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新生代

1398年农历五月, 71岁的朱元璋终于病倒了,然而他仍坚持处理政事,勉强支持了三十天以后,平静地死去。他在遗嘱中说:“朕膺天命三十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应该说这个自我评价还是较为客观的。朱元璋去世六天后,葬在南京钟山南麓的孝陵。谥为“圣神文武钦明应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庙号“太祖”。

由于太子朱标早于洪武二十五年病殁,因此朱元璋的皇位由十六岁的皇太孙朱允炆继承,年号“建文”。朱允炆即位后,以兵部侍郎齐泰辅政,任之为尚书;以东宫伴读、翰林撰修黄子澄为太常卿,同参军国事。朱允炆“仁柔少断”,登上皇位后,更感到诸王以叔父之尊,“各拥重兵”,虎视眈眈,对自己形成很大威胁。在与尚书齐泰、太常卿黄子澄密议后,决定削藩以根除祸患。

此时,诸藩王中数燕王朱棣最年长、权势最大、军功最高,就连精明过人的朱元璋在临死前也虑及燕王权势过大,一再告诫:“燕王不可不虑。”为了对付燕王,黄子澄建议先剪断燕王的手足。于是,洪武三十一年八月,惠帝朱允炆先从燕王的同母弟封藩开封的周王朱橚开刀,将其废为庶人,革去王封,迁徙到云南。翌年四月,封藩大同的代王朱桂以罪被废为庶人,幽禁大同;封藩青州的齐王朱榑因罪被废为庶人,囚于京师;封藩荆州的湘王朱柏闻变,在王府自焚而死。六月,岷王朱楩亦被废为庶人,徙置漳州。

诸王被削藩后,燕王开始称病家居,暗中则加紧练兵,收罗异人术士,赶制军器。六月,惠帝得到密报,燕王府旗校于谅等图谋不轨,暗结死士,便下诏切责燕王,并将于谅、周铎逮捕处死。燕王即佯装疯癫,走呼市中,抢夺酒食,甚而卧在土中竟日不起。然而,暗中,他却与谋士僧道衍加紧策划,令护卫指挥张玉、朱能率勇士八百潜入府中守卫。此时,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布政使张昺已接到朝廷之命,率兵包围了燕王府。

七月,燕王在端礼门埋伏了甲士,设计诱杀了谢贵、张昺,“遂夺九门”,迅速控制了北平。燕王朱棣正式起兵,上书天子,指斥齐泰、黄子澄为奸臣,打着“清君侧”的旗帜,号称“靖难”之师,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夺位之战,史称“靖难之役”。大战四年,朱棣即位,朱棣起兵后,“拔居庸关,破怀来,执宋忠,取密云,克遵化,降永平。二旬众至数万”。朱允炆急忙调兵遣将,以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军十三万,驻兵真定,前锋九千人抵雄县。朱棣率师夜渡河,袭雄县,城破,“九千人皆死”。此时,耿炳文部将张保降燕,备告耿军虚实,燕王纵张保复归,诱使耿军移师渡河。耿军刚移动,燕兵骤至,燕王与部将张玉前后夹击,“炳文军不得成列,败入城”。燕王大胜,俘副将李坚等,斩首三万。

耿炳文退回真定,众尚十万,坚守不出,朱棣围城二日不下,引兵往援永平。惠帝闻耿炳文败,遂遣曹国公李景隆代领其军。李景隆合兵五十万,进驻河间。李景隆是个膏粱子弟,未尝习兵见阵,燕王深知其底里,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燕王以世子留守北平,诚其坚守勿战,以牵制李景隆大军。自己则率军打败永平守军后北趋大宁,挟制宁王权,吞并了其属下八万骁勇善战的蒙古兵,因而实力大增。李景隆久攻北平不克,后又遭燕王回军杀来,大败逃归德州。建文二年(1400)夏,双方再战于白沟河(在今保定与涿县之间),李景隆合兵六十万,双方激战两日,最后又以官军大败告终。李景隆逃回德州,燕军追至,李景隆再逃至济南,燕军又围济南。都督盛庸和参政铁铉坚守济南城,燕王攻城三月不克,退师北归。

