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看了后就将扶令育抓进建康监狱,赐死。

    会稽长公主,在太祖兄弟姐妹中排行最长,是太祖最为尊敬亲密的人。

    义康到南方后,好长一段时间,太祖一次曾参加公主的宴会,心情十分欢快,公主起身对着太祖两次拜伏叩头,悲痛不已。

    太祖不知她的用意,亲自将她扶起。

    公主说:“车子年老了,你肯定容不下他,现在我特意请求您饶他一命。”说着大哭不止。

    皇上也流着眼泪,抬手指着蒋山说:“千万不要担心这个。

    我如果违背今天的誓言,就是辜负了高祖。”太祖马上将自己喝的酒封起来赐给义康,并且写信给他说:“会稽的姐姐饮宴时,想起弟弟,剩余的酒现在封起来送给你。”车子是义康的小名。

    元嘉二十二年(445),太子詹事范晔等人谋反,事情牵涉到义康,有关事件在《范晔传》之中。

    太祖下诏破例赦免义康的死罪。

    从此废义康及他的儿子泉陵侯允,女儿始宁、丰城、益阳、兴平四县县主为庶人,流放安成郡。

    让宁朔将军沈邵任安成公相,率兵看守义康等人。

    义康在安成读书,看到淮南厉王长的事情,抛开书叹息说:“前代已经有这样的事,我如今获罪是应该的。”元嘉二十四年(447),豫章胡诞世、前吴平县令袁恽等人谋反,杀了豫章太守桓隆、南昌县令诸葛智之,聚众占领城池,想再次拥戴义康为皇帝。

    太尉录尚书江夏王义恭等人上奏章给太祖,认为应将义康流放到广州去,以便杜绝隐患。

    太祖同意了,仍以安成公相沈邵到广州去监视义康。

    还没有出发,恰好沈邵病逝,索虏入侵到了瓜步,天下纷扰动乱。

    太宗当时镇守彭城,屡次上书陈述该除去义康,太子以及尚书左仆射何尚之都认为该如此。

    元嘉二十八年(451)正月,太祖派中书舍人严龙带毒药赐义康死。

    义康不肯服毒药,说:“佛教里自杀的人来世不能再转为人身,随你采取其他办法吧。”于是义康被用被子捂死,时年四十三岁,朝廷以王侯的礼节将他安葬在安成。

    义康有六个儿子:允、肱、王旬、昭、方、昙辩。

    允开始被封为泉陵县侯,食邑七百户。

    昭、方都早亡。

    允等人留在安成,元凶得逞后,派人将他们杀了。

    范晔传范晔字蔚宗,顺阳人,是车骑将军范泰的小儿子。

    是他母亲上厕所时生下来的,额角被地下的砖头磕破了。

    所以他父母便用“砖”作他的小名字。

    他过继给他堂伯父范弘之,范晔继承了范弘之的爵位武兴县五等侯。

    范晔小时候便爱读书,广泛地阅读经史书籍。

    他很会作文章,能写隶体字,熟悉音乐。

    他十七岁时,本州选他当主簿,范晔没接受,但接受了宋武帝刘裕的相国掾,彭城王刘义康冠军将军,随同本府转任右军参军,又到京城补任尚书外兵郎,再外出当荆州别驾从事史。

    不久又被调回当秘书丞。

    父亲去世他离职,三年孝服满期,当征南大将军檀道济的司马,兼领新蔡太守。

    檀道济北伐时,范晔害怕到北方去,以脚病的借口推辞。

    文帝不同意,叫他从水路管理军队的后勤,比如处理武器和衣服粮食的供应工作。

    北伐结束,当司徒府从事中郎,不久,升任尚书部郎。

    元嘉元年(424)冬天,彭城王太妃去世,将下葬的那天晚上,政府部门的官员都集中在东府之中。

    范晔的弟弟范广渊,当时是司徒府祭酒,当天轮他值班。

    范晔和司徒左西属王深住在范广渊处,半夜中喝酒吃肉,打开北边窗子欣赏挽歌,把这当成一件快乐的事。

    刘义康听了大怒,贬他去宣城当太守。

    范晔在那里很不得志,于是整理各家关于后汉的史籍,编成新的《后汉书》一部,在太守任上的几年后,再迁任长沙王刘义欣镇军长史,加号宁朔将军。

    他的哥哥范詗当宜城太守,范晔的嫡母随范詗生活。

    元嘉十六年(439),他的嫡母去世,范晔称自己正患病,好久才奔赴丧事,而且带着妓妾一同前往。

    被御史中丞刘损弹劾,太祖文帝因为欣赏他的才干,没有处罚他。

    范晔为他嫡母守孝期满,便当始兴王刘浚后军长史,兼任南下邳太守,到刘浚当扬州刺史时,刘浚不管理政事,大小事全部委托给范晔。

    不久范晔又升任右卫将军,太子詹事。

    范晔身高不满七尺,胖而且黑,眉毛轻淡,胡须很少。

    他很会弹琵琶,且能作新曲。

    文帝几次想听他的演奏,并且多次暗示他这样做。

    范晔假装不知道,最终不肯为文帝弹奏。

    一次文帝宴请大臣,对范晔说:“我想唱歌,你为我弹琴吧!”范晔于是按文帝的话办了。

    文帝歌一唱完,范晔便马上停止弹奏。

    鲁郡人孔熙先学问渊博,有纵横捭阖的才干,诸如文学历史哲学星命算术,无不通晓。

    当时他正当员外散骑侍郎,不被当时的人物赏识,长久没有升官。

    当年孔熙先的父亲孔默之当广州刺史,因为贪污被投入监狱,大将军彭城王刘义康从中斡旋,孔默之得以免罪。

    到了刘义康被废成庶人时,孔熙先心怀旧恩,想报答他当年救自己父亲的恩德,打算联系朝中大臣,但不知道那些人能被说动,心想范晔郁郁不得志,想把他拉过来。

    只是孔熙先一向不被范晔看重,无法下手。

    范晔的外甥谢综,很得范晔欢心,孔熙先之前便认识他,于是千方百计奉承他,和他拉得很近。

    孔熙先借助他父亲任广州刺史的余财和富足的家私,和谢综及其兄弟们赌博,故意装着自己水平低下,把财物大肆地输给谢氏兄弟们。

    谢综等众年轻兄弟,既然多次得到孔熙先的钱财,于是和孔熙先日夜来往,情深意密。

    谢综于是又把孔熙先介绍给范晔,又和范晔一起戏乐赌博。

    孔熙先照旧装出赌博低能的模样,前前后后输给范晔很多钱财。

    范晔一方面贪心孔熙先的钱财,另一方面欣赏孔熙先的才干。

    孔熙先一贯能说会道,又倾全力伺候范晔,范晔于是和孔熙先关系越来越好,并且发誓他们同生共死。

    孔熙先先用隐晦的话挑动范晔,范晔没有反应,之后孔熙先用更露骨的话挑他。

    范晔的私生活中有些丑事传播很远,朝廷民间都知道,所以虽然他门户很高,但皇室和他家没有结成婚姻关系。

    孔熙先用这来激将他说:“丈人如果认为皇上待您深厚的话,怎么不和您家订定婚约,难道是您家门户不够格吗?人家不过把您当成猪狗看待罢了。

    但丈人却想为他效忠尽力,难道不是愚蠢到极点吗?”范晔闭口不答,他此时才决心反叛朝廷。

    当时范晔和沈演之同时被文帝宠遇,每每被同时召见。

    范晔要是先到的话,总是等沈演之一同进去,沈演之先到的话,有时单个的被文帝召见,范晔因此心生怨恨。

    范晔本人也多次在刘义康府中任职,很得刘义康赏识,在刘义康贬他去当宣城太守时,两人关系一度弄僵。

    谢综当时做刘义康大将军记室参军,随同刘义康镇守豫章。

    谢综回来,把刘义康的谢意带给范晔,请求消除过去的隔膜,恢复当年亲密的关系。

    范晔既然打算谋反,想探听皇上的心思,于是对文帝说:“我遍读两汉史书,各个藩王如果被发现有诅咒或幸灾乐祸的罪行,一般都要被处以死刑。

    况且刘义康奸诈和背叛的劣迹已很显然,远近皆知,而到现在还没事,我很不明白。

    况且大奸臣的存在,恐怕会导致更大的奸恶谋反事情的出现。

    陛下亲人之间的事,是臣子们很难开口说出的,但我受皇上厚恩,所以这里敢冒死陈辞。”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孔熙先一贯懂天文知识,说:“文帝一定不能寿终正寝,一定会因为骨肉相杀而丢命,江州一定会出真龙天子。”他认为刘义康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谢综的弟弟谢约又是刘义康的女婿。

    所以文帝叫谢综随同刘义康南下。

    谢综因为被孔熙先称赞,也想设法报答他。

    广州人周灵甫家族有一些卫兵人马,孔熙先送给周灵甫六十万银钱,叫周灵甫在广州集合兵力。

    周灵甫却一去不返。

    大将军府史仲承祖,也是刘义康过去信得过的心腹,多次带着各种命令到京城里探听消息,也暗中和他们勾结,打算一同谋反。

    仲承祖听说孔熙先效忠刘义康,也和孔熙先暗中结纳。

    丹阳尹徐湛之一向被刘义康赏识,虽然他们是舅甥关系,其实比自己的亲子弟还亲密。

    仲承祖也因此结纳徐湛之,把其中的一些计划告诉了他。

    仲承祖南下后,又把刘义康打算结交的愿望告诉了萧思话和范晔,说:“彭城王刘义康本来想和萧公您结为婚姻关系,很遗憾这个打算没有实现,和范晔您老本来关系很好,中间闹了矛盾,那是因为旁人挑拨所致。”有一个叫法略的僧人,先前被刘义康所供养,刘义康待他不错;又有一个王国寺尼姑法静,也在刘义康家中出入。

    他们都对刘义康的恩德感戴不已,打算设法拯救刘义康,也都和孔熙先来往。

    孔熙先叫法略别做和尚,恢复原姓孙氏,改名景玄,叫他做臧质的宁远参军。

    孔熙先很会治病,也会拿脉。

    法静尼姑的妹夫许耀,在台城中当队长,在宫殿中值班。

    一次他得了病,通过法静的关系请孔熙先医治。

    孔熙先为他开了一道药方,许耀吃了药便好了。

    许耀又亲自去酬谢他,因此也和孔熙先过往甚密。

    孔熙先因为许耀有胆量有才干,值得利用,于是和许耀关系搞得极好,乘机把谋反的打算告诉他,许耀便同意在内部响应。

    豫章人胡遵世,是胡藩的儿子,和法略和尚关系很要好,也暗中响应。

    法静南下,孔熙先派他的婢女采藻跟着她,叫她带上给刘义康的书信,论说天道。

    法静回来,刘义康又赠给孔熙先一只铜匕首、一双铜钳子、一套袍缎、一套棋奁等礼品。

    孔熙先担心这事可能泄露,用毒药害死了采藻。

    徐湛之又对范晔等人说:“臧质非常赞成我们的行动,年内他将回到京城,我们已经告诉了他,叫他带领他所有的门生故吏,他也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那里应能得到几百个壮士。

    臧质和萧思话关系很好,估计会邀请萧思话一同举事,这两个都受到过大将军的恩宠,一定不会拒绝此事。

    萧思话三个州的部曲故吏,也不比臧质的少,郡中的文武官员,和其他各处的警戒士兵,也应不少于一千人。

    我们不用担心兵力不够,只怕错过好时机罢了。”于是他们互相设置官职;徐湛之当抚军将军、扬州刺史,范晔当中军将军、南徐州刺史,孔熙先右卫将军,其余的都有任命。

    凡是他们一贯讨厌或不附从刘义康的,又另抄一本,以便将这些人处死。

    孔熙先叫他弟弟孔休先作了一篇檄文说:好运和恶运相互循环,社会并不总是安定,其中也有奸恶小人阴谋反叛,主持正义的人是一定会坚决消灭他们的,所以公子小白有匡复王室的功劳,公子重耳有戴立王室的大恩。

    从景平时少帝即位以来,朝廷出了很多乱子,当今皇帝天生英明、聪达贤圣,从藩国而登基做皇帝,继承先帝统天理地。

    日理万机,全心全意地在众多事务上操劳,所以国家太平,四海安定。

    但是近年以来,奸佞小人危害朝政,赏罚失调,阴阳错乱,所以导致祸起萧墙,危机来临。

    奸臣赵伯符心怀毒计,终于露出他的狰狞面目,想起兵在外出巡视时谋害皇上,危害太子,树立他的一帮小人,准备阴谋篡夺皇上的权力。

    他的罪恶多过浞和壹的一百多倍。

    祸害十倍于王莽桓玄。

    从天地开辟以来,从未听说过这么严重的罪行。

    因此举国痛心,我国甚至有人流出血泪,都准备不顾自身的安危,尽全力奋斗以拯救皇室的安危大业。

    徐湛之、范晔和代理中领军萧思话、代理护军将军臧质、代理左卫将军孔熙先、建威将军孔休先,他们的忠诚可以和白日相比,诚实可以感动神灵。

    他们痛心疾首,不愿意看到邪恶势力的猖獗,不顾自身的安危,拿起武器,义无反顾,当天便将赵伯符和他的党羽一同斩首。

    虽然这些豺狼已被消灭,皇室大业得以复兴,但天下没有了君王,众人不知道哪个是他们的主人。

    彭城王是高祖皇帝的儿子,聪明圣智,品德比天还高,功劳比大地还厚,当此动乱时期,无须犹豫便应即位做皇帝。

    他有帝王的征兆于今已六年。

    普天百姓迫切地希望他作主,亿万人民渴望他登基领导,岂止是周公东征时鸱鸪唱歌的盛况和召公陕西的治理成绩可以拟的。

    多年来神灵屡次显示他帝王的征兆,谶书早就有彭城王当皇帝的说法,为了上报老天爷的眷顾,下答人民的愿望,彭城王当天便做皇帝,这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派代理护军将军臧质等人,带着皇帝的玺印和衣帽,迅速前往奉迎彭城王到京城,朝廷百官准备好礼仪,随后接着前往,同时各地长官统帅,照旧镇守藩国,如果有人妨碍正义的事业,定当严惩不贷。

    当年使者返回,徐谌之奉行皇上亲笔敕书,远远地警戒害祸,先预感到灾祸的可能性,叫他告诉朝中大臣们,共同拯救危难,不要使奸人占了先机。

    但是皇上不幸被弑杀,大祸突然来临,我们悲痛欲绝,抚胸流泪,不知道在哪里可以立脚,只好努力工作勤勉行事,到死才放下。”孔熙先认为既然打算办大事,应该有刘义康的亲笔指示,范晔于是写了一篇刘义康给徐湛之的书信,给他的同党看。

    信中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常人,才能不足,生长富贵之家,纵情任意,从未听过别人对我的批评,更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喜怒无常,所以一些小人对我心怀怨恨,士大夫们也没有归心于我,祸乱快到了,我还不觉醒,后来退下思考,才知道这都是自己招致的,纵然割骨剖肉,但怎么能补回这些错误呢?然而我忠心地伺候皇上确实可以让神明都知道,我奉献了一片赤诚忠心,只想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正因如此,才使我借着皇上的宏恩而骄奢淫逸,但并不是故意欺骗皇上,难道我会选择谋反招致灭亡的下场吗?所以才率性而行,不作虚伪的举动,更没想到防护各种心地险恶的奸人,而只是轻信他人,没有考虑到人们的议论,于是导致谗佞之人从中拨弄是非,把各种罪过都归到我头上。

    甲则奸邪险恶,汲汲于利,深深的背叛了我;乙则凶恶愚蠢,不为人挂齿,散布没有事实的谣言;丙丁则是趋奉小人,只知道谄媚上司,等待时机,从中进谗,造出种种谎言,以至灾乱在骨肉至亲中间发生,导致诛杀无辜的善人。

    凡是他们列举的我的罪行,哪里有事实根据,但我却受到惩罚,仿佛我是最大的罪人,这简直伤天害理,老天爷知道了也会深深地震怒。

    我虽然被幽禁,一天苦过一天,性命时刻都有被毁灭的可能,但是天下节义慨慷之士,时常带给我一些信息,因此每每知道当今的天时和人事,以及外面的人情,实际上目前正处于一种土崩瓦解的态势,这一定会在朝夕间发生。

    所以众多贤人进行活动,举国响应,我日思夜想,朝廷中心怀正义之情的君子仁人们,难道不知时运来临却坐以待毙吗?除去皇帝周围的奸贼,每代都有例子,况且这些奸贼罪恶滔天,猖狂无忌,自古以来从未有他们那么坏的。

    公开处死他们,可谓易于反掌。

    您可以把我的这个意思告诉大家,如果能同心协力,族灭奸党,难道你们不是创业的元勋吗?难道不是再次创造了宋朝吗?但是兵事是不吉祥的,战争是危险的,可能导致滥杀无辜。

    如果谁有一点不忠的行为,九族株连。

    具体的处置工作,请众位贤人自行决断,你们都应该恭谨地侍奉朝廷,行动上多多请示。

    过去我们之间的嫌疑,一切都勾销。

    若事成之后,我便会在北门谢罪,到有关部门接受审判。

    如果这样能安定国家,我死而不恨,你们努力吧!”元嘉二十二年(445)九月,征北将军衡阳王刘义季,右将军南平王刘铄外出边镇就任。

    文帝在武帐岗设宴送他们。

    范晔等人约定在这天举事,但是没有约好,以至于阴谋不能得逞。

    十一月,徐湛之写了一道疏奏上报说:“我和范晔,本来没有深交,中间偶然在门下省任职,和他的单位相邻,他多次到我这里来,所以和他周旋了一些。

    但近年以来,他的本性渐渐暴露,他为人乘巧险恶、嫉妒心很强,满心渴望富贵荣华,总觉得自己职位太低,于是心怀怨恨之情。

    他不仅攻击朝廷大臣、讥讽当今圣明时代,而且议论皇上和藩镇亲王,抨击他厌恶的人,煽动他亲近的人,肆恐地诽谤,这方面的事,皇上已很熟悉了。

    最近员外散骑侍郎孔熙先突然叫大将军府里的官员仲承祖告诉范晔和谢综等人的计划,想纠合不轨奸人,打算谋反。

    又因为我当年曾经蒙受大将军的眷顾,加上去年的一些麻烦,小人们以为我和朝廷有矛盾,以至他们不断地诱惑我,劝我参加他们的行动,又加上人情喜欢反叛,他们认为不能放过机会,加上天文谶讳等书上说的一些模糊的话,范晔不久亲自前来,陈述这方面的意思,并且说有关我的舆论越来越坏,性命恐怕难保。

