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失败,陆山才才归附高祖。

    绍泰年间,都督周文育出镇南豫州,不懂上书、奏、疏之类文书,就以陆山才为长史,政事全部委托他来办。

    周文育向南付伐,打败萧勃、生擒欧阳危页,计谋筹划多出自陆山才。

    等到周文育向西征伐王琳时,留下陆山才代理江州事务,又镇守豫章。

    周文育和侯安都在沌口战败,余孝顷从新林进犯豫章,陆山才收拢剩下的人马,依附周迪。

    活捉了余孝顷、李孝钦等人,派陆山才把他们从都阳的乐安岭送到京师。

    任中书侍郎。

    后又经乐安岭平定安抚南川各部。

    周文育重新镇守豫章、京口,陆山才又任贞威将军、镇南长史、豫章太守。

    周文育被熊昙朗杀害后,熊昙朗将陆山才等人囚禁起来,送到王琳处。

    尚未到达,侯安都在宫亭湖打败王琳的将领常众爱,因此陆山才得以返回,任贞威将军、新安太守。

    因王琳尚未平定,陆山才留镇富阳,以保卫东边道路。

    后入朝任散骑常侍,又晋升为宣惠始兴王长史,主管东扬州事务。

    侯安都讨伐留异,陆山才率领王府的兵马跟随他。

    留异被平定后,任明威将军、东阳太守。

    入朝任镇东始兴王长史,兼会稽郡丞,主持东扬州事务。

    没有就任,改任散骑常侍,兼度支尚书,一年之后成为真职。

    高宗向南征伐周迪,以陆山才为军司。

    平周迪后,官复原职。

    余孝顷取道海上袭击晋安,陆山才又以原职去会稽,指挥授意方针谋略。

    回到朝廷后,因在侍宴上和蔡景历说话时言语有失,被有司弹劾,免去官职。

    不久任散骑常侍,迁任云旗将军,西阳、武昌二郡太守。

    天康元年(566)去世,时年五十八岁。

    追赠为右卫将军。

    谥号简子。

    王质传王质字子贞,右光禄大夫王通的弟弟。

    年轻时很慷慨,浏览书史。

    梁代因为是武帝的外甥被封为甲口亭侯,征补为国子《周易》生,考试名列前茅。

    初任秘书郎、太子舍人、尚书殿中郎。

    母亲去世后,服丧时以孝道闻名。

    服丧期满,任太子洗马、东宫领直。

    多次迁任中舍人、庶子。

    太清元年(547),任假节、宁远将军,统领东宫兵士,跟随贞阳侯北伐。

    等到贞阳侯战败,王质脱身逃回。

    侯景在寿阳叛乱,王质又带领舟师跟随众军抵御侯景。

    侯景军队渡过长江,王质便退走了。

    不久率领步兵、骑兵驻扎在宣阳门外。

    侯景的军队抵达京师,王质不战而逃,于是削发为僧,藏匿于人间。

    等到柳仲礼等人会援京都,大军占据长江南岸,王质又收合余众跟随大军平乱。

    京城陷落后,王质西奔荆州,元帝秉承帝旨,任王质为右长史,兼河东太守。

    很快迁任侍中。

    不久出任持节、都督吴州诸军事、宁远将军、吴州刺史,兼鄱阳内史。

    荆州陷落,侯王真镇守在湓城,和王质不和,派偏将羊亮代替王质,并兵临城下,王质率领所部人马,越过信安岭,依附留异。

    文帝镇守会稽,分兵帮助王质,命令王质镇守信安县。

    永定二年(558),高祖命令王质率领所部人马越岭出于豫章,随都督周文育讨伐王琳,王质与王琳一向友善,有时在军中散布谣言,并与王琳秘密书信往来,高祖命令周文育处死王质,周文育启奏请求救他,得以免去一死。

    不久任散骑常侍、晋陵太守。

    文帝继位,征召他兼领五兵尚书之职。

    高宗为扬州刺史,任王质为仁威将军、骠骑府长史。

    天嘉二年(561),任晋安太守。

    高宗辅佐朝政,任王质为司徒左长史,司徒之职不变。

    因为公事免职。

    不久任通直散骑常侍,迁任太府卿、都官尚书。

    太建二年(570)去世,时年六十岁。

    追赠为原来的官职,谥号安子。

    韦载传(附韦岁羽传)韦载字德基,京兆杜陵人。

    祖父韦睿曾任梁开府仪同三司、永昌严公。

    父亲韦政,曾任梁黄门侍郎。

    韦载年轻时十分聪明有才气,专心好学。

    十二岁那年,跟随叔父韦棱拜见沛国刘显,刘显问及《汉书》上的十件事,韦载对答如流,没有一处疑难和犹豫。

    长大后,广泛涉猎文史,沉着机敏有成大器的气派。

    初任梁邵陵王法曹参军,迁任太子舍人、尚书三公郎。

    侯景之乱,元帝秉承帝旨任韦载为中书侍郎。

    不久任建威将军、陈书浔阳太守,跟随都督王僧辩向东讨伐侯景。

    那时王僧辩驻军湓城,而鲁悉达、樊俊等各自拥兵保住自己的地盘,观望讨伐成败。

    元帝任韦载为假节,都督太原、高原、新蔡三郡诸军事,高唐太守。

    还奉命告诉鲁悉达等人出兵讨伐侯景。

    等到大军东下,韦载带领三郡兵马从焦湖出于栅口,与王僧辩在梁山会合。

    侯景被平定后,任冠军将军、琅邪太守。

    不久奉命出使东阳、晋安,招抚留异、陈宝应等人,后来又任信武将军、义兴太守。

    高祖灭王僧辩,便派周文育轻兵袭击韦载,兵未到韦载已先觉,就环城固守。

    周文育攻击非常猛烈,韦载所辖县的士卒都是高祖的旧兵,许多人擅长使用弓箭,韦载挑选了几十人,每人都用长锁锁住,命他的亲信监督他们,让他们射击周文育兵士,约定说每十发不能两中的人就处死,每发箭往往都射中,只要被射中的人没有不死亡的。

    周文育的士兵稍稍后退,只得在城外依水立栅,相持几十天。

    高祖听说周文育军队没有取得胜利,于是就亲自率兵征伐他,攻下他的水栅。

    又派韦载的族弟韦岁羽,持信告诉韦载翦除王僧辩的意图,并拿着梁敬帝的诏命,命韦载解散军队。

    韦载得信后,就率部投降高祖。

    高祖对韦载厚重地安抚慰劳,就以他的族弟韦岁羽督管义兴郡,韦载所部将帅都根据他们的才能加以任用,带领韦载经常在自己身旁,与他谋划商议。

    徐嗣徽、任约等带领北齐军队渡过长江,占据石头城,高祖向韦载问计,韦载说:“北齐军如果分兵抢先占据三吴之路,侵占东边的土地,那么事情就完了。

    现在可以迅速在淮南也就是侯景的故垒筑城,打通向东边的道路以便传送运输,另命轻兵断绝北齐军的运粮线,使他前进没有可供虏掠的,后退没有可供资助补给的,那么北齐军将领的头颅,十天时间就可以送到。”高祖依从了他的计谋。

    永定元年(557),任和戎将军、通直散骑常侍。

    二年,晋号轻车将军。

    不久晋升为散骑常侍、太子右卫率,将军之职不变。

    天嘉元年(560),因病而辞去官职。

    韦载有田产十多顷,在江乘县的白山,到这时便在这里建房居住,与世人隔绝,无论吉兆、凶相,喜庆、治丧,都不与人往来,不入人家篱门有几十年。

    太建年间在家中去世,时年五十八岁。

    韦载的族弟韦岁羽。

    韦岁羽字子羽,年轻时就有志向操守。

    祖父韦爱,是梁辅国将军。

    父亲韦乾向,任汝阴太守。

    韦岁羽二十岁时就失了父亲,悲痛到极点,侍奉母亲,抚养死去的兄弟之子,以仁德、孝道著称。

    高祖为南徐州刺史,召韦岁羽为征北参军,不久督管义兴郡。

    永定元年(557),任贞毅将军、步兵校尉。

    迁任骁骑将军,领朱衣直阁。

    骁骑之职,过去主管营兵,兼管宿卫,自梁代以来,骁骑的职位越来越高,出访时则有羽仪清道,入朝则与二卫通直等同,临轩则升殿让负责两旁夹侍侯。

    韦岁羽素来有名望,每遇大事则令夹侍于左右,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很荣耀,号称他为“侠御将军”。

    不久出任宣城太守。

    天嘉二年(561),参与平定王琳有功,被封为清源县侯,封邑二百户。

    太建年间在职中死去,追赠为明州、霍州、罗州刺史。

    沈炯传沈炯字礼明,吴兴武康人。

    其祖父沈王禹,为梁浔阳太守。

    父亲沈续,为王府记室参军。

    沈炯少时才智出众,为当世所推重。

    他初任王国常侍,迁任尚书左民侍郎,出任吴县令。

    侯景之乱,吴郡太守袁君正援助京师,让沈炯监郡,京城陷落,侯景将领宋子仙据守吴兴,遣使臣召沈炯,委以书记之职。

    沈炯称病坚决推辞,子仙大怒,下令斩他。

    沈炯脱衣就戮,因路间桑树碍事,便牵移他处,有人及时救他,沈炯才获免。

    子仙惜爱其才,最后逼迫他任掌书记。

    子仙被王僧辩击败后,僧辩素闻其名,在军中悬赏找到他,僧辩给找到他者铁钱十万,从此军中有关征召、声讨等军用文书都出自沈炯之手。

    简文帝被杀后,地方百官都上表江陵,劝萧绎即位,僧辩令沈炯写奏表,表文辞精深,当时没人与他匹敌。

    高祖率兵南下,与僧辩在白茅湾会师,于是登坛立盟誓,沈炯撰写盟文,侯景东逃至吴郡,捉到沈炯的妻子虞氏,儿子沈行简,都被杀,沈炯的弟弟带着老母出逃获救。

    侯景乱平,梁元帝怜悯他妻儿都遭杀害,特封为原乡县侯,食邑五百户。

    僧辩任司徒时,以沈炯为从事中郎。

    梁元帝召他任给事黄门侍郎,兼尚书左丞。

    荆州陷落,沈炯被西魏虏获,魏人以厚礼相待,授炯仪同三司。

    沈炯因老母在东土,常想归国,又担心西魏人惜爱其才而挽留他,总是闭门谢客,无任何交往。

    沈炯时常写些文章,随即毁掉,不让流传。

    他曾独自行经汉武帝通天台,写表奏启武帝,陈述自己思母归国之心。

    其辞曰:“臣听说黄帝之陵乔山虽掩,尚有鼎湖之灵可祭祀,鲁国之地掩埋在荒草中,大庭国的遗迹并没泯灭。

    伏惟陛下仰承上天之大德降生于猗兰,承继高祖之业。

    汉朝之大业既已兴盛,成仙之日可望,于是在海滨之罘山刻石纪陈书功,在泰山的日观峰刻石称德,横流汾河草书《秋风辞》,建柏梁台大宴群臣,多么快乐啊!终于有一天,运终道穷,辞世而去了,甲帐与珠帘,一朝化为空无,茂陵的玉碗,宛然出自人间,陵云台的故基,与田原相连成为肥沃之地,别风宫的旧址,与山陵相对相连茫茫一片,客居他乡的缧臣,对此怎能不潸然泪下。

    昔日严助厌倦了未央宫,愿东归故里为会稽太守,司马相如有马可乘,西返西蜀故里,我恭敬地听说以上典故,心中蠢蠢欲动。

    不求黍稷之馨香,但求德之美满,这里我冒昧地向君王祈福。”奏毕,当夜沈炯梦见皇上居所,禁卫森严,沈炯便讲述自己的真情,听见有人说:“很舍不得放你回去,不知何时可以再见。”不几天,沈炯便同王克等人一道获免东归。

    绍泰二年(556),到京都,任司农卿,后迁任御史中丞。

    高祖受禅称帝,加任通直散骑常侍,御史中丞职务不变。

    沈炯以母老上奏表请求回家侍养,诏令不许。

    文帝继位,沈炯又上表说:“臣出生就不幸,未成年而孤,只留下孤儿寡母,兄弟相依为命。

    只是想活命,做官不择职,做官于梁时,又命逢乱世,冒着生命危险,九死一生,妻儿被杀,兄弟泯灭,剩下臣母子,喜逢圣朝开国。

    臣母刘氏,今年八十一岁,臣叔母丘氏,七十五岁,臣家弟侄早已不存一人,叔母丘氏又无子孙,两家侍养,余臣一人。

    先帝知道臣无依无靠,赐食邑以养臣,不让臣顿居荒野,又怜悯我侍奉母亲的无微不至,所以一年之内,臣得以再三休假。

    臣屡次上表披露心迹,多次蒙帝御览,臣并不是想避开朝廷,远离京师。

    一则臣年近六十,心情欠佳,每每拜读家信,先忧后喜,冬天温床夏天扇席,再不能像儿时那样侍奉父母,二则臣居职彝宪,为国家的司直,若自身不遵守礼法,怎么能处理国章呢?前皇恩德深重,答应放我,内侍近臣,都知道这个旨意。

    现朝廷正在选择贤能,广求英明睿哲之士,我枉居此位,妨碍取用贤才。

    而上苍降哀,直至今日,德音在耳,英灵已逝,悠悠苍天,哀悼之心无边无际。

    加以臣私心煎熬,近来更加急迫,祈请之心愈来愈恳切,故不得不来冒犯圣听。

    伏惟陛下睿哲英明,承继先王之功业,以礼法治理天下,弘扬孝道,教化百姓。

    以寸管之毫来对天祈求,希望皇上能准允回乡,对我的请求有所回应,实望圣上明察。

    特意请求皇上降恩网开一面,那么帝王之德,将恩泽四海,何况普天万物,无不尽沾君王养育之恩。”诏答曰:“览表悉知你的心意。

    卿名驰咸洛,情感宛沛。

    往日你曾心念母亲倚门望子之切,从异域返回故里,又因战争牵连,所以未能对母亲尽奉养之责。

    即使是像周生那样的才情,还是每每要弃官而隐,《戴礼》垂示文章典制,传给历朝帝王,先皇光照四海,勤勉持政,以卿之才为天下第一,执掌讲席,深加委任,每每屈身给以礼待。

    朕承继帝位,希望光大帝业,只是智寡德薄,加上身居大哀,只好仰赖诸位贤士,一同造就和乐太平之世,怎么能离开朝廷,休官东归。

    如前朝让冯亲荀母随官而居,那样把母亲接来,来过一过朝中荣显的日子,又不亏负孝家之礼。

    不久敕令有司去迎取令堂,让卿在公在私都得其所,全都不必耽搁。”当初,高祖曾称道沈炯宜辅佐朝政,军政大事,沈炯大多参与谋划,文帝又重用他,想让他得到荣华富贵。

    恰逢王琳寇掠大雷,留异盘踞东境,文帝想让沈炯因事立功,便解除他中丞一职,加任明威将军,派回乡里,招募徒众。

    沈炯因病于吴中去世,时年五十九岁。

    文帝听到噩耗,即日举朝哀悼,并遣使祭吊,追赠侍中,谥曰恭子。

    他有二十卷诗文集子流行于世。

    虞荔传虞荔字山披,会稽余姚人。

    其祖父虞权,任梁朝廷尉卿,永嘉郡太守。

    父亲虞检,任平北始兴王谘议参军。

    虞荔年少时聪慧敏捷,有志操。

    九岁时,跟随伯父虞阐拜访太常陆亻垂,陆亻垂询问他与五经有关的十件事,他对答如流,没有遗漏,陆亻垂觉得他不同寻常。

    后曾到隐士何胤处,恰逢太守衡阳王也在那儿,何胤把虞荔介绍给衡阳王,衡阳王想会见虞荔,他却推辞说:“没有官爵,无颜拜见。”于是衡阳王认为他志操高尚,很钦重他,回郡后,召任虞荔为主簿,他又以年纪轻为由推辞。

    长大后,他风仪俊美,博览群书,擅长写文章。

    初任梁西中郎行参军,不久又代任法曹外兵参军,兼丹阳诏狱正。

    那时梁武帝在城西建士林馆,虞荔于是撰写碑文,上奏武帝,武帝诏令把碑文刻在馆内,又任虞荔为士林学士。

    不久虞荔任司文郎,又调任通直散骑侍郎,兼中书舍人。

    当时他身边的人,大多参与争夺卿相职位,朝廷内外的军政大权,时有控制,只有虞荔和顾协淡然处之,住在西省,以通晓文史而知名,当时人称赞他们清廉。

    不久虞荔任大著作。

    侯景之乱时,虞荔带着家人住进台城,任镇西谘议参军,舍人职务不变。

    台城陷落后,他逃回乡里,侯景之乱平定后,元帝征召虞荔任中书侍郎,贞阳侯任命他为扬陈书州别驾,他都未就职。

    张彪据守会稽,虞荔当时正在那里。

    文帝平定张彪之乱后,高祖给虞荔写信说:“丧乱以来,贤臣哲士凋散,你才能出众,闻名许、洛,现今朝廷百事待兴,广求英才,你岂能栖居东南隅,只顾保全自身呢?现令你携家来京,希望你帮助朝廷渡过虚滞阶段。”接着文帝又写信给他说:“你在东南一带有美名,声誉很大,本应来到京许,共同匡正时弊,而你却隐迹故里,独善其身,难道这称得上宏远之志吗?愿你整点行装,且来京都。

