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上

魏先世纪

魏的祖先出自黄帝轩辕氏,黄帝的儿子名叫昌意,昌意的小儿子被封在北方立国,国中有座大鲜卑山,因此就以山名为号。此后各代的君主,管辖着幽都以北广袤的原野,他们放牧牲畜,四处迁徙,骑射狩猎是他们的本业,淳朴忠厚是他们的风俗,简单易行是他们的习惯,他们不使用文字,以刻木和结绳的方法记事而已。不论是远古的还是当前所发生的重大事情,都由人们口耳传授,就像是史官的记录一样。黄帝是因土德而得成王的,北方的习惯称土为拓,称后代为跋,所以用拓跋为姓氏。黄帝的后裔名叫始均的,曾经当过尧帝的官,他把旱魔女魃驱逐到弱水去,北方的人靠他的功绩而得益,所以舜帝便让他当了田祖。其后经历夏、商、周三代直至秦、汉,北方有獯鬻、犭佥狁、山戎、匈奴之类,历代为害中原,而始均的后代因此和南方的华夏不相交往,所以历代史籍中没有记载。

累计过了六七十代,到成皇帝叫毛的继位时,统辖三十六国,大姓九十九族,威震北方。成帝死后,节皇帝贷立。节帝死,庄皇帝观立。庄帝死,明皇帝楼立。明帝死,安皇帝越立。安帝死,宣皇帝推寅立。

宣皇帝领着国人南迁到大泽,这里有一千多里宽的水面,地上昏黑低湿,便打算继续南迁,可是还未起程便去世了。景皇帝利继位。景帝死后,元皇帝俟立。元帝死,和皇帝肆立。和帝死,定皇帝机立。定帝死,僖皇帝盖立。僖帝死,威皇帝侩立。威帝死,献皇帝邻立。

这时,有位神人说,这个地方过于偏僻荒远,应当迁徙到合适的地方营建都城。献帝已经年老了,他便把皇位传给了儿子圣武皇帝,命他带人南移。一路上山高水深,历尽了艰难险阻,他们正准备止步不前时,忽见有头神兽,模样像马,叫声像牛,在前头领路,一直走了一年多才出了高山深谷,从此居住在匈奴故地。由于南迁的策略多出自宣帝和献帝,所以当时的国人把两人同时叫做推寅,也就是俗话中所说的钻研的意思。

圣武皇帝名诘汾。他曾经在山泽中田猎,忽然见到一辆有帐盖的大车从天而降。当大车降到他跟前时,只见有一位美丽绝伦的女子从车中走出,她自称是天上的仙女,受天帝的命令下凡和圣武皇帝结为夫妇。第二天,天女请求返回天庭,并约定一周年后仍然在这里相会。说完两人就分别了。到一周年时,圣武皇帝来到先前田猎的地方,果然见到天女。她把所生的男孩交给圣武皇帝,对他说:“这是君王的儿子,今后当世世为帝王。”说完就离去了。这孩子就是始祖神元皇帝。所以当时国人传说“:诘汾皇帝无妇家,力微皇帝无舅家。”圣武帝死后,神元皇帝立。

神元帝纪

神元皇帝名叫力微。即位后的元年,正是庚子年(220)。起初,由于西部人入侵,便投靠了没鹿回部的大人窦宾。神元皇帝有英雄豪杰的风度。后来,他和窦宾攻打西部落人。窦宾的军队被打败,马也没有了,他只得徒步行走。神元皇帝让人把自己所骑的骏马交给窦宾。窦宾回来以后,便寻找送给他马匹的主人,可是,力微隐瞒了真相没有说出。后来窦宾知道了,大为惊讶,便要分出国土的一半送给力微。力微不肯接受,于是,窦宾把爱女嫁给他。窦宾仍然想报答力微的救命之恩,便听从了力微的意见,把他的部落迁徙到北面的长川。过了几年,力微的旧部都来归附他。当窦宾临终时,告诫他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好好对待力微。可是,他的两个儿子不听,在暗地里策谋叛乱。力微把他们召来以后都杀掉了。全部兼并了他们的部人。各部落的首领也都服从力微的号令,于是,神元皇帝手下有精兵二十多万人。

即位三十九年(258),部落迁移到定襄的盛乐。四月间举行祭天大典,各部落的首领都来助祭,只有白部的大人旁观而不肯前来。力微派人把他召来后杀掉了,于是,远近部落都对神元皇帝十分恭敬。力微便传告各部落大人,准备和魏国和亲。

四十二年,神元皇帝派儿子文帝前往魏国,并观察风土人情。这一年,是魏景元二年(261)。

北魏文帝名叫沙漠汗,他以鲜卑国太子的身份留居洛阳。后来,沙漠汗因为神元皇帝年纪已大,便请求回国,晋武帝送给礼物并派人加以护送。

五十六年(275),沙漠汗又到晋国,这年冬天回国。晋朝的征北将军卫馞认为沙漠汗是个英雄豪杰,与众不同,恐怕他回国后成为晋朝的后患,便请晋朝把他留下不让回去。又请求用金钱锦缎等物品贿赂鲜卑各部的大人,让他们彼此间有嫌隙。直到五十八年才让沙漠汗回国。神元皇帝让各部大人到阴馆迎接沙漠汗。酒酣时,沙漠汗抬头望见天上的飞鸟,便用飞弹把鸟射落。当时鲜卑国里没有弹弓,众人见到这个场面后都大为吃惊,相互议论说:“太子如今服装都和南方夏人相同,更兼有奇术过人,如果让他继承王位,改变旧俗,我们这些人肯定都没有好处。”便一起设谋伤害太子。他们都一齐先跑回来,对神元皇帝说:“太子手里拿着一把空的弓,而能将飞鸟射落,好像是得到了晋朝的邪术。”自从沙漠汗到晋朝以后,其他几位王子都得到神元皇帝的宠爱,所以对于继位的人选,神元皇帝也拿不定主意。当听到各部大人说太子的坏话时,便说:“自当想个合适的办法除掉他。”于是,各部大人带人驰往塞南,假传旨意杀害了沙漠汗。