    我马上启告皇上,皇上告诉我继续和他来往,了解他们的所有活动。

    我用这办法得以搞清他们的檄文、任命的官职,及同时谋反人的姓名、书信和其他的墨迹,这里全部上交。

    他们凶逆到了极点,从古到今都少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交友方面不慎引起的,以至听到这样大的谋反阴谋,我这里惶恐地上报皇上,手足无措。”文帝下诏书说:“徐湛之的表疏说的这些,确实骇人听闻,范晔一贯品行不端,青年以来一直名声丑恶,只因他有一点小才艺,所以留意他这一点,多次赐与他荣华和爵位,以至到了今天如此清显重要的位置上。

    但是他险恶好利的贪婪之心,比大山谷还难填满。

    他不感恩戴德,反而心怀怨气,我总是容允他这些缺点,希望他能悔过自新,竟没想到他同其他人狼狈为奸,疯狂反逆到如此地步!马上逮捕,依据法律,彻底查清。”当天晚上,文帝首先叫范晔和朝廷大臣东阁会合,在范晔未工作过的部门呆着。

    之前在外面逮捕了谢综和孔熙先兄弟,他们都供认不讳。

    这时文帝正在延贤堂,他派人问范晔:“因为你能作一些文章,所以推举你做官,照说职位和爵号是能叫你满意的,按习惯说这并不亏待。

    本来也知道你欲壑难填,你只不过是无理怨恨,驱使狐群狗党而已,你怎么会有谋反的打算?”范晔在仓猝之际非常恐惧,说自己没有谋反事实。

    文帝再派人去问他:“你和谢综、徐湛之、孔熙先谋反,他们都已供认,且还没有死,证据明摆着,为什么不按实回答!”范晔回答说:“现今的皇室如同磐石般坚固,藩镇鼎立在四方,即使想暗中侥幸起事,方镇的人们便马上来讨伐,我们很快便会被消灭。

    况且我的职位和待遇远胜一般人,一两级以后的官职,自然会轮到我,为什么我会用族灭的代价来获得这些呢?古人说:左手据有天下版图,右边被别人的刀子搁在颈上,即使愚蠢的人也不会这样选择机会。

    我虽然平庸愚昧,再加朝廷认为我有一些作文章的才能。

    按理说,我不会这样作。”文帝再派人问他:“孔熙先正在华林门外,难道你不想和他对质吗?”范晔这时才没什么话说,但仍称:“要是孔熙先诬陷牵扯我,那该怎么办?”孔熙先听说范晔不认罪,笑着对殿中将军沈邵之说:“所有这些东西,符信书疏文告,都是范晔作的或者是他修改过的。

    怎么现在还作如此抵赖呢?”文帝把墨迹证据拿给范晔看,范晔才把前后经过一齐说出来:“我好久以前便想启告皇上,只因谋反的事情不明显,又希望这件事消失,所以耽误到今天,我有负于国,罪行深重,愿意被处死。”当天晚上,文帝派尚书仆射何尚之探视范晔,问他:“你的问题怎么到这步田地?”范晔回答:“您认为这是为什么?”何尚书说:“你自己应该明白。”范晔说:“外面传说庾尚书被皇上憎恨,此事估计和他没什么麻烦。

    谋反的事,听孔熙先说过此事,因为把他看成小孩,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现在忽然被斥责才觉得有罪。

    您正以高明的谋略辅佐朝廷,应使国家没有冤情之人。

    即使我死之后,仍希望您明白我的这个心意。”第二天,狱卒送范晔到监狱,入狱以后,范晔问徐湛之关在哪儿,然后才知此事是徐湛之告发的。

    孔熙先根据实情供认,一点也不隐瞒,文帝觉得他很有才能,派人慰劳他说:“以你的才能,却在集书省沉滞多年,理所当然有谋反心理,这是我对不起你。”又责怪前吏部尚书何尚之说:“让孔熙先年到三十仍作散骑郎官,怎么不造反!”孔熙先在狱中写了一封给文帝的信说:“本罪犯狂乱猖蹶,没有远见,意气用事,不知忠诚反逆的好坏,和二弟孔休先带头造反,违反国法,纵然被千刀万剐,油煎火烤,也不能补回自己的罪过。

    皇上英明神圣,宽容大量,包天容地,记住我的一点微末小才,竟下了一道优待囚犯的诏书。

    这是我首先没有想到的,纵然是死后也是很光荣的。

    从古以来,犯人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的。

    秦国那些盗马食肉后又为秦穆公冲锋陷阵的罪人,身抱金玉反复投书的卞和,他们的品行至为高贵,他们的罪过至为轻浅,只因记住主上的大恩便能为主上全力驱驰,全身报国,终究能为秦国楚国建功,我虽然亲身陷入反逆大罪中,名誉节操都已丧失了。

    但是自青年以来,胸怀大志,内心仰慕古代那些高尚英勇的志士的为人。

    但是从悬崖上掉下的树木,再也不能上去了,倒出来的盆中之水,再也不能回到其中了。

    正应该亲身被斩杀,作为后人的鉴戒。

    如果使我的魂魄有灵气的话,那么我也会结草相报。

    我这一点小小的忠心,会违背过去的一贯想法。

    爱惜现在这一瞬间的喘息,让我稍稍表明我的希望。

    想起自己本性喜爱读书,了解各种术数和学问,人的智力能达到的、无不普遍流览,精研其中微妙的地方,验证自己预言过的话,有很多都应验了。

    我这里把我知道的说说,一条一条的列在上面。

    希望皇上不要忘记,把它们存放在中书省。

    如果我死之后,也许会追忆起来,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许能偿偿我欠皇上的债的万分之一。”他说的都是一些有关天文占候之类的话,说皇上将来会有亲人相互残害的灾难。

    他的话很恳切真诚。

    范晔在监狱里,和谢综及孔熙先分别被关在不同的地方。

    于是范晔说自己有病想改换一下审讯他的地方,希望靠近谢综他们。

    这要求被同意了,于是和谢综等人得以成为隔壁。

    范晔远远地问谢综说:“你开始被逮捕时,怀疑是谁告的密?”谢综说不知道。

    范晔说:“是徐童告发的。”童,即是徐湛之的小名仙童。

    范晔在监狱里写了一首诗:“祸福本无兆,性命归有极。

    必至定前期,谁能延一息。

    在生已可知,来缘画无识。

    好丑共一丘,何足异枉直。

    岂论东陵上,宁辨首山侧。

    虽无稽生琴,庶同夏侯色。

    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复即。”范晔开始时的想法,以为一到监狱便会被处死,但是文帝要把他们的案子追查到底,于是用了二十几天,范晔突然以为自己可能不会被处死。

    狱吏于是跟他开玩笑说:“外面传闻说詹事你有可能被长期关起来。”范晔听了这话,惊喜不已,谢综和孔熙先讽刺他说:“詹事你先前共同筹划此事时,举手叫喊,昂头瞪眼,在西池射堂上,骑在马上扬扬得意,以为自己是当世最了不起的英雄,但现在却纷纷纭纭,怕死到这步田地。

    即使现在允许你活下去,做臣子的谋害皇上,又有什么脸面活着。”范晔对卫狱将说:”可惜,要是没有我这个人。”“不忠诚的人,有什么可惜的。”范晔说:“你说的有理。”他们将被绑赴刑场。

    范晔走在最前面,在监狱大门时,他回头对谢综说:“今日行走的次序,是按官职的高低来的吗?”谢综说:“谋反的头头走在最前面。”在路上他们一边说一边笑,一直没停止。

    到了刑场,范晔问谢综说:“行刑的时候快到了没有?”谢综说:“估计不会太久。”范晔吃完了最后一顿饭,又规劝谢综吃一些。

    谢综说:“这跟病重时不同,有什么必要非吃饭不可。”范晔的亲人都到了刑场。

    监斩官问范晔:“需要见一见吗?”范晔向谢综说:“家人都来了,很庆幸能相见,想要和他们多呆一些时间。”谢综说:“相见与否,我无所谓,他们来了必定会哭,只会让人心情更烦而已。”范晔说:“哪管他们哭呢?先看见路边亲人好友目送我们,也远远比不相见好,但我的本意是相见一下好。”于是范晔叫他的亲人到前面来。

    范晔的妻子先下来抚摸她的儿子,回过头来骂范晔说:“你不顾百岁老母,不感激皇上大恩,你自己死了倒没有什么,只是冤枉害杀子孙。”范晔尴尬地笑着说有罪有罪。

    范晔的生母哭着说:“皇上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一点也不想到这一点,也不管我已年老,今天还将怎么样!”用手打范晔的颈项扇他的耳光,范晔脸上一点也不愧疚。

    他妻子说:“有罪的人,婆婆不要管他。”范晔的妹妹和姬妾前来道别,范晔满面流泪。

    谢综说:“舅舅的表现远远不如夏侯玄。”范晔顿时便不流泪了。

    谢综的母亲因为儿子兄弟亲自谋反,独独她一个人没有来和谢综等告别。

    范晔对谢综说:“你母亲今天不来,比别人强多了。”范晔喝很多酒,醉了,他的儿子范蔼也醉了。

    范蔼抓起地上的土团和果皮向范晔的脸上扔去,叫骂范晔别驾几十声。

    范晔问他:“你恨我吗?”范蔼说:“今天何必再憎恨,只是父子同时被处死,不能不悲痛罢了。”范晔常常认为人一死便灵魂消失,想写一篇《无鬼论》,这时写了一封给徐湛之的信,里面说:“一定会在阎罗王那里控诉你。”他就是这样的荒唐狂悖。

    他又对人说:“转告何仆射,天下决没有佛和鬼神,如果有鬼神的话,一定会报答他。”抄范晔的家时,各种文物宝贝玩具衣服,都非常珍贵华丽,他的歌伎和小老婆都穿得很好,他母亲的住处是单调简陋的小房间,只有一个厨房装柴草。

    他弟弟的儿子冬天没有被子,他叔父冬天穿着一件布衣。

    范晔和他的儿子范蔼、范遥、范叔委、孔熙先和他弟弟孔休先、孔景先、孔思先,孔熙先的儿子孔桂甫、孔桂甫的儿子孔白民,谢综和他弟弟谢约、仲承祖、许耀等和其他与本案相连的,都被处决。

    范晔当时四十八岁。

    范晔的兄弟子侄和叔伯辈已逃亡的,以及谢综的弟弟谢纬,冲军广州。

    范蔼的儿子范鲁连,是吴兴昭公主的外孙,公主请求饶恕他的性命,也得以充军,世祖即位后他们都回到内地。

    范晔很聪明细腻,思虑巧妙,遇到每一件器物,都会想出修饰整理的办法。

    他穿的衣裳用过的工具无不改变原来的尺度和样式,当时的人都向他效法学习。

    他写了一本《和香方》,序言部分说:“麝香有很多忌讳,太多必然有害。

    沉实容易和平,即使有一斤也没有妨碍。

    零藿干枯而燥热,一挨着糖便变得甜腻而潮湿,甘松、苏合、安息、郁金、李多、和罗这些东西都被外国人珍视,中国人则不当回事。

    另外枣膏气味昏浊,甲煎则味道浅薄。

    不仅不利于强烈的芳香,而且更会增加人的疾病。”这序言中说的都用来比拟朝中大臣。

    “麝本多忌”,比喻庾炳之;“零藿虚燥”,比喻何尚之;“詹唐黏湿”比喻沈演之”;“枣膏昏钝”,比喻羊玄保;“甲煎浅俗”,比喻徐湛之;“甘松苏合”,比喻慧琳道人;“沉实易和”,用来比喻自己。

    范晔在监狱中写信给他的侄子和外甥们自我介绍说:“我因为猖狂谋反遭至毁灭,是没有什么话说的,但是你们等应该因我是罪人而与我画清界线。

    但是我平素的为人,仍然值得研究。

    至于我的能力或不足处,我估计,也许你们还不知道。

    我小时候不爱读书,到很晚才成熟,年龄到三十岁,才开始有心问学。

    从那时以来,逐渐地潜心学问,估计以后的日子,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读书上我总有一些新的理解或体会,语言有时还不能准确表达。

    读书时不爱参考过去的注解。

    我心气不好,如果稍微用心思考一下,便会烦闷,所以每次拿起笔来写成的文章,没有让我完全满意的。

    常常觉得仅仅做一个文人很可耻。

    作文最怕的是把话说得太多,词藻太多妨碍感情的表达,小意思不利大主题,韵律改变了原文的本意。

    虽然有时也作一两篇合意的,但大多数文章仍然有这些缺点,正像细致描摹的图画没有意趣一样,我这样并未有真正的收获。

    平生认为文章表达的情意,应以思想为主,而用华美的言辞表达。

    以思想为主,那么中心必然显明。

    以华美的言辞表达,那么语言便不致太过没有限制。

    然后抽出其中好的地方,突出深刻之处。

    这其中的关节意趣,千条万条,每一处都有它固有的规律。

    我认为自己相当熟悉其中的方法。

    曾经对别人说,别人都不理解,大概是各人心思放在不同的事务上的原因。

    另外我相当了解文章韵律的运行规律,知道哪儿该轻,哪儿该重,这是文章本身的特点。

    比较古来文人,很多人对这个问题不太熟悉,纵然有懂一些的,也不过是作文过程中体会出来的。

    如果把这些道理说得清楚明白或以具体的文章作例子,那就更要真成就,而不能空谈。

    年轻一辈中,谢庄最会这一点,文笔落脚处,往往不被韵律所束缚。

    我体会并没有特别的技巧,只不过能处理那些难写和轻重缓急的地方。

    尽管如此,仍有不足之处。

    只是我的文章有很多平庸地方,特别新颖独特的东西并不多。

    这是我的遗憾,也许是因为不想通过文章获取声名的原因。

    本来我和历史书没什么关联,只是觉得其中有些地方弄不太清楚而已。

    写了《后汉书》后,慢慢知道其中的奥秘。

    仔细体味古人的历史著作和他们的评论,很少有令人满意的。

    班固这方面名声最好。

    但他编书时任意增删没有规则,不能条分理析。

    我的文章在渊博丰富上赶不上他,但其中的逻辑条理不在他之下。

    我的杂传论述都有深刻的涵义,想使它们更典范一些,所以其中的词句非常简洁。

    至于《循吏传》和《六夷》等篇的序论,文章气势纵横捭阖,确实是天下奇文。

    其中好的地方,往往不比《过秦论》逊色。

    我曾经和班固的文章进行比较,发觉不仅不比他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我想把志都写下来,《汉书》上写过的志都要写,即使不那么详细,但使人读志时能了解当时的情况。

    我又想因具体文章就文中进行评论,以便总结后汉一代的成败经验教训,但这个想法又没实现。

    赞自然是我文章中最出众的,可以说,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奇巧变化,令人目不暇接,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夸赞它们。

    这书一旦通行,应该有赏识的人。

    纪和传照例是大概的,但也有一些精致细腻之处。

    自古以来文章结构宏大而思虑精绝的,从未有超过本书的。

    我担心世人不能明白它们。

    又因世人贵古贱今所以说了这些自大的话。

    我在音乐上,听的水平不如弹的水平,但我精通的不是正统高雅的东西,这是我的遗憾。

    然而到了那些极精妙的地方,它们和那些高雅音乐几乎一样的高明动人。

    其中的体会乐趣,简直说不完,弦律之外的意趣,流动在空中的音韵,简直不知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虽然这样的时候不多,但那种意境再也没有第二处的。

    我曾把这个意趣告诉别人,士大夫中没有一个人有半点同感的。

    这种妙处是永远不能传给别人的。

    我的书法虽有一定的成就,但笔势不流畅,终究没什么成就,每每为此而惭愧。”范晔的《自序》都是真话,这里录下来。

    范蔼小时候卫生整洁,他的衣服能整年不沾一点灰尘,死时才二十岁。

    范晔小时候,他哥哥范晏常说:“这孩子汲汲于名利,终究会败坏我们家族。”最后果然应证了他的话。

    袁淑传袁淑字阳源,陈郡阳夏人。

    丹阳尹袁豹的小儿子。

    袁淑小时就有风致,没有几岁他的伯父袁湛对家人说:“袁淑不是一般的小孩。”到了十几岁被姑父王弘赏识。

    他不研究章句之学,而是旁征博览,学习各种知识。

    喜欢写文章,文辞艳丽,风格遒劲,气势纵横,极富学识才气。

    州里任命他为主簿,著作佐郎、太子舍人,都未接受。

    彭城王刘义康任命他为司徒祭酒。

    义康不喜欢文学,虽然对他以礼相待,但终究比较疏远。

    刘湛是袁淑叔母的哥哥,想要袁淑投靠他,但袁淑却不愿意,从此两人关系很不好。

    袁淑不久因病被免官。

    后补任衡阳王义季右军主簿,迁任太子洗马,因脚有疾病未接受。

    卫军临川王刘义庆非常爱好文学,请他任咨议参军。

    不久,调任司徒左西属。

    出朝任宣城太守,入补中书侍郎,因服母丧而辞职。

    丧期完毕后任太子中庶子。

    元嘉二十六年(449)调任尚书吏部郎。

    这年秋天,宋大举北伐,袁淑在陪同皇帝时镇定自若地说:“如今我们北伐,定会在中岳鸣銮,横扫赵魏的敌人,正是到泰山封禅的大好时机。

    我欣逢这千年一遇的盛事,愿进献一篇《封禅书》。”太祖笑着说:“那可是盛德伟业才能做的事,我怎么配得上!”袁淑出朝任始兴王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他刚到府衙时,始兴王刘浚引见他,对他说:“想不到你屈尊低就。”袁淑答道:“朝廷派下官来本来就是要光耀你的府衙。”还朝任御史中丞。