    开诚相见,就在现在。”虞荔迫不得已,便应命赴京。

    高祖崩,文帝继位,任虞荔为太子中庶子,侍奉太子读书。

    不久任大著作,东扬州、扬州二州大中正,太子中庶子职务不变。

    当初,虞荔母亲随他住进台城,死于城内,不久台城陷落,没法行礼仪节,从此,虞荔粗食布衣,不听音乐,虽然官职高待遇好,而他居所简陋,毫无营造之意。

    文帝很器重他,常常带在身边,以便随时咨询。

    虞荔品性沉静细密,少言语,他的诤言劝谏之语,他人没有机会得知,所以无法记载下来。

    那时虞荔的二弟虞寄暂居闽中,投靠陈宝应,虞荔每每谈到他就流泪。

    文帝同情他并对他说:“我也有弟在远方,思念之情甚切,他人岂能了解。”文帝便下诏向陈宝应索求虞寄,但陈宝应始终不放虞寄。

    虞荔因此生病,文帝多次探视。

    文帝诏令虞荔让家人入禁城探病,而他以禁城非私人住所,乞求住到城外,文帝不答应,便让他住在兰台,皇上多次探视,且持诏书前往探视的人络绎不绝。

    文帝又以虞荔食素太久,瘦弱不堪,下诏说:“你能独钟布衣素食,实为高尚,只是你年岁已高,精力减退,朕正想倚重委任于你,非常希望你身体健壮,现给你鱼肉,你不要固执己见。”虞荔还是不从命。

    天嘉二年(561)去世,时年五十九岁。

    文帝很是伤感,追任他为侍中,谥号德子。

    当虞荔的灵柩将送回故里时,文帝亲往临送,时人以为荣显。

    其子虞世基、虞世南,都是年少即有名气。

    虞寄传虞寄字次安,年少时聪慧敏捷。

    他几岁时,有一客人登门拜访其父,在门口遇见虞寄,便讥嘲他说:“郎君姓虞,必当无智。”虞寄随声答道:“你连文字都分辨不清,岂能不愚呢?”其客非常惭愧。

    入见对其父说:“令郎乃是非凡之人,孔融小时候酬对李文通之语也不及他。”等到长大,虞寄好学,擅长于写文章。

    他性情谦和恬静,有避世隐居之志。

    弱冠之年荐举为秀才,策试金榜题名。

    初任梁宣城王国左常侍。

    大同年间,曾下骤雨,宫殿前常常出现多色宝珠,梁武帝看后很是高兴,虞寄便上奏《瑞雨颂》。

    武帝对虞寄兄虞荔说:“此颂文采典雅清丽,实为卿家之士龙。

    打算如何擢用?”虞寄听说,叹息道:“赞美盛世之德,以表达安居乐业的情怀。

    吾岂是沽名钓誉以求入仕之人呢?”便闭门称病,只以读书自乐。

    岳阳王任会稽太守,招引虞寄为行参军,迁任记室参军,领郡五官掾。

    后又调任中记室,掾职不变。

    虞寄在任期间删去烦苛以从简略,力求从大局着眼,终日安安静静。

    侯景之乱,虞寄随兄虞荔住进台城,授官镇南湘东王谘议参军,加任贞威将军。

    京城陷落后,他逃回乡里。

    张彪前往临川时,强迫虞寄随他同行,虞寄同张彪的将领郑玮同乘一舟,郑玮违背张彪旨意,劫持虞寄逃奔晋安。

    当时陈宝应据守闽中,得到虞寄特别高兴。

    高祖平定侯景之乱后,虞寄规劝陈宝应自首,宝应答应了,便遣使禀告归附之诚心。

    承圣元年(552)授任和戎将军、中书侍郎。

    宝应惜爱其才,假托道路不通不遣。

    宝应总想招引虞寄,任命为手下官吏,把文翰一类的事委托他,虞寄坚决推辞,因而获免。

    陈宝应与留异结亲之后,秘密谋反,虞寄暗知其意图,每次交谈时,虞寄总是陈述逆顺之理,暗加劝谏,宝应就说其他事来拒绝他。

    虞寄又曾令左右诵读《汉书》给宝应听,他躺着聆听,读到蒯通劝说韩信说“我看你背相,贵不可言”。

    宝应急忙坐起说:“可谓智士。”虞寄严肃地说:“让郦寄背反,让韩信骄狂,不足以称智士;那里比得上班彪作《王命》,知天命之所归呢?”虞寄知道宝应不会听从劝谏,考虑到祸已及身,便制居士服来拒绝他。

    常住东山寺,假称脚疾,不行走,宝应认为他是借口,让人烧虞寄的卧室,他安卧不动。

    身边的人想扶他出去,虞寄说:“吾命无所依傍,想要避难何处可逃?”纵火之人,旋即自己救火。

    宝应从此信以为真。

    留异起兵后,宝应以属下人马相资助,虞寄便写信极力劝谏说:东山虞寄致信于明将军使君节下:我身逢乱世,寄居他乡,将军以上宾之礼待我,把我看作国中才能出众的人加以宠信,恩情感人之深,永记在心。

    而寄现病至弥留之际,气数将尽,总担心死后填塞沟壑,没有半点回报,所以斗胆披露心迹,冒味表达自己的赤诚之心,希望将军花一点点时间考虑,稍稍陈书明察我说的,那么瞑目之日,我别无挂恋。

    国家安危之兆征,祸福之关键,并不只是天命,也靠人谋事。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所以明智之士,居高位而不谋反,执大节而不失偏颇。

    岂能被浮夸之辞迷惑呢?将军文武兼备,英才威武举世无双,过去身逢乱世,举兵起事兴师征讨,威振千里,怎么不因国家面临危机,与国君协同谋略,匡正时弊酬报君主,让国家安宁,让百姓得到恩惠呢?这就是五尺少年,都愿充军随将军征战的原因。

    高祖武皇帝创业之初,出来救济艰难之世。

    那时天下百姓悠悠忽忽,民无定主,凶恶之人横行霸道,冲杀掠夺,天下之人惶恐不安,不知所从。

    将军运用洞察秋毫之鉴识,鼓动纵横捭阖之舌锋,追随高祖为官,结成同盟,此乃将军宏图大略,心中感动而诚心归服。

    主上承继帝业后,钦明睿圣,选用贤士能人,群臣谦恭和睦,委任将军以连城卫国的重位。

    崇奉将军以裂土封邑,难道只是朝廷的宏图伟略,对他人赤诚之心相待吗?屡次颁发明诏,情真意切,君臣之名分已定,如骨之于肉那样恩深义重。

    不料将军被奸邪之说迷惑,突出非分之想,寄所以痛心疾首,泪尽而继之以血,万全之策,窃为将军痛惜。

    寄虽年老多病,所言不值得纳用,但千虑一得,请求让我陈述意见。

    望将军稍稍收敛声威,浪费一点时间,让我尽妄言之说,披露诚挚之心,那么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自从上天厌倦梁德,灾难接踵而至,天下分崩离析,英雄豪杰蜂起,不可胜数,人人自以为能得天下。

    然而平定凶乱,拯救危难,天下拥戴,神灵眷顾,受禅让而得居帝位者,陈氏也。

    岂只是历数有在,惟天所赐,顺应大运立为天子?其事很明了了,此其一。

    主上承继帝业,以明德治天下,法律之天网再张,国家安定,以王琳之强,侯王真之力,进攻足以撼动中原,取胜天下,退守足以屈尊江南,炽盛江南一隅。

    然而王琳依赖自己有军,侯王真信赖一士之言,王琳则分崩离析,投身异域,侯王真则稽首请罪,效命朝廷。

    这又是借天之威,而除去其患。

    其事很明了了,此其二。

    今将军为皇戚中镇守一方的重臣,拥有东南之众,若能尽忠奉上,戮力勤王,岂不功比窦融高,宠遇胜过吴芮,授爵封地,南面独尊?其事很明了了,此其三。

    况且圣朝不计前嫌,宽厚待人,只要改过自新,都加以擢用。

    至于余孝顷、潘纯..、李孝钦、欧阳危页等人,全都视为亲信,委以重任,胸襟豁达,未曾有介心。

    何况将军肇乱非比张绣,获罪有异毕谌,又何必担心危亡,又哪里会失去富贵呢?其事甚明,此其四。

    方今与邻邦周、齐和睦相处,境外无忧患,合兵一致,已非一朝一夕,已不是刘邦、项羽相争之时,楚、赵合纵之势,怎么能从容自在,高坐朝堂而论文王之事呢?其事很明白了,此其五。

    况且留将军畏畏缩缩蜇据一隅之地,一经受挫败北,名利俱丧,胆量和勇气衰退沮丧。

    高王襄、向文政、留瑜、黄子玉这些人,将军了解,他们都首鼠两端,惟利是图;其他将帅,也可想而知了。

    谁能披坚执锐,长驱直入,坚守阵地,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呢?此事很明了了,此其六。

    况且将军兵力之强,哪比得上侯景?将军兵众之多,哪比得上王琳?武皇灭侯景于前,今主上摧毁王琳在其后,这是天意,并不只是人的力量。

    且战乱以后,老百姓都厌恶乱世,哪个愿意去死,离开妻儿,出生入死,随将军战于刀光剑影的沙场呢?此事很明了了,此其七。

    纵观前古,以往事为借鉴,子阳、季孟,相继倾覆,馀善、右渠,先后灭亡,天命可畏,山川之险难以倚仗。

    况且将军想以数郡之地,抵挡天下之兵,以诸侯之位,抗拒天子之命,弱强逆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此事很明了了,此其八。

    且不是我族我类者,其心必异。

    不爱护自己的亲人,岂能爱他人呢?留将军身居国爵,其子娶王姬为妇,尚且背弃血亲而不顾,背叛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时,怎么能同忧共患,不背弃将军呢?至于兵师老弱力量处于劣势,害怕被杀贪图赏赐,必然有韩氏、智氏在晋阳反目,张耳、陈余在井陉相争之势,此事又很明了了,此其九。

    且北军万里远征,锐不可挡,将军在本地作战,人多有顾忌。

    梁安得人心之背,修日午以匹夫之力,众寡悬殊太大,将帅不齐心,师出而无名,没有测准时机而起事,像这样起兵,毫无益处。

    汉朝吴、楚,晋室..、..,都连城数十,拥有百万大兵,背叛朝廷,企图自行立国,他们成功了吗?此事很明了了,此其十。

    我为将军打算,不如赶快归服,与留氏断绝亲戚关系,子秦郎、快郎,随即遣送作人质,偃甲息兵,一概遵从诏命。

    况且朝廷赐给将军享受铁券的特权,立过宰马歃血的盟誓,皇上用社稷立誓,是不会食言的。

    寄听说英明者防微杜渐,明智者不再图谋不轨,这是成功的经验,将军不要有疑虑。

    吉凶之差,间不容发。

    方今皇族藩篱尚少,皇子年幼,凡为王室同宗,皆蒙恩受宠。

    何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将军之势有能力治理好边远之地,北面称臣,宁愿与刘泽以同年之辈而称道其功业?岂不是身体如山河一样安稳,名声如金石一般远扬?愿将军三思而行,慎重考虑。

    陈书寄气力虚弱,剩下的光阴不多了,感恩戴德不自觉地狂言乱语,即使受铁钺之戮刑,如食甘荠。

    宝应看信大怒。

    有人劝宝应说:“虞公病情愈来愈重,说话多谬误。”宝应的怀疑之心才稍稍缓解。

    也因虞寄民望甚高,便宽容了他。

    等到宝应败逃,夜至蒲田,对其子扌干秦说:“早从虞公计,不至于像今日。”扌干秦只哭不语。

    宝应被擒拿后,凡与他有交往的宾客,一概诛杀,惟虞寄因有先见之明而免遭杀身之祸。

    当初,僧徒慧扌票博览群书才思敏捷,宝应起兵后,他作五言诗赠送宝应,曰:“我送你的战马,终于到了水滨,远征之战旗顺风飘动,好好看看今夜的月,它必当升上那高高的紫微宫。”宝应得诗甚喜,慧扌票送给虞寄,虞寄一看便止,表情严肃默默无语。

    慧扌票退下,虞寄便对左右说:“扌票公既以此始,必以此终。”后终被杀。

    文帝不久敕令都督章昭达按理发落放遂,令虞寄回朝,章昭达到后,即日引见,对虞寄说:“管宁平安无事。”其慰劳的心情如此。

    不久,文帝对到仲举说:“衡阳王已出京做藩王,虽然还没置设府僚,但必须得一人早晚相随,兼掌书记,应找老成之士中品行功业兼备者。”仲举还不知如何应答,文帝说:“吾已得此人。”接着亲自下诏起用虞寄。

    寄入宫致谢,文帝说:“之所以暂时委屈卿仕于衡阳王府,不只是以文翰之类的事相托,而是让你做他的老师。”不久兼散骑常侍,出使北齐,虞寄以年老多病推辞不行,授任国子博士。

    不久,虞寄又上表请求解职归乡,文帝宽旨答复,允许他东归。

    接着授任东扬州别驾,寄又称疾推辞。

    高宗即位,召任扬州治中及尚书左丞,一概不就任。

    于是授官东中郎建安王谘议,加任戎昭将军,又称疾推辞,不愿早晚相陪伴。

    建安王王于是特令他停止王府公事,如有疑议,才请他决断,他的任务只是朔望朝谒时修书致意而已。

    太建八年(576),加任太中大夫,将军职务不变。

    十一年去世,时年七十岁。

    虞寄年少时行为淳厚,举止仁慈厚道,即使家中童仆也未曾声色俱厉,至于临危执节,则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刀山火海都毫无畏惧。

    虞寄自从流落南隅,与其兄虞荔隔绝,便因伤感犯病,每收到兄信,病气便在体内奔窜,多次危险。

    他前后任官,都未曾服官任满,才一年数月,便自己要求解职。

    他常说:“知足者不受辱,吾知足矣。”他因病引退住进私宅后,每次诸王任州将,到任时必登门拜访致以敬意,命家人放下鞭板,以几杖陪坐。

    他常到附近寺庙,乡里人相互传告,便携老带幼成群结队,站在道之东边叩拜,有时立誓定约,只要说像虞寄那样便认为不欺,其超常德行感人至深如此。

    他所写的文稿,因遭乱多没保存。

    马枢传马枢字要理,扶风..人。

    其祖父马灵庆,为齐竟陵王录事参军。

    马枢几岁时父母俱丧,其姑收养了他。

    六岁时,他能背诵《孝经》、《论语》、《老子》。

    长大后,他博览经文史籍,尤其善解佛经及《周易》、《老子》义。

    梁邵陵王萧纶任南徐州刺史,久闻其名,荐引为学士。

    萧纶当时自己讲授《大品经》,令马枢讲授《维摩》、《老子》、《周易》,同一日阐发题解,道俗听者二千人。

    邵陵王想弄清讲授的优劣,便对众人说:“与马学士论义,必使屈服,不能空立主客之席。”于是数家学者齐起发问,马枢便一一剖析,先阐发其宗旨,然后条分缕析,论述千变万化,与他论者都顶礼膜拜默默聆听而已。

