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之谋——汉武帝解决“匈奴问题”的宏伟蓝图

后元三年(公元前141年)正月,汉孝景皇帝病重,皇帝自知大行之日不远,于是拖着病躯为太子刘彻行着冠礼(成年礼),数日之后,皇帝崩于未央宫,是年四十八岁,景帝在位十六年来,大汉帝国历经高帝、惠帝、吕后及“文景之治”,迎来了一个太平繁荣的盛世,正如《汉书•景帝纪》所写的那样:“汉兴,扫除繁苛,与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俭,孝景遵业,五六十载之间,至于移风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

而对匈奴,景帝继续采取和匈奴和亲的政策,对匈奴进行安抚,同时在边地设立关市,和匈奴贸易,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匈奴的南下骚扰。但虽然自白登之围来,汉廷便是一直对匈奴实行和亲政策,而文帝时,匈奴却开始背约屡犯边境,但由于国力限制,当时文帝只是诏令边郡严加备守,并不兴兵出击,以免烦扰百姓,而景帝继位以来,在继承了对匈奴的和亲政策的同时,却开始发展马政,同时鼓励百姓去边地屯田,以积极的姿态来应对匈奴的骚扰。周亚夫、李广等一众名将,皆是景帝时所提拔任用起来的。

景帝驾崩之后,太子刘彻即皇帝位,尊皇太后窦氏曰太皇太后,皇后王氏曰皇太后,而这位刚刚着冠的年轻皇帝,便是在历史上有着浓墨重彩一笔、后世因其是非功过,而对他褒贬皆有、评价不一的汉孝武皇帝。随着武帝的继位,大汉帝国也由此开始了最为璀璨辉煌的时代。

刘彻被立为太子,馆陶长公主出力颇大,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日后的皇后,她颇费心机,他经常在景帝面前说栗姬的坏语,称“栗姬与诸贵夫人幸姬会,常使侍者祝唾其背,挟邪媚道”。于是皇帝听后,对栗姬生出厌恶之心,但是因为以往和栗姬感情深厚,仍旧存有善念, 此后,景帝偶然健康不佳,心中不乐,于是对栗姬说:“百岁后,善视之。”也就是说“我百岁之后,你要善待其他妃子和她们的儿子啊”。栗姬当时怀有愤恨之心,不但没有答应皇帝,反而出言不逊,自此之后,皇帝对栗姬彻底失望,但是隐忍没有发作。而另一方面,馆陶公主又不断称赞胶东王刘彻,于是皇帝也认为刘彻德才兼备,加之当初王氏有梦日入怀的祥兆,故而对这个儿子更是格外宠爱。

前元六年(公元前151年)秋九月,无子无宠的薄皇后被废,王夫人知道景帝望栗姬,因怒未解,于是私下使人让大行令奏请立栗姬为皇后,于是大行令奏事毕,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无号,宜立为皇后。”景帝大怒,“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于是下令论罪诛大行令,次年春正月,废栗太子刘荣为临江王,此后王氏被立为皇后,而刘彻则以嫡子的身份成为太子。

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临江王刘荣因侵占宗庙地修建宫室,而被传到中尉府受审。执法不阿,从不趋炎附势,也不看权臣脸色行事的中尉郅都责讯甚严,刘荣恐惧,请求给他刀笔,欲写信直接向景帝谢罪,郅都不许。后窦太后堂侄魏其侯窦婴派人悄悄送给刘荣刀笔,刘荣向景帝写信谢罪后,在中尉府自杀。窦太后闻讯大怒,深恨郅都而不肯宽容,在其干预下,郅都罢官还乡,此后景帝却又遣使持节任命郅都为雁门郡太守,不必到长安领旨,直接赴雁门上任。史载,景帝时,匈奴连连南下扰边,以至于边地数郡久不安宁。匈奴人一向敬佩郅都的节操威名,得知郅都就任雁门太守,惊恐万分。郅都才抵达雁门郡,匈奴骑兵便全军后撤,远离雁门。后匈奴曾用木头刻成郅都之形的木偶,立为箭靶,令匈奴骑兵奔跑射击,匈奴骑兵因畏惧郅都,竟无一人能够射中。直到郅都死去时,匈奴人一直没敢靠近雁门。