    袁淑喜欢说大话,常被当时人嘲笑。

    始兴王刘浚曾送三万钱币给袁淑作为饷金,一夜之后又派人去追回,说是送的人搞错了,想以此戏弄袁淑。

    袁淑调任太子左卫率。

    元凶将要杀君叛逆时,那日晚上袁淑值班,二更多时,元凶召集袁淑和萧斌等人,他痛哭流涕地说:“皇帝听信谗言,要废弃我。

    我自省并没有过错,怎能受这个冤枉。

    明天我就要行大事,希望你们鼎力相助。”袁萧二人说:“从古到今没有这样做的道理,希望你三思。”刘劭勃怒变色,手下就要动手。

    萧斌害怕了,说:“我过去在你手下供职,总想为你效力,何况现在情况如此紧迫,我会竭力听从你的号令。”袁淑斥责萧斌说:“你就觉得殿下真会这样做吗?殿下小时候曾中风,可能这时是他的病又发了。”刘劭更加愤怒问袁淑:“这事能不能成功?”袁淑说:“你处在不被怀疑的位置上,还担心不能成功吗?但是,成功之后会为天地不容,大祸也就随即临头了。

    希望你迅速打消这个念头。”刘劭手下的人抓住袁淑的衣领说:“这是什么样的事,怎么能说不干!”袁淑出来回到其官署,围着椅子不停走动,一直到四更才睡。

    劭就要出发,已经与萧斌一起上了车子,急切地呼喊袁淑,袁淑睡着不起来。

    劭将车子停在奉化门,催促袁淑出来的人接二连三。

    袁淑慢慢起床,走到他们的车后,劭让他上车,袁淑拒绝了。

    劭就令手下:“用刀砍了他!”袁淑即被杀于奉化门外,时年四十六岁。

    劭即位后,追赠袁淑为太常。

    对他的亲属给以丰厚的赏赐。

    世祖接位后下诏追赠他为侍中、太尉,谥号为“忠宪公”。

    袁淑以及徐湛之、王僧绰、卜天与四家从此长期得到朝廷的俸禄。

    袁淑有文集流传于世。

    徐湛之传徐湛之字孝源,东海郯人。

    司徒徐羡之哥哥的孙子,吴郡太守徐佩之弟弟的儿子。

    祖父徐钦之,秘书监;父亲徐达之,娶的是高祖的长女永兴公主,任振武将军、彭城、沛两郡太守。

    高祖儿子们还年幼,因与达之有姻亲关系,要重用他,就想让他先立功。

    高祖讨伐司马休之时,让他统领军队作前锋,给他配备了强兵利器;胜利了的话,就将荆州封给他。

    司马休之派鲁宗之的儿子鲁轨打败了徐达之,达之自己也在战斗中被杀。

    高祖追赠他为中书侍郎。

    湛之幼年时便成了孤儿,深得高祖宠爱,常和江夏王刘义恭呆在高祖身边,寝食不离。

    永初三年(422),高祖下诏:“永兴公主是我的嫡亲长女,早年遭遇不幸。

    外孙湛之,尤为我宠爱,可封他为枝江县侯,食邑五百户。”几年后,一次他和弟弟徐淳之一起坐车,牛受惊,车子遇险,下人飞奔前来救他们,湛之让人们先救弟弟下车,众人都惊叹他年纪虽小却有识见。

    湛之长大后,十分喜欢钻研文义。

    侍奉祖母、母亲以孝敬闻名。

    元嘉二年(425),他被任命为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他未接受。

    元嘉六年(429),开始修建东宫,他始任补太子洗马,转任国子博士,后任奋威将军,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又调黄门侍郎。

    因祖母年老,辞去官职。

    又被授予二郡太守,加辅国将军,调秘书监,领右军将军,转任侍中,加骁骑将军。

    又任秘书监,加散骑常侍,骁骑将军职位不变。

    会稽公主是高祖的嫡长女儿,被太祖敬重礼遇,家事无论大小,一定先征求她的意见再实行。

    太祖西征谢晦时,让公主留守京城,统管六宫之事。

    公主稍有不如意就号哭,太祖十分惧怕她。

    当初高祖没有富贵时非常贫穷,曾亲自在新洲砍荻草,有打补丁的衣裳都是敬皇后亲手缝制的。

    高祖显贵后将一件补丁衣裳交给公主说:“后代子孙如果骄纵奢侈而无节制,可将它拿给他们看。”湛之被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宠幸,并和刘湛等人十分投合。

    到刘湛犯罪时,事情牵连到湛之,太祖大怒,要处之以极刑。

    湛之既担忧又害怕没有法子,只有去求母亲。

    公主当日就进宫,见了太祖后,也不对太祖行礼,只大声哭闹。

    她用一锦袋装着高祖的补丁衣裳,将衣裳掷在地上给太祖看,并说:“你们家本来贫穷低贱,这是我母亲为你父亲缝的衣裳。

    如今有一顿饱饭就要杀我的儿子啊!”太祖也哭起来,湛之因之得以保全性命。

    调任中护军未接受,又调任太子詹事,不久又加侍中。

    湛之擅长写公文,文辞顺达,音节流畅。

    作为皇亲国戚富豪之家,其家业非常庞大厚实。

    楼台园林,贵族中无人赶得上他。

    他府里歌伎美妙,冠绝当时。

    有门生一千多人,都是三吴富家子弟,个个气质端庄美丽,服饰华美。

    每当他出行,门生随从挤满了道路。

    碰到雨天,道路泥泞,则全乘车子。

    太祖嫌他太奢侈放纵,常常劝说他。

    当时无忌的儿子安成公何勖、孟昶的儿子临汝公孟灵休,两个都奢侈豪华,与徐湛之一同以肴膳、器服、车马的享乐著名。

    京城百姓称:“安成的饮食,临汝的服饰。”湛之则兼有何孟两家的豪奢,何勖官至侍中,死后谥荒公,灵休擅长弹琴下棋,官至秘书监。

    湛之任冠军将军、丹阳尹,又封为征虏将军,加散骑常侍,因为服公主丧,未接受。

    葬礼过后,又被授予前面的官职,他上表坚决辞谢,又到廷尉那里去请罪,皇上诏令狱官不得接受,这之后他接受了任命。

    他坚决辞谢常侍,皇上允许了。

    元嘉二十二年(445),范晔等人谋反,湛之开始与他一伙,后来揭发了他们的事,但说的事都不彻底,被范晔等人牵连,他就到廷尉那里认罪,皇上抚慰他并让他回去了。

    元嘉二十四年(447),湛之服完公主丧后,转任中书令,领太子詹事。

    出朝任前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湛之非常善于治理,恩威并用。

    广陵城后有一高楼,湛之将之修缮一新,向南远眺钟山,城北有河流,物产丰富,风光迷人,湛之又在河畔修起风亭、月观、吹台、琴室,其间果竹繁茂,花草成行。

    他在那儿招集文士,极尽游赏之乐,成为当时的盛事。

    当时有一和尚叫作惠休,很会写文章,辞采绮艳,湛之和他交情深厚。

    世祖命惠休还俗,他本姓汤,官扬州从事史。

    元嘉二十六年(449),湛之又任丹阳尹,领太子詹事,将军不变。

    元嘉二十七年(450),索虏南侵至瓜步,湛之率军保护京城,与皇太子一道守卫石头城。

    二十八年(451)春,鲁爽兄弟率部下归顺宋,鲁爽是鲁轨的儿子。

    湛之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特加奖励接纳鲁爽等人,没有任性申明自己的私怨。

    他乞求退居乡村,没被批准。

    转任尚书仆射,领护军将军。

    当时尚书令何尚之认为湛之是国戚,深得皇上恩宠,就想把朝政都推给他,一切上书上诉全不处理,湛之也根据《职官记》以及有关法令认为:尚书令掌管朝廷内外事务,总揽全局,如果尚书令空缺,政事才归仆射负责。

    因而他也将政务推给尚之,两相互相推委。

    御史中丞袁淑上奏要求将二人一起免去官职。

    皇帝下诏:“尚书令、仆射是具体处理朝政的,两人不共同努力各司其职却相互推委,应该纠正。

    但是因为前朝的朝政比较混乱错谬才导致如今的问题,破例不予追究,应详加匡正。”于是就让湛之和尚之共同受理下面的上书。

    尚之虽然是尚书令,但朝政仍全归湛之处理。

    先前,刘湛被诛杀,殷景仁死去,太祖委任沈演之、庾炳之、范晔等人,后来又有江湛、何禹之,范晔被杀后,炳之免官,演之、禹之皆去世。

    到这时江湛任吏部尚书和湛之共处权要之位,世称“江徐”。

    皇上有病,湛之就入宫侍候医药。

    二凶巫蛊的事情暴露后,皇上想废弃劭,赐浚死。

    而世祖不为皇上宠爱,所以屡次出使外藩,不能住在京城。

    南平王铄、建平王宏同被皇上宠爱,铄的妃子就是江湛的妹妹,就劝皇上立铄为太子。

    元嘉末年,皇帝将铄从寿阳召回京城,来了后又改变主意,想立宏为太子,但又嫌宏不够次序,所以议论许久却难以定下来。

    皇上和湛之除去旁人共同议事,有时通宵达旦。

    皇上常在夜里让湛之拿着蜡烛,绕着房外墙壁的护卫,担心有人窃听。

    劭入宫杀君之日,皇上和湛之两人头天晚上就在房内单独谈话,直到早上还未熄灯。

    湛之听到响声惊起走到北门,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就被杀害,时年四十四岁。

    世祖即皇位后追赠他为司空,加封散骑常侍,原官职不变,谥号为忠烈公。

    又下诏:“徐羡之、江湛、王僧绰三家遭祸害荼炭,遗孤流落在外,思念他们的过去,心情异常沉痛。

    可以让他们的子孙回到他们原先的住处,厚加抚恤。”从此这三家长期接受国家的供给。

    湛之有三个儿子:聿之、谦之被元凶杀害,恒之继承父亲的封侯,娶了太祖第十五女南阳公主,早亡,无子。

    聿之的儿子孝嗣继承封号。

    颜延之传颜延之字延年,山东琅王牙郡临沂县人,曾祖父颜含官至右光禄大夫;祖父颜约,官至零陵太守;父亲颜显,官至护军司马。

    延之少失双亲,家境贫寒,他住在城郭边上,房屋简陋。

    但颜延之却很好学,博览群书。

    他的文章写得非常漂亮,在当时算首屈一指,他喜欢喝酒,不拘小节。

    年至三十,尚未婚配。

    他妹妹嫁给东莞的刘宪之,就是著名人物刘穆之的儿子。

    刘穆之和延之既然有姻亲关系,加上常听说延之才华出众,想劝他做官。

    约好见面审察一番,延之却没有赴约。

    后将军,吴国内史刘柳推举延之做他的内参军。

    后来延之升迁主簿。

    又升任豫章公世子的中军行参军。

    晋安帝义熙十二年(416),刘裕北伐,朝廷授予刘裕宋公爵位。

    刘裕派一个代表到朝廷接受这个奖励,并问候皇上的生活。

    延之和他的同事王参军一起回使京城,经过洛阳,延之在路上作诗二首,这诗的语言非常丰富和华丽,谢晦与傅亮见后非常赞赏。

    宋王朝建立,奉常郑鲜之举荐延之为博士。

    颜延之再升任世子舍人。

    刘裕即位,延之补迁太子舍人。

    雁门人周续之隐居庐山,研究儒学非常有名。

    永初年中,被请到京师,朝廷为他专门建立了一个学馆。

    刘裕亲临此地,满朝文武都在座。

    延之此时官职还很小,也被请到前面,刘裕叫人问周续之三句话,周续之旁征博引,万方比喻,延之则言简意赅,常常难倒周续之,刘裕看到这些,又再叫颜延之作详细解释,他更是条分缕析,众人听了无不赞叹。

    因此延之又升任尚书仪曹郎官,再转太子中舍人。

    当时尚书令傅亮自以为文才举世无双,但延之却非常相信自己的才能一点也不比傅亮差,傅亮非常嫉妒颜延之。

    庐陵王刘义真也很喜欢做文章,对待延之很好。

    徐羡之等人怀疑延之附从刘义真,反对自己,便改延之做正员郎,管中书事务,不久又转他为员外常侍,再排挤他出去做始安太守。

    领军将军谢晦对延之说:“从前荀勖嫉妒阮咸,贬阮咸做始平郡太守。

    今日足下又被贬做始安太守,可算是前后辉映的‘二始’。”黄门郎殷景仁也对延之说:“你这事正如俗话说的‘庸人嫉妒贤人,世俗苛求才子’。”颜延之到始安上任,途经汨罗江,替湘州刺史张邵作了一篇《祭屈原文》,表达他的悲愤,大意说:“我惶恐地接受皇上的命令,到湘楚之地做官,凭吊屈原投江的旧地,亲临屈子咏诗的旧波,驻马于汨罗江畔,泊舟于汨罗江边,恭敬地祭祀楚国三闾大夫屈原君的灵魂:‘馨香的兰花往往被熏坏和摧毁,坚硬的玉石往往被折断,万物最可怕的是它的美好,人最怕的是他的贤明高洁。

    就比如屈先生您,便逢到这样一个不幸的时代。

    春光一下子便流逝,冬天很快便到来,秦国与楚国正交战不停,秦昭王和楚怀王竭尽他们的智力,您挫败张仪和令尹子兰的阴谋。

    你的品行比兰花更坚负,远离国都,浪迹湘江,却日夜渴望回到故国,你真是比灵草还芬香,比荷花还清纯。

    你如神龙般矫健,如鸾凤般纯粹。

    你的声音比金石之光更加长久,你的志向可与日月争光,你像那橘树———香溢四野,又如小嫩枝般初发初长。

    望一望汨罗江泪眼横流,看一遍汨罗江我的心飞越上古,假如时间不成障碍,我真想找你倾诉我的一腔报国忠肠。

    ’”宋文帝元嘉三年(426),徐羡之等被杀,颜延之被任为中书侍郎,不久又转官太子中庶子,这后又兼任步兵校尉。

    文帝非常看重颜延之,延之平素喜欢饮酒,放荡不羁,不能与时人相合,因为看见刘湛、殷景仁手握大权,心里非常不满,常对别人说:“天下大事就应当与天下贤人共同商讨,难道它是一个人的智力能对付得了的吗?”他说了很多这样激烈的话,每每触犯当权人物,他曾对刘湛说:“我的官职和名誉不增加,大概是因为跟你作部属所引起的。”刘湛怀恨他,向彭城王刘义康进谗言,把颜延之排挤出外当永嘉太守。

    颜延之非常愤恨,于是又写了一首《五君咏》歌唱竹林七贤的故事。

    其中包括山涛、王戎从显贵到罢官的事。

    咏到稽康时是:“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咏阮籍说:“物故可不论,途穷能无恸。”咏到阮咸说:“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咏刘伶诗说:“韬精日沉饮,谁知非荒宴。”这四句,大概也是描叙自己,刘湛和刘义康听到这些不恭的话,勃然大怒。

    当时颜延之已拜永嘉太守,他们想把颜延之贬到更远的地方。

    这时文帝给刘义康下了一道诏书:“贬颜延之为小郡太守而不让他参与朝政。

    有人说留他在京城里,还不至于会蛊惑人心,他的罪过很明显,可以说大家都是很熟悉的,只需要撤换一下,叫他回家闭门思过。

    假如他自己不悔改,再贬到东方也不迟,如果他仍执迷不悟,自然可以绳之以法,殷景仁、刘湛等也有这种看法。”并命令光禄勋车仲远代替颜延之,是因为车仲远与颜延之一贯关系不好。

    于是颜延之闭门闲居,七年不和外界往来。

    中书令王球是名人子弟,非常超脱,颜延之仰慕他,王球也欣赏颜延之的才能,两人关系紧密,颜延之经济拮据,常常困乏,王球总是周济他。

    晋朝恭思皇后安葬时,百官都参加了,刘湛因为颜延之义熙元年出仕做官,于是推举颜延之做侍中,有关单位给颜延之送信笺,颜延之把它扔到地上,大声说道:“我颜延之连活人都伺候不了,更不用说是死人了!”颜延之闲居家中,无事时往往作些文章,其中有一篇《庭诰》。

    现在删去里面的多余部分,留下精华,放在这里。

    文章说:《庭诰》一文,主要是说家务事而不是国家事。

    我现在年岁已高,常怕某天去世,以至不能留名后世,所以作一篇《庭诰》的文章。

    关于立身处世,劝诫世人,这些话已被圣人们所阐明,此处不必再加论述。

    目前我说的写的都是平生多年思考的感受,完全出自我的真诚心性,只是用来指导我做人的指针。

    我喜欢简明扼要,不喜欢繁词富语,但有时又议论得过分详细,这只是为了约束不规范的地方。

    正如古人说得好:获得一个鸟只要一个网口,但一个网口却得不到一只鸟,我的文章也是这样,挂一漏万,这是我做文章的想法。

    大道是公德,情感是私心,按道德行事,可以和神灵相通,让它们保佑自己。

    自私只会导致隔阂,却不能叫妻子儿女与自己同心。

    所以从前真正的君子,必须收敛情感,遵循道德,顺从公理,摒弃私欲。

    大丈夫长不满一丈,却把巨大的天地变成自己的心神;寿不过百十年,却希望与金石相终始。

    看些古人的箴言,近观当代名士的论述,即使是生活小节,往往追求万世之名,日常琐事,却竟在千古后流传。

    况且是建立道德,成立名义,抚养家人,教育全族,难道可以不作长远的打算?一种说法说自己的德行不值得留给后人。

    但是希望儿子孝顺必须自己慈爱;要求弟弟恭敬,必须自己友爱。

    虽然说孝顺不完全取决于慈爱,但慈爱往往培养出孝子,和顺不全在于友爱,但友好的兄长却引导恭谨的弟弟。

    如果一个人不和气,那么别人对他也不客气,好比不信任他人,别人也不信任他。

    假如知道恩爱相生,情感和道德相辅相承,便可以使每家都有曾参、子弓,人人都成子路、子贡。

    至于自身有很高的品行,外表却与人一般无异,谈论比当时人精彩,但却保持缄默,才德在众人之上,却谦恭待人,不因为自己能干而压迫别人,不因自己高明便讥讽他人。

    保持谦虚退让的美德,与天地为一体,这才是最上等的君子。

    如不能扬名于世,希望别人引拔自己,知道达到目的的方法在于虚心学习,或知道成功不可侥幸实现,只有仔细地体会,逐渐通解,矜持沉稳,深思熟虑,择善而从,铭记深刻的教训,作文情理并茂,精彩迭出,名称尚未闻达,而询问广泛而明白,并且不骄傲,这也算得上是上等的。