    萧纶十分赞赏他,想把他向朝廷推荐。

    不久遭遇侯景之乱,萧纶带兵援助台城,便留下二万卷书给马枢。

    马枢潜心阅览,几乎全部通读,便喟然叹息说:“我听说看重爵位的人把巢父、许由当作羁绊,喜好隐居者以伊尹、吕望为低贱,为名利所束缚者则把道家之言视为草芥不值。

    习玩于清淡者则把儒家学说当作糠米比,公正的考察,他们是各取所好。

    然而支父有辞让帝位之品格,庄子有傲视帝王之美德,千载传为美谈,沿袭不废。

    想一想那些孜孜以求的人们,我只有为他们叹息。

    难道是上天不愿施惠给高尚之人,以至于隐居之人是这样的少!”便隐居茅山,有终身之志。

    天嘉元年(560),文帝征辟为度支尚书,他辞不应命。

    那时马枢的亲人故友都住在京口,每年秋冬之际,按时去游玩。

    鄱阳王任南徐州刺史,钦慕其品德高尚,担心不能招致,于是卑辞厚意,让使者去邀请他,前后数次,马枢称病推辞。

    有门客规劝说:“鄱阳王以师友相待,与爵位无关,身处闹市,于静心修养又有何妨。”马枢不得已,才前往。

    鄱阳王另外筑室让他住,马枢不喜欢住所高贵华丽,便在竹林间自造茅茨庐居住。

    每次王公的馈赠,他再三推辞,自己所要的只是十分之一。

    马枢少时逢乱世,他的居所,连盗贼都不进,依托在他家的人常有数百家。

    他目光敏锐富有洞察力,能看见暗中物品。

    常有一只白燕,在他家庭院的树上筑巢,栖戏于檐庑之下,时而停集几案,春去陈书秋来,差不多三十多年。

    太建十三年(581)去世,时年六十岁。

    他撰写的二十卷《道觉论》流行于世。

    到仲举传到仲举字德言,彭城武原人。

    祖父到坦,齐中书侍郎。

    父到洽,梁侍中。

    仲举没有什么学业可言,然而为人处事刚强正直。

    初官著作佐郎、太子舍人、王府主簿。

    出任为长城令,为政号称廉明公正。

    文帝居于乡里,曾到到仲举处,时值天阴下雨,仲举独坐于斋内,听见城外有箫鼓声,不一会文帝到了,仲举十分惊奇,便着意结交依托。

    文帝又曾因饮酒过度夜里睡在仲举帐中,忽然间有五色神光照于屋内,从此仲举专心侍奉,更为恭谨。

    侯景之乱发,仲举依附于文帝。

    等到侯景乱平,文帝为吴兴郡守,以仲举为郡丞,与颍川人庾持同为文帝宾客。

    文帝为宣毅将军,以仲举为长史,不久兼任山阴县令。

    文帝继位,授为侍中,参掌选事。

    天嘉元年(560),暂摄都官尚书,封宝安县侯,食邑五百户。

    天嘉三年任都官尚书。

    同年,迁任尚书右仆射、丹阳尹,参掌均如故。

    不久改封建昌县侯。

    仲举既然没什么学识,处理朝廷典章并非他的特长,铨选官吏、引荐任用之事的处理,均出自袁枢。

    仲举生性随便,不干涉事务,与朝臣不曾过分亲近,只是聚敛财物、饮酒取乐而已。

    天嘉六年,任职期满,解去丹阳尹职。

    这时期,文帝长年卧病,不亲自处理政务,尚书省中大事,都让到仲举自己断决。

    天康元年(566)迁任侍中、尚书仆射,参掌职如故。

    文帝病重,入内侍候医药。

    等到文帝崩,高宗受遗诏为尚书令入辅,仲举与左丞王暹、中书舍人刘师知、殷不佞等,借口朝廷之人望有所归依,使派殷不佞矫诏宣旨遣送高宗还东府。

    事发,刘师知下北狱赐死,王暹、殷不佞一并交有司治罪,却以到仲举为贞毅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当初,仲举之子到郁娶了文帝妹信义长公主,官至中书侍郎,出任宣城太守,文帝拨给他一些兵马。

    同年迁为南康内史,因国哀未赴任。

    仲举既已遭罢黜住在自己家中,与到郁两人心中惴惴不安。

    当时韩子高在都中,兵马向称强盛,到郁常常乘小车蒙妇人之衣与韩子高议事。

    子高军中主帅将其事告发,高宗收捕韩子高、到仲举及到郁一并交付廷尉论处。

    诏曰:“到仲举平庸下劣,才能低微,徒然忝居显贵之位,受先帝之重任,恩宠备至,隆兴显赫,为父的参予国家大政,为子的占据大邦藩国,礼遇超越皇亲,权势不逊外戚。

    然而放肆地骄横迷蔽,侵凌倨傲百官,国哀之初,擅自摆布朝政,排斥皇亲,欺侮蔑视台辅。

    韩子高渺小低微,从卑位提升上来,让他入宫,派他掌握禁卫军,把他当作心腹之人加以委任,谁知恶物虽小,也能害人,胆敢背叛朝廷。

    仲举与子高互相呼应,暗中拟定奸邪之计谋,秘密地策划不轨之图谋。

    安成王乃朕之叔父,再没有比他更亲的人了,受遗命加以启发引导,禀承先帝之旨,为顾命大臣,以朕年当幼弱,正须护卫佑助。

    家国之安危,大事归属于宰辅,伊尹、周公之位重,众人皆无异议,将相旧臣,都知道推崇景仰。

    然而到、韩二人,聚集凶恶之徒众,想要加以突袭,占据东城,进逼崇礼寺。

    推戴到仲举,以执掌国政。

    欺凌指斥司徒,意在专擅朝政;暗结党羽,将要危及社稷。

    仰赖祖宗之神灵,奸谋终于败露了。

    前上虞县令陆日方等人详细呈告其事,实情都得到了验证。

    并预定本月初七,实施其凶险之谋划。

    领军将军吴明彻,左卫将军、卫尉卿周宝安及诸公等人,也尽知其事。

    有几多罪恶之迹象,于朝野暴露无遗。

    违反正道,背弃恩德,所作所为真是骇人听闻。

    现下首恶伏诛,罪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一并收捕交付廷尉处理,以端正刑法之治。

    追究犯罪只及到仲举父子及韩子高三人,其余一概从宽论处,全都不再追问。”到仲举及到郁均于狱中赐死,仲举时年五十一岁。

    到郁之子女,均因身为帝甥而得到宽宥。

    韩子高传韩子高,会稽山阴人。

    家世原本寒微,侯景之乱时,子高寄居于京师。

    景乱平,文帝出守吴兴,子高年十六,与文帝为总角之好,容貌美丽,看上去像个妇人一般。

    在淮渚想要搭部伍之车乘还乡,文帝见了,问他说:“你能侍奉我吗?”子高应允。

    子高原名蛮子,文帝为他改名子高。

    生性恭敬谨慎,尽心尽力地侍奉,常常带着刀为文帝防身,也常为文帝端盘子送酒食。

    文帝性子急,子高总能领悟其意旨。

    年长后,学会了一些骑射之术,处事勇敢果决,希望做个将帅之人。

    待到平定了杜龛,文帝配给他士卒。

    文帝十分宠幸他,不曾让他离开身边。

    文帝曾经梦见骑马登山,道路险恶,几乎要坠下山去,得子高之推扶而得以继续攀登。

    文帝讨伐张彪时,沈泰等先降,文帝占据了州城,周文育镇守北郭香岩寺,张彪自剡县乘夜回军偷袭城池,文帝从北门逃出,事起仓卒,又值黄昏昏暗,军人纷纷扰陈书扰,文育也不知文帝在哪里,只有韩子高在身边,文帝便派子高从乱军中前往见周文育,复命酬答,在昏暗中又赶去慰劳众军。

    文帝稍稍拢合一些游散之兵,又由子高引导进入文育军营中,因此一道建立了寨栅。

    次日,与张彪作战,张彪之部将申缙又来投降,张彪便逃奔松山,浙东平定。

    文帝于是将手下之兵马多配给子高,子高也轻掷钱财礼贤下士,归附他的人很多。

    文帝继位,任他为右军将军。

    天嘉元年(560),封为文招县子,食邑三百户。

    王琳到栅口时,子高在台内值宿。

    等到平定了王琳,子高所统之兵更多了,将士依附于他的,子高都尽力加以提拔,文帝也都加以任用。

    二年迁员外散骑常侍、壮武将军、成州刺史。

    及至征讨留异,子高随侯安都屯于桃支岭岩下。

    当时子高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另外统率一营人马,单马冲入敌阵,伤了左颈,头上发髻也被削掉一半。

    留异乱平,任假节、贞毅将军、东阳太守。

    五年(564),章昭达等从临川征讨晋安,子高从安泉岭出发与他会师于建安,在诸将中人马号称最为强盛。

    晋安乱平,以功迁任通直散骑常侍,晋爵为伯,增加邑户连同旧邑共四百户。

    六年(565),征辟为右卫将军,至京师,镇守领军府。

    文帝病重,入内侍奉医药。

    废帝即位,迁为散骑常侍,右卫如故,移屯于新安寺。

    高宗辅政,子高因兵权过重,心中很是不安,喜欢访查台阁,又请求出京为衡、广诸州镇守使。

    光大元年(567)八月,前上虞令陆日方及子高之军帅举报他谋反,高宗在尚书省,便召集文武百官在位者议立皇太子,子高也参加了,清晨他一踏进尚书省,便被捉住,送交廷尉,当晚与到仲举一同赐死,时年三十岁。

    父韩延庆及子侄辈一并赦免。

    延庆因子高之得宠,官至给事中、山阴县令。

    华皎传华皎,晋陵暨阳人。

    世代为小吏。

    华皎在梁为尚书比部令史。

    侯景之乱时,他投靠侯景党人王伟。

    高祖南下,文帝为侯景所囚禁,华皎待文帝很友善。

    景乱平,文帝为吴兴太守,以华皎为都录事,军府粮草钱帛之事,多委任于他。

    华皎聪明敏慧,于文书账册之事十分卖力。

    及至文帝平定杜龛,便配给他兵马武器,仍为都录事。

    华皎管理下属磊落分明,善于爱护体恤。

    时值兵荒之后,百姓饥馑,华皎与众人同甘共苦,不管多少一律与大家均分,于是渐次提升为暨阳、山阴二县县令。

    文帝即位,授职为开远将军、左军将军。

    天嘉元年(560),封为怀仁县伯,食邑四百户。

    王琳东下,华皎随侯王真以兵阻拒之。

    王琳乱平,镇湓城,主持知江州事务。

    当时南州守宰多为乡里酋豪,不遵朝廷法典,文帝让华皎想办法驾驭他们。

    王琳手下败逃溃散之将卒多依附于华皎。

    三年任假节、通直散骑常侍、仁武将军、新州刺史资,监江州。

    不久诏令督领寻阳、太原、高唐、南、北新蔡五郡诸军事、浔阳太守,假节、将军、州资、监如故。

    周迪谋反,遣其兄子伏甲士于船中,诈称为商贾,想在湓城偷袭华皎。

    事未发而为华皎所察觉,使派人邀击,全数获得其船仗。

    同年,华皎随都督吴明彻征讨周迪,迪乱平,以功授职为散骑常侍、平南将军、临川太守,进爵为侯,增加封邑连同旧邑共五百户。

    未拜官,入朝,又援职为使持节、都督湘巴等四州诸军事、湘州刺史,常侍、将军如故。

    华皎出身于小吏,善于营置产业,湘川一带物产很多,所有收入都输入朝廷,粮食之运送,竹木之供应,经他转运的物资很多;至于油蜜脯菜之类,无不加以置办。

    又征伐川洞蛮,得到很多铜鼓、人口,都送至京师。

    废帝即位,晋号安南将军,改封重安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文帝因为湘州出产杉木舟,让华皎营造大舰金翅等二百余艘,以及各种水战之用具,想藉此进军汉水流域及峡州一带。

    韩子高被诛杀后,华皎心中不安,便修缮战具,聚集徒众,厚待所属之地方官。

    高宗频频命令华皎上缴大舰金翅等,华皎借故迁延不至。

    光大元年(567),秘密启奏以求广州,以窥伺皇上之意,高宗假意答允,然而未下诏书。

    华皎也派出使者勾结串通北周兵,又尊奉萧岿为主子,人马很强盛。

    诏令便以吴明彻为湘州刺史,实际上是想以轻兵偷袭他。

    当时担心华皎先发制人,便先派吴明彻率众三万,乘金翅舰直趋郢州,又派抚军大将军淳于量率众五万,乘大舰随后而至,又令假节、冠武将军杨文通另从安成步道出师茶陵,又令巴山太守黄法慧另从宜阳出师澧陵,前往掩袭,出其不意,且与江州刺史章昭达、郢州刺史程灵洗等参与谋划讨贼。

    当时萧岿派遣水军为华皎声援。

    北周武帝又派遣其弟卫国公宇文直率众屯驻鲁山,又遣其柱国长胡公拓跋定以人马三万攻围郢州。

    萧岿授华皎为司空,巴州刺史戴僧朔、衡阳内史任蛮奴、巴陵内史潘智虔、岳阳太守章昭裕、桂阳太守曹宣、湘东太守钱明全都隶属于华皎。

    又长沙太守曹庆等原本隶于华皎,因而也为之用。

    皇上担心上游地方官均为华皎所煽动、迷陈书惑,便下诏说:“贼人华皎出身低贱,只因遇到破格提拔,才得以担任高官,正当恩宠备至,身肩重任之时,背反了造就、化育他的朝廷,心怀奸谋诡计,想要扶立萧氏,私下所订之盟约已然败露,存心凶毒之极,想要颠覆社稷,煽动勾结边将,驱迫士民,像蚂蚁那样聚集于巴、湘,像野猪那样狂奔于鄢、郢,背逆天地,人神共愤。

    征南将军淳于量、安南将军吴明彻、郢州刺史程灵洗,受命专事征伐,备尽心力,抚慰各路英雄,水陆齐进。

    义勇忠烈之士,争先杀敌,凶徒终将崩陷陨灭。

    获取胜利是指日可待,层层妖氛将一扫而清。

    说及此我心中也哀怜罪人,但愿能让他们重新作人。

    可特赦湘、巴二州:所有为叛贼所逼迫胁制,以及加入叛党之人,一概不予追究;至于贼军主将及偏裨,一并开恩特许自首,全都从宽论处。”在此之前,又下诏派遣司空徐度与杨文通等自安成陆路出湘东,从后面偷袭华皎。