郅都之死还是因为当初的刘荣案,窦太后得知汉景帝再次重用郅都,立即下令逮捕郅都。虽然汉景帝替郅都辩解,说:“郅都是忠臣”,并且准备释放郅都,但因为窦太后不忘刘荣之死,称:“临江王难道就不是忠臣吗?”于是在她的干涉下,郅都终于被杀。郅都死后不久,匈奴骑兵便重新侵入雁门。

马邑之谋——汉武帝解决“匈奴问题”的宏伟蓝图 - 图1汉武帝

武帝继位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皇帝亲策问以古今治道,时有广川董仲舒上天人三策,对曰“《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于是汉武帝采用了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而结束先秦以来“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的局面,于是“令后学者有所统一”。不过虽然武帝崇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使得儒学此后影响极为深远,但皇帝一直以来,都是利用儒学敦化民风,同时采用法术及刑名巩固皇权,所谓“儒表法里”。

武帝最初通过贤良方正的科目招纳贤士的道路走得并不顺利,儒生赵绾、王臧等人以文学为公卿。他们想要建议天子按古制在城南建明堂,以“宣明政教”,并作为朝会诸侯之处。然而一众人等草拟“天子出巡、泰山封禅和改换历法服色制度”诸事还未完成时,便被信奉“黄老之术”“无为之治”的窦太皇太后所知,于是窦太皇太后派人私下里察访赵绾等人曾干过的非法牟利之事,尽下其等于狱,此后赵绾、王臧自杀,而诸事也皆废。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五月,窦太后薨,自此之后,汉武帝才得以真正掌握大权。

此时,历经高帝、惠帝、吕后、文景之治,六十余年的休养生息使得大汉帝国的国力已是蒸蒸日上,故而武帝在承袭这些政策同时,开始积极准备废除“和亲”政策,转而对匈奴实施征伐。为此汉武帝进行了积极的部署和安排:委派李广等诸将镇守边郡,同时征调士卒巩固边防,同时继续发展马政。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汉武帝还派张骞出使西域,以期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

汉初,月氏势力强大,本居敦煌、祁连,因“控弦十余万”、故“强轻匈奴”,当初匈奴头曼单于还不得不把其子冒顿送至月氏为质,结果冒顿盗取月氏善马逃回匈奴。而后月氏破乌孙国,败逃的乌孙部众逃至匈奴。

故而与东胡从两方面胁迫游牧于漠南的匈奴,甚至当初匈奴头曼单于还不得不把其子冒顿送至月氏为质,结果冒顿盗取月氏善马逃回匈奴,此后月氏破乌孙国,乌孙部众逃至匈奴,从此附属匈奴,而匈奴单于还收养了乌孙王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猎骄靡。冒顿即位为单于后,举兵进攻月氏,月氏败,被迫西迁,而月氏人大部西迁后,他们在河西地区的故地被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部落占领。

此后,西迁的月氏大部逃至伊犁河,在此,他们击败了原居于当地的塞族人,迫使塞王南走远徙,于是月氏居其地,而留下的塞种部众则成为月氏人的臣仆。不过,月氏虽然在伊犁河、乌浒河流域重新立国,但其地距匈奴西部仍很近,而且大月氏在河西时曾与乌孙为邻,于是乌孙在其王猎骄靡的统领下,并得到了匈奴老王单于协助,而“西攻破大月氏”,迫使大月氏和塞族一样离弃伊犁河流域,向西南迁徙,而乌孙便从此占领了月氏故地。此后月氏再度西迁,越天山和帕米尔,过大宛,至妫水,在这里,大月氏征服了大夏,并在当地立国。史载,在当时“都妫水北为王庭”的为大月氏,而“其余子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

由于当初匈奴人杀月氏王,并将其首级带返匈奴,以其头为饮器,故而月氏人深恨匈奴。故而汉武帝决议招募勇士以出使月氏,而在当时,由于出使月氏必须经过匈奴,故而多数人都不想前往,唯有张骞站了出来。

