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五月,任知延安府事,仍兼前职。上奏说:“各军官因为屡次迁移,因此往往不知所居地的地形迂曲或直捷、险易情况,危急时恐怕会遭致失败,从今以后请不要再移动。”又说:“河南、陕西各镇的防守军队都分驻各路,在营房里只有老少而已。请选派老成持重的人担任各路统军以镇抚他们,并且督促子弟们学习骑射,将来有用。”朝廷都听从了。

    十一月,夏人攻打安塞堡,军队已先期到达,合达和征行元帅纳合买住前去防守。合达建议说:“近来北方元兵快到,应当先打败夏兵然后容易抵御元军。”于是,他们将军队隐蔽起来,带上粮食,加快行军速度日夜兼程,在夜间突袭敌营,夏人果然大败,他们追杀了四十里,敌军坠崖谷而死的难以计算。皇帝得知后,赏赐他们每人各五十两黄金,彩帛十段,并且下诏对他们说:“你们立下大功,我知道后非常高兴。这样计划,敌人当知畏惧,等几年以后,你们都可以休息了。”同时还将合达的功绩遍告河南的统帅们。当月,他和买住又在延安作战,都使敌人受到沉重损失。十二月,因保卫延安有功而受到皇帝赏赐的金带一条、玉雕的燕隼一只、彩帛十段。

    元光元年(1222)正月,任元帅左监军,并封为山东西路吾改必剌世袭谋克。代理参知政事,在京兆设立行省。不久,正式拜他为参知政事。当年五月,上奏说“:近接河中安抚司报告,北军将领按察儿领兵入侵隰、吉、翼州,并接近荣、解州境,今天气已热,还没有回兵的意图,这是准备蹂躏我国的禾麦。如果这样,那么河东的土地将不是我方所有了。而且河南、陕西都靠解州盐调运,如今正是晒盐时节,而敌军骚扰,将失去这一收益。请快增派军队,臣已打算分兵二万,和平阳、上党、晋阳三公处的府兵同心协力进行防御。我又私下见河中、荣、解的司县官员和当地军民大多不熟悉,防守过程中容易误事。请仍然照旧法,凡是司县官员,兼管军队和民事,这样能够上下相知,容易聚集办事。”他又进奏盐务事说“:如今敌军压境,不以厚利分给人家,谁肯冒险来取呢?如果让自行运送的可以获得十分之八,那么就会人人争往运送以供国用。”朝廷听从了他。

    葭州提控王公佐对合达说“:去年十月,北兵攻破葭州后,在河上架设浮桥。我停留在州北的石山子那里,招集了残余人马二千多人,想要收复州城。由于士兵们都是从北军中逃回的,而且都没有铠甲兵器,所以曾经到帅府求派军队,准备烧毁敌人的浮桥,以进取葭州,帅府不听请求。又请派军队护送老幼迁往内地,帅府也不答应。现今葭州民众迫于敌人,民心动摇。如果秋天敌人骑兵再来,那么我将力弱而死于敌人之手,而遗民们也将被屠杀。”合达便上奏说“:臣愿驰往延安,和元帅买住商议,用军队护送王公佐的军民前来驻守吴堡,待机而动。”诏令省院商议,于是命令合达领兵收复葭州。当军队行进到..州时,千户张子政等人杀了万户陈纹,准备在城内抢掠。合达早已派兵防备,张子政等人便出城逃跑,合达追上了他们,众人又来归顺,斩了首恶的几十人,军队这才安定下来。

    六月,合达上奏说:“几次抓到间谍,都说北方元人已经约合夏人,准备从河中、葭州进入陕西。秋防已近,应当预先计划。如今陕西重兵分别由两个行省管辖,但从京兆到平凉六百多里路远,万一敌人从中阻塞,断绝通路,这便自我孤立了。应当让平凉的行省皇族白撒领军东下,和我合力对敌,以防卫潼关、陕州,敌军退却以后再商议分司两地为好。”皇帝下诏答应。二年二月,由于他保卫凤翔有功而升官,皇帝赏赐给他金帛和通犀带一条。当时,河中已被攻破,合达领兵准备再收回。

    正大二年(1225)七月,陕西旱情严重,合达斋戒求雨,时雨大下,当年大丰收,民众立碑赞颂他的功德。延安已经残破毁坏,合达让人到西路买牛交给牛主,招集逃亡的人,帮助他们耕种,从此延安民众稍微恢复耕作和收获。八月,巩州的田瑞反叛,合达领兵讨伐,各军一起进攻。合达送去文书告谕说“:罪只在田瑞一人,其余一概不问。”没几天,田瑞的弟弟田济杀了田瑞归降,合达按照事先的约定安抚和稳定了这一州,民众赖以安宁。三年,诏令改迁到平凉行省。四年二月,召还朝廷,拜为平章政事、芮国公。七年七月初一,以平章政事兼职枢密副使。早些时候,蒲阿面奏皇帝说:“合达在军队中时间很长,今日多事之秋却在省中任事,用非所长。臣等想和他一起同心协力搞好军务,再擢升相位也为时不晚。”因此有了这次任命。

    十月初一,诏令合达和枢密副使蒲阿救援卫州。当初,朝廷派恒山公仙屯守卫州,公府管辖不一致,准备将它们合并为一。到这时,河朔诸军包围了卫州,内外已数月断绝音讯交通,只能见到塔上时时有人举火而已。合达等到达后,先用亲兵三千人试战,元兵略退,第二天便解围了。皇帝亲登承天门犒劳军队,都封给世袭的谋克,赏赐给良马玉带,全部月俸供给米麦,这是异常的恩赐。

    不久,任命蒲阿为代理参知政事,跟合达一起在阌乡设行省,以防备潼关。起先,陕西行省上奏防备的策略,朝官们集合商议,认为上策是皇帝领军亲征,中策是前往陕西,下策是放弃秦地而退保潼关。议论时认为只能援助陕西军队和敌人决一死战,如果陕西保不住,河南也就难以自保了。但到这时,从陕州以西都守不住了。

    八年正月,北军统帅速不礙攻破小关,摧毁了卢氏、朱阳,军队布满了几百里路间。潼关的统帅纳合买住率领夹谷移迪烈、都尉高英抵抗,并向二行省求援。行省派出陈和尚率领忠孝军一千人,都尉夹谷泽领军一万前往接应,元军后退,他们追至谷口而回。两行省便上奏说打了大胜仗。后来,北兵攻打凤翔,两行省领兵出关二十里,和渭北军交战,到晚上又收兵入关,于是,凤翔被攻破。二行省便放弃了京兆,和牙古塔一起迁移居民到河南,留下庆山奴防守。九月,北兵进入河中,这时,二相防秋而回到陕州,量情派出一部分兵马出冷水谷作为声援。

    十一月,邓州来报告,说元兵经由饶峰关,从金州向东而去。于是,两行省的军队进入邓州,派提控刘天山带着信件前往襄阳制置司,约好一同防御元军,并且索要军粮。两省在前月癸卯日出行时,留下杨沃衍防守..乡。但杨沃衍很快就接到圣旨要他从洛南路进入商州,屯守在丰阳川防备上津,和恒山公仙的军队成为掎角。合达便又留下御侮中郎将完颜陈和尚的军队驻守在..乡南十五里的地方,然后起程。陈和尚也随后出发。杨沃衍的军队八千人和商州的木瓜平,一昼夜飞驰三百里进入桃花堡,得知北兵从丰阳向东以后,他们便也从东面回兵,和大军在镇平会合。恒山公仙的一万军队原先驻扎在胡陵关,这时也从荆子口、顺阳前来会合。十二月初一,全部兵马到达邓州,屯守在顺阳。于是派刘天山前往宋国。

    起初,宋人对金朝国君称之为君、为伯、为叔,每年送交金帛近百年之久。金朝国都南迁之后,宋认为金已不足为虑,便断绝往来。所以宣宗南征,军队马匹受损耗十分之中存不到一分。虽然攻克了淮河上的几个州,也不过是让那些骄将悍卒们任意烧杀掳掠一番,满足了他们的私欲而已。而宣徽使奥敦阿虎出使北方,元朝大臣指着地图对他说:“商州到这里,兵马能有多少?”又指着兴元对他说“:我不从商州走,就取兴元路进入你国境内。”阿虎回奏后,宣宗十分忧虑。哀宗即位后,群臣建议可以用国丧的机会派使者报告哀讯,带着遗留下来的一些物品,以此和他们讲和,双方全部撤去边境的防备,共同防守武休的险地。于是交由省院商议,而主持国政的人抱着只能让宋人高看而不能向他们俯首的想法,都认为朝廷先派人去是有损于国体而加以反对。正大元年(1224),皇帝告谕南边的各统帅,让他们派人到滁州和宋人通和,宋人总是以要向朝廷上奏为由推托,和事因而不能说成。但十年之中,朝廷多次下令边将不得任意入侵掠夺,让双方稍有休息的机会,宋人这才相信,于是有了继续和好的意思。刘天山将书信交至宋朝,这封书信写的收信人名字却是指挥的别名,宋朝制使陈该大怒,辱骂刘天山,并且用恶言写了复信。当回报送到之后,有识者都在暗暗叹息。

    十七日,元军渡过汉江北来,众将认为可以乘他们渡到一半的时候进行攻击,蒲阿不肯。二十五日,北兵全部渡过汉江,两军在禹山前作战,北兵稍稍退却,在三十里外的地方扎营。二相便通过驿马向朝廷报告打了大胜仗,百官都上表庆贺,诸相在省中摆设酒席,左丞相李蹊高兴地流下泪来,说:“如果没有今天的捷报,生灵遭受的祸患将难以预料了!”他们都信以为真。起先,河南听说元兵已从饶峰出兵,百姓们往往跑进城内和比较安全的地方,当听说敌军已后退,便有人安然不动。二三天后,敌人的小队骑兵前来时,没有人逃走,这都是被捷报所误的。

    九年正月十六日,两行省军队在阳翟的三峰山溃败。起初,禹山之战时,两军对阵,北军满山遍野分散向北行进,金军担心敌人乘虚袭击京城,便打算入京救援。当时,北军派出的三千骑兵直奔黄河而去,已有二十多天,泌阳、南阳、方城、襄、郏到京城各县都被攻破,所有积蓄的物资都被烧毁无余。金军由邓州往东沿途没有给养,便全部由山路进入阳翟,出发后,元军当即进行攻击,金兵边走边战,元兵伤亡也多。恒山公的一支军队被三千突骑所冲击,兵士们拼死作战,北军的骑兵退去,金兵去追击奔跑之时,忽然大雾满天,两行省命令收军。过了一小会,雾散后再向前追击,见前面有一条大山涧,长宽各有几里路,要不是这阵大雾,北军的人马必将填满山涧了。第二天,金兵到达三峰山,于是失败,有关事情载于《蒲阿传》中。合达知道大势已去,准备下马作战,而蒲阿已经不知去向了。合达带领几百骑奔往均州,元军从城外挖沟攻打,合达想从城门外逃但出不去,便躲藏在地下洞穴里。城被攻破,北兵发现他,将他杀了。当时朝廷还不知道他已死去,有传言说他跑去京兆了,皇帝便写了手诏,募集人前去寻找。元兵攻打汴京时,扬言说:“你家所依靠的,不过是黄河和合达罢了,如今合达被我们所杀,黄河被我们所占,不投降还等待什么?”

    合达熟知敌情,懂得行军布阵之法,而且重义轻财,能和部下同甘共苦,有了缴获的东西便立即分给别人,遇见敌人便身先士卒,毫不退避,大家也乐意为他所用,他的为人也就由此可知了。左丞相张行信曾经这样举荐他“:完颜合达是当今的良将啊!”

    移剌蒲阿传

    移剌蒲阿原是契丹人,从小从军,因为功绩而从千户晋升为都统。起初,哀宗还是皇太子时,控制着枢密院,选拔蒲阿充当亲卫军总领,佩带金符。元光二年(1223)冬十二月二十二日,宣宗已经病危,皇太子的异母哥哥英王守纯先已入宫侍疾,太子从东宫敲门求见,命令蒲阿身穿盔甲领兵屯守在艮岳,以防备突发情况。哀宗即位后,曾经对近臣们说:“以前要不是蒲阿,哪里有今天!”于是便遥授同知睢州军州事,代理枢密院判官,从此,军国大事多听从他处置。

    正大四年(1227)十二月,河朔军队入侵商州,残毁了朱阳、卢氏,蒲阿在灵宝东面迎战,遇上游动的骑兵十多人,抓住了其中的一人,其余立即退走。蒲阿便上奏说打了胜仗。皇帝封他为世袭谋克,并厚加赏赐。人们都知道他欺骗皇上,却不敢说。吏部郎中杨居仁暗示了他,惹得他大怒。

    六年二月十七日,任命蒲阿为代理枢密副使。从去年夏天以来,北军在陕西省逐渐入侵到泾州,并且拦阻了庆阳的运粮道。蒲阿上奏说“:陕西设立了两行省,原是用来从外围保卫河南的,如今北军已经连续三年在这个地方,行省统率的兵马二三十万人,从未对阵,也未曾得到一枝断箭,要行省干什么?”枢密院官也都上奏说将来必须由枢密院管辖兵马,皇帝很久没有说话。后来,任命丞相赛不到关中行尚书省事,召平章政事合达回朝,白撒也被召到朝廷,蒲阿率领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一千人驻守..州,并且注意观察北方形势。八月初一,蒲阿再次收复潞州。十月初一,蒲阿东归。

    十二月初一,诏令蒲阿和总帅牙吾塔、代理签枢密院事讹可救援庆阳。七年正月,和元军在大昌原交战,北军返回,庆阳解围。诏令讹可驻守..州,蒲阿、牙吾塔回京兆。不久,以代理参知政事身份和合达在..乡设置行省。八年正月,北军入侵陕西,攻破凤翔,两行省放弃京兆而东回,到达洛阳驿站,被召回商议河中之事,有关言论记载在《白华传》中。

    十二月,北兵从汉江渡江,两省军队进入邓州,于是商议敌军的出兵方向,并议论是从光化拦江作战好,还是放他们渡江作战好。张惠认为:“截江作战好,如果放他们渡过江,我方腹地空虚,能够不被打败吗?”蒲阿把手一挥,说:“你只知道南军的事情,哪里知道北军的情况?我原在裕州时曾经得到朝廷下的圣旨说‘:让对方在沙石地上再攻击他。’何况如今是不请自来的。你们再不要像在大昌原、旧卫州、扇车回那样放走了他们。”定住、高、樊等都说蒲阿讲的有理。合达便问按得木,按得木认为不好。军中认为按得木是北人,熟悉北军军情,还是他的看法对,但是他们都不能改变蒲阿的意见。

    在顺阳停留了二十天后,派往光化的探子回来报告说:“敌人千骑已经北渡。”两省下令当晚进军,天亮时到达禹山。探报陆续前来报告说“:北军骑兵已全部渡过汉江。”二十二日,北军已经靠近,两行省将军队部署在高山上,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步兵在山前迎敌,骑兵留在山后。二十三日,太阳还未出山,北军已前来,大元帅由两面小旗为前导前来观看,看完以后却不前进,让部队散开,有如大雁展开双翅一样,沿着山脚绕到骑兵的后面,分成三队前进,辎重之外还剩二万多人。合达对众军下令说“:看今天的架势不会作战,暂且等待。”但不久,元兵突然攻上前来,金兵不得不接战,以至于短兵相接。战了三回合,北军骑兵略略退却。西面的北军望见蒲阿亲自绕到甲骑后便突然出击,连续攻击三次,由于蒲阿定住力战而退,北军大帅便挥动旗帜聚合众将,商议了许久。合达知道了北军的意向。这时,高英的军队正注视着北面,而北军却出兵攻击他的后面,高英的军队被撼动了,合达差点要把高英斩首,高英又指挥军队力战。北兵稍稍退后观察变化,这时,高英军队已稳定下来,敌军又去攻击樊泽的军队,合达斩了一名千夫长,军队拼死战斗,敌人才退去。