    当时华皎布阵于巴州之白螺,排列舟舰,与王师相持不下。

    及至听说徐度直捣湘州,便率兵从巴、郢乘着顺风沿江而下,前来挑战。

    淳于量、吴明彻等募得军中小舰,赏给大量金银,让他们先行出去阻挡皎贼大舰,受其拍石之击。

    贼舰用于施放的拍石用得干干净净,然后官军以大舰发拍石,贼舰都被击沉于江心。

    贼又以大舰装载柴草,因风纵火,不一会风向回转烧了自己营地,贼军大败。

    华皎便与戴僧朔乘单舸逃跑,经过巴陵,不敢登城,便直奔江陵。

    拓跋定等再也无船可渡,从陆路奔巴陵,巴陵城已为官军所据,便赶往湘州。

    至水口,无法渡河,粮草也差不多罄尽了,便到军中请降。

    这一仗俘获万余人,马四千余匹,送至京师。

    华皎党羽曹庆、钱明、潘智虔、鲁闲、席慧略等四十余人一并伏诛,仅有任蛮奴、章昭裕、曹宣、刘广来得免一死。

    戴僧朔,吴郡钱塘人。

    颇有蛮力,勇敢善战,族兄右将军戴僧锡很喜欢他。

    僧锡年老,征讨时总是让僧朔领兵。

    平王琳时立过功。

    僧锡去世,僧朔袭职代为南丹阳太守,镇守采石。

    从大军征讨留异,侯安都在岩下出战,为贼人砍伤,戴僧朔持单刀徒步援救得回。

    以功授职为壮武将军、北江州刺史,兼南陵太守。

    又从大军征周迪有功,迁任巴州刺史,假节、将军如故。

    至此与华皎一同作乱,伏诛于江陵。

    曹庆本为王琳部将,萧庄伪署左卫将军、吴州刺史,所部仅次于潘纯..。

    王琳败,文帝将他配给华皎,官至长沙太守。

    钱明,本为高祖手下主帅,后历任湘州诸郡太守。

    潘智虔,潘纯..之子,少年时很有志向和气量,二十岁时当了巴陵内史。

    鲁闲,吴郡钱塘人。

    席慧略,安定人。

    鲁闲本为张彪手下主帅,席慧略是王琳部下,都由文帝配给华皎,官至郡守。

    一并伏诛。

    章昭裕是章昭达之弟,刘广业是刘广德之弟,曹宣是高祖旧臣,任蛮奴曾向朝廷上过密奏,因此一同得到赦免。

    谢哲传谢哲字颖豫,陈郡阳夏人。

    其祖父谢月出,为梁司徒。

    父亲谢讠惠,任梁右光禄大夫。

    谢哲风仪俊美,举止含蓄不露,且胸怀宽广,士人君子们都推重他。

    初任梁秘书郎,累迁至广陵太守。

    侯景之乱时,因母亲年老寄居广陵,高祖从京口渡江接应郭元建,谢哲委命于他,很受敬重。

    高祖任南徐州刺史时,上表推荐谢哲任长史。

    荆州陷落,高祖派谢哲奉表至晋安王处劝即王位。

    敬帝承应制命征辟为给事黄门侍郎,兼步兵校尉。

    贞阳侯僭位,任哲为通直散骑常侍,侍东宫。

    敬帝即位,迁任长兼侍中。

    高祖受天命禅位,迁任都官尚书、豫州大中正、吏部尚书。

    出任明威将军、晋陵太守,入任中书令。

    世祖继位,谢哲任太子詹事。

    出任明威将军、衡阳内史,俸禄二千石。

    迁任长沙太守、将军,加秩不变。

    回京授任散骑常侍、中书令。

    废帝继位,以原职兼前将军。

    高宗任录尚书,招引为侍中、仁威将军、司徒左长史。

    未拜官。

    光大元年(567)去世,时年五十九岁。

    追赠侍中,中书令,谥号为康子。

    萧乾传萧乾字思惕,兰陵人。

    其祖父萧嶷,为齐丞相豫章文献王。

    父亲萧子范,任梁秘书监。

    萧乾仪容典雅举止正派,性情淡泊随和,擅长隶书,受益于叔父萧子云之法。

    九岁时,召补为国子《周易》生,梁司空袁昂当时为祭酒,很敬赏他。

    十五岁时,举明经。

    初任东中郎湘东王法曹参军,迁太子舍人。

    建安侯萧正立出镇南豫州,又板授录事参军。

    累迁至中军宣城王中录事谘议参军。

    侯景乱平,高祖镇守南徐州,荐引萧乾为贞威将军、司空从事中郎。

    迁中书侍郎、太子家令。

    永定元年(557),任给事黄门侍郎。

    那时熊昙朗在豫章,周迪在临川,留异在东阳,陈宝应在建、晋一带,互相勾结,闽中豪族首帅,多建寨自保,高祖十分担心,便令萧乾前往,晓谕以逆顺之理,同时探陈书清虚实。

    萧乾出发前,高祖对他说:“建、晋一带倚恃地势高险,便于为非作歹,方今天下初定,难以马上出兵。

    西汉初年陆贾出使南越,赵他归顺,萧何奉刘邦之命出使,淮南王黥布叛楚投臣,回想起他们的高风亮节,仿佛就在眼前。

    何况卿举止典雅,才能比他们高,应尽力建勉功名,不用烦劳军旅。”萧乾到后,晓谕以逆顺之理,所到之处的帅酋都率众打开寨门诚心归附。

    同年,授任贞威将军、建安太守。

    天嘉二年(561),留异谋反,陈宝应援助他兵士,又资助周迪兵粮,寇掠临川,接着逼攻建安。

    萧乾独自前往郡城,手下没有士兵,无法守住城池,于是放弃城池以躲避陈宝应。

    当时闽中守将宰守,都受到陈宝应的胁迫,接受他安排的官职,萧乾独独不接受。

    避到荒郊野外,不与外人接触。

    等到陈宝应之乱平定,才出来到都督章昭达那里,昭达听说后写好奏折如实上报朝廷,世祖知道了很是赞许萧乾的这种行为,破格提拔他为五兵尚书。

    萧乾在光大元年(567)去世,朝廷赠谥号为静子。

    张种传张种字士苗,吴郡人。

    其祖父张辩,为宋司空右长史、广州刺史。

    父亲张略,为梁太子中庶子、临海太守。

    张种年少时性情恬静,居所高雅不俗,不随便与人交往,没有人登门拜访他,当时的人议论说:“宋朝称赞敷、演,梁朝嘉许卷、充,清淡无为学风高尚,种有他们的风格。”他任梁王府法曹,迁外兵参军,因父亲去世离职。

    服丧期满,任中军宣城王府主簿。

    张种四十多岁时,家境贫寒,要求任始丰县令,入任中卫西昌侯府西曹掾。

    那时武陵王任益州刺史,重新选拔府僚,以张种为征西东曹掾,张种以母老推辞,上表直言陈情,为有司上奏,因而免职。

    侯景之乱时,张种侍奉其母东逃,好久才得以到达故里。

    不久母亲去世,当时张种五十岁,因哀伤过度瘦弱不堪,又加上年成不好,未能举办正式葬礼,服丧期虽满,但张种的衣食住行,还和丧期一样。

    侯景乱平,司徒王僧辩写状启奏皇上,起为贞威将军、治中从事史,并为其母加备葬礼,葬礼结束后,张种方才入仕。

    僧辩又以他年老,又无继承人,赐给他妾以及日常用具。

    贞阳侯僭位,授任廷尉卿、太子中庶子。

    敬帝即位,任散骑常侍,迁御史中丞,兼前军将军。

    高祖受禅称帝,任他为太府卿。

    天嘉元年(560),授职左民尚书。

    二年临时代管吴郡,不久征辟恢复原职。

    迁任侍中、兼步兵校尉,因公事免职,无职兼太常卿,不久正式担任太常卿。

    废帝即位,加兼右军将军,未正式拜官,改为兼弘善宫卫尉,又兼扬、东扬二州大中正。

    高宗即位,再任都官尚书,兼左骁骑将军,迁任中书令,骁骑、中正职务不变。

    因患病授任金紫光禄大夫。

    张种深沉谦恭,气度不凡,时人皆认为他有宰相的气量。

    仆射徐陵曾上表直言让位于张种,说:“大臣张种心胸开阔情性沉密,精通文史,为东南显达英秀之人,朝廷视贤为亲,他心怀宏略,应居在臣上。”当时之人是如此推重他。

    太建五年(573)去世,时年七十岁,追赠特进,谥曰元子。

    张种仁慈厚道清心寡欲,虽历居显位,而毫无家产,终日安闲自得,不以为忧。

    太建初年,其女封为始兴王妃,因他居所简陋,特赐一幢住宅,又多次赐给无锡、嘉兴县侯的俸禄。

    他曾到无锡看见一重囚关在狱内,当时天气寒冷,张种喊重囚出来晒太阳,便放了他,世祖大笑,而不追究责任。

    有诗文集十四卷。

    王固传王固字子坚,是左光禄大夫王通的弟弟。

    他年少时高洁雅正,广泛涉猎经文史籍,因他为梁武帝的外甥,封为莫口亭侯。

    推举为秀才。

    初任梁秘书郎,迁太子洗马,掌东宫管记,生母去世离职。

    服丧期满,任丹阳尹丞。

    侯景之乱时,逃奔荆州,梁元帝承应制令任他为相国户曹属,掌管记。

    不久出使西魏,魏人因他是梁氏外戚,以厚礼相待。

    承圣元年(552),迁任太子中庶子,不久任贞威将军、安南长史、浔阳太守。

    荆州陷落,王固到鄱阳,随兄王质越过东岭,寄居信安县。

    绍泰元年(555),征辟为侍中,未就任。

    永定年间,移居吴郡。

    世祖认为王固清淡谦恭,想结为亲家。

    天嘉二年(561),王固到京都,拜官国子祭酒。

    三年迁中书令。

    四年又任散骑常侍、国子祭酒。

    同年,立王固女为皇太子妃,礼遇甚重。

    废帝即位,任侍中、金紫光禄大夫。

    当时高宗辅佐朝政,王固因是废帝外戚,乳母常来往宫中,稍稍泄漏了密旨,事情发觉后,跟他亲近的将领都被杀,高宗因王固本身无兵权,且居处俭朴,只免所居官,软禁。

    太建二年(570),按照旧例任招远将军、宣惠豫章王谘议参军。

    迁任太中大夫、太常卿、南徐州大中正。

    七年居官去世,时年六十三岁。

    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丧事所陈书需财物,随其所需加以供给。

    至德二年(584)迁葬,谥曰恭子。

    王固清心寡欲,居丧期间以孝道闻名。

    他又崇拜佛法,自从生母去世后,便终身吃素食,晚上坐禅,白天诵读佛经,同时研习《成实论》义,然而玄谈非其所长。

    王固曾出使西魏,在皇上宴享大臣时,他请求停下来杀一只羊,羊在王固面前跪拜。

    后又在昆明池设宴,魏人知道南方人爱吃鱼,便撒大网捕鱼,王固念佛咒,于是一条鱼也未捕到。

    其子王宽,官至司徒长史、侍中。

    孔奂传孔奂字休文,会稽山阴人。

    其曾祖父孔王秀之,是齐朝左民尚书,吴兴郡太守。

    祖父孔至存担任过太子舍人、尚书三公郎,父亲孔稚孙,是梁宁远枝江公主簿、无锡县令。

    孔奂年幼丧父,由叔父孔虔孙收养。

    他好学,擅长写文章,经文史籍,诸子百家,无不通览。

    沛国刘显当时在学府最有名气,每次和孔奂一起讨论,很是佩服,于是拉着孔奂的手说:“从前蔡伯喈在读书做人方面都要与王仲宣看齐,我应该向蔡伯喈看齐,足下可与王氏媲美。”刘显不久把所藏书籍送给孔奂。

    州里选举秀才,孔奂金榜题名。

    起初授职为扬州主簿、宣惠湘东王行参军,他都未就职。

    后来任镇西湘东王外兵参军,入任尚书仓部郎中,迁任仪曹侍郎。

    那时左民郎沈炯遭匿名信毁谤,将受重刑,事情牵连台阁,人人忧心忡忡,孔奂在朝廷据理以争,全部澄清。

    当时丹阳尹何敬容认为孔奂刚正不阿,请求补任功曹史。

    不久孔奂又将出任南昌侯相,时值侯景之乱,没去就职。

    京城陷落后,朝中官员都被拘禁,有人向贼帅侯子鉴推荐孔奂,于是侯子鉴下令解其镣铐,用厚礼待他,让他执掌书记之职。

    当时侯景的士兵都放荡不羁,凶威四溢,侯子鉴是侯景的心腹,又身居高职,朝中官员看见他,都卑躬屈膝,只有孔奂傲慢自如,毫不屈服。

    那时有人规劝孔奂说:“当今乱世,人人都想苟且偷生,加上獯羯又横蛮无理,你岂能跟他们讲礼义?”孔奂却说:“我性命还在,虽不能以死相拼,但岂能卑躬屈膝讨好贼寇,来保全自身呢?”当时贼寇掠夺百姓,拘禁豪门庶族,孔奂总是保护他们,得到他帮助的人很多。

    不久孔奂的母亲去世,他伤心过度超过了哀礼。

    当时天下丧乱,都不能服三年的丧期,只有孔奂和吴国张种,在乱世中遵守法度,他们以行孝道而闻名。

    侯景之乱平定后,司徒王僧辩先下征召令,任孔奂为左西曹掾,不久又命他任丹阳尹丞。

    梁元帝在荆州继位后,诏令孔奂和沈炯一起西上江陵,王僧辩多次奏请留下他们。

    元帝亲自写诏令给王僧辩说:“孔奂、沈炯二人,今暂且借给你。”可见朝廷重视孔奂之一斑。

    不久孔奂任太尉从事中郎。

    王僧辩任扬州刺史时,孔奂又补任扬州治中从事史。

    那时侯景之乱刚刚平定,百废待兴,典章制度,都不复存在,孔奂博识多知,甄别典故,所问的没有不知道的,当时的礼节制度,奏章文书,都出自孔奂之手。

    高祖任宰相时,任孔奂为司徒右长史,迁任给事黄门侍郎。

    北齐派东方老、萧轨等人前来进犯,寇军抵达后湖,都城动荡不安,加之四面阻塞不通,粮饷运输跟不上,三军的给养,全靠京师,于是任孔奂为贞威将军、建安县令。

    当时因多年兵荒马乱,人口流散,强敌突然入侵,供给毫无来源,高祖限定日期决战,便命孔奂多做些饭食,用荷叶包着,一夜之间,得到数万包,士兵早上吃完,丢掉多余的,便去决战,终于大破贼寇。

    高祖即位,孔奂任太子中庶子。

    永定二年(558),又任晋陵太守。

    晋陵自宋、齐以来,一直是大郡,虽经贼寇骚扰,但还是较富裕。

    历任太守多搜刮民财,只有孔奂清廉自守,他的妻儿都不去官府,只有孔奂乘独舟公去郡,他所得的薪俸,随即分给孤儿寡母,郡内百姓非常高兴,称他为“神君”。

    曲阿富人殷绮,见孔奂住所朴素俭约,便送给他一套衣服,一床毡被。

    孔奂说:“太守本身有很高的薪俸,办这些轻而易举,只是老百姓无救济,容不得我独享温饱罢了。

    谢谢你的好意,希望不给你添麻烦。”当初,世祖在吴中,听说孔奂擅长理政,继位后,诏命孔奂为御史中丞,兼扬州大中正。

    孔奂品性刚直,善于治理,多次上奏弹劾,朝廷官员很敬畏他。

    孔奂甚通治国之本,每次撰写的奏章,皇上无不称好,各官署滞留的事务,都交给孔奂处理。

    不久迁任散骑常侍,兼步兵校尉,中书舍人,掌诏诰,扬州、东扬州大中正。

    天嘉四年(563),孔奂再次担任御史中丞,不久任五兵尚书,常侍、中正职务不变。

    当时世祖患病,朝内诸事,都交给仆射到仲举和孔奂共同处理。

    世祖病重后,孔奂、高宗、到仲举和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等人入宫呼医递药。

    世祖曾对孔奂等人说:“当今三方鼎立,百姓不能安宁,国内事情繁多,需要年长的君主。

    我想效法近世的晋成帝,远扬殷商之法,你们务必遵从此意。”孔奂便流泪抽泣着回答世祖说:陈书“陛下只是膳食不调,病愈之日不会久远,皇太子青春旺盛,圣德与日俱增,以令弟安成王之尊,足以成为周公、伊尹那样的辅佐,他若有废立之心,以我等愚忠,断不能奉命。”世祖便说:“古之正直遗风,又在你身上重现了。”天康元年(566),又任孔奂为太子詹事,二州中正职务不变。

    世祖崩,废帝继位,任孔奂为散骑将军、国子祭酒。

    光大二年(568),孔奂出任信武将军、南中郎康乐侯长史、浔阳太守,代理江州事务。

    高宗继位,孔奂调任仁威将军、云麾始兴王长史,其他职务不变。

    他在职期间清廉节俭,行为规正,高宗便嘉奖他,赐给他五百斛米,且多次下诏书慰问他。

    太建三年(571),征召为度支尚书,兼右军将军。

    五年改任太子中庶子,和左仆射徐陵一起参掌尚书五条事。

    六年迁任吏部尚书。

    七年又加任散骑常侍。

    八年改任侍中。

    当时出师北伐,孔奂收复淮州、泗州,徐州、豫州酋长,相继降服,加封赏赐,纷至沓来,孔奂潜心接待,不曾有宾客等在门外。

    又加上鉴识人物,精通族谱,凡是被他选拔的,都录用为官,对他心悦诚服。

    孔奂品性耿直,谢绝私下嘱托,即使是位尊太子、官高公侯之人,如果是隐情相求,他也始终不从。

    始兴王陈叔陵在湘州,多次婉言劝告有司,坚持谋求宰相之职。

    孔奂说:“三公之职,本以道德推举,未必是皇亲。”于是对高宗直言相劝。

    高宗说:“始兴王哪能居三公之位,况且我儿即使居公位,也须排在鄱阳王之后。”孔奂回答:“我之所见,也如陛下旨意。”后主在东宫时,想任江总为太子詹事,令管记陆瑜告诉孔奂。

    孔奂对陆瑜说:“江总具有潘岳、陆云的华丽,而无东园公、绮里季之内才,辅佐太子,实在难为他。”陆瑜如实禀告后主,后主很不满意,便自己告诉高宗。

    高宗想答应他,孔奂便上奏章说:“江总是文笔华丽之人,现今皇太子文笔不错,不用再从江总学习,以臣之拙见,应选择厚道之人,来辅佐太子。”高宗又说:“按照你说的,谁居此位最合适?”孔奂说:“都官尚书王廓,品德高尚,性情敦厚机敏,可以担当此任。”后主当时也在场,就说:“王廓是王泰之子,不可任太子詹事。”孔奂又说:“宋朝范晔是范泰之子,也任太子詹事,前代没疑义。”后主仍固执己见,高宗最后还是任江总为太子詹事,因此忤逆了皇上。