张骞生年及早期经历不详,史书中称其在武帝即位时,为“郎”。所谓郎,秦、汉,属郎中令,员额不定,最多时达五千人,有中郎、议郎、侍郎、郎中四等。其中郎最高,即省中之郎,为帝王近侍官,战国始设,汉代沿置习称中郎,其职为管理车、骑、门户,担任皇帝的侍卫和随从,初分为车郎、户郎、骑郎三类,长官则设有车、户、骑三将。而议郎则与中郎相同,高于侍郎、郎中,议郎职为顾问应对,毋须轮流当值,充当守卫门户等职。而所谓侍郎,则为宫廷的近侍。至于郎中,则其职责为护卫、陪从。由于“郎官”以守卫门户,出充车骑为主要职责,亦随时备帝王顾问差遣,故而两汉郎官常有出任地方长吏的机会,时人视为出仕的重要途径。初以任子(因父兄功绩得保任授官者)、赀选(以有相当财产得任官资格者)为充任,后武帝从董仲舒议,始使郡国每年保荐孝廉为郎中。

据史书记载,张骞“为人强力,宽大信人”,故而这位汉中郡城固人毅然站了出来,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张骞由匈奴人甘父做向导,率领百余人,浩浩荡荡从陇西往妫水流域而去。作为汉使的张骞手执使节,这是他的身份象征。《周礼•地官•掌节》称:“凡邦国之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也就是说,所谓“使节”即是官职的凭证,自周时起,卿大夫聘于诸侯时,国君要授其任职凭证,这种凭证就叫“使节”,又叫“符信”。使臣受命出使他国时,国君也要给予出使凭证这种凭证也叫“使节”“符节”。作任职凭证的“使节”大多用铜铸成,并根据前往之地的不同,分别铸成不同的动物图像。去山国,授其“虎节”,在平原地授其“人节”,而在湖泽,则授其“龙节”。“使节”通常都用竹子为柄,上面缀些牦牛尾等为饰,故又称“庭节”,而此番张骞出使西域时,持的就是 “使节”。

不过就在张骞自长安出发之后,西行进入河西时,由于这一地区自月氏人西迁后,已完全为匈奴人所控制,故而他们很快便为匈奴所俘,匈奴的右部诸王将立即把张骞等人押送到匈奴王庭,由军臣单于发落。军臣单于得知张骞欲出使月氏后,对张骞说:“月氏在吾北,汉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汉肯听我乎?”这就是说,站在匈奴人的立场,无论如何也不容许汉使通过匈奴人地区,去出使月氏。就像汉朝不会让匈奴使者穿过汉区,到南方的越国去一样。不过单于并没有杀汉使,而是将张骞一行扣留和软禁起来。

马邑之谋——汉武帝解决“匈奴问题”的宏伟蓝图 - 图2张骞

由于一直没有张骞使团的消息,此后汉武帝便也开始不再将希望放在联合月氏的方面,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匈奴派使者向汉武帝请求和亲,汉武帝命朝臣讨论对策。大行令王恢是燕地人,多次出任边郡官吏,熟悉了解匈奴的情况,他一向反对向匈奴和亲,故而其以匈奴屡次背弃盟约为由建议汉武帝拒绝和亲,其称“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即复倍约。不如勿许,兴兵击之”。而御史大夫韩安国则以匈奴兵强马壮为由劝汉武帝接受和亲,他称:“派大军去千里之外作战,不会取得胜利。今匈奴依仗戎马充足,怀禽兽之心,迁移如同群鸟飞翔,很难控制。得其地不足以为开疆拓土,有其民众也不足以为强大,从上古起他们就不属为人。汉军到几千里以外去争利,则会人马疲惫,而匈奴胡虏则就会凭借全面的优势来对付疲惫不堪的大军。况且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非初不劲,而是因为末力衰竭的缘故。所以发兵攻打匈奴实在是很不利,不如与之继续和亲。”由于群臣议者多附于韩安国,故而汉武帝最终采纳韩安国的建议,同意继续与匈奴和亲。

然而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夏,有雁门郡马邑豪绅聂壹通过大行令王恢向武帝进言:匈奴刚刚与西汉和亲,非常信任边境的居民,故而利用匈奴刚与汉朝修好,信任边民这一点来以财物引诱军臣单于出兵,继而将匈奴击破。汉武帝采纳王恢的建议,以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率车骑步精兵三十万,埋伏在马邑附近,约定在单于进入马邑时纵兵出击,又以大行令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率兵三万自代郡出兵从侧翼袭击匈奴的辎重并断其退路,从而一举全歼匈奴大部,武帝同时派遣聂壹为内应,前往匈奴诱敌。其实从用将这个方面来看,就能够看得出,武帝对于这次马邑之围的重视程度。