    北军回到本阵,向南而归。两省又商议说“:对方虽号称三万人,而辎重占了三分之一。又相对阵二三天没有吃的,应当趁对方退却而追击。”张惠力主这个意见,蒲阿说:“江路断绝,黄河不结冰,敌人已入重地,怎么回去?何必这样急攻打它。”不肯听从。二十四日,北兵忽然不知到哪去了,营火也熄灭,毫无一点消息。两省和众将商议说,四天见不到军队,也见不到营垒,邓州送水的和过路人络绎不绝,也没有人发现他们,难道又南渡而回吗?二十八日,巡逻的骑兵才探知北兵停留在光化对岸的枣林中,白天做饭吃,夜间不下马,在林中往来,不靠近五六十步听不见声响,可知是有计谋的。

    当初,禹州战停时,有两个敌军骑兵迷路进了金营,问了他们后,才知道北兵共有七位首领,由一位大将统率。后来又有十个人假装投降,身穿破衣骑瘦马哭诉如何艰苦。两行省相信了他们,给他们换上肥马,送酒喝,给温暖的衣服穿,让他们留在阵后,这十个人都挥鞭策马而去,这才醒悟到这十人原来是敌军的侦察骑兵。

    二十九日,两省商议回邓州筹粮,辰巳之间到达枣林后面,北军突然出兵袭击,两省军队迎击,交战之时,北兵以百骑人马劫持辎重而去,金兵几乎难以成队列了,直到夜间才进城,由于怕军士们迷路,便敲着钟招引他们。樊泽军队驻守城西,高英军队驻守在城东。九年正月初一,金兵在邓州城下耀武扬威,北兵不来交战,大将派人来要酒,两省送给二十瓶。

    初二,大军从邓州出发,前往京都,有骑兵二万,步兵十三万,骑兵统帅蒲察定住、蒲察答吉卜、郎将按忒木、忠孝军总领夹谷爱答、皇族达鲁欢、总领夹谷移特剌、提控步军临淄郡王张惠、殄寇都尉完颜阿排、高英、樊泽、中军陈和尚,和恒山公武仙、杨沃衍军队会合。当天,到达五朵山下,取道鸦路,元兵以三千骑兵尾随,他们便驻营等候杨武。

    杨武到达后,得知申、裕两州已投降敌军。七日,到夜间时,商议说北骑明天必定又来袭击我军,对方只有三千骑兵,而我方却示弱,将被敌军轻视,应当和它作战。便埋伏骑兵五十在邓州道上。第二天,军队起程,北骑又像以前那样袭击,金兵以万人压向敌方,伏兵突起,北兵向南逃避。当天下雨,便在竹林中宿营。初九,安扎在安皋。初十,在鸦路、鲁山宿营。河西军已献出申、裕州,带着老幼和牛羊来取鸦路,金兵正好遇上,夺了他们的牛羊给军队吃。

    十二日,朝均州出发,到达沙河,北骑五千人去河北等待,金兵夺桥而过,北军便向西退避。金兵纵兵出击,北军不交战,又南渡沙河。金兵准备扎营,北军又渡河来袭击。金兵既得不到吃的,又得不到休息,天黑了,下起雨来,第二天早上又变成雪。北军增兵至万人,边走边作战,来到黄榆店时,离均州还有二十五里,因为雨雪无法前进,宿营三天。十五日,一位近侍来到军中传旨,聚集将士听从处置,圣旨说:“两省军队全部到京都,我将亲自在城门犒劳军队,换给御马,然后出战未晚。”又有密旨说:“近知张家湾漏逃的有二三百骑兵,已经转移到卫、孟二州,两省应当特别注意防备。”领旨后,蒲阿拂袖而起,合达还想跟他商议,蒲阿说:“只不过如此而已,还有什么好商议。”这是因为他已丧魂落魄了。军队当即开拔。

    凡北渡而来的北军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用大树塞住军队的通路,杨沃衍的军队夺得了道路。合达又建议陈和尚先上山观察一下形势,等再整顿军队时,金兵已接近竹林,离均州只有十多里路了。金兵继续前进,北军果然退往三峰山的东北和西南。武仙、高英的前锋部队直迫元军西南,杨沃衍、樊泽的军队占据元军的东北,元军都退了下去,只据有三峰山以东的地区。张惠、按得木站在山上望见北军有二三十万人,前后有二十里远。按得木对张惠说“:这里再不作战又怎么办?”他便带领一万多骑兵居高临下攻向敌军,北兵退去。

    一会儿,大雪纷飞,白雾满天,连人都见不到。当时雪已下了三天,作战地方有许多麻田,大多犁了四五遍,人马踩下去陷到膝盖。军士们身穿甲胄僵立在雪中,枪槊结冻成棍子一样,兵士们有的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北兵和河北的军队会合,从四面八方合围,架起柴火烧羊肉,轮番休息,他们乘金兵困乏不堪,故意放开通均州的道路让他们逃走,同时又派生力军夹击。金兵于是大败,声音有如天崩地裂。忽然天气晴朗,阳光明亮,金兵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武仙带领三十骑人马进入竹林中,杨沃衍、樊泽、张惠三支军队争夺道路,元军包围了几层,和高英的残兵在柿林村南面作战,杨沃衍、樊泽、高英都先死去,张惠手持长枪奋战到死。蒲阿逃往京都,还未走到便被活捉。七月,被押到官山,召问他投降不投降,反复问了几百句,他只是说:“我是金国大臣,只应死在金国境内。”于是被杀。

    完颜赛不传(附完颜按春传)

    完颜赛不是金始祖弟弟保活里的后代。他的相貌伟岸,为人深沉忠厚而很有谋略。起初,完颜赛不当了亲卫军,到章宗时,被选为护卫。明昌元年(1190)八月,由宿直将军任宁化州刺史。不久,他又升迁为武卫军副都指挥使。泰和二年(1202),转为胡里改路节度使。四年,升为武卫军都指挥使,不久又为殿前左副都点检。

    到平章仆散揆伐宋,完颜赛不任右翼都统。泰和六年六月,宋将皇甫斌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确山、褒信分几路侵蔡,当听说郭倬、李爽战败了,就停留在溱水那边不敢前进。于是仆散揆派完颜赛不与副统尚厩局使蒲鲜万奴、深州刺史完颜达吉不等率七千骑兵前往攻打宋军。当时溱水大涨,宋兵守住桥进行抵抗,完颜赛不等人商议在夜间悄悄出兵,完颜达吉不带领骑兵涉水从敌军的右面进攻,蒲鲜万奴等从左面进攻,完颜赛不估计宋军一定会渡河,就率领副都统阿鲁带领精兵直奔桥去。宋兵无法阻止金兵的进攻,到天亮便大败,蒲鲜万奴带兵切断了真阳路,其他各路军队追击到陈泽,斩首二万,缴获战马及各种牲畜一千多头。回兵之后,完颜赛不等都进爵一级,赏赐的金银帛币十分丰厚。

    贞..初年(1213),完颜赛不任同签枢密院事。贞..三年,升迁为知临洮府事,兼陕西路副统军。皇上召见时对他说“:卿原在西京尽心为国,到治理华州时也曾尽力,现在刚到三品官职。这次特升你为此职,是因为陕西安抚副使乌古论兖州不听从安抚使达吉不的制约,多次导致失败。现在已处罚了他,命你当副统军。你应更加尽心,如不能做到,就另行商议派别人去。”八月,完颜赛不任知凤翔府事,兼本路兵马都总管,不久又任元帅右都监。贞..四年四月,他攻占了宋的木陡关。五月,西夏人在来羌城界河上修复断桥,并用兵守护,完颜赛不派兵烧了桥。八月,西夏人侵占结耶觜川,完颜赛不派兵打跑了他们,不久又在车儿堡打败了前来的西夏军。

    兴定元年(1217)二月,完颜赛不转任签枢密院事。当时因宋每年应交的岁币不送来,而且又来入侵,皇帝下诏让完颜赛不征讨宋。四月,他与宋人战于信阳,斩首八千,活捉了宋统制周光,缴获数千匹马,五百多头牛羊。后来又在陇山、七里山等处遇宋兵,前后共作战六次,杀敌和缴获都很多。不久,又派兵渡过淮河,攻打中渡店,攻下了光山、罗山、定城等县,攻破了光州两座关,斩首一万多,将作战获得的马、牛及布分给将士。皇上下诏赐给他一只玉兔鹘、内府上等绸缎十端。

    七月,完颜赛不上奏疏说:“京都为天下的根本,它的城墙应极高,护城河应极深。现在外城虽然很坚固,但城周长六十余里,如有紧急情况很难防守,我见城中有子城故基,最好在农闲时将子城重新筑起来,这样,对国家长治有利。至于河南、陕西的州府,都应当适当地修城。”皇帝准了他的奏章。

    兴定二年正月,完颜赛不在铁山以及上石店、唐县攻破宋军。四月,他又兼任西南等路招讨使、西安军节度使、陕州管内观察使。他奉诏攻打枣阳,宋出兵三万抵抗,完颜赛不稍稍诱敌入侵,然后再攻打。宋兵败逃进城,他们一直追逼到城边,杀死及淹死宋军三千多人,接着又进兵包围。宋一千骑兵、上万步兵前来救援,金兵迎战,又使宋军大败。七月,完颜赛不升为山东西路兵马都总管,兼武宁军节度使。兴定三年二月,他夺取了宋的白石关,杀了守关者千余人,缴获甲仗数以千计。三月,在七口仓击败宋军,又夺取宋的小鹘仓,缴获九千石粮食,兵器三十多万件。这月又在石鹘崖击败宋兵三千人。

    兴定四年三月,完颜赛不奉诏出兵去河北招降,晋安代理府事皇甫皀、正平县令席永坚率领五千多人前来归降,得到了万石粮食。当时河北各地的义军官兵坚守堡寨,很多人奋力作战攻打敌兵,完颜赛不上奏说“:这类人忠诚赤心值得嘉奖,如果不表彰和奖赏就不能激励人心,请朝廷量情加官加赏,万一敌兵再来,将士们将会争着为朝廷效力。”皇帝看了奏章,召枢密官说:“我和你们也曾议过此事,因为没见他们的具体情况,所以一切听任帅臣等处置,现在看了这份奏章,很合我的心意。我命令有关部门升迁和奖赏他们。”这年四月,升任枢密副使。

    兴定五年(1221)五月,赛不奉诏带兵解救河东,屡战屡胜,收复了晋安、平阳两城,监察御史上奏说他无法约束士兵,放纵他们去掳掠,请求加以治罪。皇帝因他有功,下诏说不再追查。元光二年(1223)五月,完颜赛不又收复了河中。六月,皇帝告诉宰臣说:“枢密副使赛不本是皇族,他的先世偶然脱籍,我看重他是旧人,而且久为皇家效劳,现已命睦亲府将他附在皇族本籍上,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正大元年(1224)五月,完颜赛不任平章政事,不久转任尚书右丞相。他与参知政事李蹊情趣相投,后来李蹊因罪出任京洛尹,完颜赛不多次推荐李蹊,说他比得上唐朝魏征,因此李蹊恢复了丞相的职位。正大三年,宣宗的庙宇落成,将要举行..祭,便商议配祭的功臣,朝中议论纷纷。完颜赛不当时负责这次大祭礼,他说:“丞相福兴死于王事,七斤谨守河南以迎大驾,按功适合配享。”这事便定了下来。

    正大四年(1227),吏部郎中杨居仁上封书奏事,说宰相应当选择合适的人,皇上对大臣们说:“宰相人选不合适,御史谏官应当进言,他是个吏部官员怎么干预这件事?”尚书左丞相颜盏世鲁一向恼恨杨居仁,也说他越职。完颜赛不慢慢地说“:天下有道,庶民还能说话,况且是个郎官呢。陛下有宽弘之德,所以不应进言的人也进言,如果他说的可采用就采用,不可采用就不必告诉臣下。”皇帝同意他的话。杨居仁,字行之,大兴人,泰和三年进士。天兴末年北渡,全家投黄河而死。

    正大五年,完颜赛不在京兆行尚书省,对都事商衡说:“自古宰相必定用文人,因为他们知道为相之道,我知道什么呢?让我在此职位上,恐怕以后史官会记载说:某时因为某人为相而国家灭亡。”他当即督促商衡写奏表请求辞职。

    平章政事侯挚朴直但没有涵养,朝廷里的人都鄙视他。天兴元年(1232),军情紧急,便让本已退休的他出任大司农,不久又辞职,徐州行尚书省没人敢去,于是又拜侯挚为平章政事。在都堂议事时,侯挚认为国事难以支撑,他列举几件事,说:“像这样更无从筹划了。”白撒愤怒地说:“平章说出这样的话来,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呢?”想要让侯挚遭受大祸。完颜赛不却回头对白撒说“:侯相的话很对呀!”白撒只好气愤地算了。

    当时元兵逼近汴梁,白撒估计以后讲和或者出人质必定首相前去,竭力请求让完颜赛不负责尚书省事,拜为左丞相,不久,赛不又辞职。这年冬天,哀宗迁往归德,再次起用完颜赛不为右丞相、枢密使,兼左副元帅,封寿国公,随驾前往。河北兵败,他跟从皇上到归德,又请求辞职。

    天兴二年七月,皇帝又诏令他在徐州行尚书省事。他到徐州后,因为缺粮,派郎中王万庆会合徐、宿、灵璧的军队夺取源州,命令元帅郭恩总领军队。九月,郭恩到了源州城下,失败而回,完颜赛不又命卓翼攻丰县,攻取了它。起初,郭恩因失败而耻辱,称病不肯去,并和河北叛将郭野驴等人密谋投奔国用安,他们抓住了元帅商王禹父子、元帅左都监纥石烈善住,将他们都杀了,又赶走了都尉斡转留奴、泥..古桓端、蒲察世谋、元帅右都监李居仁、员外郎常忠,从此防城与守门的都是河北义军,他们进出自由自在。完颜赛不得了疽病,好久不能亲自处理事务,又受贼党的控制,只是束手听命而已。

    起初,源州和徐州互相攻打,郭野驴每次都推说有病而不出战,完颜赛不授予郭野驴徐州节度副使兼防城都统领,其实是牵制他。后来,郭野驴见徐州空虚,就与源州叛将麻琮里应外合。十月甲申,天亮时,攻破了徐州。当时蔡州已被包围,徐州的将士因为朝廷的命令被隔绝了,又逼于兵势,商议后投降。完颜赛不不同意,他怕被抓住,于是投河自尽。他随河水漂流了三十多步都没被淹没,军士们将他救出。过了五日,他在州中府第内自缢,麻琮便派人以徐州投降了元军。

    完颜赛不的儿子按春,正大年间当护卫,因与宗室之女通奸而获罪,被杖打一百而收监。他居住在许州。元兵到许州,按春开南门降元,并跟从元军攻打京城,曹王去当人质,朝臣和近卫中有人跟从他去,按春破口大骂,指责他们。这年冬天,按春又从北兵中逃回,皇帝下诏令将他押入省,审问他,按春随着近侍上堂时装出流泪的模样。皇帝问完颜赛不:“按春从北边来,丞相可以问问他那里的消息。”完颜赛不上奏说“:我不幸生了这样一个贼子,事到如今,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怎么忍心与他对话呢?”十二月,皇上车驾东巡,担任留后的两位丞相到开封,抓了按春将他在狱中斩首。

