王,对他以朝廷元老之礼相见,特许他乘坐人力车、拄拐杖入朝。

    萧道成自立为帝之后,派遣许多间谍,煽动新近归附的百姓,以致不法之徒,四处蜂起。

    朝廷因为尉元早已威名四震,就召他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南征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大都将,其余官职如故,总率诸军前往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