骁骑将军李广,其本是陇西成纪人,其先祖是秦时名将李信,将门世家出身。李氏世代为仆射,传习射箭。汉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匈奴大举入侵萧关,李广以良家子弟而从军,因为精通骑射,故而斩杀匈奴首级很多,此战之后,因功为中郎。李广曾经随从皇帝出行,其有冲陷折关及与猛兽搏斗的事,因而汉文帝颇为感慨:“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景帝时,李广任陇西都尉,又改任骑郎将。

吴楚七国之乱时,李广任骁骑都尉,随太尉周亚夫平乱建有军功,史载,在昌邑城下,因其夺取吴楚叛军军旗,而名声显扬。但却因梁王授下授给他将军印,故而还师后,没有给予封赏。后调为上谷太守,时常与匈奴交战。典属国公孙昆邪曾哭着对汉景帝说:“李广的才气,天下无双,他自负,屡次与敌虏肉搏,恐怕会失去他。”于是皇帝调他为上郡太守。后来转任边郡太守,曾为陵西、雁门、代郡、云中太守,都因奋力作战而出名。景帝年间,匈奴大举入侵上郡时,汉景帝使亲近的宦官跟随李广整兵,以击匈奴。某日,宦官率从骑数十人纵马城外,见匈奴三人,与之交战,结果三人转马飞射,不仅射伤了宦官,而且还“杀其骑且尽”,此事为李广所知后,其称“是必射雕者也。”于是遂率从百骑前去急追,三名匈奴人当时亡马步行,行数十里,与李广遭遇,于是李广命令骑兵散开,从左右两面包抄,而自射三人,结果杀其二人,生得一人,询问,果然是匈奴射雕者。而当李广将俘虏缚之上马时,匈奴数千骑而来,他们看见李广,以为是汉军诱敌的骑兵,皆惊,于是上山布阵,而李广所率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李广却制止了部下的行为,其称“我们离大军几十里,而且只有百骑,此时这样逃跑,那么在匈奴追射之下,很快就会死伤殆尽。而如果我们留下,则匈奴一定以为我们是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我。”于是令诸骑曰:“前进!”而当诸人在其率领下,进至约离匈奴骑兵不过二里时,李广又下令:“皆下马解鞍!”其部下不解,称:“胡虏人多而且离得如此近,如果有急,该怎么办?”李广说:“那些胡虏以为我们会走,现在我们尽皆解鞍以示不走,则可以使他们更加坚信我们是大军诱骑这一错误判断。”于是,匈奴骑兵遂不敢击,甚至有一骑白马的匈奴将军还出阵督监他的兵卒,不可轻举妄动,金诶过李广上马率十余骑奔驰前去射杀了这个匈奴白马将军,然后又返回来,解下马鞍,命令士兵把马放开,随便躺卧。这时天色已暮,匈奴兵始终觉得很奇怪,更加不敢出击。夜半时,匈奴人还以为汉军有伏兵在侧,试图准备夜袭击,故而全部撤走了。天亮,李广回到大军驻地时,甚至众兵将皆不知李广在哪里,所以没有派兵去接应。此事在当时一度为传奇,而李广的名声也更加显赫了。此后,景帝驾崩,汉武帝即位。左右近臣皆认为李广是名将,于而武帝也很是赏识李广的名气,遣其由上郡太守转为未央宫卫尉,而程不识则为长乐宫卫尉。这次武帝以其为骁骑将军,统率骑兵,就是希望这位勇将能够在此战中有所表现。

轻车将军公孙贺,公孙贺是北地义渠人,其先祖为胡人,祖父公孙浑邪于汉景帝时期为典属国、陇西太守之职,汉景帝前元三年,吴楚七国之乱爆发,公孙浑邪参与平叛,景帝封赏击吴楚有功者五人,公孙浑邪被封为平曲侯。汉景帝七年(公元前150年)四月,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公孙贺以“少年即有军功且为平曲侯子”之故而被选为太子舍人。刘彻继位后,太子舍人公孙贺亦被武帝擢升为九卿之位的太仆一职,秩禄中二千石,掌管天子出行的车舆马匹。汉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卫夫人(卫子夫)盛宠。武帝提拔其弟卫青为建章监,加侍中,赏赐给卫家的赏金在数日之间累积至千金之多。虽此,武帝犹觉不够,后又诏公孙贺娶卫夫人的姐姐卫孺(卫君孺)为妻。公孙贺也由此更加为武帝所宠。皇帝以此宠臣为轻车将军,率军参与马邑之谋,可见重视之度。