    完颜白撒传

    皇族白撒名承裔,是末帝承麟的哥哥,是世祖的孙子辈。自幼充当奉御,贞..年间,累官知临洮府事、兼本路兵马都总管。

    兴定元年(1217),任元帅左都监,行帅府事于凤翔。当年,诏令陕西行省讨伐宋国,白撒从巩州盐川出兵,在皂郊堡和宋军相遇,击败了他们。又在天水军遇上宋兵,他偷袭宋军,宋军大败。二年四月,又打败宋兵,追至鸡公山,便夺取了西和州,摧毁了各关隘营垒。他又派合扎都统完颜习涅阿不率领军队直趋成州,宋军主帅罗参政、统制李大亨烧掉房屋弃城逃跑,只留一千多人守城。白散指挥金兵进攻之后,夺取这座城,缴获粮食七万斛、钱几千万。河池县守将杨九鼎也烧掉县城房舍逃往清野原防守。统制高千占据着黑谷关,关城坚固,白撒派兵偷袭,高千逃跑,又缴获粮食二万斛,器械若干,于是摧毁了这个险关后退兵。

    三年,攻破虎头关,在七盘子、鸡冠关击败宋军。褒城县官民自己烧毁城内房屋逃遁,于是夺取该城。兴元府提刑兼知府事赵希昔听说金朝兵将到,率领官民逃跑,于是,白撒又取下兴元,用以驻扎军队。他命令提控张秀华驰马前去察看洋州,洋州的官民也逃跑,又取下该城。不久,又听说汉江南面三十里处,宋兵二千人占据山头摆下阵容,他便派提控唐括移失不把他们打跑了。行省向朝廷告捷,宣宗大喜,给白撒提升了一级官阶。当时朝廷商议说,兰州是阻挡西夏的门户,久为敌人所占据,准备派白撒前去收复。白撒上奏说“:臣近时深入宋国境内,取河池,下凤州,破兴元,直至洋州而回。经历艰难险阻几千里,兵士马匹疲弊不堪,还未稍得休息,便要重新执行这个任务,很不合适,不如休兵养士加以防备。”皇帝听从了。

    不久,代理参知政事,设行省于平凉。四年,上奏说:“宋朝境内的山州、宕昌、东上拶一带的蕃族,过去曾经归附我国,分居在德顺、镇戎之间。后来,因有关方面不能安抚,所以相继逃跑。近来听说又有归降的愿望,不过如不去招抚,他们也不会自动前来。如得到这些部众,可以有助于军队,并使一方安宁。因为同知通远军节度使事乌古论长寿以及通远军节度副使温敦永昌原是蕃族人,而且长期镇守边境,深得蕃人之心,臣已让他们派人去招降。这些派去的以及前来归降的人都应当分别给予奖赏,请预先商定好赏赐的规格等候实行。”皇帝认为他说得对。

    当年,夏国派兵三万由高峰岭入侵定西州,他们在城外设置了栅栏,白撒派刺史爱申阿失剌和行军提控乌古论长寿、温敦永昌出战,大败该军,斩首一千多,缴获马匹兵器很多。五年五月,白撒上奏说“:近来朝廷诏令臣派官员告知各藩族攻打西夏,臣即令临洮路总管女奚烈古里间约集乔家丙令族首领告诉其余各族。又另派代理左右司都事赵梅委派差官遥授合河县尉刘贞一起去告诉他们。不久,赵梅、刘贞报告说,溪哥城等地的各族,以及先前投降的各族一共打算助兵七万八千多人,本国蕃族愿意助兵九千人,如果再有官军作为后继声援部队,必定战胜西夏。臣已命令古里间带领巩州军三万人,还应再选派有勇有谋的人充当副将。赵梅、刘贞既已熟悉有关情况,应当授予军队的官职。蕃族僧人纳林心波也招降有功,请授予官职以示奖励。”皇帝都听从了他的请求。

    元光元年(1222)二月,行省上奏说:“近来和延安元帅完颜合达、纳合买住商议:河北的郡县都已残破,陕西、河南也都经过掳掠。近来西北两处敌军合力攻打..延,城邑随之沦陷,只有延安孤城得以保全。如果今秋敌军又来,必定长驱而深入内地,虽然京兆、凤翔、庆阳、平凉都已增兵,但大都是步兵,况且相距遥远,终究难以相互援救,如果关中各镇难以支撑,那么河南也就不得安宁了。如今二敌远去,西北稍得休息,应当乘此机会直取蜀汉,这是充实国家基业的万全之计。”诏令枢密院商议。

    起先,西夏兵几十万人分头入侵龛谷、..延、大通各城,皇帝召见白撒等人教给作战方略,命令他们出兵攻击敌人浮桥,进往西凉。另派将领夺取大通城,从溪哥路出兵,占领西夏土地。白撒从镇戎出兵,合达从环州出兵,分兵三路迎击。白撒奔往临洮,派总管女奚烈古里间、积石州刺史徒单牙武各领统帅职务,领兵西征,在踏南寺遇到一千多名夏兵,便打跑了他们。夏人占领大通城,他们将城包围住,并分兵夺取桥梁,和守兵七千人交战,大败他们,杀掉了将近一半人,掉进河里淹死的不计其数,剩余兵士烧掉桥梁西逃。于是他们回军进攻大通,攻克后,斩首三千人,并招降了各寺各族中被胁迫的僧人和平民,让他们安居如常。由于黄河桥被烧毁,塞外天气寒冷少草,大军回师。

    十二月,行省上奏说:“近日有人从北面来,说国王木华里带领全部军队沿渭水向西,准备攻打凤翔,凤翔攻下以后再取京兆,京兆一时不能攻下,便留兵看守,到春天时践踏麦地让我方受困。不久,大兵果然包围了凤翔,帅府派人告急。臣认为这二镇是唇齿相依,凤翔失陷则京兆必危,而陕右就会大受震动了。然而平川旷野之地实在是骑兵驰骋的好地方,难以和敌人作战。我已派提控罗桓领兵二千,沿南山进发,等候机会攻打敌军营垒,以缓解城中之围。更请派河南的步骑军以防备潼关。”皇帝诏令交尚书省、枢密院商议。

    二年冬,哀宗即位,边境战事更为紧急。正大五年(1228)八月,朝廷召白撒回朝,拜为尚书右丞,不久,又拜任平章政事。白撒居留西部边境几十年,在和宋、夏交接的地区,虽然颇立有小功劳,也都出于众将之力。他本人却怯懦无能,只是讲求形式,性情又贪婪,当他入朝任相以后,尤其专横独断。他曾经嫌朝堂伙食不合口味,总是从家里带来食物,国家的危亡,他并不放在心上。

    九年正月,各军在三峰山战败,元兵和在白坡的军队会合,长趋直奔汴京。令史杨居仁请求乘敌军远来而出击,白撒不肯听从,而且在心中暗暗恼怒。他便派完颜麻斤出、邵公茂等带领民众一万多人,开挖短堤,掘开黄河,用以加固京城防守。可是工程未完而敌骑兵突然到达,麻斤出等人都被杀害,民工只有二三百人能够逃回。

    十一日,放弃了卫州,将防守器械运回京都。当初,元兵攻破卫州,宣宗南迁,将州治移到宜村渡,在黄河北岸修建新城,离河只有几步远,只有北面对敌,采用石块包在城墙上,每年在这里屯守重兵,元军屡次不能靠近。这一次放弃之后,新城随之被元兵所占领。

    二十三日,修建京城的城楼。当初,宣宗认为京城过于开阔,路远难以防守,诏令术虎高琪修筑里城,将公家和民力用尽了才勉强建成。在商议如何防守时,朝臣中有的人说里城决不能守,外城决不能放弃。元兵如先占领外城,粮食吃尽而救援绝断,连一个人也跑不出去。里城也说不上有没有用处,于是决定防守外城。当时在城中的各军合计不满四万,京城周长一百二十里,一人守一个口子也不够用,因此商议让避难南迁来的民众充任兵士。又在上清宫召集在京的军官们,平时守城而有功的像皇族的按出虎、大和儿、刘伯纲等人都随同召出,取长补短挑选出暂用的一百多人,又召集京东和京西沿河旧屯守的两都尉以及卫州已组织起来的义军,总共编成四万人,又增加了一些民间的青壮年共六万人,分别布置在四面城墙上。每一面另外挑选出一千人,称为“飞虎军”,专门作为救应之用,但是也已难制约了。

    三月,京城被围攻,大臣们分别守四面。白撒主管西南方向,受到攻击最为猛烈,城上的高台眼看就要被摧毁,他便传令取竹子作为护帘用,有关人员飞奔入城到处寻找,竟然一无所得,白撒大怒要将他斩首。员外郎张衮附在有关官员耳朵旁耳语说:“钱多就能办成,何不到平章府中求取?”这个官员带着三百两银子直到平章家里,贿赂了平章的家僮,果然找到了。

    不久兵退,朝廷议论应当罢免白撒,白撒心里也惶惶不安,便对令史元好问说“:我妨碍了贤能的进路为时已久了,能够退职也是幸事,你替我写请求辞职的奏章。”很快,皇帝已派人带着诏书来到他家,让他辞职。被废黜之后,军士们恼恨他不肯作战而误国,扬言要杀死他。白撒非常害怕,一夜迁移几个地方,皇帝派亲兵二百多人在暗地里保护他。士兵们难以发泄内心的愤怒,便一起动手拆毁了他家的别墅后才离开。白撒的同党元帅完颜斜捻阿不带领本部人马镇守汴京,听说后直往白撒住所,斩了经过他家墙下的一个人以镇压。

    当时,速不礙等军队分散驻扎在河南,汴京的粮食将吃尽,屡次召集援兵却没有前来的。冬十月,重新起用白撒任平章政事、代理枢密使、兼右副元帅。于是,群臣替皇帝策划离京的计策。他命赛不为右丞相、枢密使、兼左副元帅,皇族讹出为右副元帅、兼枢密副使、代理参知政事,李蹊为兵部尚书、代理尚书左丞,徒单百家为元帅左监军、行总帅府事。东面元帅高显,由果毅都尉粘合咬住为副,领兵五千;南面元帅为完颜猪儿,以建威都尉完颜斡论出为副,领兵五千;西面元帅为刘益和上党公张开,安平都尉纪纲为副,领兵五千;北面元帅为皇族的娄室,振威都尉张闰为副,领兵五千;中翼都尉贺都喜领兵四千,隶属总帅府的徒单百家管辖。都尉皇族的久住、副都尉王简、总领军王福胤带领神臂军三千五百人,左翼元帅皇族小娄室带领亲卫军一千人,右翼元帅完颜按出虎带领亲卫军一千人,总领军完颜长乐、副统帅温敦昌孙带领马军三百,郡王王义深带领马军一百五十人,郡王范成进、总领军苏元孙圭带领军队三千,都隶属总帅府徒单百家。飞骑都尉兼合里合总领军术虎只鲁欢、总领军夹谷得伯、礣军田众家奴等百人以及诸臣等,从京师出发。

    十二月二十九日,车驾到达黄陵冈,白撒先招降了元兵的两寨人马,得到原河朔投降过去的将领,皇帝宽赦了他们,授给印授和金虎符。群臣商议由河朔的诸将作为先导,大张旗鼓地进入开州,夺取大名、东平,自然有豪杰之士加以响应,就势如破竹了。温敦昌孙说:“太后、中宫都在南京,北行万一不顺利,圣上孤身一人有什么作为?如果去归德,又得五六个月不回京。不如先取下卫州,回京为便。”白撒说:“圣体不便乘坐鞍马,况且也不能让元军知道皇上所在的地方,如今可驻留在归德。臣等带领降将们前往东平,等众军一到,可一鼓作气取下,并进而夺取河朔之地,这样还可以让河南的敌人扑空。”皇帝很赞同。这时,皇帝已派出官奴带领三百骑兵去探查沤麻冈的情况,但还未回来。皇帝准备上船,就赐给白撒宝剑,让他得以根据方便处置东平有关问题。官奴回来后报告说,卫州存有粮食可取,皇帝召白撒询问怎么办。白撒说:“京都尚且不能防守,就是得到卫州又有什么作用?以臣看呢,取东平的计策最方便。”但皇帝主张按照官奴的建议去办。

    第二年正月初一,皇帝在黄陵冈。当天,归德府守臣用三百多艘船运送军粮,于是便乘坐这些粮船从南岸渡过,未能渡过的有万人。大元将军回古乃带领四千骑兵追击,贺都喜挥舞一面黄旗督战,身上被射中十六、七支箭,军队殊死决斗,抓获士卒十多人,元军才稍有退却。皇帝派人送去百壶酒犒劳他们。一小会儿,北风大作,船都被吹靠南岸,元军又前来攻击,溺死的近千人,元帅猪儿、都尉纥石烈讹论等死去。建威都尉完颜讹论出投降了大元,皇帝在北岸望见后心中十分震惊,便率领从官为猪儿等人祭奠,他痛哭着,都追赠给他们官职,任用了他们的子侄,同时斩了讹论出的二弟来祭祀。

    于是,皇帝命令白撒攻打卫州。皇帝驻扎在河上,留有亲卫军三千人作为护从,都尉高显带领步军一万,元帅官奴带领忠孝军一千,郡王范成进、王义深、上党公张开、元帅刘益等军由总帅百家统领,各带十天粮食,听由承裔指挥,从蒲城出发。当时皇帝原已派赛不领兵北去了,白撒带领三十骑人马追上了他们,对赛不说:“有旨,让我统率马军。”赛不对皇帝说:“北行是已经商议决定了的,不可中途改变。”皇帝说“:丞相应当和平章意见相同。”完颜仲德抓住御马的衔头苦谏说:“存亡在此一举,卫州决不能攻。”皇帝把手一挥,说:“参政不知情况。”于是,白撒便进攻卫州。

    当军队到达城下时,用黄伞御旗招降城里人,他们却不肯投降。当夜,北骑三千人突然前来,官奴、和速嘉兀地不、按出虎和他们交战,北兵后退了六十里。可是,从蒲城出发一直拖延至八日才到达卫州,仓促之间又无攻城的器具,便将枪绑接起来作为云梯,州里人知道这是没法攻得进去的,便防守得更加严实。前后进攻了三天未能攻下。当听说在河南的元兵已从张家渡渡河到达卫州西南时,军队便回师了。元兵紧跟在他们的后面,两军在白公庙交战,金兵战败,白撒等人弃军逃跑,刘益、张开都被民众杀死。皇帝车驾到蒲城东三十里处时,白撒派人来密奏说,刘益的一支军队叛变了。点检抹睰兀典、总领温敦昌孙当时正在行帐中侍奉皇帝,他们请皇帝上船。皇帝说“:正是决战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快后退?”过了一小会儿,白撒跑来,慌慌忙忙对皇帝说:“如今军队已散败了,元兵近在河堤外,请皇上前往归德。”皇帝便立即上了船,连侍卫们都不知道这一情况,依然在那里巡逻警卫。当时已是四更时分,他们便狼狈不堪地进入归德。