    至于羡慕富贵,竭尽全力钻营,追求名声的显赫,通过争夺而获得,言论不关大道,而以为道德具备,本领不能信服妻子儿女,却说才华过人,于是终日汲汲于利,欲壑难填,哪晓得已被贤人所厌弃,更违反古人戒律。

    书中说的“被千人所指点,即使不病也会死亡。”如果像这样做人,我是连听也不愿意听的。

    凡是有些知识的人,往往作些文章。

    如果不经过日常生活的锻炼,与朋友们的广泛切磋,大师们的引点,与先贤们的交流,怎么能写出真正好文章而成名呢?东拼西凑以糊弄无知的人,附会当时的偏见来抗拒真理,这是一种近视行为,而不是长远的打算。

    如果恰巧遇到一些通人硕学在座,自己唾沫横飞,纵横议论,但却不被这些人所赞同。

    往往导致自己被舆论所否定,这样一来便仿佛像迷路的陌生人。

    失去朋友们的信托,就如在暗夜中行走而没有灯光。

    自己则忍气吞声,难堪滚蛋,怎么会料到先前的吹牛,反而成为今日倒楣的引线。

    这确实是青年人的缺点,你们应该记住这些。

    至于怨天尤人,是因为还没有明白得失的道理,反而常被别人嘲笑。

    这是一种下等人的行为,而不是达人君子应该具有的,所以越是杰出的人,品行越高,平庸的人,品行越低。

    立志做一个君子,难道不可以勉励自己吗?纵然是普通人,常常沉缅于常情之中,然而自己也应以高明的道理鞭策自己。

    聪明的思考洗去亵猥下流的品质,怎么能沉沦、庸俗而不追求上进呢?富裕和贫穷是社会分化的结果。

    如果自己富有,反而去亲近贫穷的人,并不是一下能相处得好的。

    然而过去仍然有人能处理好这种关系,大概是有一种方法的缘故。

    世界上有富足,必然就有贫困,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

    如果人人都富有,必定没有穷人,对吗?自然是不对。

    如果说我一定要富有,别人一定要贫穷,能吗?也不能。

    不一定如此,不一定能够,反而不安分守己,异想天开,我以为还是不明白天命的缘故。

    养蚕和种田的人保持温饱,这两种职业是人们生存的根本方式,亲自去耕作不一定能养活一家人,仅用仆人长工作事,应该根据他们的情况,保证他们的穿衣和吃饭,规定他们的职责,划定他们的大小优劣等级,听话的赏赐,抗命的惩罚,虽然自己也很辛苦,却不经受日晒夜露的痛苦。

    一定要先交税收公粮,避开税吏们的纠缠,不留取额余的钱财,避免他人的议论,根据季节收进和卖出,根据年岁的丰歉,尽量减少自己的供奉,周济乡邻仆人,这是因时制宜,治理产业的方法。

    管理下人的方法很多,洞见他们的心理是最高明的。

    做长辈诸多方法中,了解隐藏的东西才了不起。

    即使和仆人女佣相处,了解他们的心情则相互理解,纵然在田地中间,懂得他们心事会事半功倍。

    如果违背他们的性情,命令做他们讨厌的,即使你发出雷霆般的愤怒,自己仍不能遏制他们的想法;如果利用他们的长处,苛求他们的缺点,即使如日月般的明白,自己也不能制住他们邪恶的心。

    所以俗话说:“孱焉则差,的焉则..。”所以文治崇尚宽容,法制追求苛刻。

    对人宽容时,人们便变得厚道,对人刻薄时,人与人之间必然相互仇恨。

    春种秋收虽然是琐事,按这样办便没有危害,这也是所谓雅人所说的鄙陋之事而不把它们放在心里的。

    普通的百姓,仍然是和我们一样的,同样受天地的气息而生长的,因为等级制度的缘故,于是分成无数阶层,于是使人们的习惯改变了他们的性格,上下差别改变他们的气质。

    人们的各种欲望,应该差不多,甚至有的人以使唤他人而生存。

    但是,任何人的基本判断,仍不能被否定,这些大是大非的道理,是不能改变的。

    祭祀的地方有祭物,齐侯可以忘掉寒冷,马圈狗圈里的保持秩序,管仲晏婴可以不在乎自己的饥饿。

    如果穿着厚实的衣服的人能体会穿破衣人的痛苦,便是圣人明白的心态。

    吃着山珍海味而能感觉吃不饱的人的困难,便算是有仁心和善意。

    这些人怎么能与那些没有同情心的同日而语呢?惩罚应避免过多,施恩应避免太少。

    惩罚太多会使惩罚失去威力,施恩太少还不如不要施恩。

    虽然主人算不了什么角色,但毕竟管理一些下人。

    凡遇事都应反躬自问,要知自己下人都是人,这样便可以得到他们的拥护,否则便会失去他们的爱戴。

    至于射覆掷骰的场合,众人聚会的地方,笑话取乐的时候,应该保持规矩的态度。

    然而人们往往因为亲密太过招致别人的侮辱,也是这样的地方。

    当他们在放肆的调笑中,顾不上尊严,一旦遭到别人的讥讽,又觉得丢了面子,倒不如不参加那些猥亵的谈话而少介入,静静地观看,保持距离,做到言语谨慎,不说下流话,微笑时不要前仰后合,这样便不会招致别人的厌恶。

    自然侮辱的事不会发生,触犯尊严的情况不会出现,这也是保持风度的一种方法。

    你们要认真记牢。

    有时猜疑也不免发生,真假很难分清,不仅只有忠厚的外表掩盖他的智慧,而且深厚的感情使果断的人犹豫。

    如果聪明人蠢人一同怀疑,那么人家的一个微笑也可能是不怀好意,如果怀疑狗和马的差别,那么反顾自己的身影,也会当成妖怪。

    况且拾到斧头的人的表情好像偷了斧头,打扮得很好的装束可能藏有金块,这些就更不足一谈了。

    所以古人立法,在判案时尤其谨慎,是因为此时容易主观臆断。

    汉朝朱博判断玉璧的真假,认为必须具有相应的光泽,但常会忽视其他的宝石。

    这说的远了,但是可以作为求实的例子。

    交朋友的途径很多,以仁义相交才是真正的方法。

    好的是长久不衰,坏的是轻易绝交,交往长久是因为相互尊重,断绝关系是因为太过亲密,爱护他应该不怕麻烦,应该发扬他的良好品质,忠实的朋友如果不规劝他,那么便会培养他的坏品德。

    以文会友,切磋技术,亲密而不致于猥亵,远离而不致于被隔阂,常常念别人的好处,忘掉他的缺点,用这样的方式交朋友,可以终身相好。

    饮酒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快乐而不是为了满足嗜好,耽爱饮酒不出错误的人很少,出了错误,必然引起严重的后果,错误麻烦一起来,将使他的正气消融,如果想保持良好的德行,去掉狂悖的缺点,大概只有有限制地喝酒了。

    音乐的存在,可以欣赏但不过度,过度而不走向它的反面的人很少,到了这一步出了问题人就完了。

    既出问题又背离正道,可能遭致毁灭,只有了解他们的好坏之别而采取克制态度,才不致于有弊无利。

    乐善好施虽然出自人心,更主要还是出于天性,在自己不充裕时施恩,舍弃该得到的,谋取不该得的,一下子散发千金之物,确实不容易,但是救人于困难之时,虽然自己很匮乏,也必须马上给予,达到像王丹那样施舍,像杜林那样坦然接受,才可以算得上真正的交情。

    华丽而奇异的妆饰品,是损害人性的工具,怪诞的衣服奢侈的饮食是背离朴素的途径。

    举动令人羡慕,衣着令人向往,只会使有识之士疏远,但不能使亲昵的人顺从。

    如果看奇异的东西,本来出于无心和自然,因为常见到奇异美丽的东西,往往招致邪恶的事情。

    如果不断抑制自己而能自尊自重,不禁止也能纠正。

    关于相命卜筮的方法,必须得到证明,先听术士们讲,然后在自己的身上检验,方可和他们进行论谈。

    人秉天地阴阳二气,遵循五行的规律,阴阳有奇有偶,五行有克有生,人也是这样,难道没有这些特性吗?好比人生有美有丑、有长寿有夭折。

    至于青年坎坷,中晚年腾达的情况,怎么能改变呢?所以有识之士论命是很难的,但却更能了解命运的本质。

    古人把太多的欲望当成耻辱,无非是为了禁欲。

    欲望是人性的污浊之气,它一旦产生危害,会败坏心智,残耗精神,损坏人的平静,破坏人的天性。

    虽然人生都有欲望,但人生的特点,好比火中总含着烟雾,但烟雾又妨碍火的燃烧,桂树生虫但蠹虫不妨害桂林,如果火旺那么烟雾就少些,蛀虫壮健桂树便折断。

    所以明达之士欲望寡少,欲望强的气质便昏聩,抛开清明之气息增加昏乱之性格,那便难以生存。

    所以中国外国的众多哲人,他们的观点都主张摒弃欲望,儒家道家的看法同样主张铲除嗜欲。

    然而有欲望的人执迷不悟,以故拯救的人常常担心救治方法太不济事,所以残害人性的东西多助益的东西少。

    如果能明白每个意思,也算是有点聪明。

    恬淡和贪心是两种品格,敬畏和羡慕也是这样。

    处理与别人的关系,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因为自己的某些长处来苛求别人这样,便算得上明智了。

    不因为别人的特长而丧失自信,可谓有操行了,自己认为对的,对方认为是错的,这是下棋的缺点;肯定对方的意见,却忘掉了自己的立场,是附和的弊端。

    如果想去掉你的缺点,只有多想想,多反省而已。

    至于流言蜚语,即使是有道德的人也避免不了,况且是品德低下的人,就更难防止它们的袭击。

    对于谎言,必须好好修养道德。

    有的人经常不讲信用,往往流言集中到他头上。

    有的人与人关系极差,往往是别人怨恨的对象。

    有这任何一个缺点,哪里去逃避诽谤呢?假如能自我反省,不要责怪人,必须明白其中的来去原因,明白其中的真伪,洞察其中的过程。

    每天三省自身,每月梳理自己的思想,宽心少语地过日子,使自己的品行高尚起来,神灵必然保佑他,还怕别人什么。

    俗话说“富足则一切顺利,贫穷则有问题了”。

    贫穷的结果,是外表粗黑,而且心神沮丧,不仅朋友疏远,而且亲人讽刺。

    如果不是天性清廉或特别有见识的话,怎么能不改变他的性格!所以想去掉忧患,最好向古人看齐。

    向古人学习,应该完全像古人一样。

    有通达的见识,便少忧患。

    如有深远的思想那么便使你的怨恨减少,古人有在茅屋草庐之中而能弹琴自乐的人,就是用这样办法。

    信任不明明白白,往往使别人产生误解,朋友之道关键在于真诚,了解对方的心理。

    开门见山便会建立深厚的感情。

    话说到别人的心坎上,那么心意会彻底相通。

    用这方法对待上司,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用这方法对待朋友,比金子石头更加长久。

    怎么能等到给了别人一些好处,然后便要求报答,送他整筐整箩的东西,然后才叫真正的友谊呢?想真正做了一个像样的人,要细细想这些而不要忽视它们。

    接受国家的俸禄是很容易的,所以人们都以此为荣。

    获得绸丝谷物要克服许多困难,因为难所以人们都很轻视做这农活的人。

    一个难一个容易,一个贫苦一个安逸,而容易的光荣,艰难的可耻,这是贵贱贫富的差异。

    通过艰苦的斗争安定国家,建立卓越的功勋以拯救百姓,才可以使唤一般的民众,享受富贵荣华的生活。

    和多数百姓一样,自己终日操作,那么只能使唤妻子儿女,每月耕田织布而已,如果一定要消除压迫和侮辱,去掉下等人的觊觎之心,必须上等人和下等人各得其所,贵族与平民同样幸福。

    人们如果有廉耻之心,便不需严厉的刑罚;保持不变的美德,便不需仰慕富贵,有廉耻之心的人,寿终正寝,保持美德的人,善始善终。

    世上还有退休离职的人,便不照顾,这是不讲义气。

    又有官任结束便对他改变态度,这叫不守道德。

    见人有好事,便百方巴结。

    一到听说大事不好,便公开的表示和他没有关系,甚至于附会谣言陷害他人。

    预备毒计攻击他人。

    在人面前吹捧,背后便进行毁谤,以前对人说心里话,今天则完全是敌人是坏蛋,这太过分了。

    又不仅如此而已,有的是别人教育成长,依靠他人建功立业,借他人之推荐,通过他人显名扬声,依附他人而生长,先前能为他人赴汤蹈火,一旦别人失势便远远地避开,尽力掩饰与人家的联系,甚而抹杀他人的优点,肆意的诬陷他人,掩没他人的长处,显示自己的能力,吹嘘平庸的伙伴,否定贤明之人的见识,一个人到了这地步,确实是极大的败坏了道德。

    应该提防这种人,不要和他们搞到一块。

    突然发现怪事,应该尽量避开,碰到紧急的事,应该想怎样缓和它们,如果是自己首先表示异议,将负诽谤他人的责任。

    失去常态违背他人的意思,那就更糟糕了。

    如果能像裴楷那样坦然的面对怪事,像裴遐那样从容面对逼迫方可以称为杰出的人。

    喜怒是人性固有的两面,它们的外露往往是气量不足,而喜怒不形于色,说明有深远的见识。

    高兴过分便不尊重,愤怒过分便失去威严。

    心神,稍稍抑制一下便会平静。

    发怒不利于身心,稍稍忍耐一下便会消除。

    能这样行事便没有错误,举动没有出轨,那么一切便会明白,你们将会平静安宁。

    习惯能大大地改变一个人,不仅改变你的性格和身体,而且改变人的智力和理智。

    所以说:“和善人生活在一起,好比进了香草兰花的院子。

    长久会不知道其中的芬香,是因为被它影响,和恶人生活在一起,好像到了卖咸鱼的集市,时间长了便不知道它的臭味,是和它一起同化的原因。

    所以古人特别注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的道德。

    只有那些坚强的意志的人方能长久保持其品德而不被污染。

    所以说:“红颜料可以消失,但总有一点痕迹。

    石头可以打碎但总有一点碎片。”如果没有红颜料和石子的坚强特性,必须在细微的地方加以注意。

    能有志于道的探索,应该保持遵循道德的心态。

    既遵从道德,便不会讥笑贫穷,而只谈论那些有意义的东西,有人说:“贫穷为什么快乐?”这说明还未得道。

    对于胸怀道德的人来说:富贵和贫贱在他看来都一样。

    本来是一样。

    丧失美德,不是通达高尚的人,假如保持这些美德那便时时刻刻快乐了。

    有人说,温暖吃饱的可贵,是因为他们能使生命生长不息,饥饿寒冷正侵扰一个人,谈论遵守道德是句空话,从自身的遭遇出发,却又远远背离真理,这便是世间的习惯。

    凡是美好的物质,怎么会是因为它的不同而确定它的好坏,有的人吃山珍海味而早死,有的人吃菽麦杂谷而长寿。

    稽康说,内心世界充实时,不在乎外在的暖饱,所以根据人的食量来吃饭,歉收的年岁吃得很少,丰收的年岁便会顿顿有余,并不是粮食多少,而是因为年岁的丰收或不足。

    况且是具有美好的理想,拥有安仁富足的快乐,明白天下万物,如神明般的安详,纵然十天吃九餐,也不能叫他觉得饥饿,冬月以席子为铺垫,也不会觉得寒冷,难道不是如此吗?所以完全从个人的感觉出发,无法感受身外的广大的世界的丰富。

    东西南北广大无边,金木水火土循循不息,是天的伟大。

    黄河东海奔腾不息,山川运动不止,是地的伟大;人的活动的世界必须遵循道德,是人的伟大。

    所以古人深深明白天地人的人,不在个人的小聪明上作文章,而与天地万物同呼吸,不抱着个人的陈见不放,而广泛的学习他人的长处和优点,心中不装着浅薄的见识而看齐大道。

    对于像潘岳那样,是不值得崇尚的,但一碰到有道德之士,则倾心归顺。

    这是君臣父子的大理,礼法所规范的东西。

    尊贵者拥有他们可以支配下人,做下人的可以获得上位者的赞赏。

    世界不断发展,但真理是不会改变的,人家以安逸为目标,我则追求古代的道德。

    人生在世,总是有意识的,从少年到成年,迅速飞过,之后衰老疾病又迅速来临。

    这中间夭折短命的不胜枚举,纵然活下来,也没有几多。

    脆弱的生命,迅速地与土草相伴,卓越的才干,迅速地消失黄土之下。

    回顾人生的经历,也不过几十年。

    在这样的迅速人生中,想保持荣华,那是不能永久的。

    想彻底的通达大道,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在人生的前前后后几十年,做一个现实的人,最关键的在于心怀真理保持道德。