    孔奂耿直如此。

    当初,后主想任其私宠为官,把此事托付孔奂办理,孔奂没从。

    右仆射陆缮调职后,高宗想用孔奂,已草拟诏书,因后主制止,未能实行。

    太建九年孔奂调任侍中、中书令、兼左骁骑将军、扬州东扬州丰州三州大中正。

    十一年孔奂迁任太常卿,侍中、中正职务不变。

    十四年,调任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兼前军将军,未授官,改为弘范宫卫尉。

    至德元年(583)去世,时年七十岁。

    追任散骑常侍,原职不变。

    孔奂有诗文集十五卷,弹文四卷。

    其子孔绍薪、孔绍忠。

    孔绍忠字孝扬,也有才学,官至太子洗马、仪同鄱阳王东曹掾。

    萧允传萧允字叔佐,兰陵人。

    其曾祖父萧思话,为宋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爵位封阳穆公。

    祖父萧惠..,任散骑常侍、太府卿、左民尚书。

    父亲萧介,为梁侍中、都官尚书。

    萧允少时出名,他神采庄重,性情豁达有鉴赏力,举止含蓄不露,行为合符礼法。

    初任邵陵王法曹参军,转任湘东王主簿,迁任太子洗马。

    侯景攻陷台城,百官逃散,萧允独自衣冠齐楚端坐在官署,侯景军人很是敬佩他,因而没有威逼他。

    不久出京师居京口,当时寇贼恣肆横行无所忌惮,百姓骚动不安,百官士族,四出逃散,独萧允安然不动。

    有人问他缘故,他回答说:“性命之历数,自天意,岂能出逃就活命呢?只是患难的产生,皆起于利欲熏心,如果不追逐名利,灾祸怎么能产生呢?方今百姓振臂而起以此建立大功,因一句善言而取卿相之位,我一书生会有什么作为呢?庄周像躲避自己的影子一样而顾虑重重,我不会这样。”便闭门静处,隔日而食,最后避免了灾祸。

    侯景乱平后,高祖镇守南徐州,致信召引他,萧允又称病推辞。

    永定年间,侯安都任南徐州刺史,亲自临庐拜访,表达他尊敬长辈之意。

    天嘉三年(562),征辟为太子庶子。

    三年授职为棱威将军、丹阳尹丞。

    五年兼侍中,出使北周,回朝任中书侍郎、大匠卿。

    高宗即位,迁任黄门侍郎。

    五年573出京任前晋安王长史。

    六年(574),晋安王治南豫州,萧允再次任王长史,当时晋安王年纪还小,不能亲自管治民政事务,所以委托萧允代理府州事务。

    入京任光禄卿。

    萧允性情敦厚,未曾因追求名利影响自己的情绪。

    晋安王出镇湘州后,又苦求携萧允同行,萧允年少时和蔡景历要好,景历的儿子蔡征送干肉给萧允以表对父亲朋友的敬意,听说萧允要随行,便对萧允说:“公年岁已高德高望重,为国家的元老,从容镇守,早晚会做高官,何需再辛辛苦苦到地方陈书为官!”萧允回答说:“已答应晋安王,岂能食言。”他对荣誉坦然到如此地步。

    至德三年(585),任中卫豫章王长史,历任通直散骑常侍、光胜将军、司徒左长史、安德宫少府。

    镇卫鄱阳王出镇会稽,萧允又任长史,兼会稽郡丞。

    萧允行经延陵季子庙,摆放..藻祭祀延陵,假托为异代之交写诗以表达自己的心意,文辞清丽典雅,后主曾问蔡征说:“卿父子与萧允为挚友,你认为此公志操如何?”征回答说:“他那种清净无为玄远高深的思想,深不可测,至于文章,看了这首诗后就不用说了。”于是背诵萧允的诗来对答,后主深为叹赏,同年任光禄大夫。

    隋军渡江后,萧允迁到关右。

    那时陈朝官吏到长安的,一概照例授官,只有萧允和尚书仆射谢亻由以年老多病推辞,隋文帝觉得他俩德行高尚,便厚赐钱帛。

    不久因病于长安去世,时年八十四岁,其弟为萧引。

    陆子隆传陆子隆字兴世,吴郡吴县人。

    祖父陆敞之,梁嘉兴县令。

    父陆悛,封氏县令。

    子隆少时性格豪爽,有志于功名。

    初官东宫直后。

    侯景之乱发,他在乡里聚合徒众。

    当时张彪为吴郡太守,荐引他为将帅。

    张彪移镇会稽,子隆随他而去。

    及至世祖讨伐张彪,彪将沈泰、吴宝真、申缙等都投降,而子隆力战失败,世祖觉得他有节气,又让他统率自己的人马,板授为中兵参军。

    历任始丰、永兴二县县令。

    世祖继位,陆子隆统领甲仗宿卫。

    不久随侯安都阻击王琳于栅口。

    王琳平,授职为左中郎将。

    天嘉元年(560),封为益阳县子,食邑三百户。

    出任高唐郡太守。

    二年任明威将军、庐陵太守。

    时值周迪据临川谋反,东昌县人..行师响应,率兵攻打陆子隆,兵锋十分骄盛。

    子隆设埋伏于城外,仍旧关闭城门,偃旗息鼓,示之以兵弱。

    等到..行师兵到,腹背夹击,行师大败,因而请降,子隆允可,将他送至京师。

    四年,周迪引导陈宝应再度出兵临川,陆子隆随都督章昭达征讨周迪。

    迪退走,便随章昭达翻越东兴岭,讨伐陈宝应,军至建安,以子隆监郡。

    宝应据建安之湖滨以抗拒官军,子隆与昭达各据一营,昭达先与贼兵作战,失利,失去战鼓和号角。

    子隆知道后,便率兵来救,大败贼众,全数夺回昭达所失之羽仪甲仗。

    晋安平,子隆功最高,迁任假节、都督武州诸军事,将军如故。

    不久改封朝阳县伯,食邑五百户。

    废帝即位,晋号智武将军,升任员外散骑常侍,余如故。

    华皎据湘州反叛,因陆子隆所居乃其腹心之地,华皎深感患苦,频频派使者招抚引诱他,子隆不从,华皎于是派兵攻打他,又不能攻克。

    待到华皎兵败于郢州,子隆出兵从后袭击,然后与王师会合。

    授职为持节、通直散骑常侍、都督武州诸军事,晋爵为侯,增加邑户连同前邑共七百户。

    不久迁任都督荆信..三州诸军事、宣毅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

    当时荆州新设,治所在公安,城池不够坚固,子隆修建城墙,安抚华夷,深得民心,时人都说他称职。

    三年后,官吏及百姓赴京城上表,请求立碑颂扬其美德功绩,诏许之。

    太建元年(569),晋号云麾将军。

    二年去世,时年四十七岁。

    赠散骑常侍,谥号威。

    有子陆之武为后。

    钱道戢传钱道戢字子韬,吴兴长城人。

    父钱景深,梁汉寿县令。

    道戢少时以孝行著称,年长后,颇有治事之才略,高祖未显时,将堂妹嫁给了他。

    从高祖平卢子略于广州,授职为滨江县令。

    高祖辅政,遣道戢随世祖平定张彪于会稽,以功拜为直阁将军,任员外散骑常侍、假节、东徐州刺史,封为永安县侯,食邑五百户。

    仍领兵三千,随侯安都镇守梁山,不久兼钱塘、余杭二县县令。

    永定三年(559),随世祖镇于南皖口。

    天嘉元年(560),又兼剡县令,镇于县之南岩,旋即为临海太守,镇南岩如故。

    侯安都讨留异时,钱道戢率军出松阳以断留异之后路。

    留异乱平,以功拜为持节、通直散骑常侍、轻车将军、都督东西二衡州诸军事、衡州刺史,兼始兴内史。

    光大元年(567),增加邑户连同旧邑共七百户。

    高宗即位,征辟欧阳纥入朝,纥疑惧,举兵来攻衡州,道戢与他作战,击退了他。

    及至都督章昭达率兵讨伐欧阳纥,以道戢为步军都督,从小路断欧阳纥之后。

    纥乱平,授职为左卫将军。

    太建二年(570),随章昭达征伐萧岿于江陵,道戢另率众军与陆子隆焚毁青泥舟舰,又为昭达前军,攻安蜀城,受其降。

    以功加散骑常侍、仁武将军,增加邑户连同前邑共九百户。

    同年,迁任仁威将军、吴兴太守。

    未赴,改授使持节、都督郢巴武三州诸军事、郢州刺史。

    王师北伐,道戢与仪同黄法..围历阳。

    历阳城平,便让道戢镇守。

    以功晋升为云麾将军,增加邑陈书户连旧邑共一千五百户。

    同年十一月染病卒,时年六十三岁。

    赠以本官,谥号肃。

    有子钱邈为后。

    骆牙传骆牙字旗门,吴兴临安人。

    祖父骆皉道,梁安成王田曹参军。

    父骆裕,鄱阳嗣王中兵参军事。

    骆牙十二岁时,宗族中有善于相面之人说:“令郎相貌非凡,必定会飞黄腾达。”梁太清末年,世祖曾避乱于临安,骆牙的母亲看见世祖之仪表,知道是非常之人,礼待十分厚重。

    待到世祖为吴兴太守,引荐骆牙为将帅,骆牙便跟从世祖平定杜龛、张彪等,每当作战便冲锋陷阵,勇冠三军,以功授直阁将军。

    太平二年(557),因丧母而离职。

    世祖镇守会稽,任骆牙为山阴令。

    永定二年(558),任安东府中兵参军,出镇冶城。

    不久跟从世祖狙击王琳于南皖。

    世祖即位,授职为假节、威虏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封为常安县侯,食邑五百户。

    不久为临安县令,迁越州刺史,余并如故。

    当初骆牙母去世时,因正当饥馑之年,又值兵荒马乱,到这时才正式下葬,诏赠骆牙母常安国太夫人,谥号恭。

    晋升牙为贞威将军、晋陵太守。

    永定三年(559),以平周迪之功,晋升为冠军将军、临川内史。

    太建三年(571),又授安远将军、衡阳内史,未拜,改为桂阳太守。

    八年还朝,迁任散骑常侍,入直殿省。

    十年授丰州刺史,余并如故。

    至德二年(584)去世,时年五十七岁。

    赠安远将军、广州刺史。

    有子骆义为后。

    沈君理传沈君理字仲伦,吴兴人。

    祖父沈僧繱,梁左民尚书。

    父沈巡,向与高祖交好,梁太清年间为东阳太守。

    侯景之乱平定后,元帝征辟他为少府卿。

    荆州陷落,萧鮞署之为金紫光禄大夫。

    君理容仪俊美,博览经史典籍,善于鉴察识别事物。

    初官湘东王法曹参军。

    高祖镇南徐州,沈巡派君理从东阳出发去见高祖,高祖很器重他,命他与会稽长公主成婚,征辟为府西曹掾。

    渐次升迁为中卫豫章王从事中郎,不久加明威将军,兼尚书吏部侍郎。

    迁任给事黄门侍郎,督管吴郡。

    高祖受禅称帝后拜为驸马都尉,封为永安亭侯。

    出任吴郡太守。

    当时战争未止,百姓生计艰难,军国之用度,全都靠东境供应,沈君理招集士卒,修造用具,治下百姓心悦诚服,沈君理以治事之才略颇受众人称道。

    世祖继位,征辟为侍中,迁任左民尚书,未拜,为明威将军、丹阳尹。

    天嘉三年(562),再授职为左民尚书,兼步兵校尉,不久改为前军将军。

    四年,侯安都移镇江州,君理以本官督管南徐州。

    六年,出任仁威将军、东阳太守。

    天康元年(566),因父丧而离职。

    君理因而自请往荆州迎取灵柩,朝议认为他是在职之重臣,不便让他出境,于是派其长兄沈君严前往。

    等到运回,将要下葬,诏赠沈巡为侍中、领军将军,谥号敬子。

    同年起用沈君理为持节、都督东衡衡二州诸军事、仁威将军、东衡州刺史,兼始兴内史;又起用他为明威将军、中书令。

    先后三次夺情起用,他都不曾就职。

    太建元年(569),忧满除服,任太子詹事,执掌东宫事务,迁任吏部尚书。

    二年高宗以君理女为皇太子妃,赐君理以望蔡县侯爵,食邑五百户。

    四年晋升为侍中。

    五年迁任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侍中如故。

    同年染病,皇上亲临探视,九月卒,时年四十九岁。

    诏赠侍中、太子少傅。

    丧事所须费用,随由官府供给。

    又赠翊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如故。

    谥号贞宪。

    君理子沈遵俭早死,以弟沈君高子沈遵礼为继嗣。

    君理第五叔沈迈,也是品行正直,颇有治事之才干,仕梁为尚书金部郎。

    永定年间(559),累迁官至中书侍郎。

    天嘉年间(566),历任太仆、廷尉,出任为镇东始兴王长史、会稽郡丞,执掌东扬州州务。

    光大元年(567),任尚书吏部郎。

    太建元年(569),迁任通直散骑常侍,侍奉太子。

    二年去世,时年五十二岁。

    赠散骑常侍。

    君理第六弟沈君高,字季高,少时就已出名,性情刚强正直,有为政之才能。

    因家门为外戚,早年即居清要显达之位,历任太子舍人、洗马、中舍人、高宗司空府从事中郎、廷尉卿。

    太建元年(569),东境发大水,百姓饥饿疲惫,于是以君高为贞威将军、吴县令。

    不久任太子中庶子、尚书吏部郎、卫尉卿。

    出任宣远将军、平南长沙王长史、南海太守,执掌广州州务。

    因侄女为王妃,坚持推辞不就,又为卫尉卿。

    八年诏授持节、都督广州等十八州诸军事、宁远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

    岭南俚、獠世代互相攻伐,君高本为文官,没有军事才干,于是以诚心相待加以抚驭,深得民心。

    十年(578)死于任上,时年四十七岁。

    赠散骑常侍,谥号祁子。

    王睠传王..字子..,是司空王冲第十陈书二子。

    沉稳闲静而有度量,容仪俊美,举止温和而有涵养。

    梁大同年间(535~546),出任为秘书郎,迁任太子洗马。

    元帝继位,征辟为中书侍郎、直殿省,仍掌相府管记。

    出任为东宫内史,迁太子中庶子。

    因为生母服丧,回到丹阳。

    江陵陷落,梁敬帝继位,任仁威将军、尚书吏部郎中。

    贞阳侯僭位,以敬帝为太子,授王..散骑常侍,侍奉太子。

    不久迁长史,兼侍中。

    高祖辅政,以王..为司徒左长史。

    永定元年(557),迁任守五兵尚书。

    世祖继位,授散骑常侍,兼太子庶子,侍奉太子。

    迁领左骁骑将军、太子中庶子,常侍、侍中如故。

    王..为侍中六年,父王冲曾为王..推辞领中庶子职,世祖回视王冲说:“之所以长时间将王..留在承华宫,正是想让太子能多少学得一点王..的风度啊。”废帝继位,王..以侍中兼左骁骑将军。

    光大元年(567),因为父服丧离职。

    高宗即位,太建元年(569),又任侍中,兼左骁骑将军。

    迁任度支尚书,兼羽林监。

    出任信威将军、云麾始兴王长史,执掌州府事务。

    未行,迁任中书令,不久为散骑常侍,授职为吏部尚书,常侍如故。

    王..性格宽厚温和,及至居选吏之职,致力于为政清简,无为而治,小心地处理公文案卷,没有什么人遭到抑黜或升进。

    不久授职为尚书右仆射,未拜,晋升侍中,迁任左仆射,参掌铨选官职事务,侍中如故。

    王..兄弟三十余人,在家中相处敦厚和睦,每当年节馈赠,遍及近亲,劝勉诱导诸弟,诸弟都秉承其规诫、训诲。

    太建八年(576)去世,时年五十四岁。

    赠侍中、特进、护军将军。

    办丧事随其所需加以供给。

    谥号光子。

    矨第十三弟王瑜,也很有名气,容仪俊美,早年即出任清要显达之职,三十岁时官至侍中。

    永定元年(557),出使北齐,以陈郡袁宪为副手,北齐以王琳之故,扣留他并投入监牢。

    齐文宣帝每当出行,便车载死囚犯跟从其后,齐人称之“供御囚”,每当为其他事发怒,则召囚犯杀之,让其心情变得爽快一些。

    王瑜及袁宪有几次都是危在旦夕,齐仆射杨遵彦怜悯他们无辜,总是加以救护。

    天嘉二年(561),回朝,诏令官复侍中,不久去世,时年四十岁。

    赠本官,谥号贞子。

    陆缮传陆缮字士..,吴郡吴县人。

    祖父陆惠晓,齐太常卿。

    父陆任,梁御史中丞。

    陆缮年幼时即有志向,以高雅正派而闻名。

    初仕为梁宣惠武陵王法曹参军。

    承圣年间,授职为中书侍郎,掌东宫管记。

    江陵陷落,陆缮微服逃回京师。

    绍泰元年(555),授职司徒右长史、御史中丞,因是父亲任职所终之职,坚持推辞不就。

    高祖引荐陆缮为司徒司马,迁任给事黄门侍郎、兼步兵校尉、通直散骑常侍,兼侍中。

    永定元年(557),迁任侍中。

    时值留异拥兵割据东阳,新安人向文政与留异相勾结,因而占领了本郡,朝廷以陆缮为贞威将军、新安太守。

    世祖继位,征辟为太子中庶子,兼步兵校尉,掌东宫管记。

    陆缮容仪端庄美丽,举止文静优雅,世祖让太子诸王都以他为样板。

    行步驻足,都要他们以陆缮为标准来学。

    授职为尚书吏部郎中,步兵如故,仍侍奉太子。

    陈宝应乱被平定后,出任贞毅将军、建安太守。

    任职期满,为散骑常侍、御史中丞,因是父亲任职所终,坚持推辞,诏不许,于是权变为更换官舍迁入任职。

    太建初年,迁任度支尚书、侍中、太子詹事,行东宫事,兼扬州大中正。

    及至太子亲自处理各种事务,免去行事职,加任散骑常侍,改加侍中。

    迁任尚书右仆射,不久迁任左仆射、参掌铨选官职事务,侍中如故。

    改为尚书仆射,领前将军。

    再授为左仆射,兼扬州大中正,另敕令他与徐陵等七人参议政事。

    十二年(580)去世,时年六十三岁。

    赠侍中、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谥号安子。

    太子以陆缮为东宫旧臣,特赐祖奠。

    周弘正传周弘正字思行,汝南安城人,晋光禄大夫周岂页的九世孙。

    祖父周..,齐朝中书侍郎,领著作。

    父亲周宝始,梁朝司徒祭酒。

    周弘正幼年丧父,和弟弟周弘让、周弘直都由伯父护军周扌舍收养。

    十岁时,通晓《老子》、《周易》,周扌舍每每与他谈论,总是觉得他与众不同,说:“看你神情聪颖、悟性奇高,精明事理机警过人,将来出名,必当超过我。”河东裴子野深加赏识,把女儿嫁给他。