    白撒在大桥收集败退下来的兵士,共得二万多人,他心里害怕不敢进城。皇帝听知之后,派了近侍局提点移剌粘古、纥石烈阿里合护卫,两人用船前去把他接来。到达时,皇帝不让他入见,把他和他的儿子一并抓送入狱。各都尉、司军都对白撒不战而退十分愤慨,发出怨言。皇帝便公开发布他的罪状“:各位将士,详听我言。我初领大军在黄陵冈获胜,白撒便上奏说应当渡河攻取卫州,可得粮十万石,乘胜收复河北。我听从他的计议,命令众军攻打卫州。卫州离蒲城只有二百多里远,白撒拖延了八天才到达,又不事先预备好攻城器具,以致失败。白撒抛弃军队逃窜回蒲城,便说诸军已经溃散,北兵势大难以阻挡,我听信他的话上了船,差点死在水中。如果当时知道诸军并未溃散,便在河北战死也可以垂名于后世。如今白撒已经下狱,不再录用,籍没他家产业以赐给你们众人,你们应当尽力报效国家,不要效法这个人。”白撒被关了七天后,便饿死了。他的弟弟承麟、儿子狗儿被发配到徐州安置。当时人们议论认为,攻打卫州的提议原出自官奴,归罪于白撒也是过份了。

    起初,黄河边上的居民听说官军北渡后,都筑墙堵门,藏入洞穴中,当见到官奴这一支军队号令严明,安抚慰问民众十分周到,所经过的地方秋毫无犯后,老幼妇女等便安心出来相望,不再害怕和躲避。不久白撒之流放纵军队四处游荡,劫掠俘虏,挑挖焚烧,无所不至,哭声相接,尸横遍野。都尉高禄谦、苗用秀之类还抓人来吃,而白撒信口开河,说杀就杀,凡经过的官吏都残暴不堪,一顿饭没有几十两银子都备办不成,官府百姓人心惶惶,天天都希望元军赶快前来。

    白撒一个字也不认识,却很有奸计,账簿书籍政事,他一听就懂,又善于言谈,多智谋,和人交接和蔼可亲。喜欢聚财经商,能够纵横捭阖说中皇帝的心事,因而渐渐地取得将相地位。他地位显贵以后,便在汴城西边建造房屋,规模可和皇宫相比,其中婢妾数以百计,都穿着金线织绣的衣服,奴婢们每月的工钱和将领相当,他仍觉不满足。皇帝曾经派宫使去责备他说:“你成天注意于这些东西,莫非不想北归吗?”但白撒始终不改,一直到他遭祸为止。

    白华传

    白华,字文举,阝奥州人。贞..三年(1215)中进士。初任应奉翰林文字。正大元年(1224),累迁任枢密院经历官。二年九月,武仙以真定来归降,朝廷正打算治理河北,宋将彭义斌乘机入侵,便从山东攻下了邢、氵名、磁等州。白华上奏说“:北兵正在河西打仗,所以我方稍能松口气。如今彭义斌招降了河朔一带郡县,疾速而来将近真定,应当乘此机会大举出击,以除后患。”当时枢密院官员并不想采取行动,便派白华巡视彰德,实际上是排挤他,所以这件事未能成功。

    三年五月,宋人攻掠寿州,永州桃园军失利,死去四百多人。这时,夏全从楚州来降。十一月初九,朝廷召集百官商议与宋国议和。皇帝问起夏全的来历,白华说“:夏全原本在盱眙,跟随宋军统帅刘卓前往楚州。州人谣传说刘大帅这次来楚州,准备屠杀城里的北人。众军愤怒,杀了刘卓以城来归降。夏全终觉不安全,便逃往盱眙,盱眙不肯接纳,他在城外请求放出他的妻儿,盱眙人又不肯,他无计可施,便狼狈不堪来到北面,仅仅求得保全自己,没有其他想法。”白华因此而被皇帝所认识。夏全到达后,盱眙人、楚州人王义深、张惠、范成进都相继以城来降。皇帝下诏改楚州为平淮府,封夏全为金源郡王、平淮府都总管,张惠为临淄郡王,王义深为东平郡王,范成进为胶西郡王,停止了跟宋人的和议。

    四年,李全占领了楚州,众臣都认为盱眙无法可守,皇帝不肯听从,便以封为淮南王来招降李全,李全说:“王义深、范成进都是我的部下而被封为王,你们怎么封我?”竟然不肯来降。

    当年,庆山奴在龟山失败。五年秋天,增高归德城,计划用工几百万,宰相上奏派白华前去估量用工情况。白华见到行院的温撒辛以后,告诉他民众辛劳,朝廷爱惜民力的想法,于是减少了三分之一的用工数。温撒是李辛被赐封的姓氏。

    六年,任命白华暂代枢密院判官。皇帝召见忠孝军总领蒲察定住、经历王仲泽、户部郎中刁璧和白华,对他们说:“李全占据楚州,窥视山东,长久之后必成祸患。如今北面军事稍有缓和,正应乘此机会让蒲察定住暂时任监军,率领所统管的军队一千人,另外派遣都尉司领步兵万人,以刁璧、王仲泽当参谋,一同前往沂州、海州界内招降他们,不肯听从便以军马进攻,你们认为怎样?”白华回答说“:臣以为,李全不过是借北兵的气势,要宋人供给他粮饷,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老狐狸住在荒冢洞穴中,必须等黑夜才出洞,何足挂怀?我所担心的是北方强敌。如今北方有事,无暇南侵,一旦事情有了定局,必定来进攻。和我们争夺天下的是这方面,李全能参预什么?如果北方事局一定,李全将听从命令而无暇别有图谋。就算他不自量力,另有非份之想,天下人能不知顺逆,怎么肯离开顺者而听从逆者呢?为今之计,应暂时让军马养精蓄锐,以防备北方,如果李全真是图谋不轨,也应当等待北朝平息之后,这时我方就易于处理了。”皇帝沉思了许久,说:“卿等且退下,容我再考虑考虑。”第二天,派遣蒲察定住回屯于尉氏。

    这时,陕西的敌军大部分已走了,只留下脱或栾驻守在庆阳以骚扰河朔,而且有攻打河中的消息,而卫州府和恒山公府并立两处,朝廷担心一旦有紧急情况,管辖不一致,想要把两府合并为一处,又怕双方不和,便命令白华前去计划一下。初时,白华去枢密院多次听到皇帝对他说:“你是枢密院官,不让你掌管军队。你会说话,而合喜、蒲阿都是武夫,一句话听不惯,就发生冲突,为害不小。如今让你去调解,如果发生违忤的事情,将会归罪于你了。院中的事情应当一一奏我,这是你的职责。如今派你去卫州,也是以上说的调解的意思。”

    当时国家规定,凡枢密院上下所倚任的称为奏事官。其名目有三,一是承受圣旨,二是奏事,三是省院中议事,都由一人主管。承受圣旨,凡院官奏事,或者皇帝提出处理意见,独自召来奏事官交付处理,多的时候写一、二百字,或者直接传达皇帝旨意,文辞过多时便交给近侍局官员批写。奏事,是指事情有区分处理的应当取奏书裁定以后殿奏,那些奏文往往文辞过多,必须使之言简而意明,退回后实行,便立下文字,称为检目。省院官员在殿上商议事时,便暗暗记在心里,议定后回到院里也立文检目,呈给皇帝批复。有疑问时再禀告,没有疑问就交给掾史们去施行。参加省议的,在事情商议有了定论,就留下奏事官和省左右司官员共同写一份奏章草稿,一起审查以后都没有不同意见,便由右司上奏。这三方面之外还有难办的,称为备顾问,如军马、粮草、器械、军队统帅、部众名称数量以及驻守的地方、各关塞的远近之类情况,凡是省院中的一切事情,在被问时有点回答不出来,便被视为不用心而遭到谴责,担任这个职务很难,所以由白华来承担。

    五月间,任命丞相赛不在关中行尚书省事,蒲阿率领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一千人驻扎在..州,并且让他观察北方的形势。这样过了两月,皇帝问白华说:“你去..州,六天之内能够返回吗?”白华估计自己一天可以奔驰三百里,便回答说“:可以。”皇帝让他秘密告诉蒲阿,等初春时,当有事于庆阳。白华如期而回。有一天,皇帝对白华说:“我见你以前一谈及征讨的事,必定面有难色,这一次举动却特别锐意承担,是什么原因?”白华说“:过去用兵,因为南征和讨伐李全的事情受到阻碍,不能专心于北方,所以认为北讨很难。如今和平时不同,况且事已至此,不得不一战。大军进入境内已有三百多里,如果放任他们攻占了秦川怎么相救?终当一战摧败他们。与其在靠近内地的平川作战,不如在靠近边境的险隘作战。”皇帝也认为是这样。

    七年正月,庆阳解围,大军归还。白华上奏说:“当今之计,军队食物急迫。除枢密院已确定准备忠孝军以及马军都尉司步军足够一战的物资,此外应让河南的府州也要挑选防城军,秋天集中春天放回,依照古代的务农和讲武之义,各让他们防守本州的府城,以现在计算应有九十七万,不要留待他日为敌所用。”

    五月,任命白华为正式的枢密院判官。皇帝派近侍局副使七斤传旨说“:我任命你当枢密院官,不是指望你领兵对阵,而是要你为军队设立法纪、发送文件、使将帅和睦、纠察违法行为,至于军队的训练、器械的修整,也都是你所管辖的范围。你要尽力报效国家,以合我的心意。”

    八年,敌军从去年入侵陕西以后,往返于京兆、同州、华州之间,攻破南山营垒六十多处。接着攻打凤翔。金军从..乡驻屯到渑池,而两行省都安然不动。宰相和谏官们都认为是枢密院有意逗留,张望不前,京兆的士民议论纷纷,以致几位丞相都在皇帝面前上奏说应当命令军队尽力前进进攻敌人。皇帝说“:合达、蒲阿必定是在寻找机会,等有可进之机再进攻。如果督促他们出战,终属勉强,只怕无益反而有害。”于是派白华和右司郎中夹谷八里门前去告诉他们宰相和百官们的言论,并询问他们:“敌人至今已入侵两个半月,有懈怠返回的意向,各军为什么安然不动?”同时命令白华往返只能有六天时间。白华等人到了同州以后,把皇上的话告诉了两行省的官员。合达说:“没有见到机会,见到就会行动。”蒲阿说:“敌军断绝了粮饷,要让他们要战不得,要留不能,必将自败。”合达对蒲阿和众帅们都说不能行动,见到士大夫们都说可以行动。人们认为合达近来因为有罪过,又害怕蒲阿正受皇帝信任,不敢和他对抗,所以也说不能行动。白华等观察两位丞相见北兵势力强大都有畏惧之心,便私下询问樊泽、定住和陈和尚的意见。三个人都说“:别人都说北兵疲困,所以能够进攻,这话不对。大兵的行动,怎么能轻易预料呢?确实不能行动。”白华等回京,将两位丞相和众将的意见奏明皇上,皇帝说:“我原就知道他们胆怯,不敢行动啊!”他当即又派白华传旨对二相说:“凤翔被围已久,恐怕守城的难以支持,行省应当领兵出关住在华阴境内,第二天到华阴,第三天到华州,略与渭北军交战。估计敌军听到消息必定前去救援,况且也能稍微解除凤翔的急难,我方也能得以牵制敌军力量。”二相都回奏说“领旨”。当白华东归走到中牟时,已经有两行省送奏书的人追赶到了,白华取来报送枢密院的副本,读过以后,见上面写道:“领旨带领军队出关二十里,来到华阴县境内,和渭北军交战,当夜收军入关。”白华为此仰天长叹,说:“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白华到京城时,奏章已经送到,他知道所奏的毫无用处。过不了几天,凤翔失陷,两行省立即抛弃京兆,和牙古塔一起迁移居民前往河南,留下庆山奴守城。

    夏五月,杨妙真因为她丈夫李全死在宋朝,便在楚州城北架设浮桥,向元军统帅梭鲁胡吐求兵复仇。朝廷察知后,认为北军有可能渡过淮河,淮河跟河南,跬步可至,便派合达、蒲阿驻军于桃源界内的氵敖河口以防备。两行省并约宋军统帅赵范、赵葵一起夹攻北军。二赵也派人前来聘问,都以议和为名,大张声势。二位丞相多次以兵少向朝廷请求增兵,省院觉得很难办,便上奏说:“二相的军队一向驻守在潼关附近,已近半年,刚回到旧营地,喘息未定,又要让他们在大热天东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获得,只是自取疲乏而已。况且桃源、青口是蚊子、虻子生长的低湿沼泽地,不便于放牧,现今不是进攻的时间,决不敢轻举妄动。况且我方所忧虑的,不过是楚州的浮桥罢了。暂且想办法谋取,已派提控王锐前去观察是否可能。”上奏之后,皇帝派白华将这个意见告诉二相,同时带王锐前去。二相听了以后很不高兴。蒲阿便派出水军,由驻扎在虹县的那位王提控放下二十四只小船,让白华顺河而下,必须航行到八里庄城门,并且说:“从这里眺望八里庄,如同在云间天上,省院里的人稳坐在那里动动嘴就行,如今枢密院判官亲自前来,可以去探察一下是否可行,回朝上奏。”白华坚决推辞,没能辞掉,便上了船,当船开到淮河跟黄河合流的地方,才跟八里庄城门相遇。守城的派了五十艘白鹞大船逆河而上,占据上游以拦截白华的退路。白华差点回不来,黑暗中找到了一条路才得以先回,这才醒悟到两行省对朝廷省院不肯增兵很生气,认为都是白华之流的主张,所以故意把他推挤到危险地方去。当夜二更天后,八里庄守城副将派人送来降书,说:“早些时候,主将出城开船,拦截大金军队的退路,我们共同商议,主将回来时便闭门不接纳,他现已奔往楚州去了,请速派军马前来接应。”二相立即派出骑兵,并开船赴约,第二天早晨进城安抚,又听说楚州的元军已回到河朔,宋将烧毁了浮桥,二相便附和白华一起上奏,皇帝大喜。

    起初,合达计划夺取宋国的淮阴。五月间渡过淮河。淮阴主将胡路钤前去楚州和杨妙真商议事情,回来时,提正官郭恩送来降书给金国,胡路钤回城时他们不接纳,胡只得痛哭而去。合达因而进入淮阴。诏令改名为归州,任命行省乌古论叶里哥防守,郭恩任元帅右都监。后来,宋朝拿了银子五万两、绢五万匹来赎回盱眙龟山,宋国使者留住在馆舍中,郭恩企图劫夺自己取用。有人报告了盱眙的帅府,帅府便派兵前来,郭恩没有得手。第二天,宋将刘虎、汤孝信用三十艘船烧掉了浮桥,进而派遣部将夏友谅来攻盱眙,未能攻克。泗州总领完颜矢哥贪图馆舍中的银子和绢,便反叛朝廷。防御使徒单塔剌听说发生变故,便抢守了罘山亭的通道,用好话对他们说:“请容许我拜辞朝廷之后便死。”于是,他取来朝服,望着朝廷的方向而拜,痛哭了很久,投入亭下水中而死。完颜矢哥便以州归降了杨妙真,总帅纳合买住也将盱眙投降宋国。

    九月,陕西行省进行秋防,当时元兵已到了河中,睿宗也领兵入境,庆山奴报告粮尽,准备抛弃京兆东行。有一天,白华上奏说,侦察得知,睿宗带领军马四万,行营军一万人,已经这样做了布置:“为今之计,与其到汉中防御,等各军到达时需要半月时间,不如直接前往河中。现今沿河屯守的军队一天就可以渡过河去,如果这次作战胜利,襄、汉一带的兵马必定迟疑不敢前进。对北面的军队是投机,对南方是一种牵制,臣认为这样是最为合适。”皇帝问“:这个计策是你自己策划的,还是听别人说的?”白华说:“这是臣下的愚见。”皇帝平日特别喜爱谈武事,听了白华的话以后很高兴,然而竟未能实行。