    第一是自己的心灵的纯洁,其次是人际关系的和谐,有纯洁的心灵,便不至于陷入罪恶之中,信仰道德,便不至于惭愧。

    要是希望人们接受这样的教育,使他的志向符合圣人的教导,努力去进取,那么便一日胜似一日,渐渐接近大道。

    如果明白这些道理,我们将忘记老之将至,如果不了解这些,你又将到哪里去呢?我偶然写到这些,粗略地敷陈一下我的观点,如果以严格的标准要求,那是远远不够的。

    维持生命的办法,在于田地的耕耘,勤俭节约。

    保持一生的完美,便是遵循古代的教导。

    刘湛被杀,朝廷调动颜延之当始兴王刘浚后军咨议参军,兼任御史中丞。

    在任期中,他无所事事,任意而行,没有弹劾任何一个人。

    又升迁国子祭酒和司徒府左长史。

    因为买了他人的田不肯还人家的钱,尚书左丞荀赤松为此写了一个奏疏控告颜延之说:“买田置屋,是圣贤鄙视不做的,颜延之一心谋利,肆意冒充官府的名义,依靠皇上诏书的威望,买别人的田地却拒绝付钱,已一年了,仍不能解决,通过不正当手段图谋好处,肆意妄为。

    颜延之当年因某些事被放归家居,又被重新推荐出来,竟然一点也不悔改,不断怨恨和诽谤他人。

    和下贱的人相友好,沉溺于俗利之中,反而诽谤朝廷大臣,借助朝廷给予的光荣,更增怨恨刻薄的德性,凭着皇上的恩宠,养成他横行罪行的习惯,表面上装得好像很恬淡,实际上满肚子利欲熏心,妄图升官发财,无休无止,侥幸被皇上请来同席,却肆意地辱骂尊崇的客人。

    皇上胸怀宽大,每每宽容他,记住他的一些本事,不忍抛弃他。

    颜延之因此更加骄傲和放诞,日胜一日。

    我听说孟子对于名声过于完善,感到耻辱。

    况且颜延之的名声不是靠自己的才德,而是自我吹嘘所致。

    虽然他的见识道德不怎么样,但每每夸重自己,自我标榜,一点也不惭愧,怎么能让这种人掌管礼教秩序,给朝廷带来光荣?我请求因颜延之买田诉讼不公的事实,侵犯圣朝的劣迹,凌辱小民的霸道,免去他现有的官职。”皇上下诏书同意荀的控告。

    不久他又转官秘书监,再转光禄勋,又转太常。

    当时有个和尚叫慧琳的,因为学问见识被文帝刘义隆宠爱,每次召见时,慧琳都被请到专门为他设置的床席上,颜延之非常嫉妒他,一次利用自己喝醉的机会对文帝说:“当年宦官赵淡和文帝同乘一车,袁盎庄严地进谏,这是三公的座位,怎么能让被惩处的人呆在这里。”文帝顿时颜色大变,勃然大怒。

    颜延之性格偏激,加上常常喝酒过度,任意放纵,半点也不加掩饰,所以舆论评价极低。

    然而他平常生活俭朴,不汲汲于财物,穿着粗布衣裳,吃清淡的饭菜,有时一个人独自在野外自斟自饮,当他感到舒服时,好像周围没有任何人。

    元嘉二十九年(452),颜延之递上一个奏疏请求:“贱臣我听说即使走了九十里路,距到达百里的目标仍只算走了一半。

    正是说的最后一段的困难。

    我私下认为这话有些偏颇,现在才知道说得确实正确。

    贱臣我颜延之才能低劣,以前曾违犯制度和法律,但一直没有机会洗刷,反而不断的升官。

    岁月流逝,生命终有终极。

    每天做不称职的官,居然能被皇上容允,但却更不利于我的道德,贱臣我早就想请求皇上允许我的打算,允许无能的我退休归家。

    但朝廷严格执行制度而使我退休没有机会,所以我每日还在做不称职的工作,干侵害好风气的事情。

    我的身体日益衰弱,有时甚至难以支持。

    体力有限,从去年夏初到今年早秋,牙齿疼痛,头脑发昏,老病越来越多。

    手和脚的老伤口也重新发作,特别是左边肩膀动也动不得。

    向来我食量不大,最近也只有平常的一半,本来人是靠的温暖和饮食维持生命,但最近常常疲倦衰弱到半夜,年老多病左右夹攻。

    我不过是苟延岁月而已。

    贱臣侥幸的做了太常这么重要的官,实际上是不配的。

    整顿朝延礼仪和文学风教,我很惭愧是不胜任的,况且管理皇陵宗庙祭祀这么重要的大事,可能因为病情所误,皇帝朝见之礼的顺利进行,可能有所欠缺。

    小儿子颜竣,才能低下,蒙皇上恩德当了近郡太守,请皇上沛然施恩,解除他的现职,换成宫监之类的官职,就近照看我的病情,臣下希望皇上开恩,特别允许我的请求。

    臣下受了皇上大恩,将在九泉之下报答陛下。

    我时时想望到朝廷,时时想念皇上,永远,永远!”文帝没同意,第二年颜延之才退休。

    刘邵(文帝太子)杀文帝的时候,颜延之被迫做光禄大夫。

    这之前,他的儿子颜竣当武陵王刘骏的南中郎咨议参军。

    当武陵王率军向建康讨伐刘邵,颜竣参加了这个活动,并管理所有的文书工作。

    刘邵把颜延之请来,给颜延之看檄文,并问颜延之“这文章是哪个写的”,颜延之回答说:“是颜竣写的。”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他写的?”“颜竣的笔迹,我不可能不熟悉。”刘邵又问:“他的话怎么说得这么绝?”延之说:“颜竣连我也不顾,怎么能站在陛下一边。”刘邵心中的疑惑这才打消,颜延之方才保住性命。

    宋孝武帝即位,让颜延之做金紫光禄大夫,兼任湘东王刘..的师傅。

    他儿子颜竣掌握大权,在朝廷中权势赫赫,凡是颜竣送给的物品,颜延之一点也不接受,家用器物,身上衣着以及住宅和过去一样,上朝时常坐老牛拖的破车,每逢颜竣出巡,便躲到道路旁边。

    此外,他还很喜欢骑马,在大街小巷游荡,遇到老朋友便在马背上要酒喝。

    喝了酒便随处卧倒。

    他常常对颜竣说:“我一贯不喜欢与大人物相见,现在不幸见到了你。”颜竣修建住宅,颜延之对他说:“好好地做,不要叫后世人见了,笑话你的屋做得不好。”他上书请求解除自己的湘东王刘..师傅的职务,但孝武帝反而增加了三十个仆人伺候他。

    孝建三年(456),颜延之逝世,享年七十二岁。

    之后朝廷又赠给他散骑常侍官职和特进的职位。

    另外金紫光禄大夫仍旧保存。

    谥号叫宪子。

    颜延之和陈郡谢灵运都以文章同著大名,从晋朝潘岳、陆机之后,其他文人是远远不及的,南朝称他们为“颜谢”,他作的文章在社会上广为流传。

    颜竣另有传记,颜竣的弟弟颜测,也因文章著名,官职做到江夏王刘义恭的大司徒、录事参军,早死。

    宋明帝登位之后,下诏称:“颜延之当年教育我,对我很好,又很亲密。

    前任记室参军,汉阳太守颜翊服侍殷勤,对亲戚朋友很关心,可以提升为中书侍郎。”颜翊是颜延之的第三个儿子。

    臧质传臧质字含文,东莞郡莒县人。

    他父亲臧熹字义和,是武敬皇后(刘裕妻)的弟弟。

    臧熹和他哥哥臧焘都喜欢读经书。

    晋朝隆安初年,战争不断,臧熹于是学习骑马射箭的技术,希望建立一番功业。

    一次到溧阳县,县令阮崇和臧熹一起去打猎,恰遇老虎冲出猎圈,其他人都纷纷逃跑,臧熹却奔上去射了一箭,箭一射出老虎便倒地不动了。

    宋高祖刘裕打进京口城,臧熹的族弟臧穆杀掉桓修。

    高祖进军建康,桓玄仓惶出逃,刘裕指派臧熹到皇宫接受图书和各种器物,看管皇宫的财产。

    其中有一件黄金装璜的乐器,刘裕向臧熹说:“你也许想得到这东西吧?”臧熹严肃地说:“皇上被软禁和逼迫,流落于四方,将军最先勤王,为皇家建立大功。

    我虽然不很贤明,但并不在意于听音乐。”刘裕连忙笑着说:“这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之后当刘裕的行镇军事职务,又当员外散骑常侍。

    之后又做刘裕镇军军事职务,兼职东海太守,因为和刘裕一起起义,封爵始兴县五等侯,又任刘裕的车骑将军,中军军事职务。

    刘裕将要攻打南燕慕容超,当时谋划的人很多都反对。

    臧熹却从容不迫地说:“主公如果征伐南燕,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统一天下,并不是遥遥无期的事。”刘裕回答说:“你说得对。”等到北伐时,臧熹要求随从刘裕,没有被允许,而让他当了建威将军、临海太守。

    临海郡多次经受战火,人民死亡众多,臧熹用心安抚和整顿,招揽流民,奔赴临海的人有上千家。

    孙季高从海上袭击广州,中间经过临海,臧熹帮助他运送物质,使孙季高后勤供应没有顾虑。

    他又被推举当散骑常侍官职,因母亲去世离职,此后又随同刘裕讨伐刘毅。

    任职宁朔将军,刘毅平定后,刘裕派遣朱龄石统率大军攻讨四川的谯纵。

    命令臧熹率领奇兵从中水出击,以宁朔将军并建平巴东二郡太守的职务从军。

    蜀王谯纵派大将谯抚之率领一万多人驻守牛脾城,又派谯小苟防卫打鼻城,臧熹攻到牛脾城,谯抚之大败而逃。

    臧熹追击并杀掉了他。

    谯小苟听说谯抚之死了,马上逃跑。

    成都被攻下。

    臧熹突发疾病。

    晋安帝义熙九年(413)死于蜀郡牛脾县。

    当时仅三十九岁,死后被追认为光禄勋。

    臧质少年时代喜欢追鹰走狗,特别会赌博,身长六尺七寸,额部前倾,牙齿外露,头顶没有毛发,四周有一圈卷发。

    当他不满二十岁时,刘裕让他当世子中军参军,永初元年(420)臧质当员外散骑侍郎,是因为跟刘义隆曾在一起的缘故。

    母亲去世时他离职。

    服孝三年后,又当江夏王刘义恭的抚军参军。

    因为轻佻放纵,被文帝知道,降为给事中。

    他表姐会稽宣长公主每每在文帝前为臧质说话,于是又让他外出当建平太守。

    很能得蛮楚地区百姓的拥护。

    南蛮校尉刘湛回到朝廷,称他是一个好太守,因此他迁官宁远将军,历阳太守。

    他接着升竟陵江夏太守,再当建武将军,巴东、建平两郡太守。

    官吏和百姓都很爱戴他。

    臧质刚刚三十岁,多次当名郡太守,又博览史书,处理文书案件快捷而简便,既有气魄又喜欢谈论打仗的事。

    文帝认为他可以办大事,想让他当益州刺史。

    还未实行,又调他为使持节,都督徐兖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徐兖二州刺史,在任期内奢侈过分,赏罚无常,被有关官吏弹劾,文帝宽容了他。

    他和范晔,徐湛之很友好,范晔谋反,估计臧质定会响应他,谁知范晔的阴谋迅速暴露,臧质又被选为建威将军,义兴太守,文帝元嘉二十六年(449),文帝拜谒京陵,臧质来到丹徒朝见皇帝,与何勋、擅和之都因是有功之臣,同时被待以上宾的礼节,文帝设宴款待了他们。

    在酒席上非常融洽。

    文帝赐给他们每人一千匹布。

    元嘉二十七年(450)臧质升任南谯王刘义宣司空的司马,宁朔将军,南平内史。

    还未就任,恰遇北魏皇帝拓跋焘围攻汝南郡,汝南城防司令陈宪坚定防守并向朝廷告急。

    文帝派臧质率轻兵进入寿阳城,立即统率寿阳军队。

    和安蛮司马刘康祖共同救护陈宪。

    魏军退走。

    便命令臧质进攻汝南西边的刀壁等山蛮。

    大败山蛮,俘获一万多人,因此他升官太子右卫帅,又因为之前攻击山蛮时误杀手下队长严祖和接受一些俘虏,不把他们送交朝廷,被免去官职。

    此时文帝正大举北伐,臧质以士兵身份和骠骑司马王方四等率领军队攻击许昌,洛阳,安北司马王玄谟进攻滑台受挫,臧质请求乘此机会代替王玄谟,文帝不允许。

    魏军侵略徐州、豫州,拓跋焘率大军数十万向彭城进发,文帝命令臧质做辅国将军,假节设置部佐,率一万多人向北增援,刚到盱眙城,拓跋焘已过淮河,冗从仆射胡崇之任臧质部下司马,胡崇之的副官与太子积弩将军臧澄之,建威将军毛熙祚也被臧质统率。

    盱眙城东边有座高山,臧质担心敌人占据它们,命令胡崇之、臧澄之两路人马驻扎山上,臧质驻扎南城,敌人先进攻胡崇之、臧澄之等两支部队,胡崇之苦战不已,但寡不敌众,两支军队逃窜,结果全被敌人杀死,敌人又进攻毛熙祚的部队,毛熙祚的部下全部是北府精兵,他的部将李灌率领官兵拼命反击,杀死很多敌人,队长周胤之,监军杨文生又率兵射击敌人,敌人快撤退时,恰巧毛熙祚因伤势过重而死去,这支军队也突然崩溃,这天臧质按兵不救,所以三支军队全军覆没。

    这以前,仇池被攻下时,胡崇之当时是龙骧将军,北秦川刺史,坐镇百顷城,行军到浊水时,被魏军打败,全军覆没,胡崇之和他的部下都被敌人俘虏,以后又找机会窜逃而回,到这次又被敌人打败,毛熙祚是司州刺史朱修之的侄儿,胡崇之、毛熙祚都被赠官正员郎,臧澄之的事参见他祖父臧焘传。

    前面三支部队溃败之后,当日晚上臧质的部队也溃逃了。

    他们丢掉所有军需物质和盔甲武器,丢下一百多人空手跑到盱眙城,盱眙太守沈璞已完整地作好了攻守准备。

    城内有战士三千人,臧质见了大喜,便和沈璞共同防守。

    敌人开始向南进攻时,并未带随军粮弹,只向当地百姓筹措军粮。

    等过了淮河吃光了平越、石鳖两个军营的粮食,这时已无处掠取物资,士兵与战马饥饿得很,听说盱眙城有储藏好的谷粟,希望把它当成回家的干粮仓库。

    魏人自攻破胡崇之等之后,攻盱眙城不下,便率军南下。

    因此盱眙城得以加固防城的守备,无不做得十分严密。

    文帝元嘉二十八年(451)正月初旬,拓跋焘从广陵北返,便全力攻击盱眙,并向臧质要酒喝,臧质装了一壶尿送给拓跋焘。

    拓跋焘非常愤怒,便修起长长的包围壕沟,一个晚上便选出了进攻方向,从东北向城内猛攻,挖城东山上的土和石头填满了护城河,拓跋焘又怕城内宋军从水路逃跑,于是又造出大船,想在君山建浮桥,以便断绝从淮河逃跑的退路,城内宋军乘坐军船出来迎战,大败魏军。

    第二天早晨,敌人改大船为浮船,桥上都布置士兵防守,城内出战,不能打败敌兵,于是敌人的浮桥成功,宋军水陆之路断绝了。

    拓跋焘给臧质写了一封信说:“我军现在派的战士,都不是我们鲜卑族人,城的东北是丁零人和东胡人,城南是陕西的氐族和羌族人。

    假如丁零族人死的话,正好可以消灭常山郡和赵郡的反贼;东城人死的话,正好消灭并州的反贼;氐族和羌族死的话,正可以消灭关中的反贼;你如果杀死丁零人,胡人,没有什么不好的。”臧质的回信说:“你的信已经看了,知道你的险恶用心。

    你倚仗强兵,多次侵略我国,这方面的事,不用多说。

    虽然王玄谟从东边撤退,梁坦在西边兵败,但你怎么不知道童谣里的话:‘敌人饮马长江水,拓跋佛狸(焘小名)死卯年。”这个期限还没有到,这不过是开启你饮马长江的途径罢了,冥冥之中,你的性命难逃,不是人力能管得了的。

    我接受皇上的命令,要消灭你们,准备打到你们的都城,还未等到那时,你竟然自动上门送死,怎么能让你活着跑回去,在你的桑乾宫喝酒吃肉呢!只要你停下来攻击我的城市,即使我不能杀死你你也必须因此而死。

    如果你幸运的话,也许是被乱兵杀死;如果你的运气坏,那么一定要把你生擒归案,用一驴车拖你到刑场去斩首。

    我本来不打算保全性命。

    如老天爷瞎了眼,被你打败,你碎尸万段也好,车裂锅煮也好。

    如果这样,也不足以向我们皇上谢罪。

    你的见识谋略力量,难道可以超过苻坚吗?这几年老天让你得逞;只是你们的步兵骑兵还没有喝长江水,太岁卯未年还未到罢了。

    斛兰氏当年深入彭城,遇到几天雨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去,怎么你不记得了?马上春雨将到,我们的援军将要四面会集,你尽管安心攻城,不要走好了。

    如果你们的粮食不够的话,尽量告诉我,我们马上就会送给你粮食。

    现在你送我一把战刀,难道是想叫我砍在你身上吗?辛苦了,把这封信和你的使者一同带回去,大家各自努力,不需多说。”这时魏国童谣中说:“兵车北来如穿梭,未料胡马饮江水,胡主归北死石济,苦想渡江天不从。”所以臧质在信中这样回答拓跋焘。