    十五岁时,召补为国子生,又在国学讲《周易》,诸生争相传阅他的讲义。

    在春末的时候开学,初冬的时候应举,学司认为他来的时间短,没有答应他。

    博士到洽议论说:“周郎还没成年,便独自讲授一经,虽然是诸生,实际上能做老师,不必等策试。”初任梁太学博士。

    晋安王为丹阳尹时,召引弘正任主簿。

    出任邺县县令时,因母亲去世离职。

    丧期满后,历任曲阿、安吉县令。

    普通年间,开始置官司文义郎,管辖寿光省,周弘正任司义侍郎。

    陈书中大通三年(531),梁昭明太子薨,其嗣子华容公没能立为太子,而是立晋安王为太子,弘正便上奏章说:我听说谦逊之天象,起源于伏羲、轩辕所创之爻画,禅让之根源来自于尧舜禅让之制,其来历已很久了,请让我详细地说。

    大凡在朝在野,殊途而同归,后稷、后契、巢父、许由,姓名不同而其道一致,出世者奉之为首领,居官者称之为外臣,无不内与外互相资凭,互为表里,以成治世之业,这大抵是万代同一规范,历百王而不会更改的。

    到了三代之时,由于王室衰微,礼制崩坏,各亲其亲,各子其子。

    以至于有七国争雄,楚汉相争。

    汉朝鼓扇其俗,两晋张扬其波,谦让之风废弛,已是年长月久。

    以朴实代替虚伪,以淳朴替代浮薄,回归古代淳朴之世,现在是时候了。

    伏惟明大王殿下,天资卓越,超凡脱俗,聪明睿智神态英武,真乃百官领袖,四海之内归附其仁德。

    所以皇上颁布德言,下达明诏,以大王为国之太子,此乃天下之根基所在。

    即使是夏太子储、周太子诵、汉太子储、魏太子丕,这些人,又哪里能够与大王您相比呢。

    我希望殿下您能够效仿宋之子鱼,以仁义之怀弃帝位不居,像子臧那样执守临难不苟的节操,避开皇位而不居,抛弃万乘之尊如脱鞋那样随便,希望能一改浮薄之风,以光大太伯之遗风。

    古有其人,今闻其语,能身体力行的,舍殿下又有谁人?能使无为之教化,像上古那样复兴,禅让之道,不绝于后世,岂不是圣德之业吗?弘正乃浅陋之书生,不能通今博古,祖籍汝、颍,世代以忠烈相传,先人在燕朝任决曹掾时曾多次上书直谏,在万岁面前显现出节义,在三府面前严辞正色,虽然盛德之业将要断绝,然而疏狂之风未泯。

    所以冒昧说出我心中之言,放纵我之愚见。

    如果能让我这些粗浅的言语,为您所听取,即使是让我置身于烹鼎之上,丧命于肺石之上,虽死犹生。

    其抗言直谏坚守正义,大体如上。

    累迁至国子博士。

    当时朝廷在城西设立士林馆,周弘正任讲授,听众倾动朝野。

    弘正向梁武帝请教《周易》疑义五十条,又请求解释《乾》、《坤》、《二系》说:“我听说《易》取法万象来表达含意,设立系辞以表达内容,于是圣人之性情,庶几可见。

    如果不是体大精深,出神入化,怎么能志格圆通成为极学,精微奥妙发人深思。

    所以孔子比之为桎梏,读《周易》时韦编三绝,轩辕读《周易》时疑惑不解,以至遗失玄珠于赤水之中。

    伏惟陛下日理万机,不必像众人那样每时每刻劳损心神,只需凝神静思其奥妙之意,便可对其天真之道常有所得,就是用上上之智也无法来比喻您智慧之深邃,就是用聪明神智也无法来比况您心智的深不可测。

    至如《六经》包括了爻画,《两系》穷尽了文辞之妙,鸿儒连年畅谈,名士终年抵掌而议,无人能够畅游其中,不曾见其边际。

    自从圣旨降议,裁成《易》道,剖析精微之理至于秋毫,涣释积年之冰及于深谷。

    臣亲承圣旨,职掌讲授,芸芸众生,无不得到传授。

    只是《乾》、《坤》之深义未能剖析,《系辞》之奥妙未能诠解,以至于整部经书之大概,还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臣不揣庸俗肤浅,不顾自己之浅薄,谨与授业诸生清河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因《乾》、《坤》、《二系》、《象》、《爻》之义未通,伏请皇上于听政之余,垂爱加以提示训导,让微臣们研习仰读,得以完成专门之学业,使后世好学者,专心研读《周易》者有奉读之物。

    从此将深感荣幸,更加欢快地沐浴太平盛世之光照,终身习读,不知老之将至。

    惟恐皇上您不知我们之困惑,因而冒昧陈情,愚钝闭塞之心不知如何表达。”诏答曰:“设立《卦辞》以观天象,其事幽远而文辞高妙,作《系辞》以表达心志,言辞艰深而道理深奥,孔子有绝编之思,文王幽居时又有续作,其事已过了一代又一代,传述者也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圣贤,自从商瞿秉承,子庸又加以传授,篇简逐渐散失,岁月日益久远。

    田生在..川享有盛誉,琅邪梁丘擅专门之学,代郡范生,山阳王氏,各人怀藏珠玑,各自尽述玄言之妙,其学说各有取舍,其意旨互有详略。

    近代官方之《易》学,均有存疑之处,随口回答所问,已是各具别解。

    已知你与张讥等三百一十二人需要解释《乾》、《坤》、《文言》及《二系》,待听政有暇,必当与卿等加以讨论。”周弘正博学多识了解天象,擅长占测吉凶。

    大同末年,他曾对弟弘让说:“国家遭到厄运,数年之内当有战乱发生,我与你不知道该逃到何处去。”到了梁武帝招纳侯景,弘正对弘让说:“大乱从此发生了。”京城陷落,弘直为衡阳内史,元帝在江陵,给弘直写信说:“刚刚京都有信使来,得知贤兄博士平安。

    只是京师众官,无不附从叛逆,王克已做了侯景之家臣,陆缅也充当了步卒,惟有周生,坚定不移。

    谈到西军,我不得不掩面流泪,朝臣百姓都盼望我的到来,好比盼望秋收有成,岁寒才知松柏之后凋,坚定者一人而已。”王僧辩讨伐侯景时,弘正与弘让起兵相迎,僧辩得到他们十分高兴,当日便启奏元帝,元帝亲自写信给弘正说:“妖魔小丑肇乱,已过去一年了,国内相知,零落殆尽。

    即便凭韩非那陈书样的智慧,也免不了在秦国坐监,以刘歆那样的学识,也挽救不了新朝的灭亡,好久没你的音讯,我时常焦虑不安。

    常常想像古人那样访山东而寻扬子云,问关西而求杨伯起,每当有信使到来,总是前去相问,总是希望能等到你的来信,以安慰我引颈相望之心。”又遣使迎取他,对朝臣说:“晋氏平定三吴,喜得陆云、陆机二陆,今我破贼,也得到了弘正、弘让二周,真是今与古如出一辙,足以相提并论。”及弘正至,礼遇十分优厚,朝臣无人可与之相比。

    授任黄门侍郎,管辖侍中省。

    旋即迁任左民尚书,不久加任散骑常侍。

    元帝曾著有《金楼子》,说:“诸僧中我尤其看重招提琰法师,隐士中我尤其看重华阳陶贞白,士大夫中我尤其看重汝南周弘正,他们对于义理玄言,清新婉转,极尽变化,同为一时之名士。”侯景乱平,僧辩启请送秘书图籍,勒令由弘正来校雠。

    当时朝廷商议迁都一事,朝臣家在荆州的,都不想迁都,只有弘正和仆射王裒对元帝说:“束..以上士大夫略知古今者,知道帝王所都本无定处,不会有什么想法。

    至于普通百姓,如果不看见舆驾入建邺,还以为是列国之诸王,不是所谓天子。

    现在应该从百姓之心愿,从四海之愿望。”当时荆陕人士都说王裒与周弘正都是东土之人,自然想要东迁,这恐怕不是良策。

    弘正严厉驳斥说:“如果说东人劝东,不是良策,那么君等西人欲西,难道就成了良策?”元帝便大笑,竟然没迁国都。

    江陵陷落后,弘正突围而逃出,回到京师,敬帝以之为大司马王僧辩长史,代理扬州事务。

    太平元年(556),授任侍中,领国子祭酒,升任太常卿、都官尚书。

    高祖受禅,授任太子詹事。

    天嘉元年(560),升任侍中、国子祭酒,去长安迎取高宗。

    三年从北周回到梁,诏授金紫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兼慈训太仆。

    废帝继位,领都官尚书,总知五礼事。

    又授任太傅长史,加任明威将军。

    高宗即位,迁任特进,重兼国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加扶。

    太建五年(573),授任尚书右仆射,祭酒、中正职务不变。

    不久令侍太子讲《论语》、《孝经》。

    太子以弘正为朝廷旧臣,德高望重,于是对他以礼相待,虚心请教,像对老师那样敬重他。

    周弘正特善玄言,又通晓佛经,即便是博学之士名望之僧,莫不请他质疑。

    太建六年(574)死于任上,时年七十九岁。

    宣帝下诏说:“追踪往事褒扬大德,已为常规。

    已故尚书右仆射、兼国子祭酒、豫州大中正周弘正,他见识独到,精通技艺学业,学识渊博,资质深厚,其道浸染学门,在百官中德高望重,猝然离世,朕十分悲伤。

    可追赠侍中、中书监,办丧事所需,酌量资给。”便出宫临哭,谥号简子。

    所著《周易讲疏》十六卷,《论语疏》十一卷,《庄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经疏》两卷,《集》二十卷,都流行于世。

    子周坟,官至吏部郎。

    袁宪传袁宪字德章,是尚书左仆射袁枢的弟弟。

    他年幼时聪慧敏捷,勤奋好学,气度不凡。

    梁武帝修建学校,辟设五馆,其中一馆位于袁宪住宅西面,袁宪常常招引诸生,同他们谈论,每每有新意,都出人意料,当时的名流之辈都大为叹服。

    大同八年(542),武帝撰写《孔子正言章句》,诏书颁至国学,宣明武帝的意旨。

    袁宪当时十四岁,被召为国子《正言》生,他去拜见祭酒到溉,到溉以目光相送,喜欢他的神采。

    他在国学一年后,国子博士周弘正对他的父亲袁君正说:“令郎今年想参加策试吗?”君正说:“经书义理理解不深,不敢叫他参加策试。”过了数天后,袁君正派门下宾客岑文豪同袁宪一道去问候周弘正,恰遇弘正要登席讲授,弟子云集,便邀袁宪入室,授给他尘尾,令袁宪立义讲授。

    当时谢岐、何妥在座,弘正对他俩说:“二位贤士研究透了微奥含蓄之理,该不会害怕这个年轻人吧!”何、谢于是轮流发问,穷极思想情趣方面,袁宪同他们轮番数次,应对娴熟敏捷。

    弘正对何妥说:“任凭卿发问,不要以童稚相欺。”当时学堂座无虚席,观看者纷至沓来,而袁宪神情自如,辩论起来游刃有余。

    弘正也多次质询袁宪,始终没能让他诚服,便告诉岑文豪说:“卿回去告诉袁吴郡,此郎已能替代博士了。”当时学生门徒参加策试,大多行贿赂。

    文豪叫准备干肉,袁君正说:“我怎么能用钱为我儿买科第呢?”学司忌恨他。

    等到袁宪策试时,争相质问。

    袁宪随问随答,剖析如流。

    到溉后来对袁宪说:“袁君正后继有人了。”君正要回到吴郡,到溉于征虏亭为他饯行,对君正说:“昨天考生萧敏孙、徐孝克,并不是不能释义,只是风度气量才识,跟令郎相比差远了。”不久举为高第。

    以贵公子之身份娶南沙公主为妻,即梁简文帝的女儿。

    大同元年(535),袁宪初任秘书郎。

    太清二年(548),迁任太子舍人。

    侯景叛逆,袁宪东回吴郡,不久父亲去世。

    因哀伤过于毁顿。

    敬帝承应制令,征辟他为尚书殿中郎。

    高祖为宰相,任命他为司徒户曹。

    永定元年(557),任中书侍郎,陈书兼散骑常侍。

    与黄门侍郎王瑜一起出使北齐,多年未返,天嘉初年才得以回还。

    四年诏令再任中书侍郎,管辖侍中省。

    太建元年(569),任给事黄门侍郎,还主持太常事务。

    二年调任尚书吏部侍郎,不久任散骑常侍,侍奉太子。

    三年迁任御史中丞,兼羽林监。

    当时豫章王陈叔英不奉守法度,强夺人马,袁宪将此事一一奏禀皇上,叔英因此获罪免官,自此朝野上下都畏惧他。

    袁宪详悉朝廷典章,尤其通晓听讼断狱,如有案件未知实情而法官断案的,袁宪即使利用闲暇时间,也总替之上言,为很多蒙冤者昭雪。

    袁宪曾陪宴承香阁,宾客退席后,高宗留下袁宪和卫尉樊俊移席山亭,边谈边吃持续了一整天。

    高宗看着袁宪而对樊俊说:“袁家从来就出人才。”他如此被推重。

    五年入任侍中。

    六年任吴郡太守,因此职曾为父任而坚决推辞不就,于是改授为明威将军、南康内史。

    九年服官任满,任散骑常侍,兼吏部尚书,不久正式任命。

    袁宪以自己久居清显之职,多次上表要求解职,高宗说:“其他人在职,屡有匿名信。

    卿处理事务多年,可称得上清廉,因才施用,且不必答谢。”十三年迁任右仆射,参掌铨选职官之事。

    在此之前袁宪的长兄简懿子为左仆射,到袁宪为右仆射时,朝内官员看见简懿叫大仆射,看见袁宪叫小仆射,朝廷以此为荣。

    高宗病重,袁宪同吏部尚书毛喜一起受遗诏。

    始兴王陈叔陵叛逆,袁宪指挥部署,立了大功。

    后主病笃,握着袁宪的手说:“我儿尚小,后事托付给卿。”袁宪回答说:“众心所望,希望圣体早日康复,后事之旨,岂敢奉诏。”因功封为建安县伯,食邑四百户,兼太子中庶子,其他职务不变。

    不久任侍中、信威将军、太子詹事。

    至德元年太子加元服,二年举行释奠之礼,袁宪于是上表请求解职,后主不许,给扶二人,晋号云麾将军,置佐史。

    皇太子颇不遵守典章制度,袁宪亲自上表劝谏共十条,皆援引古今之事,言辞恳切,太子虽表面上接受,而内心毫无悔改之意。

    后主想立宠姬张贵妃子始安王为太子,曾从容言及此事,吏部尚书蔡征顺旨称赏,袁宪严肃地驳斥说:“皇太子乃国家继承人,万民归心。

    卿是何等人,随便谈论废立事!”夏,竟废太子为吴兴王。

    后主知道袁宪有规谏一事,叹曰:“袁德章确为刚正之臣。”即日诏命为尚书仆射。

    祯明三年(589),隋军来伐,隋将贺若弼纵火焚烧宫城北掖门,宫门卫士全都逃散,朝内官员很快各自离去,只有袁宪卫侍左右,后主对袁宪说:“我从来待卿不厚于其他人,今日见卿,才知岁寒知松柏后凋之故。”后主惊恐不安想避开,袁宪严肃地说:“隋兵入侵,必无所犯,大局已定,陛下安然处之。