    不久,合达从陕州送来奏帖,也说这件事。皇帝收到以后非常高兴。蒲阿当时住在洛阳,皇帝令驿马召回,也是有意于办这件事。蒲阿到达之后,在奏答时没有提及此事,只是说元兵的先锋由忒木礙统率,将从冷水谷出发,应当先抵挡这支军队。皇帝问道:“我不问这件事,只是想问你河中可以直捣敌军吗?”蒲阿无可奈何,这才说:“睿宗带领的兵马虽多,但都是庞杂无用的人员。元兵人数少而精,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部队。金军北渡时,元军必然将辎重屯放在平阳以北,将其精锐部队隐藏在百里之外,放我军渡河,然后断绝我军退路和我军决战,恐怕不能得胜。”皇帝说:“我料到你会这样,果然。不需再说什么,且回陕州去。”蒲阿说“:合达枢密使所说的一面之辞,批驳恐怕也不合适,请召他一起来商议行不行。”皇帝说“:我看合达也不过如此说而已,往返耽误时间,反而误事。”白华上奏说,合达必然认为有机可乘,召他一同商议为好。副枢密使赤盏合喜也奏请听从白华、蒲阿的意见为是。皇帝这才听从。召合达来到以后,皇帝让他先跟枢密院商议确定以后,再入见。商议时,白华拿着合达的奏帖连举了几次,竟没有一人首先发言。过了些时候,蒲阿说“:且先商量冷水谷方面军事如何?”合达说“:对了。”于是入见皇帝。皇帝问:“你们商议得怎样?”合达进奏,他说了许多话,大意说河中的形势已经跟前些时候上奏时不同了,自己所奏的建议也不敢自做主张,这个意见便停止了。二相返回陕州以后,估计军马将出冷水谷,便和过去一样防备而已。十二月,河中府被攻破。

    九年,京城受到攻打,四月,敌军退却,改年号为天兴。当月十六日,把枢密院并入尚书省,由宰相兼任枢密院长官,左右司首领官兼经历官,只有平章白撒、副枢密使合喜、院判白华、代理院判完颜忽鲁剌被罢免。完颜忽鲁剌有辩才,皇帝很宠爱他。可是朝议时许多人攻击忽鲁剌,而一些书生之流嫉妒白华得到皇帝信任,原先就说过他的坏话,因而被免去。金朝制度,枢密院虽然主管军队,但控制权却在尚书省。开战以来,这个制度逐渐改变了,凡是军事方面,尚书省官员不得干预,由枢密院独自作出决定,作战往往失败。那些进谏的人大多认为将相的权力不应分开,因此这时加以合并。

    十二月朔日,皇帝派近侍局提点曳剌粘古到白华家里询问他说“:时势已发展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办法?”白华附奏说“:如今耕种都已毁坏,粮食将尽,四外援兵都不能指望,皇帝应当外出到军队里去,可留下皇兄荆王,让他监国,听任他处置。圣主既已外出,可派使者告知北朝,说我外出并不是到其他州里收集兵马,只是因为兵卒擅自杀死唐庆,和议从此中断,京城如今交给荆王,请求给我一两个州来养老就行了。这样则太后皇族都可以保存,正如《春秋》中记载的纪季入齐,成为附庸之事一样,圣主也可以稍得宽慰。”于是,朝廷起用白华担任右司郎中。起初,皇帝决定亲自出巡,众将也都参预了这个意见。临退朝时,首领官张兖、聂天骥上奏说:“还有熟悉军事的旧人,却放在一边不用,现今所用的都不明白军中事体,这样用人不尽合适。”皇帝询问未用的是谁,他们都说是白华,皇帝点了点头,所以有了这次任用。

    第二天,皇帝召见白华,对他说“:亲自出巡的计划已经确定,但到哪去,众人还未商议好。有说去归德府,四面都有水可以自保的,有说可以沿西山入邓州。也有人说如果要到邓州,大将速不礙现在汝州,不如从陈、蔡这一条路转往邓州。你以为如何?”白华说“:归德城虽然坚固,日久粮食吃尽,就坐以待毙了,绝对不能去。要去邓州,则汝州又有速不礙,也是断不可去的。以今日的形势,也就是赌博的人所说的孤注一掷了。所谓孤注,只有背城而战。为今之计应当直往汝州,和对方决战,有楚则无汉,有汉则无楚。在汝州作战则不如在中途战,而中途战又不如出城战。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军还有饮食所得到的力气,马匹还有吃过豆料以后的力气。如果出京越远,军队食物越少,马匹只能吃野草,事情就越难成功了。如果在我军便利的地方作战,存亡在此一举,外则可以激励三军的士气,内则可以安抚京城民众之心。如果只是计划避敌迁都,人心留恋自己的家业,未必坚决跟从。应详加考虑。”于是,皇帝召集各位宰相以及首领官共同商议,禾速嘉兀地不、元帅猪儿、高显、王义深都主张前往归德,丞相赛不主张去邓州,这场商议竟做不出决论。

    第二天,皇帝下旨说,京城粮食已尽,如今皇帝打算亲自领兵出战,他在大庆殿聚集军队,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们。听完皇帝的旨意后,众将帅异口同声奏道“:圣上不可亲自出征,只可任命将领,三军欣然愿意拼死为国。”皇帝犹豫不决,打算任命官奴当马军元帅,高显当步军元帅,刘益当副帅,这也是根据舆论所提出的,这三人也表示愿意接受任命。代理参政的内族讹出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拿锄头的家伙不知高低,国家大事,敢于这样轻易承担吗?”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官奴说:“如果将相们可以成功,何至于派到我们!”事情就这样中止下来。

    第二天,民间都在纷纷传说皇帝要侍奉皇太妃和皇后、妃子们前往归德府,军士家属留在后方。眼看粮食已尽,坐视城中人全被饿死。纵然能够到达归德,军马各种费用又能支持几天?皇帝听到传言后,召集赛不、合周、讹出、乌古孙卜吉、完颜正夫一起商议,其他人不得参预。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只见首领官、丞相们说,前日有关出巡的商议原已确定,只因为白华一个人的意见全被更改了,如今要去汝州带领军马讨战去。于是选择吉日祭告太庙、誓师,拟定二十五日出发。当月晦日,车驾来到黄陵冈时,又有北去的建议,有关说法记载在《白撒传》中。

    天兴二年(1233)正月初一,皇帝到达黄陵冈,要坐归德府的运粮船北渡。几位丞相一起上奏说:京都以及河南各州知道皇帝去了河北,恐怕会发生其他变故,可下诏安抚他们。当时,这里的父老和僧道们都来进献食物,牵牛带酒来犒劳军队的络绎不绝,皇帝亲自安慰了他们,人人因此而感激流泪。于是,皇帝下诏大赦河朔地区,招集军队和粮草,大赦文书写了十多条款,分道传送出去。二日,有人说:“昨天发往河南的诏书,如果落入元军中,泄露了机密怎么办?”皇帝大怒,派近侍局官员传旨,说是首领官张衮、白华、内族讹可在发出诏书时不考虑后果,都量情处分。

    当时,卫州的军队两天内到达蒲城,而元军缓慢地跟在他们后面。十五日,宰相和各位元帅共同商议上前进攻。郎中完颜胡鲁剌执笔写下某军当先锋,某军断后,其余各事都有规划。他写完之后,只是不说往哪里去。白华私下询问胡鲁剌,他推脱说不知道。当晚,平章和各元帅回到蒲城军队里。半夜时,讹可、张衮到白华的帐中喊白华说“:皇上已经上了船,你不知道吗?”白华便问是什么原因。讹可说“:我昨天已经知道皇帝要和李左丞、完颜郎中先去归德府,诸军沿河岸并行,到凤池时渡河。今晚,平章跟禾速嘉、元帅官奴等一起来,说元军在蒲城时曾与金军交战,看来金军难以抗拒,于是便簇拥皇上上了船,军用物资全部抛弃了,只让忠孝军上船,马匹也都留在军营中。估计船已走了几里远了!”白华又问:“你们为什么不跟从前去?”他们说“:昨天拟定首领官里只叫胡鲁剌上船,其余都随军队一起,因此不敢。”当夜,总帅百家带领各军到凤池乘船,被元军发觉,金兵便溃散了。

    皇帝住在归德。三月,崔立以汴京投降了元军,右宣徽提点近侍局移剌粘古打算把皇帝迁移到邓州,皇帝不肯听从。这时,移剌粘古的哥哥移剌瑗担任邓州节度使、兼行枢密院事,他的儿子和粘古的儿子都随驾充当卫士。这时正好朝廷准备召集邓州军队入朝救援,粘古便跟白华商量一起去邓州,并且要带着两个儿子同去。皇帝知道以后,只让白华一人去,让粘古改去徐州。白华到了邓州以后,因事情已久不能成功,便停留在馆舍中,于是他就像无意留在人世间似地。正好移剌瑗以邓州归降宋朝,白华也跟随到了襄阳,宋朝任命他当制干,又改任均州提督。后来范用吉杀死均州长官送降书到北朝,白华也就因而北归。士大夫们认为白华是个精通儒学而又地位显贵的人,当国家有难时不能以身殉国而贬斥他。

    斜卯爱实传

    斜卯爱实,字正之,以策论中进士。正大年间,累官至翰林直学士,兼左司郎中。天兴元年(1232)正月,听说元军将到,朝廷任命点检夹谷撒合为统帅,带领步骑兵三万人在黄河渡口巡逻,又命令宿直将军内族长乐代理近侍局使,监督这支军队。军队走到封丘就折回来,从梁门入城,枢密副使合喜遇到他们,便笑着对夹谷撒合说:“我的话应验了,你们应当做主人请我。”也就是世俗所说的酬谢的意思。第二天,元兵便包围了京都,朝廷对两人放置一旁不加问罪。于是,斜卯爱实上奏说:“撒合统兵三万,本来是要乘大兵远来,喘息未定而攻打它。可是他们出京不过几十里,也没有遇到一人一骑,已经畏缩而不敢前进。如果遇见元军,他们肯拼命作战吗?请斩两人以严肃军纪。”朝廷没有回报。这是因为合喜之流认为京城只有这支军队可以依靠,起初并不敢让他们出战,只是因为外边议论哗然,所以让他们暂时出去应付一下罢了。

    卫绍、镐厉两王的家属,都派兵防卫,而且还设置提控官管理,巡查防卫之严超过了监狱。到这时,卫绍王的宅子已经防守了二十年,镐厉王的宅院有四十年。正大年间,朝臣们屡次有人提及此事,朝廷都不回答。斜卯爱实便上奏说“:两族均已衰败,和平民百姓并无差别,如果他们想要干什么坏事,谁肯和他们同做?男女婚嫁,是人之大欲,岂有囚禁终身,永无成为夫妇的可能,即使对外人也觉得于心不忍,何况自己的骨肉之亲呢?”哀宗听后受了感动,这才开始听随他们自由行动。不久,便发生了青城之难。

    斜卯爱实痛恨当时担任丞相的人都不合适,曾经历数这几个人说:“平章白撒只知道巩固自己的权力而施小恩小惠,除了会打弹丸之外一无所能。丞相赛不菽麦不分,再缺少人才,也不至于让这个人当丞相。参政兼枢密副使赤盏合喜为人粗暴,只是一个充当骑兵的材料而已,却让他兼有将相的权力。右丞相颜盏世鲁身居相位已达七八年之久,碌碌无为,无补于事,只不过占一个位子而已。国家患难之际,依靠这类人,想要中兴就太困难了!”于是,世鲁被罢免宰相,赛不请求辞职,而白撒和合喜却不以为忧。

    当年四月,京城外敌军停止进攻,元兵退去。不久,因为杀了唐庆,和议便中断了。于是,再挑选民兵准备守城。八月,收查京城中的粟米,由转运使完颜珠颗、张俊民、曳剌克忠等设局,以推排举报。珠颗对民众说:“你们应当照实说出,如果真的一旦粮尽,让你们的妻子当军粮吃,还能吝惜吗?”后来,朝廷免除了搜括粮食的命令,又采取进献的办法来收取。

    前御史大夫内族合周又想得到进用,便建议说,在京城搜括粮食,可以得到一百多万石。朝廷相信了,任命他为代理参知政事,跟左丞李蹊一起总管这件事。他们先让各家自报,壮年的存粮一石三斗,年幼的只存一半,然后把存粮的数量写在门前,胆敢有私藏的以超过的升斗数量多少论罪。京城中共有三十六坊,都选用残忍的人来担任这件事,内族完颜久住尤其残暴。有位寡妇两口人,实有豆子六斗,其中杂有草籽三升,完颜久住笑着说“:我抓到了。”便将她抓起来示众。寡妇哭着说“:我的丈夫当兵而死,不能抚养婆婆,所以混杂些草籽糠来度日,并不是作为军粮。而且不过三升,六斗多出这一点。”久住不听,她竟然被打死在杖下。全京城人听到这消息后都十分惊慌,便将多余的粮食全部扔进粪坑里。有人告诉李蹊,李蹊皱着眉头说“:去告诉参政吧!”那人立即告诉了合周,合周说:“人们说是‘花又不伤,蜜又酿成’。我说花不损伤,怎能得蜜。况且京都危急,如今是要保存社稷呢,还是保存百姓呢?”当时说得没人敢吭。斜卯爱实便上奏,大意说:“停止搜括粟米,便将暴政改为仁政,可以使民众散去怨气变为和气。”可是,朝廷并不回报。

    当时所搜括粮食还达不到三万斛,而京城却更加显得冷落了。从此以后,死去的人相互枕压,不管贫富都束手等死而已。皇帝听说以后,命令取出太仓中的米来熬粥给饥饿的人吃。爱实知道以后叹息说:“与其现在给吃的,不如当初不抢。”他的话被奉御把奴所告发。又因当时近侍臣子干预朝政,爱实上奏章进谏说“:如今近侍臣权力过重,将相大臣们都不敢跟他们对抗。自古以来侍御之臣不过用来使唤而已,虽然名为仆臣,也必须选择正人。如今不论贤与不贤,只要是世家子弟就可以充当。这些听从使唤的人员,却干预国家大计,这些人真正懂得什么?”奏章送上后,几位近侍臣在皇帝面前哭诉着说“:爱实把我们都说成是奴隶,他把皇上放在什么地位呢?”皇帝更加恼怒,让立即送交有关部门处置。近侍局副使李大节慢慢地替他在皇帝面前做了解释,这才赦免了他,派他出任中京留守,后来不知结局如何。

    石家奴传

    石家奴,蒲察部的人,世代居住在案出虎水这个地方。他的祖父斛鲁短,是金世祖的外孙。桓赤皮、散达叛乱时,昭肃皇后父母兄弟都在敌人境内,斛鲁短使用计策迎回了他们。

    石家奴自幼时起被太祖家抚养,到长大以后,太祖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为妻。石家奴十五岁的时候,随从太祖攻打宁江州,打败了辽国君主的亲军,攻打临潢府都立了战功,承袭谋克之职。在此之后,自山西护卫齐国王谋良虎的灵柩回归上京,途经兴中。当时,正攻打兴中还未攻下,石家奴把谋良虎的灵柩安置在驿站,率领他的猛安兵协助国家军队,攻破了兴中城。

    石家奴跟随宗望讨伐张觉,又跟随宗翰攻伐宋国。宗翰听说宗望军队已经包围汴京,派遣石家奴去议事,在抵达平定军时和敌数万人遭遇,打败了敌军,才去见宗望。当石家奴返回汇报的时候,宗翰听说他的平定之战,很嘉奖他。