    拓跋焘见信大怒,于是做一个铁床,在床上放一些铁钎,说要攻破城池捉到臧质,一定要让他坐在这上面。

    臧质又给敌人各军队少数民族送出书信说:“给你们这些官兵看一些东西;拓跋佛狸给我的信如下:你们都是中国的百姓,何必为敌人如此出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不知道转祸为福呢!现在写给你们的信如下,你们细细思量!”同时下令如果有能杀掉拓跋焘的,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另加各种布帛一万匹。

    魏军用钩车钩城楼,宋军在城内用粗麻绳系住敌人的钩车,几百人共同拉着,钩子不能退回去。

    到了夜晚,用木桶装着士兵,吊出城外,斩断钩子把它们拉进城来。

    第二天,敌人又用冲车来攻城,但城墙坚固,冲车每一次斫撞的地方也不过掉几升墙土。

    于是魏军又赤膊登城一批接一批,前面的掉下去,后面跟着上,没有一个退却的,被杀伤的几达一万多人,死尸堆积几乎和城墙一样高,守军还射死了魏军的高阳王。

    这样鏖战达一个多月,敌人死掉近一半。

    此时拓跋焘又听说彭城王刘义康,准备截断他的退路,宋朝正派水军从海上进入淮河,加上因病而死的很多,二月二日,拓跋焘解除对盱眙的包围逃走了。

    文帝认为臧质立了大功,让他当使持节,监护雍州、梁州、南秦州、北秦州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他为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第二年,文帝又北伐,命令臧质率领他的所有部队向潼关发动攻击,但臧质在城郊停军不动,只派他的司马柳元景驻兵边境之上,仍然不按时进军。

    后来臧质又留恋宠姬爱妾,丢下军队,一个人回到襄阳,把雍州府仓库的现钱用了六七百万,被有关部门弹劾,文帝没有追究这些。

    太子刘邵杀文帝即位时,让臧质做丹阳尹兼任征虏将军,臧质家里人派门人师凯给臧质报讯,把文帝被杀的经过全部告诉给臧质。

    臧质把师凯说的写成奏疏,派人告诉谯郡王刘义宣,又派雍州祭酒从事田颖起,带着他的意思报告给武陵王刘骏,他本人则率军五千,飞驰东下讨伐刘邵,他从阳口到江陵会见刘义宣,臧质的几个在首都的儿子,听说臧质起兵逃出京城。

    刘邵想安慰取悦他们,下了一道诏书说:“臧敦等无故恐吓自己,慌忙逃走,太糊涂了,确实令人大惑不解。

    臧质是皇家的亲戚,有功的大臣,忠诚皇室,诚实刚正,正要让他到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上,辅佐朝廷,但他的子弟都逃离京城,这不利于他们的利益,现在派人告诉他们朝廷的意思,让他们各自恢复本职。”不久刘邵找到臧敦,叫大将军刘义恭代理打了臧敦三十棍子。

    之后又赏了一大堆东西。

    刘义宣得到臧质的报告,当天便宣布起兵,迅速派人告诉武陵王刘骏,并且顺便任命臧质当征北将军。

    臧质直接进兵寻阳,和武陵王刘骏同时东下。

    武陵王刘骏到了新亭,正式登皇帝位,让臧质做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另加散骑常侍,使持节和过去一样,派臧质率他的部队从白下城步行而上,直接进攻广莫门,守门的士兵都逃跑了。

    薛安都、程天祚等人也从南掖门攻入,和臧质会师太极殿,生擒刘邵。

    此后又派臧质留下防守朝廷宫殿,另外百人警卫保护臧质。

    封他为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

    他回到江州时,大小船只达千余艘。

    所统部队前后长达百余里。

    和臧质一起六艘船都刻有龙形印纹。

    此时宋武帝正收集权力,但臧质却把他当小皇帝看待,专横独断,贪得无厌。

    到了寻阳,赏罚奖惩,不再向朝廷请示。

    盆口、钩圻两戍的米都挪用了,朝廷多次派人来检查质问,臧质渐渐怀疑起来,心中恐惧。

    又心想自己的才略,在当时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赶得上,先前听说刘邵杀掉文帝,便顿生野心,因为刘义宣能力平庸,容易挟制,想表面上推戴他,暗中则自己掌权。

    到了江陵,以非常之礼拜见义宣。

    臧质和刘义宣是表兄弟,但他比义宣大十岁,义宣当时大惊说:“兄长为什么事拜老弟呢!”臧质说:“在这样的时候就该这样。”只因当时刘义宣已推奉孝武帝刘骏,所以他的企图没有得逞,臧质经常担心这件事泄露出去,但到了新亭,又以非常之礼拜见江夏王刘义恭,义恭大吃一惊,问臧质为什么这样,臧质说:“天下动荡时期,礼节和平常不同,先前在荆州,我也是这样见义宣的。”恰巧义宣和孝武帝有矛盾(参见《义宣传》),臧质因此暗地派人引诱刘义宣,议论朝廷的措施的好坏。

    他对义宣说:“挟有震动皇帝的权威是不能长久地保持官位的,皇帝和丞相势均力敌,一山不容二虎,今日你独立掌握封疆大权,荆州地形险固,兵强马壮,犹豫未决,必定被别人抢先,招致祸害。”臧质的女儿是义宣的儿子刘采的妻子,刘义宣以为臧质不会有二心,便接受他的劝说。

    更加上义宣的心腹将吏蔡超、竺超民等人,都有很大的野心,希望义宣做皇帝,都想凭据臧质的威名,成就他们的大事,也怂恿刘义宣。

    此时义宣还未接受丞相的职位,臧质的儿子臧敦做黄门侍郎,带着朝廷诏书劝说刘义宣当丞相,路经寻阳,臧质叫臧敦重新劝说义宣造反,而且说到孝武帝的种种罪过。

    刘义宣于是坚定造反的决心。

    臧质又派人告诉豫州刺史鲁爽,约定在孝建元年(454)秋同时起兵。

    鲁爽听错了话,当时便宣布起兵,并且派人到京城告诉他弟弟鲁瑜,鲁瑜连忙带家人一起逃出城,奔赴鲁爽。

    鲁瑜弟弟鲁弘当臧质的州府官吏,孝武帝派人叫臧质抓住鲁弘,臧质于是扣住朝廷使者,慌忙宣布军队起事,并且写了一道奏疏说:“臣下听说拿着药伺候双亲的病,并非他喜欢吃苦的东西,提起斧头砍去毒块,怎么会忘记肌肤的疼痛!又听说先有猜疑,后来纵然和好,忠诚必定不再像当初那样,小地方隐忍,大地方宽容,即使是心腹也必须顺从。

    丞相刘义宣安定皇家的功业,比齐桓公晋文公还要大,作为皇亲国戚的资格,比周公卫康叔还正当,但邪恶的人嫉妒善良的人,确实有那么一群人,他们隐藏凶狠的恶意,表面装得很好,嫉妒立了大功的人,或者借助一点小功劳和皇帝的恩宠作威作福,制造罪恶的勾当。

    知道自己罪恶深重,必定要被斩首。

    于是反而推卸责任毁谤无辜的好人,进谗言诬陷忠诚的丞相,到处结纳私党,招集众多小人。

    勋臣故友,现在没有一个健在,难道不是因为那帮小人从中煽动,用谗言诬陷所致吗?皇上您和他们关系亲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于是朝廷中的密谋,被流言蜚语所左右。

    猜疑之心已被这些人煽起,我们从过去现在的经验看,确实非常害怕,所以在寻阳一带起兵,为的是效忠国家,从晋阳拿起武器,一定要铲除皇上身边的奸臣。

    我诚然平庸而懦弱,但曾受先帝的教诲,虽然惭愧不能选进贤人,但却有除掉恶人的心愿,先前听到你们那些不好的风声而愤怒,现在更是勃然大怒,况且义宣刚刚接受天降使命。

    这次确实关系到国家的存亡。

    现在接受丞相的指挥先期挺进,马上抵达京城。

    “我本来是一介小人,少年时代没有大的志向,因为某些机会,竟然当了封疆大吏,本来愿望早已实现,心满意足,怎能再希望建立意外之功,获得意外的恩宠呢?只是因为除去蔓草要迅速,驱逐恶人也要迅速。

    所以不顾安危,更不考虑家人的安全。

    还希望凭着皇上的英明,了解我的一片赤心,如果我不真诚,我情愿被杀。

    臣下还希望陛下体会丞相对皇上忠诚的品格;第二记住我们曾经为国家所作的一点贡献,不要顾虑你身边的那些小人,反而失去全国人民的拥护,而应拿出尚方宝剑,将这些奸人斩首,那么我们指向朝廷的旌旗,便迅速地掉头。

    那样国家的秩序便可恢复正常,伦理纲常重复旧貌,这样的话可以上让祖宗高兴,下让百姓快乐,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流泪不已。”臧质用鲁弘当辅国将军,东下戍夺大雷城,并且派人报告刘义宣,刘义宣派咨议参军刘湛之率领一万士兵会合鲁弘。

    宋孝武帝派抚军将军柳元景率领豫州刺史王玄谟等水军,驻扎于梁山洲上,在长江西岸建起弯月形的堡垒,水陆两路等待臧质的军队的到来,殿中将军沈灵赐率领一百艘小舰在南陵击破臧质先锋部队,生擒臧质的将领徐庆安、副将王僧,臧质到梁山,也在西岸修筑堡垒与官军对阵。

    柳元景草拟了一幅檄文告示诸军说:“应天承命,是新朝接受上天的指示,继承先帝是我们的正确选择,若不是种种吉祥的征兆,神明的支持,崇高的道德得到人民的拥护,怎能登临皇位,安然地坐上皇天给予的位置,大宋的创业,比中古时的王朝更加伟大,皇室的事业一定会永远流传下去,种种麻烦的降临,终于招致今日的祸乱,目前的动荡非常危险,伦理纲常几乎快要崩溃,皇上神武超人,孝感神灵,仁心滋助草木生长,善心激发天道,他亲自巡视荆楚之地,扫除叛乱的凶徒,四方援军前后相继。

    他崇高的品德巍巍矗立,日月星辰重见光明,祖宗大业再度繁荣。

    “臧质少年时代犯下许多罪行,被体面的人们讥笑沉溺物欲,悖乱无常。

    处处与人为敌,在他的官任上,一点也不努力效忠,位临人民之上,只知搜刮百姓,他升官全靠行贿,因为索贿竟然能灭人之族,所以康周昕全族被杀,冤枉几乎通到上天。

    郭伯,西门遗是下贱出身,臧质却让他们做到州级官吏,往年当东郡太守,卖官粮几达三千万余石。

    率兵西讨群蛮,把俘虏和战利品放进自己腰包,在徐兖二州任上贪得无厌,杀害边疆人民,视同草木一般,耗费州府的储蓄,挪用军队的粮食。

    在雍州任上,公开盗窃州府的积蓄,随便改动账簿,专门搞欺骗勾当,接受朝廷命令北伐时,害怕敌人不敢赴援友军,出师很长时间,仍想着宠姬爱妾,单人回州,拥着嫔妃搂着妖女,在军营之中喝酒调情。

    孔熙先、范晔那样的谋反活动,他公开地谈论。

    他的诸如此类的罪行,都在文件中记得很清楚,他在荆州停留时候,竟然安排别人做皇帝,并且写信派人联系,公然的进行;新亭之战的胜利、大乱已平,元凶刘邵苟延残喘命在顷刻,广莫门的臧军一箭不发,此门自动打开,敌人奔逃,臧质仍然徘徊在街巷之中,在那里布阵陈兵,他的功劳不值一提,满朝人士都同意这个观点,但臧质却虚张声势,称说自己的功劳,造出谣言,说这次起义,他的功劳没有第二个人赶上,开始叫他守卫宫殿,他忘掉了自己的臣子身份,直奔朝廷府库,一下子便把里面的东西抢个一干二净,皇上宽容大量,原谅他的这些罪过,记住他的一点功劳,掩盖他不老实的罪行。

    于是评定他的功劳为第一等,让他当了大官,给他的荣誉非常之高,简直没有第二个人赶上,但他因此肆无忌禅,贪得无厌,不断的要求更多的赏赐,而且一点也不知休止,他要的乐器简直使大予府的好东西都不存在了。

    他获得的宝贝几乎占去了官府的一半,徐司空为王室立了不少功勋,不幸被刘邵所杀,臧质青年时代时和他友好,而且和一般朋友不同,竟然一点也不同情。

    徐司空的子弟,只听说他残酷地抢掠人家,徐家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寸的珍宝都被他掠夺一空,到了接受皇上命令南归江州时,在路上骄横无忌,逼人妻子,夺人子女,抢劫市场上的金银布匹,他的罪行几乎让京城人愤怒填胸,他丑恶的名声人人皆知:不认故人朋友,敌视忠诚贤明的人士。

    鲁尚期、尹周等人曾做过他的心腹,之后在朝廷诉说臧质的无情。

    袁同、边子畴等人,曾任他的部属,离开他再也没回头。

    而且他不断上书朝廷,多次要求荣誉,臧质只是吹嘘他的功劳,从不承认部下的成绩,有错便是朝廷所致,或者便说是有关部门的失误。

    国人因此对他失去信任,有识之士谁也不附从。

    何文敬只不过是一个做小事的仆人,为人狡诈。

    臧质被他的谄媚所迷惑,让他当他的主要委托人,使他在外面握有大权,内则常常在臧质的屋子里横行。

    臧质天生是一个制造灾难的人,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用尽南山的竹子,也不能写尽他的罪行。

    “丞相义宣权大官高,手下官员占据国家的一半,很被朝廷依靠和信任。

    这确实超过常情,但他不知道谦虚谨慎,不明白驯服和反叛的差别。

    像谷阝至一样地犯错误,像范文子一样悖乱不忠。

    于是忘掉了祖宗的祭祀,却接受奸贼的欺骗,同意反贼的计谋,想篡位做皇帝。

    去年在荆州留恋不动,坐山观虎斗,表面上派一些疲老的士兵,不过只三千人,骑兵一个不出来,军粮半点不供应。

    朝廷只因他亲近官高,给他以很重的赏赐,甚至惠及他的儿子们,看待他确实超过了平常。

    假如一个人没有见识,被人支配,必然作出坏事。

    现在他的行为,正是如此。

    回想他过去表面的忠诚,实际上则是不老实的伪装。

    况且国家遇到困难时期,不比平常时候,作为臣子的职责,哪一个不迅速勤王?而他却纵容敌人忘掉仇寇,竟不亲自赴会。

    当了十年刺史,没听说一件成绩,多次接受贿赂,掠夺人民,纵欲过度,宠爱姬妾几达数千人,养着和尚尼姑有上千人,败坏道德,污染风俗。

    对抗人民和神明,人民对他的怨恨满路都是,国人的批评每年成堆,最后在刘邵未被消灭时,气势仍很强大,刘邵将要毁掉义宣母亲私坟,杀掉他的儿子,为的是制造恐怖的气氛,可喜依赖起义的大部队,迅速打败了元凶刘邵,很快平定了祸乱,让人们丢掉怨恨的心情,解除了难忍的痛苦,奖励功劳,选择高尚的人到朝廷。

    而义宣则借别人力量帮助自己,忘记友人的思想,让坏蛋快乐,他总是制造混乱,怀疑别人的成功,听说没有第二个人赶得上。

    “我才低能浅,承蒙皇上的看重,做到很大的官职,远远超过了平常军人,驻守北方边疆抱着一腔热血,常希望捐躯为国,报效皇上的知遇之恩,有时候觉得心潮澎湃,所以看到荆州人的行动非常恼火,看到江州刺史的叛乱,万分气愤,如果我死了国家安宁,我一定要捐躯疆场,况且有皇上英明的指挥,统率众多义军,一定会有胜利的把握,这是众人看得很清楚的。

    至于薛安都所率领的骑兵,从陆地进攻檀右卫、申右帅、垣游击等将领们正统率精锐的部队,飞快地在路上奔驰,王玄谟则正统率水军,早已长驱西进,我则统率主力部队,迅疾前行。

    骁骑将军竟陵王义恭则是皇亲国戚,威名盖世,众望所归;大司马江夏王义恭深谋远虑,他们都汇聚在这支大军,齐头并进;皇上在后面坐镇指挥,军车发出悦耳的响声,五彩金牛牵引红旗,成千上万的骑兵,摇天震地,万艘兵舰如彩云齐飞。

    我们的威名号令,能使银河转动,以正义之师攻击叛乱敌军,如摧枯拉朽,加上天下同心,七星同庆,神鬼保佑,胜利更是不言而喻。

    “你们附从的将士们有的几代蒙受皇恩,有的心怀道义,应该知道君臣上下的秩序,下不犯上,帽子和鞋袜,不能颠倒,顺从秩序,必享成功。

    怎能附从逆贼而招致声败名裂的下场,而愿意父母被杀,幼子被斩呢?所以皇上下诏希望能幡然悔悟,目前只是被叛军所制,但心中却站在皇上一边,是祸是福马上就会兑现,现在不行动,后悔不及。

    看到檄文时,赶快挣脱叛贼的牢笼。”刘义宣也接着东进,江夏王刘义恭给刘义宣的信说:“当年桓玄借用殷仲堪的军队和今日一样,最终还是谋害了仲堪。”刘义宣于是和臧质互相猜疑。

    臧质献计给刘义宣说:“现在派一万攻取南洲,那么梁山的敌兵使兵分两路,用一万人牵制王玄谟,他一定不敢动,我便在江中连结水军,直攻石头城,这是上策。”刘义宣准备听从他的计策,他的心腹刘湛之说:“臧质想当先峰,这个心思不可靠,还不如集中精兵攻占梁山,攻克之后长驱东下,这是万全之策。”臧质派将领尹周之攻击胡子反、柳叔政的江西堡垒,当时胡子反东渡长江和王玄谟商讨军情,听说敌人到了,慌忙回到西岸,尹周之进攻正紧急,刘季之率领水军与臧质的军队展开激烈的搏斗,但敌人力量太大,于是又求救于王玄谟,玄谟没有派增援人马,部将崔勋之坚决反对、于是派崔劭之增援西岸军队,崔到后,西岸堡垒已被臧军攻克,崔勋之也不幸战死,刘季之率领残兵退了回去。