材官将军李息少年时从军,初侍奉景帝,亦为一代名将,而王恢久在边地,加之此次马邑设伏也是他所提议的,故而为将屯将军,统率全军的护军将军韩安国,本是梁国中大夫,是梁孝王身边的得力谋士,吴楚七国之乱时,梁王使韩安国及张羽为将,扞吴兵于东界,两位梁将配合默契,史载“张羽力战,安国持重,以故吴不能过梁。” 吴楚已破,安国﹑张羽名由此显。

再说,聂壹,其本是雁门马邑一带的豪商,雁门郡在春秋时,为北狄所居,战国时,赵武灵王破北狄,置云中、雁门、代三郡。秦始皇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蒙恬在此筑城名马邑,置马邑县,归雁门郡管辖。汉时置马邑、中陵、剧阳、阴馆、汪陶、埒县、楼烦、善无诸县,归雁门郡管辖。聂氏在当地颇有家产,此番他出于对匈奴的熟悉和对西汉王朝边患不息的焦虑而献策,称“和亲之后汉朝已经取信于匈奴,只要诱之以利,必定能将之击溃”。之后,以自身作饵,亲以出塞经商为名,见匈奴军臣单于,诈降称自己能斩杀马邑县令,迫使马邑举城投降,而后马邑城内牲畜财物可尽归匈奴,但匈奴一定要派大军前来接应,以防汉兵。单于贪图财物,信以为真,于是便立刻策划起兵。此后,军臣单于果然统率十多万骑兵,入侵武州塞,并派使者随聂壹先入马邑,等斩杀马邑的官员后再进兵。聂壹返汉后与马邑县令密谋,杀死囚犯割下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讹称为马邑长吏之头,以示时机已至,引诱匈奴军深入重地,于是军臣单于得报后,即率领大军向马邑进军。

然而当单于率大军来到距马邑百余里的地方,发现沿途有牲畜,却无人放牧,于是心生疑虑,于是单于转而领兵攻打附近的烽燧,获了汉武州尉史(匈奴传说是雁门尉史),尉史在威胁下,将伏兵实情全部说出,称“汉兵数十万伏马邑下”。军臣单于听后大惊之后继而大喜,其对左右说“几为汉所卖!”于是下令撤军,及出塞后,单于又说:“我得到尉史不上汉天子的当,真是上天所赐。”于是封尉史为“天王”,下令立即撤军。这时,王恢已抄出代郡,准备袭击匈奴背后,但得知单于退走后,担心匈奴合兵一处,自己所率兵马不足以应对,甚至汉兵势必败,故而没有进击,而韩安国等带领大军,分驻马邑境内数日,不见匈兵来,而此时塞下传言单于已率匈奴大军离去,此后追至塞外,但早已不见匈奴影踪,于是乃罢兵。

大军返回之后,汉武帝因马邑之围未能伏击匈奴而失利,而将谋划诱敌却临阵脱逃的王恢下狱。虽然王恢称:“始约虏入马邑城,兵与单于接,而臣击其辎重,可得利。今单于闻,不至而还,臣以三万人众不敌,是取辱耳。臣固知还而斩,然得完陛下士三万人。”但皇帝还是不依不饶,而廷尉也认为王恢畏敌观望,当斩。后王恢以千金买通丞相田蚡,请其帮忙斡旋,但田蚡虽然是国舅,但却不敢言上,只能转而对王太后说:“王恢首造马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奴报仇也。”而太后也以此言而向武帝求情,结果无法平息汉武帝的愤怒,皇帝认为“首为马邑事者,恢也,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其辎重,犹颇可得,以慰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王恢听闻此言之后,乃自杀。

就这样,大汉帝国精心谋划的“马邑之围”以一无所获、提议者王恢自杀而死为结局,草草收场,“马邑之围”之后,匈奴拒绝与汉帝国和亲,而且开始频频出兵四处袭击边郡,以报复马邑之围,所谓“攻盗入边,不可胜数”,于是自此之后大汉帝国也结束了自高帝以来奉行的“和亲”政策,从而也拉开了汉匈之间大规模战争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