    第二年,又攻伐宋国,石家奴隶属娄室的军队。娄室征讨陕西攻不下,石家奴率领所属部队去援助他。接着,以本部驻扎戍守西京,正碰上契丹的大石出击,让余睹做元帅,石家奴做副元帅,袭击各个部族后而归来。不久,石家奴因生病退居乡里。

    天眷年间,石家奴被授予侍中、驸马都尉。再以都统的身份抚定边疆各部,熙宗赐御书嘉奖他。被封为兰陵郡王。出任东京留守,因病辞去官职。石家奴逝世时,享年六十三岁,加赠郧王。正隆夺王爵,封他为鲁国公。

    乌古论元忠传

    乌古论元忠本名叫讹里也,他的祖先是上京独拔古人。他的父亲叫讹论,娶的是金太祖的女儿毕国公主。元忠幼年时候秀美出众,世宗即位前在自己的府邸把长女许配给元忠为妻,后来世宗的长女被封为鲁国大长公主。正隆末年(1160),元忠跟随海陵王完颜亮向南征伐。世宗在辽阳即位,当时太保叫昂的是海陵的左领军大都督,派遣元忠到皇帝行宫去朝见皇上,皇上于是授予他定远大将军之职,提升为符宝郎,并告诉他说“:朕刚刚即位,亲密的人没有再像你这样的了,对侍从、宿卫应当戒备,不要发生失误。”大定二年(1162),对元忠加授驸马都尉,任近侍局使,并且迁升殿前左卫将军。元忠跟随世宗打猎,皇上想射杀老虎,元忠极力劝止了皇上这样做。又晋升殿前右副都点检,出任贺宋正旦使。出使归来,转任左副都点检。因为元忠的家奴结伙撮取民税,所以他被免职。十一年(1171),元忠官复旧职。第二年(1172),升为都点检。十五年(1175),北部边疆各部族向朝廷进献,皇上命令元忠去受礼,等到完成使命回朝,皇上诏告他说:“朕每逢卿夜间值勤,那一夜睡觉一定安稳。今年夏天朕到景明宫,卿离开时间长了,朕很是想念你。”

    正当大兴府守臣缺少,于是皇上命元忠知府事。当时有一个和尚犯法,衙吏逮捕了他关在监狱中,皇姑梁国大长公主叮嘱放了他,元忠不听,并向上禀奏了这件事,世宗召见他并对他说:“卿不徇私情,很是可嘉啊!像这样治理京城,朕还有什么忧虑呢?”任期满后元忠又被授予吏部尚书。他的儿子谊与显宗的长女薛国公主相配结婚。

    大定十八年(1178),元忠被提升为御史大夫,并被授撒巴山世袭谋克。世宗问左丞相纥石烈良弼谁可以做丞相,良弼回答元忠,于是拜元忠为平章政事,封为任国公,出任尚书右丞相。策划讨论进士科第的设置,元忠持赞成态度。世宗将要启驾到会宁,元忠劝谏世宗不听,让元忠出知真定府,不久又下诏任命元忠为右丞相。

    世宗打算用砖砌城墙保护上京,元忠说“:我国家曾经遭逢正隆兴兵,百姓受到损伤而疲困,陛下治理国家休养生息二十多年,还未完全恢复。况且上京土质疏松恶劣,用砖砌城恐怕难以坚固经久,如果风雨摧坏,年年修缮,人民将愈来愈贫困了。”圣驾向东巡幸长时间不回京,元忠禀奏说:“鸾舆在这里常驻已有一年,仓中储存的食物用品一天比一天少,到市上去买价钱越来越贵,禁卫及各局署有不少人逃跑了,有司追捕他们按法律制裁又恐怕有损陛下的仁爱之德。”世宗赞许并采纳了这些意见。

    不久,元忠出任北京留守,皇上责怪他说“:你强悍自用,专权而且结交亲近密友。你心怀叵测,是为了快快升官。”后来左丞相张汝弼禀奏事情,世宗厌恶他阿谀顺从,对左右大臣说:“卿等每遇事或依从或违背,或苟且赞成或暂时逃避,不肯完全表白自己的意见,你们这样做,与高爵厚禄怎么能相称?如果乌古论元忠做丞相,刚直取言,义不顾身,实在是应该推崇的!”于是,诏令元忠改知真定府事,迁移知河间。

    明昌二年(1191),元忠任广宁知府。因为在河间修建..场侵犯骚扰了百姓,正遇大赦天下而免罪,任顺义军节度使。元忠请求辞官未获准,反被加职任开府仪同三司、北京留守。又调任济南知府,超过阙令预宴,班平章政事之上。承安二年(1197),调去守南京,不久改知彰德府。在任上逝世。讣告传来,皇上派遣宣徽使白琬烧饭,赠给办丧事的财物很厚重。元忠素来地位高贵,性格粗犷豪放而内心深处常怀嫉妒,世宗曾经斥责他。他所到之处不能管束奴仆,当世之人拿这一点对他毁谤非议。

    徒单四喜传

    徒单四喜,是哀宗皇后的弟弟。天兴二年(1233)正月十八日的夜晚,四喜和内侍马福惠从归德来到京城。那时,河朔已经失利,而京城里还不知道。两人奉圣旨迎接两宫皇太后,就假传捷报,手执小黄旗进城,到了宫中向二位皇太后奏明奉旨迎接之意。当天,太后召见两位丞相入宫商议,两位丞相和乌古孙奴申都劝谏太后不可出行。四喜面做怒色道:“我是奉皇上的旨意迎接两宫太后,如果有谁胆敢说不走的话,该当按另一诏书处置。”两丞相不敢再说什么,行程这才决定下来。除了圣旨上命令接取的两宫皇太后、柔妃裴满氏以及令人张秀蕊、都辖、承御、汤药、皇乳母巩国夫人等十多个人以外,其他人都被遣放。又取了宫中的一些宝物,有马蹄金四百枚、大如栗黄的珍珠七千枚、生金山一座、龙脑板两块以及信瑞御玺。圣旨上还准许把皇太后随行所带物品的半数赐给忠孝军。

    壬寅日,太后驾临仁安殿,拿出金锭和七宝金洗分赏忠孝军。当夜,两宫太后骑马出城,到达陈留,看见城外有两三处火起,怀疑有敌兵,于是迟疑不决。奴申原本就不愿走,这时便奉了太后的命令驰马返回。癸卯日,太后进京停住在四喜家中,过了些时间才返回宫里。四喜又商议当晚再走,但太后鞍马劳累,疲惫得不能行动,于是只好仍然留下。

    第二天,崔立发动兵变。四喜、术甲塔失不,连同塔失不的父亲咬住、四喜的妻子完颜氏,带着九十七个忠孝骑兵从曹门夺路而出,打算到归德去,但没冲出去,又转而到陈州门,也被守门兵士挡住。守门将帅裕州防御使阿不罕斜合已经逃走,经历官完颜合住暂且担当门帅之职。他指挥守门兵士把塔失不等人放出城去,并且说:“罪责在我,不是你们的过错。”次日,崔立派骑兵数十名来召见合住,合住料想自己必死无疑,便换了衣帽前往。崔立的侍从举刀就要杀他,崔立远远地看见了就问“:你是那个把忠孝军放出城门的人吗?”合住说“:是的。天子的使者有令,我确实把人放走了,罪过在我。”崔立忽然间仿佛有所省悟,看着众兵士说:“这位官人我认识,从前修筑内城的时候他曾和我共过事。我部下十几个兵士偷盗官府的木材,应当治死罪,而这位官人却并不追究,只是责罚了几十军棍而已。他能杀人,也能救人。”于是崔立和颜悦色地对合住说道“:既然人已经放走,我就不治你的罪了。”

    四喜等人来到归德,皇上吃惊地问两宫太后怎样了,二人奏明由于京城发生兵变,来不及进宫去。皇上怒道:“唯独你父亲和你妻子倒逃出来了。”随后把他们打下监狱,全部押在街中斩首。

    著者评论:四喜奉旨来迎接两宫皇太后,却正遇上崔立兵变,聪明人在这时应该和两宫太后一起周旋于两方军队之间,以等待事情平静的时候再慢慢图谋对策。万一不行,便以死殉职,而别无其他计策。四喜只把他的私人亲眷带了回来,而希望皇帝饶他一死,这难道不是太愚蠢了吗?

    韩礟传

    韩窻,字公美,燕京人。他的先人在辽国做官,几代官运亨通,地位显达。韩窻五岁丧父,哭泣能尽哀。辽天庆二年(1112),韩窻高中进士第一名。补任右拾遗的官职,后转史馆修撰。曾迁任少府少监、乾文阁待制。又加任卫尉卿、知制诰,并充任高丽国信使。

    高丽国虽然过去就和我朝互通友好,但是在天会四年(1126),他们奉表称藩而不肯进献有诺言条款的誓表,屡次派人去要盟约,都不得要领。而韩窻又到高丽,再三督促。高丽征求国中读书知古今的人,商榷宗旨措辞,让酬答有针对性。大概经过十天才开始设对。他们对韩窻说:“我们小国侍奉辽、宋二百年来没有誓表,不曾失藩臣礼。现在侍奉贵国应当和对辽、宋是同样的礼节。而屡次盟誓却常常违犯是圣人所不赞许的,一定不敢用誓表。”韩窻说:“贵国一定要用古代的礼制,那么舜帝五年出巡狩猎一次,诸位后妃四出朝拜;周代六年五服一朝,并且六年君王才巡幸一次,诸侯各自向方岳朝拜,现今天子正在西部狩猎,贵国也应当随从向西朝会了。”高丽人无言以对,才说:“这件事情慢慢商议。”韩窻说:“进誓表朝会,一句话就决定了。”于是高丽才进誓表像约定的那样,韩窻还朝。宗干非常高兴,说“:如果不是卿前往,谁能办成这件事?”因此对执事的人说“:从今天开始出境的使者都应当选择。”

    第二年(1127),加授韩窻昭文馆直学士之职,兼任堂后官,再加授谏议大夫,迁翰林侍讲学士。后改任礼部尚书,迁升翰林学士,兼太常卿、修国史,尚书之职如故。韩窻自从天会十二年(1134)进入礼部,在职共七年。当时,朝廷刚开始讨论礼仪,有的制度沿袭前朝,有的制度要改革,所以韩窻在礼部兼任太常卿时间很久。后被任命为济南府尹,拜参知政事。皇统四年(1144),上表请求辞去官职,未获批准。六年(1146),再次上表请求辞职,又拜汴京留守,封郓国公。韩窻仍像当初那样请求辞职,结果按仪同三司的待遇辞了职。天德初年(1149),加封开府仪同三司。韩窻逝世的时候,是六十八岁。

    韩窻性情仁厚,待人接物很宽厚。有个家奴告韩窻把马送给叛徒资助他逃出边境,经考查没有这事,有司把这个家奴还给韩窻,韩窻待他像以前一样,说:“奴才诬告主人有罪,是为了求得好人,有什么值得怪他的呢?”人们称韩窻为长者。韩窻地位虽然尊贵,读书从不曾中断,书不离手,善于写文章,最擅长的是起草诏册,他的著作《太祖睿德神功碑》,当时很被世人称道。自从出使高丽归来,后来高丽使者到我朝一定问候韩窻是否安好。

    胡砺传

    胡砺,字元化,是磁州武安人。少年时代就特别好学。天会年间,大军下河北,胡砺被军士劫掠,走到燕地,胡砺逃跑躲藏在香山寺,和雇工们处在一起。韩窻看见对他很惊异,让他赋诗来看他的学问,胡砺操笔写来,立刻写成,思路清晰,韩窻高兴极了,就安置在自己门下,让他跟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一同教育他们,从此胡砺的学业天天有长进。韩窻曾经对人说:“胡生的才能一日千里,他日必将闻名于世。”十年(1132),考中进士第一名,被授予右拾遗的职务,掌握翰林修撰的权力。时间长了,改任定州观察判官。定州的学校是河朔最好的,士子聚居在这里求学的常常以百来计数,胡砺督促教育,乐此不倦,经他指点教授的全部是场屋上游,他的程文即科举考试作为示范的文章,被称为“元化格”。

    皇统初年(1141),胡砺是河北西路转运都勾判官。胡砺性格刚直无所屈。行台平章政事高桢到汴京,取道真定,在漕司设宴。胡砺想就座,高桢教训他,胡砺说“:公在政府则礼绝百僚,今日相会自然应有宾主礼。”高桢说“:你他日做了省级官员该当如何?”胡砺说:“当官则行,也没什么要避讳的。”高桢因为他出言雄壮,改变了态度向他道歉。

    胡砺改任同知深州军州事,加朝奉大夫。郡守残暴凶狠,蔑视同僚和下属,胡砺常常以礼折服他,郡守惭愧,完全服了他,把郡事一概委托胡砺。深州所辖五个县,按惯例应该设置弓手一百多名,少者也得六七十人,一年要征收民间钱财五千多万作为这些弓手的酬金。这些弓手都是市井无赖,以缉盗为名,所到之处骚扰百姓。胡砺知道了其中的弊病,全部罢免了这些弓手,接着流传一些谣言,说“某日盗贼要发难,将杀通守。”有人请求胡砺防备,胡砺说:“盗贼所贪图的是钱财罢了,吾贫穷到这个地步,有什么防备的?”当天晚上,命令公署撤除警卫,竟然平安无事。

    胡砺又被授翰林修撰,迁任礼部郎中,一时各种典礼如何举行多由胡砺裁定。海陵拜平章政事,百官都到庙堂恭贺,独有胡砺不下跪。海陵问他为什么不跪,胡砺拿政令来答对,并且说“:着朝服下跪,是见君父的礼。”海陵深深器重他。天德初年(1149),胡砺再次升迁为侍讲学士、同修国史。因为母亲丧事离职。服丧期满任宋国岁元副使,刑部侍郎白彦恭为使,海陵王对胡砺说:“彦恭官位在卿以下,因为他过去的功劳,所以让卿当副使。”胡砺又迁任翰林学士,改任刑部尚书。海陵王出巡,胡砺作为护驾侍从人员到汴京,不幸得了病,海陵数次派人临床慰问,胡砺逝世,海陵深切哀悼十分痛惜。胡砺享年五十五岁。

    王竞传

    王竞,字无竞,彰德人。机警聪敏,勤奋好学,十七岁就借助于父祖的功绩补官。宋宣和年间,王竞在太学两次考试合格,被任屯留主簿。进入当朝后,授职大宁县令,历任宝胜盐官,又转为河内县令。这一年地方发生了饥荒,盗贼四起,王竞想方设法悬赏抓拿贼人,不出数月就全部抓获。夏秋季节之交,沁水泛滥,王竞征发百姓修筑堤坝。土豪劣绅和狡猾的官吏趁机作恶,搜刮民财。王竞核实情况后,把要征收的费用几乎削减了一半。全县百姓编了谚语说“:西山至河岸,县官两人半。”因为前任韩希甫与王竞相继治理河内县,都很有才干,而绛州正平县令张元也有些业绩,但比起两人则赶不上,所以谚语这样说。

    天眷元年(1138),王竞转任固安县令。皇统初年(1141),参政韩窻向朝廷举荐王竞,于是便召他暂任翰林文字之职,并兼任太常博士。皇上下诏书,命令做金源郡王完颜娄室墓碑的碑文,王竞完全按实际情况来记述,又请国史校对,因而当时的人都把他写的碑文作为范例。天眷二年,在馆阁的考试中,王竞的文章位居魁首,于是他被正式授职。