    胡子反、柳叔政也奔回东岸,王玄谟将胡子反的副将李文仲斩首,臧质想继续攻击东岸城池。

    刘义宣的部下颜乐之劝刘义宣说:“臧质如果再攻下东城,那么所有的功劳便都是他的了,应该派遣你的部队自己行动。”刘义宣于是派刘湛之率兵靠近臧质,在东城南边布阵,王玄谟让老弱士兵守卫城池,把他的精兵全部摆出攻击臧军,薛安都的骑兵最先攻击,垣护之指挥各将领相继冲过去,打了很长时间,臧军的军阵稍稍有点移动,于是薛安都的骑兵趁势冲过去,此时刘季之,宗越又击溃了臧军的西北阵脚,王玄谟等众多军队一齐猛攻。

    臧军大败,江上的朝廷军队趁着东风放火焚毁臧军的全部船只并漫延到西岸,臧质找刘义宣想讨论军事,但义宣早已逃走了,臧质手足无措,也逃跑了,他的军士全部投降或逃走。

    臧质到了浔阳,将州府的屋子全部烧毁,用船装着妓妾向西方逃去,叫他宠爱的部下何文敬率兵在前面开路。

    到了西阳(今黄冈),西阳太守鲁方平是臧质的私党,这时候有了二心,骗何文敬说:“诏书宣布,只需缉拿元凶一人,其余的不问。”文敬丢下他的部下逃跑了。

    臧质先前叫他妹夫羊冲当武昌郡太守,臧质前往投靠他,到了武昌得知羊冲已被郡丞胡庇之杀了。

    臧质走投无路,于是跑到南湖,肚子饿了,摘莲子吃,追兵赶到,臧质非常窘迫潜到水下,用荷叶遮住头,只让鼻子出气,小队长俱儿望见,射了一箭,正好击在他的心坎上,接着兵刀齐下,臧质的五脏六腑都流出来了,几乎把周围的水草挽住,队长裘应砍下臧质的脑袋,送他的脑袋到京城。

    当时他五十五岁。

    录尚书江夏王刘义恭、左仆射刘宏等上了一道奏疏说:“臧质本来是低能庸才,但借助了种种机会。

    他愚蠢至极,反背天常,进行造反,使天下动乱不已,想当皇帝,忘恩负义,罪行滔天。

    国家的法律对这样的人应该杀头,为惩诫后世当臣子不忠诚的,去掉坏的东西应该果断,我们臣子们讨论,根据他罪行,又根据汉朝王莽的先例,应把他的头用油漆涂一遍,留在军事博物馆内,为的是成为将来人的鉴戒,告诉后人不要向他学习。”孝武下诏书同意了。

    臧质开始东下时,刘义宣用臧质儿子臧敦做征虏将军、雍州刺史,臧质留儿子臧敞做监军,让臧敦随从自己。

    这时都被武昌郡抓住送给朝廷,臧敦官至黄门郎,臧敦的弟弟臧敷官至司徒部属,臧敷的弟弟臧敞,官至太子洗马,臧敞弟弟臧鉩,臧敦的儿子仲璋,臧质的另外两子两孙没有名声的,同时被杀。

    臧质起兵时,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阳太守杜仲儒都为臧质卖力,派遣本郡的人来送粮食,都被杀掉。

    任荟之字处茂,乐安人,官至孝武帝和南平王刘铄抚军右军司马,长史行事,文帝曾评价他们说:“威望虽不够,但才能有余。”杜仲儒,是杜骥的哥哥的儿子。

    豫章望蔡子的国相孙冲之起义抵抗臧质。

    臧质派部将郭会肤,史山夫讨伐他,被孙冲之打败。

    孝武帝下诏用他当尚书都官曹郎中。

    孙冲之,太原中都人氏,晋朝秘书监孙盛的曾孙。

    最后官至右军将军,巴东太守,后来的事见邓琬传。

    沈灵赐因为在南陵打败臧质先锋的功劳,封爵南平县男,食邑三百户;赐给崔勋之官通直郎;大司马参军刘天赐在梁山牺牲以后被追认为给事中。

    沈攸之传沈攸之字仲达,吴兴郡武康县人,是司空沈庆之的叔伯哥哥的儿子。

    他父亲沈叔仁,做过衡阳王刘义季的征西长史,兼任行参军,当警卫队长,之后又跟着刘义季镇守彭城,一直在征北府做事。

    沈攸之少年丧父,家境贫穷。

    元嘉二十七年(450),魏军侵略南方,宋文帝征集三吴的壮丁,沈攸之也被选入,到了京城,他拜访领军将军刘遵考,请求补任壮丁的队长,刘遵考对他说:“你相貌丑陋,做不了队长。”于是他只好跟着沈庆之打仗,元嘉二十九年(452),征讨西阳蛮人,才开始补任为队长。

    西阳起义时,南中郎刘骏任命他为队长,兼行参军。

    新亭之战的时候他受了重伤,胜利后,当了太尉行参军。

    晋朝时候京都的两岸,扬州府在那里一直设置都部从事,分管二县的刑事。

    永初以后罢去了。

    孝建三年(456),又设置这个官职,沈攸之管北岸的事,会稽人孔靑管南岸的事,以后中央又罢去这个职务,沈攸之于是升任为员外散骑侍郎,又跟着沈庆之讨伐广陵王刘诞,多次立功,也受过伤,骨头里面还有残余箭头。

    孝武因为他很会打仗,便给他配上仇池产的步矛肖。

    叛乱平息之后,他应该受到重重的奖励,被沈庆之掩盖了,只升到太子旅贲中郎,沈攸之非常恨沈庆之,大明元年(463),遇到母亲去世,安葬母亲之后,又起任龙骧将军、武康县令。

    前废帝景和元年(465),他迁官豫章王刘子尚车骑中兵参军,在皇宫值班,和宗越、谭金等同受废帝的宠爱,在杀戮众功臣中,沈攸之等人都为废帝尽力,因此封爵乐兴县侯,食邑五百户,不久又升迁右军将军,再增加食邑一百户,明帝登位,按众人的例子又削去封爵。

    不久又向明帝告密,说宗越、谭金等想造反,沈攸之又被召进去在宫门值班,再任官东海太守,还未就职,恰遇四方反叛,南方的判乱军队已驻扎京城附近,于是明帝任沈攸之为宁朔将军、寻阳太守,率领军队占据虎槛。

    当时王玄谟为统帅,还未出发。

    前锋有五支军队在虎槛,后面又有五支军队接踵而来,他们每天晚上各自标明姓名军号,互不相属。

    沈攸之对军官们说:“现在部队号令不一,如果有几个种田的农民、打鱼的渔民大喊一声,便能导致混乱,这是导致失败的根子。”于是请求统一各路军队号令,其余各支部队都照办了。

    殷孝祖当前锋都督,不被将士们拥戴。

    沈攸之则安抚士兵,外面则和合众多将领。

    众人都依靠他。

    当时南方反叛部队的前锋孙冲之、薛常宝等人占据赭圻,殷孝祖率领各路先锋攻击孙冲之,被乱箭射死。

    一个小将领范潜率领五百人向敌人投降,人情不安,都说应该让沈攸之代替殷孝祖做前锋都督。

    当时建安王刘休仁也驻兵虎槛,统率各路部队,听说殷孝祖死了,便派遣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两人分别率领三千人到赭圻。

    沈攸之认为殷孝祖既然死了,敌人很可能乘机进行新攻击,如果明天再不向敌人进攻,那么便会让敌人看出问题,江方兴的声望和自己相差不远,必定不甘心当自己的下属,军队的统领不统一,必将导致溃败,于是他带各军主将拜见江方兴,并对他说:“四方藩镇同时反叛,朝廷控制的地方,还不够方圆百里的土地,只有殷孝祖被朝廷所信赖,两军刚刚交锋,他便被收尸而回。

    将士们的气势受挫,朝廷忧心不已。

    胜利与否,只在明天的决战。

    如果明天不能打胜,那么大事便去了。

    今天早上,大家都认为我应该当统帅,但我自己比较胆小,本领不如你,现在便推选你当统帅,我们只应该相互合作努力奋斗而已。”江方兴听到这些话非常高兴。

    沈攸之从江营出来,各个将领都责备他,沈攸之说:“你们难道忘了廉颇蔺相如相互忍让,寇恂贾复相互宽容的故事吗?我本来为了拯救国家,怎么能计较我和他的官职的高低?况且只有我能向他让步,他必定不能向我让步,为的是共同解救当前的危机,怎么能自己树立异端呢?”于是官军第二天重新展开进攻,从五点到十二点,官军在城外大败敌军,追讨敌人到姥山,再另派水军乘胜前进,又打败敌人的水军,攻下胡白二城。

    不久朝廷又暂时给沈攸之节制各军的大权,给他晋位辅国将军,代替殷孝祖总统前锋的军事大权,薛常宝在赭圻的军粮吃完了,南方叛军大将刘胡屯兵浓湖,用麻袋装满大米系在流动小船或大船的中央,再把木船翻过来,顺风流下,为的是供应赭圻。

    沈攸之怀疑这些船有问题,叫人捞起覆船和流动小舰,获得很多整袋子的大米。

    沈攸之的族侄沈怀宝,做叛军将领,也在赭圻这里,派亲信杨公赞藏着密信招诱沈攸之,沈攸之将杨公赞斩首,把沈怀宝写的书信呈给明帝。

    不久便攻克了赭圻,他因此升官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的竟陵诸军事,冠军将军,兼任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袁靑再率领大军进驻鹊尾城,两军相持很长时间,沈攸之手下将领张兴世越过鹊尾,占据它上面的钱溪,刘胡亲自率兵攻击钱溪的时候,沈攸之率领其他将领进攻浓湖城牵制刘胡留下的兵马。

    袁靑派兵告诉沈攸之说钱溪已被攻下了。

    大家听了都很恐惧,沈攸之说:“一定不是这样,如果钱溪已被攻下,一万多人中应该有几个逃回来,一定是他们进攻不利,传报假消息而恐吓我们。”勒令大军不得乱动。

    不久钱溪派人回来报讯,说大败敌军。

    沈攸之将钱溪那边杀掉的敌军耳朵和鼻子送给袁靑。

    袁靑非常害怕,马上追回刘胡。

    沈攸之又率各个部队倾全力攻击袁靑。

    杀掉了很多敌人,到了天黑又退了回来。

    鹊尾的敌军粮食吃完了,他们派一千多人到南陵接回运米,被朝廷军队打败,并烧掉他们的运输工具。

    刘胡见势不妙,率先逃跑,袁靑也逃跑了。

    当赭圻,浓湖被拿下后,敌军丢下大量物资,堆积如山。

    朝廷各路军队纷纷抢夺,按照各部队的大小进行竞赛。

    只有沈攸之、张兴世约束自己的部队,一点也不抢夺,众将领因此称赞他。

    沈攸之再前进攻克浔阳,升官都督郢州军事、前将军、郢州刺史。

    使持节照旧。

    他推辞了,只升官中领军,封爵贞阳县公,食邑二千户。

    这时四方叛军都已平定,徐州刺史薛安都在彭城请求投降。

    明帝虽然同意了,但回话很简单。

    沈攸之率领大军上前方,部下设置文官,手握皇帝的节杖,和镇军将军张永率重兵,迎接薛安都,薛安都十分恐惧,私通魏人,魏国派大军增援他。

    沈攸之等的米船在吕梁城,沈攸之另派手下将领王穆之去征发百姓。

    王穆之部被魏人打败;装米的船只被击沉。

    运米的车又在武原被攻破,沈攸之等因此退军,被敌人找到机会打败,加上碰上了天寒下雪,宋军的士卒掉了指头的有十分之二三。

    他留下长水校尉王玄载防守下邳,积弩将军沈韶防守宿豫,睢陵、淮阳也设置守兵,沈攸之回到了淮阴。

    他被免掉了官职,只以普通官员的身份兼领了一些职务。

    他又请求北伐,明帝没有允许。

    回到朝廷当面陈述意见,又不被允许,只好再回到淮阴。

    泰始三年(467)二月,他亲自率领军队送米给下邳守城,并在城的周围挖了一道深深的壕沟。

    又派龙骧将军垣扬之率领下邳百姓回到淮阴。

    当时一个将领陈显达应该率一千七百兵守下邳,沈攸之留在下邳等陈显达的到来。

    魏人派清泗一带的一个人骗沈攸之说:“薛安都想投降,请求派军队迎接。”沈攸之的副将听信了这话,认为应该派一千人完成任务,不久又来同样的一些报讯的人,吴喜对此更加相信。

    沈攸之召集那来报讯的人说:“薛安都应该早早地回到朝廷,现在想回来,也还来得及,他的亲子弟只要派一个人来,我们一定就会派大军迎接。

    你们各人既然有这个好的心愿,如果能和薛家子弟一同来的话,能让你们回到本乡本县当长官。

    这都由你们决定,如果不能这样,不需要徒劳地来来去去的。”从此这些人一去不复返。

    当年秋天,太宗再叫沈攸之进围彭城,沈攸之认为清水和泗水已经干涸了,军粮的运输跟不上,坚持认为这样不适宜。

    如此反复七次,明帝大怒,下一道给沈攸之的诏书说:“你今年春天请求攻讨彭城,我怕士兵疲劳,况且去年刚溃败,士气还不适宜运用,不许你这样做。

    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肯帮我干一下呢?如果不做,只叫吴喜去打好了。”沈攸之害怕了,于是接受命令进军。

    行军到迟墟,明帝后悔了,让人追回军队。

    沈攸之回到下邳。

    而陈显达却在睢水上被敌人打败,龙骧将军姜产之、司徒参军高遵也战死了。

    敌人紧追沈攸之,于是又接战,他被敌人的长矛刺伤,恰好天黑了,率军队钻进陈显达的堡垒,当天晚上,全军逃窜,时间是八月十八日。

    沈攸之则丢掉他的军队,逃回南方,开始,吴兴丘幼弼、丘隆先、沈诞、沈荣守,吴县陆道量,都因能力出众随同沈攸之。

    在张永北讨的时候,张永一逃跑,沈攸之再崩溃,丘幼弼等都被魏人俘虏。

    沈攸之回到淮阴时,朝廷用他为使持节,暂代冠军将军,代理为南兖州刺史,追认姜产之左军将军,高遵世屯骑校尉。

    明帝四年(468),调沈攸之当吴兴太守,他推辞不受,于是任左卫将军,兼领太子中庶子。

    明帝五年(469)当持节,都督郢州诸军事郢州刺史。

    他的管理很严酷,有时还鞭打士大夫,手下官吏如果有违背他的意思的,便当面痛骂。

    将领或官吏中有一个逃跑的,那么他手下士兵中有十个人都必须抄没家产。

    但是他明晓政事,严格要求自己,军吏士卒都害怕他,没有哪一个敢欺骗他。

    听说某个地方有老虎,他便亲自追捕,而每次总能捕获,有时一天能抓到两三只。

    如果到了天黑还捉不到野兽,则整夜包围它们,等到天亮自然会出来。

    他收税极重,征发民力,没有限制,修船冶舰,打造武器,天天干事。

    自从到夏口,便有野心,明帝六年(470),他升任督豫州的西阳、司州的义阳二郡军事,晋号镇军将军。

    泰豫元年(472),太宗死了。

    沈攸之和蔡兴宗在外省任职,同时被明帝委托后事,晋号安西将军,加官敬骑常侍,赐给鼓吹一部。

    还未拜官,恰遇巴西百姓李承明造反,抓住太守张澹。

    四川发生了骚乱。

    当时荆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被调任,所调的刺史蔡兴宗还未到任,于是朝廷派沈攸之暂且代理荆州刺史的职务。

    沈攸之到了,恰遇李承明已被消灭,于是朝廷用沈攸之为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军事,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官职照旧,他到了荆州,办事仍跟在夏口一样,不断地制造船舰武器,常常像敌人便要打过来一样。

    当时幼主在位,朝廷掌权的人有好几个,沈攸之渐渐的想不服从朝廷的管辖。

    朝廷下达的命令,一点也不遵从。

    江州刺史桂阳王刘休范内心有篡位当皇帝的野心,用含蓄的话引诱沈攸之,叫道士陈公昭写天公信一封,上面注着“沈丞相”,送给沈攸之的看门人,沈攸之没有拆信,推问门人抓到了陈公昭,把他交给了朝廷,后废帝元徽二年(474),刘休范起兵袭击京城。

    沈攸之对部下说:“桂阳王现在反叛朝廷,必定声称说和我同时造反。

    如果不迅速的勤王,一定会增加朝廷和民间的怀疑。”于是派部将孙同、沈怀奥起兵东下,接受郢州刺史晋熙王刘燮的指挥。

    孙同等刚过夏口,碰到休范被平定,又回来。

    朝廷升任沈攸之号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他坚决地辞掉开府职务。

    沈攸之自己专权于外省,朝廷对他又怀疑又害怕。

    多次想调回来,担心他不接受命令,只好作罢。

    众大臣借称皇太后的命令,派太后仆人向沈攸之说:“你一直在外面辛苦,应该回到京城,然而你的职位特别地重要,换人非常困难,是回去还是留下,都由你做主。”想看他的回答。

    沈攸之回答说:“我蒙受国家的大恩,做到这么大的官职,想到自己的平庸,本来不配当朝廷大官。

    至如今防守一片边疆,讨伐反叛的蛮人、蜒人,还能勉强胜任。

    虽然皇太后想我回去,我怎么敢自定去留,这事情我完全听从朝廷的旨意。”朝廷更害怕了,调他官的事便作罢了。

    元徽四年(476),建平王刘景素占据京口造反,攸之再次响应朝廷,刘景素不久被消灭。

    先前元嘉年间,巴东建平二郡,军府里的丰富的物资和江夏竟陵武陵一样的多。

    孝武帝在江夏设置郢州,每郡里设军府,竟陵、武陵军府也慢慢地毁坏,巴东、建平二郡军府也被三峡中蛮人破坏,到了这时,人民流散四方,活下来的不多,当年的春天,沈攸之派军队到巫峡一带讨伐蛮帅田五郡等。