这一年,神元皇帝病。乌丸王库贤是神元帝的亲信之人,他执掌大权,事先已收下卫馞送来的礼物,想要把各部众分散,便在大庭中磨着大斧,并说“:皇上恨你们进谗言害死了太子,准备要把各部大人的长子都抓来杀掉。”各部落的首领们都听信他的话,纷纷领着部众出走了。不久,神元帝死去,他共在位五十八年,活了一百零四岁。当道武帝即位后,尊封他为始祖。

太祖道武帝纪

太祖道武皇帝名皀,是昭成皇帝的嫡孙子,献明帝的儿子。母亲是献明贺皇后,起初因为迁徙而到云泽游玩,睡觉时,梦见太阳从住室里升起,醒来后只见红光从窗口一直射到天上,忽然心有所动,于建国三十四年(371)七月七日在参合陂北生下道武帝,当夜又见光芒四射。昭成皇帝很高兴,众臣也都前来庆贺,于是大赦天下,并祭告祖宗。保姆觉得这孩子的体重成倍于寻常的孩子,私下里独自感到怪异。第二年,有棵榆树从埋着胎胞衣的地方长出来,后来便长成了一片树林。道武帝很小时就会讲话,双目灼灼有光,宽额大耳。六岁时,昭成皇帝死去,苻坚派兵入侵,准备把拓跋皀带到长安,幸亏燕凤劝说才作罢。苻坚军队返回后,国内各部便分散了。苻坚让刘库仁、刘卫辰分掌国中大事。南部大人长孙嵩和元他等便把原有的部众全带到南面依附刘库仁,道武帝便转往独孤部。

元年(377),埋葬昭成皇帝于金陵,所砍伐来建造棺材的木料长成树林。道武帝虽然年幼,却超然特立,不同凡响。刘库仁常对他儿子说“:皇帝有高踞天下的大志,必定会重新兴复大业。”

七年十月,晋人在淮南打败了苻坚。慕容文等人杀了刘库仁,由他的弟弟刘眷代管旧部。

八年,慕容日韦的弟弟冲篡位自立为帝。姚苌自称为大单于、万年秦王。慕容垂自称燕王。

九年,刘库仁的儿子刘显杀了刘眷而带领部众,便打算叛变。商人王霸得知消息,在人众之中用脚踩道武帝。道武帝便奔回。当时,原大人梁盆的儿子六眷为刘显主谋策划,所以他详知刘显的预谋,便秘密派遣部落中的人穆崇飞奔来报告。道武帝便暗中联合旧臣长孙犍、元他等人,一起到贺兰部去。当天,刘显果然派人来杀道武帝,但未能追及。详细记载在《献明皇后传》中。

这一年,乞伏国仁私自称为秦州和河州的刺史、大单于。姚苌杀死苻坚,苻坚的儿子苻丕自称为皇帝,即位于晋阳。

登国元年(386)春正月初六,道武帝即位,称代王。郊祀天帝,建年号,大会各部落首领于牛川。又让长孙嵩任南部大人,由叔孙普洛任北部大人。当月,慕容垂称帝于中山,国号燕。二月,道武帝前往定襄的盛乐,安顿部众,从事农耕。慕容冲被他的部下杀死。

夏四月,改称为魏王。五月,姚苌自称皇帝,即位于长安,国号大秦。

秋八月,刘显派弟弟亢泥从慕容永那里接来道武帝的叔父窟咄,派大兵随他前来入侵南部边境。道武帝身旁的于桓等人和各部大人谋划策应他,事情泄露了,道武帝杀了策划者五人,其他的一律不追究。道武帝担心有内乱,便北越阴山,前去贺兰部,以高山作为固障。他派使者安同、长孙贺到慕容垂那里请求援军,慕容垂便派他的儿子慕容贺..领兵跟着安同等前来。可是,援兵未到而敌寇已经进逼,于是北部大人叔孙普洛等十三人以及那些乌丸部人都奔走投靠刘卫辰。道武帝从弩山前往牛川,屯兵于延水,南出代谷,和慕容贺..会兵于高柳,大破窟咄的部众,全部招降了他的人马。

冬十月,苻丕被晋将冯该所杀。慕容永称帝,在长子登皇帝位。十一月,苻登在陇东称帝。十二月,慕容垂派使者带着西单于的印玺送给道武帝,封他为上谷王,道武帝不肯接受。

二年夏五月,又派安同向慕容垂请求派兵,慕容垂派儿子慕容贺..领兵来会合。六月,道武帝亲自征讨刘显,刘显逃奔慕容永,道武帝招降了他全部落的人。

冬十二月,巡视松漠,回来时前去牛川。

三年(388)夏五月初四,北征库莫奚,大败该部。六月,乞伏国仁死去,他的弟弟乾归继立,自称河南王。秋七月,库莫奚部首领纠集的剩余部众,在夜间攻打行宫。道武帝命令骑兵穷追猛打,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