    后来,王竞升迁为尚书礼部员外郎。当时海陵王执掌国政,处理政事都由他一人做主。他想让百官在处置朝政时都避开朝堂。王竞说,作为臣子没有避讳朝政公事的。于是,海陵王才终止了这种做法。萧仲恭由于作为太傅统领三省的功绩而加封亲王,他想援引辽国的旧制,使亲王使用紫罗伞。事情下传到礼部,王竞和郎中翟永固明白地说这不对,最终没让事情通过。海陵王因此很看重王竞。天德初年(1149),王竞转任翰林待制,迁升翰林直学士后,改做礼部侍郎,后又升为翰林侍讲学士,改任太常卿,与其他人一起修订国史。再被提拔为礼部尚书,仍然参与编修国史。

    大定二年(1162)春天,王竞跟随太傅张浩进京朝拜,皇上下诏书重又封他为礼部尚书。这年,王竞奉旨搬迁睿宗的陵墓,所行礼仪不符合典礼制度,结果他被削去两级官职。皇帝又下诏令他创制五龙车,让他兼任翰林学士承旨、编修国史。大定四年(1164),王竞死于任上。

    王竞学识渊博,能做文章,善于草书、隶书,擅长写大字,两京宫殿上的榜文题字都是王竞所写。士大夫推举他为书法第一人。

    杨伯仁传

    杨伯仁,字安道,是杨伯雄的弟弟。他本性孝顺友爱,读书能过目成诵。皇统九年(1149),杨伯仁考中进士,但他为了侍奉父母,并不要求安排职务。天德二年(1150),他奉旨接受翰林文字之职。杨伯仁本名伯英,为了避太子光英的忌讳,才改成现在的名字。

    海陵王曾经有一天晚上召杨伯仁来赋诗,杨伯仁诗兴很高,不到二鼓的时间就做了十首,海陵王十分欢喜,把外衣脱下来赏赐给他。海陵王射乌鸦,杨伯仁献上《获乌诗》委婉劝谏。伯仁父亲去世,他守孝期满后重新任职,皇上赏赐给他金带袭衣,又赐给他白金,以便奉养母亲。杨伯仁改任左拾遗。进士吕忠翰在殿中考试时已经名列第一,却没有宣布他的名字。海陵王把吕忠翰在科举考试时做的文章拿给杨伯仁看,问他文章是好是坏,杨伯仁回答说:“应该属于优等。”海陵王说“:那么这人就是今日殿试的状元了。”杨伯仁因为自己事先知道吕忠翰排名第一,于是就夜间住在谏省机关,直等到宣布了他的名字才从谏省出来。海陵王非常赞许杨伯仁做事的谨慎周密。杨伯仁被转调为翰林修撰。

    孟宗献在乡试中以第一名考取举人,杨伯仁读了他应试的文章,称赞他“这个人必会成就大名”。这一年,孟宗献在府试、省试、殿试中都得了第一名,号称“孟四元”,当时的舆论都认为他通晓文章。按照惯例,状元的官级是从七品,授职承务郎,而世宗由于孟宗献的与众不同,授予他从六品官级,任命他做奉直大夫。

    杨伯仁改任了著作郎。遇到他母亲逝世,守孝期满脱去孝服后,他调迁为镇西节度副使,进入朝中任起居注,并兼做左拾遗,常上书谈论各方面时事。杨伯仁又改任大名郡少尹。大名郡里的土豪劣绅横行霸道,没人管制得了,百姓深受其害。杨伯仁把他们的党羽清除干净,使全郡境内安定下来。他审察馆陶县大辟的案子,获知了其中的冤情,馆陶人因此给他修建祠堂。大名郡的府尹是荆王完颜文,他由于贪赃枉法被削去封号,降职为德州防御使,身为同知的裴满子宁和杨伯仁、判官谢奴,都因为没有能够纠正荆王的过失而被解除官职。杨伯仁被降为南京留守判官,改为同知安化军节度使,到任三天的时候,被召为太子右谕德,兼侍御史,改任翰林待制后,再次兼职右谕德。

    杨伯仁做了滨州刺史。郡中有这样的风气:派出做事的家奴逃跑,捉住后可以得到奖赏。杨伯仁到任以后,却斥责家奴的主人,杖杀逃跑的家奴。像这样做了几次,这种坏风气就被制止了。杨伯仁入朝任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翰林直学士。依照以前的规矩,谏官和文学侍从都要进入宫禁值班。皇上怜恤杨伯仁的辛苦,特别恩准他免入宫禁值班。杨伯仁改做吏部侍郎,仍然兼为直学士。郑子聃逝世,宰相举荐杨伯仁接替他的位置。于是,杨伯仁被提升为侍讲,并兼任礼部侍郎。

    杨伯仁在翰林的时间很长,文章词采典雅华丽。皇上说:“自韩窻、张钧之后,有翟永固,近期就是张景仁、郑子聃,现在就只有杨伯仁罢了,其他人没见谁会做文章。吕忠翰起草《降海陵庶人诏》,几次修改加工,却始终不能完全符合朕的意思。状元尽管以诗词文赋冠盖天下,但至于作为使节相互往来,未必都会应对言辞。凡是进士,可以先让他们补充京城外官位的空缺,等考察出其中有善于写文章的人再召来任用。”不出数月,杨伯仁受命兼任左谏议大夫,没多久,又兼任太常卿。

    大臣们推荐了几位能够修撰起居注的人,皇上让杨伯仁领导他们工作。杨伯仁身体多病,跟随皇上驾临上京,走到临潢的时候,由于当地气候寒冷得了感冒,于是返回中都。第二年,皇上回驾中都,派使臣慰问杨伯仁,赏赐他药剂。这年,杨伯仁逝世。

    王庭筠传

    王庭筠,字子端,辽东人。庭筠出生在未时,即十三时至十五时之间,看书识得十七字。七岁学做诗,十一岁能写全题。稍微长大,涿郡王袺一见到他,便期望他成为国内杰出人物。大定十六年(1176),王庭筠考中进士,调到恩州任军事判官,到职主事就有声望。郡民中有个叫邹四的,阴谋行不轨的事,被发觉了,因这件事逮捕了一千多人,而独有邹四逃窜藏起来了没有抓到。朝廷派遣大理司直王仲轲审理这个案件,庭筠用计策捕获了邹四,区别开受连累的,结果被治罪的预谋者仅有十二人而已。庭筠又被调到馆陶任主簿。

    明昌元年(1190)三月,章宗下旨告诉学士院说:“王庭筠所试写的文章,句子太长,朕不喜欢这样的句子,也恐怕四方仿效他。”又对平章张汝霖说“:王庭筠文艺颇佳,但是不善于写句子,这个人才气高,也不难改进。”四月,召见王庭筠面试,看是否能够任馆职,结果庭筠被选中了。御史台说庭筠在馆陶曾经犯有贪赃罪,不应当将他安置在馆阁工作,于是又作罢了。庭筠选择彰德这个地方居住下来,在隆虑买了田,在黄华山寺读书,因此拿这些来宣扬自己。这年十二月,因为皇上对学士们讲话,感叹他们之中缺乏人才,参政守贞说:“王庭筠是个人才。”三年(1192),皇上召回庭筠,让他做了应奉翰林文字,命令他和秘书郎张汝方对书法、名画品评优劣并且分别定出等级,于是择出符合标准的有五百五十卷。

    五年(1194)八月,圣上特意对执政官们说“:应奉王庭筠,朕打算把诏诰委托给他起草,他这个人才难道是容易得到的?最近党怀英写作《长白山册文》,特别不细致。听说文士中有不少嫉妒庭筠的人,不论他的文章却只看他的行止来诽谤他。读书人大抵好争论或互相结成朋党。往昔东汉的士人和宦官分裂,本来是不足怪的。如唐代牛僧孺、李德裕,宋代的司马光、王安石,都是读书人,然而他们互相排挤诽谤是为什么呢?”于是调王庭筠做了翰林修撰。

    承安元年(1196)正月,因为赵秉文上书的事情牵连,被削官一品,责打六十棍,然后被解除职务,这件事记载在《秉文传》中。二年(1197),降职授予郑州防御判官。四年(1199),起用为应奉翰林文字。泰和元年(1201),又出任翰林修撰,当皇帝出巡秋山的护驾侍从,奉皇帝之命做诗三十多首,皇上很是赞赏他。第二年(1202)逝世,年仅四十七岁。皇上向来知道他贫穷,诏令有司赠钱八十万用来给他办丧事,收集整理他生平的诗文藏在秘阁。又把御制诗赐给他家,诗的引文说:“王遵古,朕之故人也。乃子庭筠,复以才选直禁林者首尾十年,今兹云亡,玉堂、东观无复斯人矣。”

    王庭筠仪表秀美伟岸,善于说笑,表面看他好像傲慢尊贵,人们起初不敢与他接触。认识以后,感到他一脸和气,对你殷勤慰藉好像怕自己做的不够,只要你有一点可取之处,他就极口称赞,以后虽然有一百个对不起他,他也不忌恨你。与他交往的人像韩温甫、路元亨、张进卿、李公度,他引荐的人像赵秉文、冯璧、李纯甫,都是一时的名士,世人因此知道他们并赞许他们。

    王庭筠做文章能道出所要讲的话,晚年诗律深严,写七言长篇尤其在险韵上功力不凡。著有《鑄辨》十卷,文集四十卷。庭筠的书法效法米元章,和赵氵风、赵秉文都是书法名家,在绘画上庭筠尤其擅长山水墨竹等等。

    王庭筠的儿子叫曼庆,也能做诗并会书法,官做到行省右司郎中,自号“淡游”。

    王若虚传

    王若虚,字从之,是藁城人。幼年聪明有悟性,就像往日是在文字之间成长的。承安二年(1197)选拔为经义进士。调往..州任录事,历任管城、门山二县的县令,都有好的政绩,任满,老幼挽留送别,数日才得以成行。若虚被推荐任用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升为应奉翰林文字。被派出使夏国,回国后被授予同知泗州军州事,留任著作佐郎。正大初年(1224),完成了《宣宗实录》的编写,升迁平凉府判官。不久,奉诏做了左司谏,后来又转任延州刺史,入朝做直学士。

    天兴元年(1232),哀宗弃军南逃归德。第二年(1233)春天,崔立发动政变。当时众多小人附和,请求替崔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书省的名义召见并命令王若虚写碑文。当时翟奕之辈凭借势力耍威风,谁若有一点儿违背他们的意思,就诬陷定罪立即屠杀。若虚自己考虑一定会被整死,暗中对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说“:现在召见我写碑文,不服从就得死。做碑文则名节扫地,不如为这事死了为好。虽然是这样,我姑且和他讲讲道理。”于是对翟奕之流说“:丞相的功德碑应写些什么事迹?”翟奕等人大怒,说:“丞相拿汴京城投降蒙古,救活了百万生灵,不是功德吗?”若虚说:“学士代替王讲话,功德碑叫代王言可以吗?况且丞相已经以汴京城投降,那么当朝官员都出了城门,自古以来哪里有门下人为主帅歌功颂德的,而后世会认为这是可信的吗?”翟奕等人不能定夺,于是召见太学生刘祁、麻革等人到省里,元好问、张信之拿立碑的事开导他们,说:“众人讨论这事交给了二君,并且已经告诉了郑王(即崔立),二君不要推辞。”刘祁等人坚决推辞而离开。过了几天,翟奕之辈催促逼迫不已,刘祁就写了个草稿拿来交给元好问。元好问觉得不中意,就自己动手写,写成拿去让若虚看,于是共同删改一些字,然而只是直接叙事而已。后来蒙古军入了汴京城,立碑的事也没个结果。

    金国灭亡,王若虚脱下官服换上便衣北归镇阳,和浑源的刘郁一起东游泰山,到了黄岘峰,在萃美亭休息,看看周围对同游的人说:“在尘土中埋没了一生,想不到晚年才建造了仙府,真能得以在这山上终老,我的志愿就实现了。”于是让他的儿子王忠先回去,让他的另一个儿子王恕到前面去看看是平安还是危险,自己垂下双脚坐在大石头上,过了好久,瞑目而逝,享年七十岁。王若虚所著的文章号称《慵夫集》,有若干卷,《滹南遗老》亦有若干卷,在世上流传。

    麻九畴传

    麻九畴,字知几,是易州人。九畴三岁识字,七岁能写草书,写的大字有到几尺的,一时间被看作是神童。章宗召见他,问道:“你进宫殿中来也不惧怕胆怯吗?”九畴回答说:“君臣,是父子。儿子难道害怕父亲吗?”章宗皇帝大为惊奇。九畴未成年就入了太学,有文名。

    金南渡以后,麻九畴居住在郾、蔡两县之间,进入遂平西山,开始在古学上集中精力自学。九畴博学精通《五经》,对于《易经》、《春秋》尤其见长。兴定末年(1221),在开封府参加考试,九畴词赋获第二名,经义获第一名。再参加南方的省试,也是这样。因此九畴声誉大振,即使是妇人小孩也都知道他的名字。到参加朝廷考试,却因有误而被贬退,士人议论都替他惋惜。事情过后,九畴隐居再不考虑参加科举考试的事情。正大初年(1224),麻九畴的门人王说、王采苓一起考中榜上有名,皇上因为他们年幼,奇怪地问他们,才知道曾经是九畴的学生。平章政事侯挚、翰林学士赵秉文连连写奏章举荐九畴,皇上特别赐予他卢亚榜进士第。九畴因为有病,没有拜官便告辞归去了。皇帝再授予他太常寺太祝,代理博士,很快升迁应奉翰林文字。

    麻九畴性情粗鲁飘逸,高低自便,和人交往,一句话不投机就自顾走开不回头。他自己考虑终究不能和世人融和,很快又称病请求离职了。九畴住在郾城,天兴元年(1232),蒙古军入侵河南,他携带全家逃往确山,被兵士截获,驱赶到广平,病死了,时年五十岁。

    九畴起初因为要掌握经义而学习《易经》,后来喜爱邵尧夫的《皇极书》,所以学算数,又喜欢卜筮、射覆的术法。晚年变为喜欢医道,和名医张子和交往,把他的学问学到手,并且为张子和所写的书润色。九畴写文章精密奇健,诗尤其工整细致。后来为了回避诽谤和嫉妒,坚决戒掉不再写诗。明昌以来,被称作神童的共有五个人:太原的常添寿四岁能写诗,刘滋、刘微、张汉臣后来都没有著称于世,唯独知几能以自己的才学树立起来,年高而久负声望的人像赵秉文,以获得君主的赏识为目的而在世上却不闻名。

    元好问传

    元好问,字裕之。七岁能做诗。十四岁的时候,跟随陵川的郝晋卿学习,不去写应考的诗文,对经传百家深入贯通,仅用六年就完成了学业。好问南下太行山,渡过黄河,写了《箕山》、《琴台》等诗,礼部赵秉文看见了这些诗,认为近代没有这样的作品。于是,好问名震京师。

    兴定五年(1221),元好问参加科举考试中第,做过内乡县令。正大年间,是南阳令。天兴初年(1232),被选拔到尚书省任职,没过多久,任左司都事,转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金国灭亡,不再做官。

    元好问写文章有法度,各种文体完备。他的诗词奇崛而绝无雕琢,巧饰而去掉绮丽。他的五言诗高古沉郁,七言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他写的歌谣慷慨豪迈,挟带一种幽、并之气。他写的长短句,宣扬新声,写出恩怨的有几百篇。战乱以后,故交老友都没有了,好问蔚为一代宗匠,为众人所推崇,四方的人们凡是要写碑版铭志,都跑到他家门下。他所著的文章和诗歌有若干卷、《杜诗学》一卷、《东坡诗雅》三卷、《锦礻几》一卷、《诗文自警》十卷。