    在刘景素造反的时候,沈攸之马上追回峡中讨伐的各军,巴东太守刘攘兵、建平太守刘道欣都怀疑沈攸之有野心,便拦截讨伐的军队,截断巫峡的归路,不允许那些军队回去,当时刘攘兵兄长的儿子刘天赐当荆州西曹,沈攸之派刘天赐劝说刘攘兵,叫他解除武装,不要管他的事。

    刘攘兵见刘天赐,知道刘景素确实反了,于是解除武装谢罪。

    沈攸之待他和过去一样好。

    以后又用刘攘兵当荆州司马。

    刘道欣坚守建平,刘攘兵劝说没用,于是和讨伐蛮人的军队进攻刘道欣,拿下建平,杀掉了刘道欣。

    台城直阁将军高道庆家在江陵,攸之刚到江陵,高道庆当时一直在家闲居,写出他的亲戚十多人的名字,请求让他们做西曹从事。

    沈攸之用了其中三人。

    高道庆大怒,亲自到州府取回任命书,撕毁它们,然后扬长而去。

    等回京师时,又不到沈攸之那里作别,高道庆到了京城,对朝廷说:“沈攸之招揽匪徒修造兵甲,反叛将在不久的将来发生。”杨运长等人经常怀疑和畏惧沈攸之,于是与高道庆设谋派遣刺客、带着废帝的手令,用金饼赐沈攸之一些部属将吏叫他们刺杀沈攸之,答应让他们升官。

    当时正好有三只大象到江陵城北几里处游走,沈攸之亲自去格杀它们,忽然有乱箭飞到沈攸之的马前的泥中,于是刺杀沈攸之的事便暴露了。

    废帝被杀,顺帝即位,晋升沈攸之位号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另加班剑二十人。

    又派沈攸之的长子司徒左长史沈元琰带着废帝剖人斩人的工具给沈攸之看。

    沈元琰到了江陵,沈攸之造反的心思更加强烈,只因他的亲信有不同的意见,所以这时还不能执行计划。

    当年十月,发兵正式造反。

    沈攸之一直积蓄兵力,军资充足,此时有战士十万,铁骑二千,又派人到襄阳邀请雍州刺史张敬儿,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代理刺史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等参加他的造反。

    张敬儿、王文和将他的使节斩首。

    上表朝廷告知消息,范柏年、姚道和、庾佩玉首鼠两端,但暗中配合。

    十二月十二日,沈攸之派他的辅国将军,中兵参军,都督前锋军事孙同,率领宁朔将军中兵参军武宝,龙骧将军中兵参军王道起,又派司马,冠军将军刘攘兵,率领宁朔将军中兵参军王珍之,宁朔将军外参军杨景穆,相继东下。

    沈攸之亲自率领辅国将军录事参军兼司马武茂宗,辅国将军中兵参军沈韶,宁朔将军中兵参军皇甫赞,宁朔将军中兵参军胡钦之,龙骧将军中兵参军东门道顺,在闰十二月四日到夏口,沈攸之刚出发时,叫沙门和尚僧粲卜了一卦,说:“这次行动到不了京城,一定从郢州返回。”沈攸之看了很不快乐。

    先前,江津的上空有一团黑云,好像灰尘般的大雾,从西北方来,正好笼照在沈攸之的军队上空。

    攸之到了渡口,声称:“我们要向安西将军问讯,暂时停泊在黄金浦。”沈军一登江岸,郢城便出兵攻打他们,沈攸之听说萧道成世子萧赜正驻守盆口,非常害怕,不敢东下,因此便进攻郢城(今武昌)。

    当时萧道成掌握大权,派各路大军西向攻击,尚书台写了篇文告给荆州府,里面说:“帽子戴在头上,鞋穿在脚上,君臣间的位置,要求抑臣尊君,反对尊臣抑君,沈攸之倒行逆施,他的失败已昭然可见,从未有侵犯朝廷权威霸占朝廷的管辖的土地,而不最后遭至彻底失败的。

    沈攸之出身贫贱,从普通士兵提升到高位,凭着久经沙场的运气,凭着几次成功胜利,给他封侯,让他腰悬玉带,做到我朝最大的官职,家有万钟谷粟的富足。

    又让他管理整个荆州大权,可是他便不再尊敬朝廷,专有一方征伐大权,制造与朝廷的矛盾,钱物一点也不上献,珍宝半点也不贡入。

    收税于百姓,没有限度,罪恶笼盖住了郢州大地,违法乱纪,荼毒荆州的人民。

    他的心贪得无厌,他的欲望山海难填,从青年到中年,从中年到老年,以至现在纠集叛军,聚集反党,联络其他的藩镇,到朝廷附近送死,这是可以忍受的,还是不可忍受的?“现在派刚上任的使持节都督郢州司州的义阳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闻喜县开国侯黄回,员外散骑常侍冠军骁骑将军南临淮太守重安县开国子军主王敬则,辅国将军屯骑校尉长薮县开国男王宜与,辅国将军南濮阳太守葛阳县开国男军主彭文云,龙骧将军骠骑行参军军主召宰,精兵二万,作为前锋挺进。

    又派散骑常侍兼任游击将军湘南县开国男新任使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征虏将军湘州刺史军主吕安国,屯骑权尉兼宁朔将军崔慧景,辅国将军军主任侯伯,辅国将军骁骑将军主萧顺之,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军主垣崇祖,宁朔将军虎贲中朗将军主尹略,屯骑校尉南城令曹虎头,水军二万,接着前进。

    又派辅国将军后军将军右军主郭文孝,龙骧将军抚军中兵参军事军主程隐隽,轻舟一万,截断敌人的联系。

    新任使节都督广交越宁湘州的广兴诸军事,兼领平越,中郎将、征虏将军、广州刺史、骑兵将军、沌阳县开国子周盘龙,辅国将军后军骑兵将军张文忄喜,龙骧将军射声校尉王洪范,龙骧将军冗从仆射将军并州刺史南清河太守太原公将军王革攵勒,率骑兵五千,镇守后卫。

    所有这些将领,无不勇气冲天,壮志凌云,他们瞪一眼则风起云涌,吼一声地动山摇,用他们攻城,哪一个城不可以攻克?用他们进攻敌人,哪个敌人不被打倒?然后皇上亲临,百万大军,同时共进,骏马齐唱,红光照临,盔甲耀目,锋利的刀箭,放在地上可成高山可成森林,渔阳铁骑的铁蹄加在一起能堆成小山。

    你们附从叛军,将要同时被消灭,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朝廷文书所到的时候,请诸君多加考虑,其中冲锋陷阵驻兵后卫的将领,以及被胁从叛乱的士兵们,如果有向我军投降的,既往不咎。

    如果能戴罪立功,功劳以后也不会被忘记,反叛叛军的,必定给予重赏。

    有人能将沈攸之脑袋砍下来的,将封他三千户县公,赐给各样布帛五千匹,我们的建议像长河一样可信,皓然如白日照天。

    我们最快地颁布文告,送到千里之外。”齐王萧道成出兵驻扎新亭、又下了一道檄文列举沈攸之的罪恶。

    檄文说:如果有人想弯弓射天,从未有到达的;举刀斩击大地,力气再大也无能为力,为什么?反叛和顺从的形势绝然不同,是害是利一目了然。

    所以明白天道的人,鬼神不能让他迷惑。

    明白人道的,即使圣贤叫他们干也不能让他诽谤别人,所以刘濞借助七国联兵的形势,隗嚣倚仗黄河占据陇右的地利,毋丘俭吹嘘渡海败敌的功劳,诸葛诞得意他礼待士人宽待人民的功德;这四个人,都是当时的英雄,因为反叛招致祸害,害家亡亲,被世人耻笑。

    况且你们叛乱军队中的无能小丑、斗筲小器,而想问鼎京师,公然发动反对皇上叛乱呢?反贼沈攸之,出身农家,世代无名,前司空沈庆之因为他是族侄,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万般爱护,得以升官。

    废帝昏乱,猜疑功臣,沈攸之贪婪地抓住这机会,残忍地捕获猎物,亲自做出反咬一口的勾当,请求自己屠杀功臣,另外沈攸之和谭金童太壹等人同时受到废帝的宠爱,沈攸之和他们早晨还是废帝的爪牙,同功一体之人,当世合称为三侯,他们的关系亲密,比管仲和鲍叔牙的关系有过之而无不及,恰遇新皇帝即位,他们三人害怕被杀,而沈攸之诡计多端,图谋自保消除祸患,前面杀了沈庆之,又谗杀了自己的这三个好朋友,纵然吕布出卖他的上司,郦寄出卖了好朋友,和这人相比,还不算毒辣,可见此人不讲信用不守道义,言语虚伪,翻覆无常,中国还没有第二人,异族没有听说有这样的人,明帝登基宽容大度,原谅沈攸之的凶狠,记取他的一点勇敢精神,所以他能乘机保全性命,因祸得福。

    但沈攸之依然浅薄、浮躁,至于浓湖的大捷,并不是他的功劳,在北伐彭城泗水一带的时候,看见敌人便半夜逃跑,攻击下邳,刚一交战便奔走,又招致我军的重大损失,应该受到法律的惩处,侥幸的是先帝的英明,肚量宽宏,原谅他回溪的失败,指望他重新夺得崤山之战般的大捷,所以他得以升官,得到了一个很高的职位,在朝廷则享有军事大权,在外地则总督大州名郡。

    先帝去世,让他参与身后大事寄托他巨大的希望,这种感情可以感动苍天,连金子和石头都能被感动。

    但沈攸之刚接到皇上逝世的消息,却高兴无比,全国人民感到悲痛,但沈攸之却独自庆贺。

    这是他幸灾乐祸,大逆不道的第一大罪行。

    另外沈攸之多次当方面大官、从郢州到荆州,晋熙王殿下以亲王身份代替他上任、尽管晋熙王官高位重,但沈攸之却肆意侮辱,不让人迎接,选择好的兵马,挑出锐利的武器,都搜括起来跟他自己一起运走,郢城留下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擅自夺掠,不顾国法,这是他包藏祸心、不恭不敬的第二大罪行。

    另外沈攸之到荆州以来,常用奸诈的方法。

    他要发兵,应该请示朝廷,他却逼迫蛮人,骚挠山区人民,声称要讨伐反叛的百姓,征调所有壮丁,聚集城中等待新乱子有好几年了,而且他一直没有解除武装,于是使荆州百县地区,路上没有男人行走,耕田送租的,都是妇女老人小孩,从古到今的暴虐的故事,从未听说如此残酷的,这是他侮辱和轻视朝廷,大逆不道的第三罪行。

    去年桂阳王刘休范造反,京师官民恐惧,国家危险,沈攸之统率西方各军,兵强马壮,地域广阔,他应迅速全力勤王。

    在国家这样危险的时刻,他却替自己考虑,只派三千弱兵,而且都很衰老,叫他们到郢城,接受晋熙王的指挥,想叫事平之后,推卸责任给晋熙王,为什么他平时猖狂无忌,轻视亲王,这时又如此恭敬,假装孝敬皇帝亲戚呢?这是他心藏奸诈,首鼠两端大逆不道的第四罪行。

    再便是沈攸之多次官临藩镇,非常专横跋扈,招纳诱惑轻薄狡猾的人,凡到他那里去的一律接纳,过路旅客一律留下,穷困的读书人不能让他们回到故乡,商人丢命,无法回到故土,叛贼和亡命徒到了他的地域,便加以保护,逃跑的奴隶,一定派人加以纠集,这是大逆不道的第五罪行。

    另外沈攸之刚愎自用,残忍不道,把官吏看成仇人,把人民当成小草,榨取人民收入的大半,施行残暴的惩罚,鞭打国家的人才,全部用对待敌人的方法。

    一个人逃跑了,全族替代受罚,他制造的灾难祸及婴儿,遍及世人。

    监狱里的犯人总是装得满满的,集市上总是流着被判死刑的人的血液,男人不能耕种,女人不能纺织,以致人民奔走道路,让痛哭声感动上天。

    朝廷下的赦令,他不遵行,想任意滥杀。

    所以皇上深广的恩泽,西边人民一点也不能沾边,这是他目中没有皇上,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第六种罪行。

    苍梧王凶残疯狂,罪恶比桀纣还多,猜疑四方大臣,沈攸之只顾自身,却留下他的长子沈元琰作为人质,父子分离有几年了,依靠国家的神灵保佑,独夫民贼最近被杀,沈攸之也享受到好处,应该高兴,但他颠倒黑白,深深痛惜,为夏桀举声哀悼,对着尧帝狂吠,实则是代恶人报仇。

    这是他不分是非,不分善恶,逆理背情,大逆不道的第七罪行。

    废除昏庸的暴君,树立圣贤的皇帝,是自古以来的大好事,交州刺史,广州刺史都先来祝贺,梁州刺史也来了,但沈攸之距离京城不远,路程不长,用驿马送信马上就到了,但他充耳不闻,最后才上书祝贺已迟一个多月了。

    防风最后一个到达,夏禹便将他斩首,这是他大逆不道的第八个罪行。

    顺帝即位,恩惠遍及边远的地方,皇上让他家人团圆,可怜他骨肉分离,送他的儿子带信回到他身旁。

    他们都受朝廷尊宠,多次给他们援助,沈元琰一到荆州,便附从反叛的父亲沈攸之得到这样的团圆,到底是蒙受了谁的恩惠,不感恩戴德,反而憎恨朝廷,这是他大逆不道的第九罪行。

    沈攸之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心肠如毒蛇,直到天涯海角,他的罪恶也不能消除,况且他起兵造反,发泄他奸险的坏心,这确实是罪恶性剧增的时候,也是脓疮溃乱的日子,齐王蒙朝廷的信任,愤怒填膺,统率大军,亲行讨伐。

    现今皇上圣贤英明,将相仁厚,法条简洁,轻刑薄赋,五谷丰登,家给人足,上有仁惠的恩德,人民无从乱的心愿。

    沈攸之不知天命,狂乱反叛,起兵没有借口,徒然驱使仇恨的人民。

    所以朝廷民间知道他将被打败;有识之士认为他一定会被捉拿归案。

    加上我军熊虎般的部队,时刻准备出击利爪,像虎豹一样有锋利的牙齿,时刻准备吞掉反叛的部队。

    鼓声擂动则如霹雷奋击,用他们来平定祸乱,怎么会用好长时间,虽然叛军人多势众,全郡同反,怎么能抵得住沸腾大海般的波涛,挡得住如高山般威严的我军。

    荆州的广大官员百姓们,长时间遭受苦难,逃跑又没有机会。

    我们很同情你们,今日两军相对,战火一烧,攻击时刻便玉石俱焚。

    趁机倒戈反击,赶快另作准备,你们千万别执迷不悟,而遭九族株连。

    朝廷宽容的条例,如太阳一样明白。

    沈攸之集中他精锐的兵力猛攻郢城,代理郢州刺史柳世隆灵活地抵抗,多次打退他的进攻。

    沈攸之给武陵王刘讠赞写了一封信说:“江陵总管的土地,地势优越,镇抚此地的大权,应该送给朝廷,本来想希望阁下移官此地,督抚荆州,之所以一直没有通知你,只想等待您的到达,当面商讨,没想到关口重叠、想和你见面也没有机会,致使我效忠本朝的忠心还是被朝廷误会,袭击奸臣的暴动,近在郢城发生,这样便不能表明我的真实心愿。

    一旦攻击,也许惊动阁下左右的人,确实是不得已,这里先通知阁下。”又说:“下官官高位显,几乎据有国家的一半,家里的富裕可比金窝,婴孩在摇篮之中,便获得朝廷的封赏,亲戚几岁,便加官位,听厌了音乐歌声,吃厌了鱼肉,一个普通平民达到这个地位,愿望早已满足了,谁不想安定地过日子,保养余年,为什么不为全家谋算,而愿冒目前危险,确实是深深地记着朝廷的恩德,想报皇恩。

    伤天害理的人以为我贪得无厌,然而我的忠心可表天日,却不能再在阁下面前表明心迹。

    如果老天爷瞎了眼,我的忠诚不能实现,只有满门被杀,死一百次也不遗憾。

    但是高祖武皇帝开创的基业却陷入危机之中,太祖文帝每天勤劳带来的基业再也不能达到七百年的时间了。

    国家落入他人之手,对于国家的事情不知你想法如何。”沈攸之派中兵参军公孙方平率骑兵和步兵进军武昌,太守臧焕丢下郡务投奔西阳太守王毓,他们共同逃到盆口,公孙方平得以占领西阳,建宁太守张谟率臧太守丢下的一千人进攻公孙方平,公孙方平被打败逃走。

    沈攸之攻打郢城一直不下,使手下将士们的信心动摇,升明二年(478)正月十九日夜,刘攘兵烧毁军营投降,跑到郢城里面,其他各路部队纷纷动摇,沈攸之再也控制不住了。

    到了天明时,沈攸之将刘天赐斩首,率领残余过江,到鲁山,残兵纷纷逃散。

    沈攸之回到江陵,大约在距江陵百余里的地方,听说城池已被雍州刺史张敬儿占据,无路可走,只好与第二子中书侍郎沈文和跑到华容境内,被看山的人斩首,送往江陵。

    沈攸之开始东下时,留沈元琰守江陵,张敬儿攻克江陵,沈元琰逃跑。

    沈攸之第五个儿子沈幼和,幼和弟弟灵和沈元琰的儿子沈法先,沈文和的儿子沈法征,沈幼和儿子沈法茂,都被张敬儿抓获,同时被杀掉,当初,沈文和娶齐王萧道成的女儿义兴宪公主,公主早死,留下两个儿子,到这时候齐王萧道成接回两个外甥女。

    齐武帝即位,允许沈攸之和他的几个儿子的灵柩还葬故乡的祖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