    臣希望陛下整理好衣冠,御驾前殿,依照梁武帝见侯景旧例。”后主不同意,便下榻而去,袁宪从后堂景阳殿入,后主投入井中,袁宪边拜边哭而出。

    京城陷落,袁宪入隋,隋任命他为使持节、昌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昌州刺史。

    隋开皇十四年(594)诏令授官晋王府长史。

    十八年去世,时年七十岁。

    追赠大将军,追封安城郡公,谥曰简。

    其长子袁承家,在隋做官至秘书丞、国子司业。

    裴忌传裴忌字无畏,河东闻喜人。

    祖父裴髦,梁中散大夫。

    父裴之平,豪爽洒脱而颇有抱负,召补为文德主帅。

    梁普通年间众军北伐,裴之平随都督夏侯..平定涡、潼,以功封为费县侯。

    适逢衡州部民聚众劫掠,诏令以裴之平为假节、超武将军、都督衡州五郡征讨诸军事。

    等到之平赶到,立即全部荡平了,梁武帝大加赞赏。

    元帝承圣年间,累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晋陵太守。

    世祖继位,任为光禄大夫、慈训宫卫尉,均不就,竟筑山凿池,种植花草树木,居住生活于其中,有在此地安身终老之意。

    天康元年(566)去世,赠仁威将军、光禄大夫,谥号僖子。

    裴忌少时聪明过人,颇有见识与度量,涉览历史典籍,为时人所称道。

    初仕为梁豫章王法曹参军。

    侯景之乱发,裴忌招集勇士,随高祖征讨,屡立战功,封为宁远将军。

    及至高祖诛杀王僧辩,僧辩弟僧智举兵占据吴郡,高祖派黄他率兵攻打,僧智出兵于西昌门迎战,黄他与之相持,未能攻克。

    高祖对裴忌说:“三吴是我国腹地,一向号称富饶肥沃,即使是荒灾之余,仍能殷实繁盛,如今贼徒煽动纠合,人心动摇,除了你再没人能够平定了,你要好好地想个对策。”裴忌于是统率部下精兵,轻装疾行,日夜兼程,自钱塘直捣吴郡,夜晚到达城下,击鼓喧哗而进逼。

    王僧智以为大军已到,乘快舟奔杜龛处,裴忌占据其郡。

    高祖很是赞赏,表授为吴郡太守。

    高祖受禅,征辟为左卫将军。

    天嘉初,出任持节、南康内史。

    时值义安太守张绍宾据本郡谋反,世祖以裴忌为持节、都督岭北诸军事,率兵讨伐平定之。

    回朝任散骑常侍、司徒左长史。

    五年授职为云麾将军、卫尉卿,封为东兴县侯,食陈书邑六百户。

    及至华皎在上游举兵,高宗当时为录尚书辅佐朝政,命各路军马一道出讨,委托裴忌总管京城内外城防诸军事。

    待到皎乱平,高宗即位,太建元年(569),授忌为东阳太守,改封乐安县侯,食邑一千户。

    四年入京任太府卿。

    五年调任都官尚书。

    吴明彻统率诸军北伐,诏令裴忌以本官督管明彻军。

    淮南平,授为军师将军、豫州刺史。

    裴忌善于抚慰,深得民心。

    改授使持节、都督谯州诸军事、谯州刺史。

    来不及到官,正逢吴明彻受诏进讨彭、汴,便以裴忌为都督,与吴明彻为犄角之势,齐头并进。

    吕梁山兵败,忌身陷于周,北周任命他为上开府。

    隋开皇十四年(594)卒于长安,时年七十三岁。

    孙睠传孙..字德琏,吴郡吴县人。

    祖父孙文惠,齐越骑校尉、清远太守。

    父孙循道,梁中散大夫,以德操淡泊而闻名。

    孙..少时卓异不凡,好使谋虑智略,博览经史典籍,尤其擅长文书。

    初仕为梁轻车临川嗣王行参军,累迁为安西邵陵王水曹中兵参军事。

    邵陵王出镇郢州,孙..以全家相随,深受赏识、恩遇。

    太清之难发生,授职为假节、宣猛将军、军主。

    王僧辩讨伐侯景时,王琳为前军,琳与..曾同师受业,便表荐孙..为戎昭将军、宜都太守,又从王僧辩救徐文盛于武昌。

    正逢郢州失陷,便留军镇守巴陵,修治战守之备。

    不久侯景兵到,日夜攻围,孙..率所部兵全力拒战,贼兵败退。

    孙..随大军顺流而下,及至克复姑熟,孙..力战有功,除为员外散骑常侍,封富阳县侯,食邑一千户。

    不久授假节、雄信将军、衡阳内史,未及赴任,又晋升为衡州平南府司马。

    破黄洞蛮贼有功,授职为东莞太守,兼广州刺史。

    不久任智武将军,督管湘州事务。

    敬帝继位,授职为持节、仁威将军、巴州刺史。

    高祖受禅,王琳立梁永嘉王萧庄于郢州,征辟孙..为太府卿,加通直散骑常侍。

    及至王琳入侵,以孙..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郢荆巴武湘五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总揽留府之任。

    北周遣大将史宁率兵四万,乘虚骤然而至,孙..手下助防张世贵以外城响应,失去军民男女三千余口。

    北周军又建起土山高梯,日夜攻逼,因风纵火,烧毁内城南面五十余楼。

    当时孙..兵员不满千人,倚城拒守,孙..亲自巡视慰问,依次斟酒送食,士卒均乐于用命。

    北周人苦攻不能下,于是诈称授孙..为柱国、郢州刺史,封万户郡公。

    孙..假意答允以缓其兵,暗中修造战具、城楼、城堞与各种器械,忽然一日严密设防,北周人惊骇万分。

    等到听说大军击败王琳,已在乘胜而进,北周兵便解围而去。

    孙..于是尽有中游之地,聚集将士并对他们说:“我与王公协力同议,同心辅助梁室,也够得上尽心尽力了。

    现下时局如此,天命岂能违抗!”于是遣使奉表来朝见。

    天嘉元年(560),授职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封为定襄县侯,食邑一千户。

    孙..心中不自安,于是坚持请求入朝,征辟为散骑常侍、中领军。

    孙..未拜官,于是世祖加以斡旋,对他说:“当年朱买臣愿为官本郡,你莫非有朱氏此意吗?”于是改授持节、安东将军、吴郡太守,给鼓吹一部。

    及至将要赴镇地,皇上亲临近畿饯送,乡里人以此为荣。

    任满,征拜为散骑常侍、中护军,鼓吹如故。

    留异在东阳谋反时,诏令孙..督率水师进讨。

    异乱平,迁镇右将军,常侍、鼓吹均如故。

    不久,出任使持节、安东将军、建安太守。

    光大年间(567~568),以公事免官,不久起用为通直散骑常侍。

    高宗即位,以孙..功勋名望一向显著,深加信任。

    太建四年(572),授都督荆信二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出镇公安。

    孙..增修城池,怀柔边远,使之顺服,为邻国所惧。

    居官六年,又因事免官,改为通直散骑常侍。

    及至吴明彻兵败于吕梁,授职为使持节、督缘江水陆诸军事、镇西将军,给鼓吹一部。

    不久任散骑常侍、都督荆郢巴武湘五州诸军事、郢州刺史,持节、将军、鼓吹均如故。

    十二年(580),因与边境勾结之罪而受处罚。

    后主继位,又授职为通直散骑常侍,兼起部尚书。

    不久任中护军,恢复爵禄与邑户,入为度支尚书,兼步兵校尉。

    不久晋升为散骑常侍,迁任侍中、祠部尚书。

    后主频频驾临其府第,跟他一起写诗作赋,纂撰美好之功勋德行,申述君臣之胸怀。

    又为五兵尚书,领右军将军、侍中如故。

    以年老多次请求退休,优诏不许。

    祯明元年(587)卒于任上,时年七十二岁。

    后主亲临哭悼极尽哀情,赠护军将军,侍中如故,给鼓吹一部,朝服一具,衣一袭,对于丧事所须酌量加以供给,谥号桓子。

    孙..侍奉双亲以孝闻名,与诸弟相处十分淳厚和睦。

    性情通达,有财物则散之亲友。

    其居家生活,颇有些失于奢侈豪华,庭院中开挖池塘筑有假山,极尽山林泉石之情致,歌钟舞女,当世罕有与比拟者,宾客多得填塞了门户,车马络绎不陈书绝。

    及至出镇郢州,便合十余船为大舫,宾客幕僚聚会,泛流于大江,且置备酒食宴饮,也算是盛极一时的赏玩盛会了。

    常常于山中居室设立讲坛,招集玄言儒雅之士,无论冬夏,总是出资奉养,为学者所称道。

    然而自处率直平易,不以名位轻慢他人。

    时有兴皇寺朗法师精通佛典,孙..每登讲筵,常常与他抗论,法僧们无不仰慕非常。

    又智慧精巧过人,为起部尚书,对于军国器械,多有创造新设。

    颇有明察识鉴之能,子女之婚姻,都选择的是由寒门而入富贵之家。

    等到去世,尚书令江总为他作墓志铭,后主又题四十字于铭后,遣左民尚书蔡征宣敕就墓宅镌刻之。

    其词曰:“你到秋风摇荡的斑竹林去了吗?雾霭迷氵蒙的水面又添了一缕惊波。

    几人樵采的小径,到异日,我怎知何处是你栖息的山阿?今时的明月犹在,再不见往日的富贵中人。

    悠悠岁月,人生之路到底有多长多远?你离我是那样遥远,而遮眼的还有漫天的云霓。

    君与臣未能勒石纪功,既已成幽明之隔,对着当年的空誓,我只有徒唤奈何。”时人都以此为荣耀。

    徐陵传徐陵字孝穆,东海郯人。

    祖父徐超之,为齐郁林太守,梁员外散骑常侍。

    父徐扌离,梁戎昭将军、太子左卫率,死后追任为侍中、太子詹事,谥号贞子。

    母亲臧氏,曾经梦见五色云变化为凤,栖息于左肩之上,然后生了徐陵。

    当时有位宝志上人,人称他有道术,徐陵才几岁的时候,家里人带着他去占验,宝志以手摩其头顶说:“天上的石麒麟啊。”光宅寺惠云法师常感叹徐陵大器早成,称他为颜回。

    徐陵八岁时就能写文章。

    十二岁通晓《庄子》、《老子》文义。

    成年后,博览史籍,谈吐纵横,有辩才。

    梁普通二年(521),晋安王为平西将军、宁蛮校尉,徐陵父徐擒为晋安王谘议。

    晋安王又引荐徐陵参与宁蛮府军事。

    中大通三年(531),晋安王被立为皇太子,东宫置备学士,徐陵经铨选得以进入。

    不久迁官尚书度支郎。

    又出京任上虞县令,御史中丞刘孝仪与徐陵先前有隔阂,捕风捉影地劾奏徐陵在县贪污,徐陵因此被免职。

    过了很久,起用为南平王府行参军,迁任通直散骑侍郎。

    梁简文帝在东宫时撰《长春殿义记》,让徐陵作序。

    又命他在少傅府讲述所作的《庄子义》。

    不久迁任镇西湘东王府中记室参军。

    太清二年(548),兼任通直散骑常侍。

    出使东魏,魏人设馆宴客。

    这天天气很热,主客郎魏收嘲笑徐陵说:“今日这么躁热,必定是因徐常侍而来。”徐陵便回答说:“当年王肃到此,第一次为魏国制定了礼仪;今日我来报聘,使阁下重新知道冷热。”魏收大窘。

    到了侯景寇掠京师之时,徐陵父徐扌离已先在围城之内,徐陵得不到家中讯息,便开始吃素,穿粗布衣服,宛如居服父丧。

    适逢齐得到魏的禅让,梁元帝也继位于江陵,重又派使者交好于齐。

    徐陵累次要求回国复命,却始终被扣留不肯放行,徐陵于是写信给齐仆射杨遵彦说:“鲁阳公一句仁言感动上苍,残阳退返三舍之域,阳光凝聚,再照于鲁阳城;耿恭一番诚心感通神明,飞泉奔涌于缺水的疏勒城。

    何况如今是天子圣明,辅臣贤良,邻国之间互通音讯,以淳化风俗与教化互相期许呢?天道昏乱,专乱本朝,众人之处境犹如脱缰马之惊恐万状,官府私家悲惧盈怀,而朝廷空自忙于挽留请求辞官退休的年迈之人,对于衰世到来的呼吁徒然充斥于奏本之中,此所谓不曾料想,而非所企及之状况。

    “足下也知道的啊。

    从前断鳌足以补天、以九扈为九农正之代名的时代,设坛于河而有黄龙负图而出,拜祭于洛而有神龟负书而来的年世,便有十日并出为害天下、鸷鸟大风恣意祸乱人间,高天往西北倾斜,大地缺损东南一块,大旱干裂了河、洛、伊三川,泛滥的洪水吞没了五岳之土。

    我大梁国应金..而有天下之康宁,继承清明之道却仍免不了国运艰难。

    为什么呢?圣人不能自己选择时代,这正是困厄与显达之根由所在。

    至于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生就机微神妙之资质,无须借重称说,纵令未经陶冶造就,也足以成为尧、舜之列的圣王,即使将黄帝、尧、舜、禹、汤、周武六代之舞,陈列于明堂之西,将九州之歌进献于司乐面前,让虞舜的乐师夔击磬,让晋国的乐师师旷调钟,也不足以歌颂其人之英名,也无法传扬其高尚之品德。

    假如让他在三楚之地得以行祭天之礼,则即便不成为再承夏祀的少康王平定崩坏之世,也会成为辅佐周天子的五霸之流,岂只是像公刘那样迁于雍州,一个月让它成为城廓,或者像舜帝那样迁于曹州黄河之滨,一年便让它成为城邑。

    当今之世,越常国虽悬远在南,驯顺之雉也知北飞来朝,肃睤国虽遥遥在北,关山万重亦解南附盛朝,凡吾君之子民,有灵识之人均知要归故土,而答旨却说往何处投身,此所不能明解者其一。

    “又有晋熙等郡,都已归并到贵朝,离我国之浔阳,路程却又何等的近。

    至于铛铛之拂晓漏声,隔着溆水便能传到彼岸,明亮之夜烽火,登临高台即可望见。

    有泉名为陈书宝盎,令我遥忆江州之湓城,有峰号称香炉,俨然是庐岳的影子。

    前者鄱阳王世子萧范出兵汇、派二水,驻守于微波之滨,早晚是文书笺牒,日日是常务扰心,我没有机会去参加作战,他与何人同路而思齐头并进?难道失败是必然的吗?不是这样的啊。

    又近日邵陵王萧纶来与贵国通好,所期郢中之贵客,可以云聚于许昌,河北之名流卿士,可以如风般驰赴江南,难道到卢龙山的路径新近向你方开放了,而洛阳铜睧街却将对我方永远关闭?何以彼方之路能轻易打通,不须劳动力士,我方之路却如此艰难,好比攀登邛徕之九折坂?大地不会单方面承受而不期求报答,怎么这次会出了差错呢?然而答旨却说回乡无路,此所不能明解者其二。

    “晋熙、庐江、义阳、安陆,都说将诚心归附,我国再也不是不安宁的国家,展望不久的将来,便当步入康宁之路。

    对于北边,开战之木包鼓永不再鸣;对于南方,不必再闭锁边界。

    然而其境外之国,假如牺牲了人的生命,所企求的只是保全边境守官的面子,哪里在乎普通百姓的性命?再者这一节是为使臣之游,毫无资费,所愧不能像韩起那样,在聘郑时可以私自买下欲得之玉环,也不能像吴之季札那样,在经过徐国时,属意于其身佩之宝剑。

    自最初以来,宴饮赏赐不断,所有袋中所盛之物,为旅行逗留所备之资,都已虚空罄尽。

    发散有限的微末之财,来供给遥遥无期的永久为客,其状况是您可以想见的。

    何况左手按天下之图右手自刎其喉,愚蠢的人也不愿为;冒险运斧斫去鼻尖之灰而不伤及身子,泛泛之众也以此为鉴戒。

    为什么?世界轻如一根头发,而自身重于千钧,人们不愿做商人与盗贼就是明证。

    骨与肉不能听任他人以之入鼎镬、上砧俎,肤发不值得为了财货付出,盗贼也有自己明智之见解,意识到这一点,我再无忧虑了。

    再者朝廷派出的使者,纵然有资须费用,本朝并非太平之时,使臣又哪有在国内时堂皇之势。

    所望能轻装独宿而回,不必劳驾行聚木斥报时之礼仪,弃马闲步而去,哪敢企望送天子使臣之礼节?还乡之人要去了,自备驴骡坐骑,沿路有亭有驿站,只求得些饭菜即可。

    如果说留住我们不会增加阁下什么麻烦,放走我们又让小臣有司们费事,或者以旅途奔波劳累为借口,或者说所费资用装备多得怕人,这并非通达之言,却是离题之语了。

    此所不能明解者其三。

    “又如以我辈应归还侯景为辞,侯景凶恶悖逆,断送我国家,普天下之人,人怀激愤,既已不能再投身社稷,保卫万岁之尊体,于是如磔蚩尤般将侯景分为三段,于是如千刀割王莽般割死侯景,又何谈俯首屈膝,归还寇仇之人,使南国佩珥携袋之众士,再来给他作皂仆作奴隶?前者两国通使交好,正致力于恢复往日的和睦,谁知凶恶之徒伺隙用谋,竟然动了如狼之贪欲,颇疑东周南宫长宋万弑闵公之必然遭诛,更害怕北齐会像晋国求荀睩那样向我大梁索回他,所以放纵其铁蹄锐角,肆意横行,凡我路人,遍怀仇恨。