    元好问在晚年尤其以著书立说为己任,他认为金源氏之所以取得天下,典章法度几乎达到汉、唐的水准,国亡了要写出历史,已经是自己应当承担的任务。当时金国实录在顺天的张万户家中,好问于是对张万户说,愿意把金国实录撰写成书,后来被乐夔阻止才罢了。元好问说“:不能让一个朝代的轨迹泯灭而得不到流传。”于是在自己家中建造个亭子,在亭子中著述,并因此把写的稿子称为“野史”。凡是金朝君臣的遗言和往来活动,采访所闻,得到一些资料立即用寸纸细字做出记录,以至于收集到一百多万字。流传至今的有《中州集》和《壬辰杂编》若干卷。元好问六十八岁时逝世。后来人编撰《金史》,大多依据他的著作。

    褚承亮传

    褚承亮,字茂先,真定县人。宋朝的苏轼在定武被贬谪官职,路过真定的时候,褚承亮拿了文章来拜见,苏轼对他大加称赞。宋宣和五年(1123)秋,褚承亮参加乡试,一同应试的有八百人,而他名列第一。第二年,考中了进士,被调任易州户曹。褚承亮还没去赴任,便遇上了金兵南下。

    天会六年(1128),干离不攻下了真定,把名册上是真定的进士都拘禁到安国寺考试,褚承亮的名字也列在名册中,却躲藏起来不露面。军营里知道他的才华,下严令把他押来,与各进士一起答对策问。策问道:“上皇无道,少帝失信。”举人顺承讽谏的旨意,极力对朝廷进行诋毁。褚承亮则对主考官刘侍中说“:君父的过错哪里是臣子能够议论的呢?”然后深深作了个揖便离去了。刘侍中很受感动。其余的举子都被录取,共计七十二人,于是号称七十二贤榜。状元许必被任命为郎官,有一天他走出左掖门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头碰在门槛的石头上而死。这样,其他举人都没什么知名的了。刘侍中非常看重和褚承亮的交情,举荐他做藁城县知县。褚承亮随便答应下来,但不久就弃职而去。他七十岁时逝世,门人们私下称他为“玄贞先生”。

    褚承亮的儿子褚席珍,于正隆二年(1157)中了进士,在州县做官颇有声誉。

    杜时升传

    杜时升,字进之,是霸州信安人。时升博学,通晓天文,只是不肯进入仕途。承安年间和泰和年间,宰相屡次举荐时升,说是对他可以重用。时升对所亲近的人说“:我观察正北方赤气如血,东西横贯天空,天下应当大乱,大乱之后南北应该合成一统。消息是实是虚,循环往复没有头绪,考察往来变化,谁能违背天意呢?”在那时候,社会风俗奢侈萎靡,朝廷纪纲遭大破坏,世宗的基业已经衰败。时升于是南渡黄河,隐居在嵩、洛山中,跟他学习的人很多。用“伊洛之学”的理论教人大抵是从时升开始的。

    正大年间,蒙古军进攻潼关,金军抗敌守关很是坚强,大家都争相祝贺,时升说“:蒙古大军都在秦、巩之间,如果借道从宋国进发,出襄、汉进入宛、叶,铁骑长驱势如风雨,没有高山大川阻挡他们,那么金国就成为土崩瓦解之势了。”很快,蒙古军果然从饶峰关涉襄阳出南阳,金兵战败于三峰山,汴京失守,一切都像时升所预料的那样。正大末年(1232),时升逝世。

    宋可传

    宋可,字予之,是武陟县人。他的姑母嫁给了大族槁氏,在贞..年间的战争中,丈夫和儿子都死于战乱。姑母把五十笏白金赠给宋可,宋可并不推辞,接受下来。后来,姑母继领了槁氏远族的一个孩子,带他回来探访娘家。宋可就摆了酒席聚会乡邻,对姑母说:“姑母以前赠金于我,我因为槁氏无子才接受下来。现在槁氏有了孩子,这金钱是槁氏的财产,而不是姑母您的,我有什么理由拿它呢?”于是,宋可叫妻儿抬出五十笏白金归还给姑母,乡里人因此十分敬重他。

    没过多久,北国的军队进驻山阳,军中有人听说过宋可的声名,就探访到他的住处,把他的儿子抓走做人质,派人叫他去,说:“如果顺从我们,可以祸福同享。如果不从,你的儿子就得死掉了。”亲友们都劝宋可去,他全部谢绝,并说:“我有没有儿子,我儿子是死是活,这都是命中注定。我怎么能因为一个儿子,就放弃一生所奉守的信条呢!”以后,宋可终于因此没有了儿子。

    王予可传

    王予可,字南云,是河东吉州人。他的父亲本来是一名军校,所以予可也曾经在军队注册。王予可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大病一场后忽然发狂,时间长了能拿起笔写诗文,并且说些世外的恍恍惚惚、令人费解的事。南渡以后,他家居住在上蔡、遂平、郾城之间,遇到文人学士,他就称人家是“大成将军”,在佛前他则称呼“谛摩龙什”,对道士就称呼“驺天玄俊”,对贵族游人则称呼“威锦堂主人”。

    王予可这个人体形雄伟,相貌奇古,戴的是青色葛巾,脖子后面垂着像牛耳似的两根带子,顶额中间佩一个金镂环。他的两颊用青颜色点搽成翠色的微涡,他的衣服长短盖不住小腿。落魄嗜酒,每次入城,市场上的人争着拿酒食给他。夜间,他睡在土屋里,夏天有时污秽的尸体在旁边,蛆虫狼藉,他对此也不恐惧。

    有人给他纸,他落笔就是几百字,或者是诗,或者是文,散漫碎杂,没有断句,没头没尾,但大多是六经中的句子以及韵学家的古文奇字,笔划锋利有劲,遇到宋讳也知道回避。有的人问他一些典故,他对答声音宏亮,引用的书都是当世所不曾见过的,谈说之间稍微像是有条理,可是又用一些荒诞的幻语把条理搞乱了。麻九畴、张..和他交往最亲密,说他的诗用百分作为比率,可以读懂的才百分之二、三罢了。

    壬辰(1232)战乱中,王予可被顺天将领所收容,知道他的名字,顺天将领暗中商议要带着他北归,让他住在州里的瑞云观。予可第二天去见将领,自己说:“我不能住在君家瑞云观。”不几天,予可就死了。后来又有人说在淮上见到过他。

    范承吉传

    范承吉,字宠之。承吉喜好学问,在辽代末年的时候,即使盗贼蜂起,虽然在避难的地方也不曾放弃读书。辽国天庆八年(1118),承吉考中进士丙科,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的职务,官做到大定府金源令。归属金朝后,做了御前承应文字。天会初年(1123),迁任殿中少监。四年(1126),参加攻打太原,迁任少府监。五年(1127),宗翰攻克宋国,所缴获的金银珠宝由承吉掌握出库入库,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欺骗行为,等到还朝的时候,只是用牛载宋国史书拉回而已。不久迁任昭文馆直学士,主持绛州的政事。

    起初,兴兵打仗,百姓中有被将士抢掠去当兵却又逃跑归来的,承吉派官员四处通告,让他们自己据实汇报,大约有几千人,全部情况禀告元帅府,元帅府允许他们用钱物赎回自己仍当良民,对贫穷没有财物的,从公库中拿出代为垫付。六年(1128),承吉改任河东北路转运使。当时正是宋代末年,有许多社会弊端,百姓所负担的赋税过分繁重,范承吉于是就筹划治理税制,由于立法合理简便,所收入税金增加了十几万斛,官府收足了税而百姓还有富余。承吉历任知平阳尹、西京副留守,迁任河东南路转运使,改同签燕京留守事、顺天军节度使。因为发生地震,民房被毁坏,有的人想争先修缮,工匠过量地收取费用,承吉命令由官府统一管理这些工程,排好先后次序,不论贫富,百姓因此节省了修缮费。

    承吉历任镇西军节度使、行台礼部尚书、泰宁军节度使,还镇守过顺天。奚族的兵卒散居在境内,联系了几千人当强盗,承吉绳之以法严惩不贷,这些人因惧怕而不敢再侵扰百姓。贞元二年(1154),承吉以光禄大夫的身份辞官,去世的时候六十六岁。

    傅慎微传

    傅慎微,字几先。他的祖先是秦州沙溪人,后来迁徙到建昌。傅慎微移居长安。宋朝末年,他中了进士,逐渐升任河东路经制使。宗翰攻下汴京后,派娄室平定陕西。傅慎微率领军众迎战,战败被俘,被送到元帅府。元帅宗翰喜爱他的才学,不杀他,把他押至归化州,由希尹接收安排到手下。宗弼又攻取了河南土地,把傅慎微起用为陕西经略使,接着掌握同州节度使事之职。第二年,陕西发生了大旱灾,饿死的人有十分之七八,慎微被派作京兆、..延、环庆三路经济使,并批准他可以灵活行事。他向百姓征缴粮食,收得二十多万石,建立养济院给饥民发放粮食,救活了很多人。傅慎微改任同知京兆尹,统辖陕西各路转运使。他重修三白、龙首等水渠来灌溉田地,招募百姓屯田耕种,把牛和粮种借贷给他们以帮助劳动,百姓从中得益甚多。傅慎微又转任中京副留守,因为政清廉而改为忻州刺史,逐步升迁为太常卿,任定武军节度使,又转至静难军。他触犯了当权者,由于苏保衡相救才得以幸免。

    大定初年(1161),傅慎微复职为太常卿,升任礼部尚书,和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翰林待制移剌熙载一起兼任同修国史之职。他死于任上,终年七十六岁。

    傅慎微学识渊博,喜欢著书,他曾经进献《兴亡金镜录》一百卷。他性格纯然质朴,深熟古史,好谈论用兵之事,当时的人却认为他迂阔。

    刘焕传

    刘焕,字德文,是中山人。宋代末年战事纷起,城中缺粮很久了,刘焕年纪还小,煮米麦的糠屑充饥,自己喝其清汤,把稠的供他的母亲,乡亲们对此很是惊奇。稍稍长大,刘焕开始学习,天气严寒拥在粪火边读书,从不知疲倦,更不懈怠。天德元年(1149),刘焕应考高中进士,调到任丘当县尉。该县县令贪污,刘焕经常规劝纠正他的错误。他的任期满了,县令端着一杯酒感谢他说:“县尉您廉政谨慎,让我受到启发而思考。”刘焕调任中都市令。枢密使仆散忽土家雇有结绦的工匠,在市场上牟利,不肯服从市场规定注册交税,刘焕拘囚了工匠。忽土召见刘焕,刘焕不去,公布了工匠的罪名并且鞭打了他。刘焕当初任市令的时候,探望同乡吏部侍郎石琚,并通报自己治理市场的情况,石琚不高兴地说:“京师地广人多,与外郡不相同,你弃简就烦,这是我所不理解的。”到现在,他才看重刘焕和他的作为了。

    刘焕因为清廉升任京兆推官,又迁北京警巡使。刘焕曾经逮捕两个恶少在庭中用棍打惩罚,告诫他们说:“孝敬父亲,善待兄弟,礼貌待人,谨慎做事,才是君子。狂暴凶恶,隐讳做贼,则是小人。从今往后,不要对旧习惯习以为常,国家有明确的处罚条令,我不能够私下开脱你们。”从此,众人都敬畏回避,不敢犯法。皇帝召他任监察御史,当地父老乡亲几百人有的趴在车下,有的挽住他的靴镫,说:“我们想再挽留使君一年,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刘焕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兼辅助户部员外郎。代州钱监在铸钱时掺杂青铜,钱币成色恶劣,类似铁钱。民间偷偷仿造,许多人因此犯罪。朝廷对这件事很忧虑,向尚书省下达命令让讨论对策。刘焕禀奏说“:钱宝应当纯粹用黄铜精心制作,其中加进少量锡。如果青铜可以用来铸造钱币,历代没有理由不用。自从代州按二分和四六分的比例,把青铜和黄铜杂糅铸制钱币,一定是节省铜而且容易造成。由于这个原因,民间偷偷铸钱,犯罪的人很多,这并不是朝廷的本意。一定要为天下的利益考虑,应该规定铸钱纯用黄铜,这样虽然铸得的钱数少而利益长远。那些掺杂青铜铸成的钱已经在市上流行的,应该验收数量收入库,准许拥有的人来兑换。”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

    刘焕再迁任管州刺史,德高望重的老学者几百人共同上疏他的十一件事迹,前往节镇请求留下刘焕继续任职,说“:刘刺史忠于职守,奉公守法,乞请留下他。”刘焕因廉政升任郑州防御使,官升一级,转任同知北京留守事。

    世宗巡幸上京,所经过的州郡大力调动民夫整治桥梁马路,企望恩赏,刘焕领导他的部下只是治桥平路使它们处于良好状态而已。皇上嘉奖他的诚意,令迁任辽东路转运使,在任上逝世。

    高闾山传

    高闾山,是澄州析木人。他先是被选上充当护卫,后来调任顺义军节度副使,转做唐括、移剌都礣详稳,既而改为震武军节度副使、曹王府尉、大名治中。其后改任汝州刺史,又改做单州刺史。有圣旨禁止违令用刑杖杀人,高闾山见了笑道:“这也难以执行。”这天,他特意使用大杖打死了他所管辖的平民杨仙,被削去一级官阶,解除职务。过了很久以后,被贬为凤翔治中,历任原州、济州、泗州刺史,改任郑州防御使,又被提升为蒲与路节度使,又转换到临海军、盘安军和宁昌军。贞..二年(1214),高闾山死于城破之时。

    蒲察合住传

    蒲察合住,以做小吏起家,一直受宣宗宠信,声势显赫,性格又刻毒残忍,众人知道他祸害国家却谁也不敢说出来。他的儿子充当护卫,先被他给赶了出去。既而蒲察合住担任恒州刺史,根据需要住在附近的县城。后来,大军攻入陕西,关中大为震动,有人说合住去恒州是为去北国做打算,朝廷下令开封府拘留合住的亲属,合住口出怨言道:“杀了我就太平了。”不久他被御史弹劾,原本商议给他施以杖刑赎罪,但宰相认为有悖常理,就在开封府门前斩杀了合住。因此当时有宣朝三贼的名目,指王阿里、蒲察咬住,蒲察合住是其中之一。

    兴定年间,驸马仆散阿海被押入大狱,京师宣布勘正的事有七十多件,王阿里等人乘机作乱恣意为患,朝中士人都惴惴不安,无法保全自身,唯独吉文之在开封府做幕僚,申明他不反叛的意愿,终究没有签名。阿海被诛杀后,独吉文之没受牵连。

    蒲察咬住,正大初年(1224)做了官,住在睢阳。败军发起兵变的时候,他和家人都被杀死。

    起初,宣宗好用刑罚,朝中士人常常遭受杖打,甚至用刀杀死或用杖打死敢于直言的人。高琪执掌权柄,任意使用酷刑。南下以后,施酷刑成风,即便是士大夫也受影响,例如徒单的右丞思忠,好用麻椎击人,别号“麻椎相公”。运使李特立,别号“半截剑”,是说他短小而锋利。内翰冯璧,人称“冯刽”。雷渊担任御史,在蔡州抓到奸诈豪强,杖杀了五百人,称“雷半千”。还有完颜麻斤出,都是以残酷闻名,而蒲察合住、王阿里、李涣之徒,是官吏中尤其奸狡刻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