    仅仅将他菹醢筋骨,抽其舌挖其肝,相比其凶恶之情状,仍不足以雪恨。

    这是天下尽知,君侯您也能辨察的。

    又听说本朝的王公贵戚,都中之人无论男女,如风雨般飘散,流落四方,城市化为丘墟,新起的草屋在秋风中萧瑟,从周武王伐纣驻兵的偃师回头望去,满眼都是荒草,回首望汉文帝以瓦器所垒之霸陵,草木都沾满霜露,这又是您所知道的。

    彼侯景有何恩功,怎得免寇仇之罪?我又是何等之辈,如何定要为人质而死?从前羊公祜以贵宠之将,对于陆公抗之病情仍加以记挂和忧惜,叔向以名士之辈,凭一言之善而深知于..篾。

    我虽不甚敏惠,仍常常倾慕前贤超凡之举,不料众人有感,反而以此品评人物。

    当年北魏将亡之时,各方凶恶之辈挺身争斗,诸位贤士努力维持,希望招降其众。

    请问他们算是葛荣之党众,还是邢杲之同伙呢?如果说并非这样,这正是我所不能明解者其四。

    “假如把我辈白白地奉还凶党,让侯景再生于赵代,再以幽恒为起家之所,居官则为台司,赐给正伯之爵位,山川形势,军国常则,他将不必烦劳借箸为算筹,便可以屈指成算。

    侯景以负罪逃亡之小丑,与猪羊同群之辈,客居江南,留家室于河北,心神不宁、行止无定,如鬼魅般一无着落。

    难道不是这样吗?然而这又是您所知道的。

    何况宫廷内部之秘政大事,对我们均是如隔云端,君侯您英武大谋之人,岂不是运筹于帷幄之中,或者如汉张安世假装惊奇而定策于心,或者如汉之孔光典、晋之羊祜那样若无其事地焚藁草而奏大事,连朝廷之士宦,犹然难以参预其谋,我们寄居异乡之人,又何从有耳目可资凭借?至于礼乐制度的沿革有致,刑政的宽猛相济,则已是讴歌之声远播,万舞之颂犹如风传,正不知该以手舞还是该以足蹈之也。

    又何用我等摇唇鼓舌,来作个间谍刺探此等讯息呢?如果说我们会到周国去复命,投奔大齐之敌人,尽管齐与梁有距离之隔,而守边都尉与伺敌之斥侯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我们会为了河曲之难渡而又去渡一样难渡的江关吗?要我等以马渡河桥之法而逃回,这岂不是陈书学宋典之使诡计?关门内鸡鸣大起,谁不知尽是田文之宾客?有何等连比之屏障,竟然还对我们之返国如此地加以阻扰,这是我所不能明解者其五。

    “再者两军交阵不斩来使之语,尽管明著于前人经典,但倘若以司马穰苴斩使臣仆人之仆以示众三军为过错,追思缓解寒山擒贞阳侯之愤怒,则所有诸位主帅,全部释放我们被囚禁的人,包括偏将,一概不行诛戮。

    以至于出现如钟仪被赦回楚,朋辈沿途欢笑,襄老得蒙返国,故旧高唱《虞殡》为他开路的情景。

    我等将张挂赤色曲柄大旗,再来出使齐国,重修旧好,再拾往日的盟誓,像古人那样,渡泗水乘船而来到城郊时就进行劳问赠礼,我公之恩惠既已广被,我等将以客礼敬待,一无违拗。

    而今日我等有何过失,反遭贬斥责辱?如以我所说为正言,这是我所不能明解者其六。

    “如果说不祥的云气已成为过去,丧乱已是悠远之事,可怜我等奔波于此,得以保全性命,本已铭记此番厚德,感戴如此大恩,比之如渤海一样深,如嵩山、华山一样重。

    只是山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居于笼中已无意绪;海鸟飞浮于江海之上,原本不会感钟鼓相迎之情而死。

    何况我等魂魄精神已然谢散,空留一点余生,于忧伤沉默中活着,如何能够支持太久,所以尽管有蒙养护,仍不免夭折了天年。

    如果以此为正言,这就是所不能明解者其七。

    “如果说逆贼被歼灭夷平,我等当听返国之命,以高车接踵行于路,以飞盖相随返国,只是不明其言真实所谓,如何能够开颜为笑?大凡困顿与通达,治世与乱世,哪会在事前即有预兆?谢常侍今年五十有一,我今年四十有四,介之推被烧死时已过五十知命之年,宾起被害时已是六十杖乡之龄,比起那自刎的侯赢老者来,我们更只算追随而已。

    莫非以翰林学士院这样重要之所,他们不曾从师而需要我?莫非我知道祀灶而使丹砂化为黄金的要诀?只恐怕是南阳菊山之水,饮之最终不会令人长寿,而等那东海化为桑田,我等又无法可以望到。

    如以此言为正论,此所不能明解者其八。

    “足下胸怀高洁,能托重嘱,真文章之园,文士之荫林。

    总计从远古直至幽王、厉王,像我今日之境,哪有其人?及至春秋一代,更不值得多说。

    宗周衰微,霸道大行其昏乱凶恶,或有政令不由一家出,或是陪臣凉德,所以以臧文仲号称有礼之人,反而囚禁了交好之国的宾客;周之凡伯有何过失,楚国是徒然惹怒了天王之使臣。

    将箕郑父连迁两馆,扣留唐国肃爽马之驹达三年之久,这不是贪财乱礼之风吗?这些难道是今日可援袭的高明之例吗?到了齐秦俱帝,四海之内互相争雄,有的与赵交好而侵燕国,有的与韩连结而谋伐魏国,亲自到楚国宫殿请求结盟,亲手在秦人之庭会上夺回宝璧,将九鼎托付给齐王,坐小车而诱致魏之宾客。

    此外极力谗毁、卖弄口舌之辈,分道扬镖之徒,你无罪于我我无辜于你,身处敌国而情深意厚有如兄弟之人,比比皆是。

    等到汉高祖受命于天,天下同其轨范,巡察省视全国,没听说有像秦始皇那样遭侮辱之事。

    到了三国鼎立争霸,孙氏甜言蜜语且赋媚向人,曹氏屈身行诈以羁縻天子而令诸侯,建旌节之车每年都出使吴国,使者每年都到蜀汉,便有草《客嘲》以自慰其志之人消失了或是半掩不出,作《宾戏》以自怜之辈也已隐藏不出,共尽游戏玄谈之乐,还说什么疑忌和忤逆呢?如果搜集访求典故,便当漏掉当政者先辈的难以对人之事,这恐怕已是末世无奈之谬计,而决非治国之良策。

    “又听人说,云师与火帝之时,尽管浇薄与淳朴之风互有不同,或如龙跃在渊,或如猛兽当途而麒麟恐惧,王道与霸道尽管互不同道,但没有不崇敬其君长、父母以教导天下人民,精心于赡养以治理百姓的。

    事先有邦国情况之侦知,从没有过兴衰的不断交替。

    我的奉养之心违背了冬温夏清之道,正当乱离之时,贼寇猖狂,朝廷与大臣都流离失所。

    萧育之轩车无人驾御,王筠之舫谁人协持?远望乡关,问天地何其忍心!只要不是诞自巨竹之中,来源于空心桑树如此的来历不明非父母所生之人,凡行路之人都怀着深情,格外加以怜悯。

    常言说选择为官入仕,就不能称作孝家;选择职事而投身,就不能叫作忠于国家。

    何况钦承有道之业,我又曾为前王之车右。

    郎官小吏,经射策所取之士,就是鸱鸢类鸷鸟恶人也知讲礼。

    巡视方内,访查教化,总要问高寿者之所疾苦;兴办的东序西胶,都尊养耆耋之老人。

    我以圭璋和玉帛来交好通问敝国,正值世道艰难之时,正当生民遭厄运之世,一年又一年过去,我无从上达如徐庶以养母辞君之祈请,忍泣吞声,长期忍受着贾充辈小人的发怒。

    合情合礼之倾诉,都会视同逆君之语;发出忠孝之言,都该以失言咬舌来自戒,这是所不曾料,并非所企及者。

    “况且兄弟间天伦之爱,如何能够忘怀?妻子儿女之深情,谁能不牵挂于心?以晋清河公主之尊贵,余姚州书佐黄昌之家室,无论其门位高低,都被驱策、殴掠。

    因东南贼寇掠夺贩卖饥民,台署郎官,都曾有饿死于墙壁之间,何况陈书我所历生离死别,已过去了许多年,守活寡之妻,还有我幼小的儿女,岂止是念念在兹?如得身还故里,当亲自追究小人之罪,还希望得到阁下的提携扶助,一道避免凶恶残暴之人的再出。

    “使国君四聪不达,不能知天下之事,华阳君便是所谓乱臣;百姓一无冤狱,孙叔敖因此称为良相。

    足下才高八斗,誉满四海,协理国政,如虎如貔,通晓《诗》与《礼》,而朝廷之重大决策,总是广采众议,从不曾矜持一己之论,宫禁之中如此高明的经国策略,他人如何能及!不是周舍那样的谔谔之臣,倒多像随众附和的胡广,何等的缺少谏诤之臣啊!岁月犹如流水,人生何其短促。

    早晨看到北雁南飞,我的心便随之飞往江淮,晚上仰望牵牛星,又心驰神往于扬、越之土。

    清晨生出千重悲哀,掩面而泣,夜里因万种思绪扰心而焦虑不安,不知自己将会活下去,还是将会死去。

    足下向来文辞锋利特杰,又富于才学,以上所云真如匡丞相面前说诗,徒增笑料,又如当着乐令君乐广谈名理,实在有辱视听。

    前文所列之质疑,除了足下又有谁能明白告知于我呢?如果在下的言语有错漏,来信的旨意有私通款曲之嫌,则甘愿请灰钉,宁愿就斧镬而死,岂只是惊视自失、默无一言,忍气吞声而已?如文中有一丝正理,仍希望能怜念眷顾,何必让我等死于齐郡,增补赵魏一带的黄尘,给幽州并州增加几片骨头,竟使如东平思王冢上之拱树,永怀朝向宫阙而不得回京师的悲哀,又如洛阳城傍之孤坟,常托思乡之梦。

    一次又一次地向您求请,而我内心之悲痛也更加深重了。”杨遵彦竟然没有回信。

    等到江陵陷落,齐国送贞阳侯萧渊明为梁之继位者,才打发徐陵随同返国。

    太尉王僧辩初时在边境上拦阻不纳,萧渊明往返致信,都是徐陵手笔。

    及至萧渊明入京,王僧辩得徐陵大喜,接待馈赠,其礼节很是优厚。

    以徐陵为尚书吏部郎,掌诏诰。

    这一年高祖率兵诛王僧辩,又进军讨韦载。

    当时任约、徐嗣徽乘虚袭击石头城,徐陵感戴王僧辩旧恩,便赶赴任约军中。

    等到任约等被平定,高祖放过徐陵不问罪。

    不久任贞威将军、尚书左丞。

    绍泰二年(556),出使齐,返国后任给事黄门侍郎、秘书监。

    高祖受梁禅之后,又加任散骑常侍,左丞如故。

    天嘉初年(560),任太府卿。

    四年迁任五兵尚书,兼任大著作。

    六年任散骑常侍、御史中丞。

    当时安成王陈顼为司空,以皇弟之尊,势倾朝野。

    直兵鲍僧睿又借重安成王之权势,压抑和堵塞诉讼,大臣无人敢言。

    徐陵知道了,便上奏弹劾,引领南台官属百官,牵拉奏案而进殿。

    世祖见徐陵身着朝服,表情严肃,俨然不可侵犯,为之敛容正坐。

    徐陵进殿读诏版时,安成王侍立于殿上,仰视世祖,一边流汗,脸色骤变。

    徐陵派殿中御史引安成王下殿,于是弹劾免去他侍中、中书监之职。

    从此朝廷纲纪肃然。

    天康元年(566),迁任吏部尚书,兼任大著作。

    徐陵鉴于梁末以来,选官授职大多不得其人,于是掌管法度,全面核查名与实之符合与否。

    当时有言行立异鸣高以求官职,喧闹竞逐不止之辈,徐陵于是作书发布说:“自古以来,吏部尚书品评、鉴定人才,选择其才能,依循其门第,依其才能大小,商酌授其官职。

    梁元帝承继侯景乱后之荒灾,王太尉承接荆州失陷后的残破,那时政局动荡,不再有所谓典章,所以使得朝廷受困于纷繁杂乱之中。

    永定之时,圣朝草创其业,战争未止,也无头绪。

    府库空虚,赏赐之物空乏,白银难以获得,而黄纸札却容易买到,权且以官位代替钱绢以作赏赐,存恤、安抚、接纳,不计多少,以至令员外、常侍,路上比肩皆是,谘议、参军,街市上就有无数,这哪里是朝廷典章所许可如此的呢?今世族士绅之礼节乐制,日逐一日地富丽华美,怎么能仍为旧时想法,违背了名分和族望呢?所见到的许多位,大多超越了其本份,却仍说大屈弓不能比况其高超的胸怀。

    有人问要是梁朝中领军朱异也任卿相之职,这不是超越了其本分吗?这是天子所提拔的,与品位之铨选无关。

    梁武帝说:‘世上人说有垂青之说,我惟独不垂青范悌。

    ’宋文帝也说:‘人生岂会没有命运,每当有好官缺时,我就忆念起羊玄保。

    ’这正表明高贵荣显之职位并不由铨选而来。

    秦有车府令赵高直当到丞相,汉代有高庙令田千秋也为丞相,这又可以作可援之例吗?既然辱列铨衡之流,就该将黑与白区分清楚。

    所期望的是诸位贤君能深明在下之心意。”自此众官都心折于他,时论比之为毛..。

    废帝即位,高宗做宰相,谋划贬黜有异心之人,荐举徐陵参预其谋议。

    高宗嗣位后,徐陵被封为建昌县侯,封邑五百户。

    太建元年(569),任尚书右仆射。

    三年迁任尚书左仆射,徐陵上表推举周弘正、王劢等,高宗召徐陵入内殿,说:“你何以要坚辞此职而推荐别人呢?”徐陵说:“周弘正跟随陛下从西魏返国,长期旧藩长史,王劢是太平相府长史,张种是您的乡人,既贤能又和您亲近,若要选贤与旧,我应当排在后边。”坚辞多日,高宗苦苦委付于他,徐陵这才奉诏。

    陈书等到朝议北伐大计,高宗说:“朕意已决,你等可推荐元帅。”众论均以中权将军淳于量权高位重,一致联名推举他。

    惟独徐陵说:“不是这样。

    吴明彻家在淮南,熟悉当地风俗,用兵之谋略与才能,当今也无人超过他。”于是争论多日不能决断。

    都官尚书裴忌说:“我与徐仆射意见相同。”徐陵应声说:“不但明彻是员良将,裴忌便是个好副手。”当日,诏令吴明彻为大都督,令裴忌监军事,因此攻克收复了淮南数十州之地。

    高宗因而摆酒,举杯劝徐陵说:“奖赏你知人。”徐陵避席回答说:“定大策出自皇上本心,并非我的功劳。”同年加任侍中,其余一概如旧。

    七年兼任国子祭酒、南徐州大中正、。

    以公事免去侍中、仆射。

    不久加任侍中,给扶,又授领军将军。

    八年加任翊右将军、太子詹事,置佐史。

    不久迁任右光禄大夫,余皆如故。

    十年重为领军将军。

    不久迁任安右将军、丹阳尹。

    十三年为中书监,兼任太子詹事,给鼓吹一部,侍中、将军、右光禄、中正如故。

    徐陵以年老屡次上表请求辞去官职,高宗也优待他,于是下诏令将作监为他造作大斋法会,令徐陵就馆第理事。

    后主即位,迁任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余职如故。

    至德元年(583)卒,时年七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