惠帝遂命盛庸代李景隆为大将军,统帅诸军北伐。铁铉进为兵部尚书,参赞军务。建文二年十二月,盛庸、铁铉屯兵东昌(路府名,治所在聊城),“背城而阵”。燕王率军攻破沧州后,在东昌与盛庸大军相遇。燕王率军直冲盛军左翼,冲不动,转而攻击其中坚,盛军故意放开防线,将燕军放入阵中,“围之数重”,燕军为火器所伤甚众,大将张玉也死于阵中。幸亏燕将朱能及时率骑救援,燕王才得以突围,返回北平。这一仗,王师大胜,史称:“自燕兵犯顺,南北日寻干戈,而王师克捷,未有如东昌者。自是燕兵南下由徐、沛,不敢复道山东。”

建文三年(1401)中,燕军与盛庸军多次激战,各有胜负。燕军所据,不过北平、保定、永平三府,双方处于僵持状态。建文四年,燕王得到南京空虚的情报,决心南下,“临江一决”。燕王麾师南下,绕过铁铉驻守的济南,攻破东阿、汶上、邹县、徐州,渡过淮河,攻克盱眙、扬州,驻军江北。盛庸率军沿江御战,几次皆失利溃败。燕军最终渡江攻进南京城。守卫金川门的李景隆和谷王朱穗开门迎降,宫中火起,皇后死于火中,惠帝朱允炆下落不明。

建文四年(1402)六月,朱棣在南京奉天殿即位,改翌年为永乐元年。朱棣上台伊始,便大开杀戒,对不肯投顺的建文遗臣进行了残酷的屠杀。朱棣首先公布了以齐泰、黄子澄为首的五十余名的“奸臣”榜,将他们逮尽杀绝并加族诛。名士方孝孺因为惠帝穿孝痛哭、拒绝为朱棣起草即位诏书,被朱棣处以割舌和寸割的磔刑,并被诛灭九族及其门生,号为十族,共八百七十三人。兵部尚书铁铉、礼部尚书陈迪、大理寺少卿胡闰、刑部尚书暴昭、右副都御史练子宁、左佥都御史景清等均因不肯屈从,而被处以残酷至极的剥皮、凌迟处死的极刑。同时被株连而死的不计其数,后人称之为“瓜蔓抄”,即连疏族远亲也不放过,都在诛除之列。这个“雄武之略,同符高祖”的明成祖,诛除异己的手段之酷烈,较之乃父朱元璋杀功臣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朱棣奉行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则,他在诛除异己的同时,大大封赏“靖难之役”中的有功之臣。

朱棣“少长习兵”,“智勇有大略”,“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而入贡者殆三十国。幅员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确实,在朱棣统治的二十二年中,这两方面的成就是不可抹杀的:一是明朝的疆域得到了极大的开拓和巩固;二是他多次派遣郑和出使西洋,使得中外经济文化交流出现前所未有的盛况。

朱棣继承了朱元璋的政策,对北方故元势力怀柔与武力兼施。朱棣曾说:“朕为天下主,覆载之内,但有贤才,用之不弃。近世胡元,分别彼此,柄用蒙古、鞑靼人而外汉人、南人,以至灭亡,岂非明鉴!”因此,在朱棣的军队中有不少“鞑官”和“鞑军”,这些人在靖难之役中为他效了力。他即位后,更以优厚的待遇给予归服的蒙古军民,除根据原有官爵授予官衔外,还赐予衣、钞、牛羊、孽畜。有愿居京师者,还给以居第及日用什器。在蒙古族聚居地,凡归顺的,也如内地设置卫所。这些卫所以当地酋长为首领,给予都督、副都督、都指挥等官衔,管理当地政务,朝廷则不加干涉,因而这些卫所被称为羁縻卫所。羁縻卫所的首领定期入塞朝贡。他们带来马驼牛羊,而朝廷赐予锦缎丝绢,多余部分可以在市场上出售。因此,这种朝贡不仅表现出一种政治上的隶属关系,而且实际上是一种贸易形式。在交往中,朱棣主张“厚往薄来”,即赏赐给予要厚,不吝金钱财物;所取要薄,不要失远人之心。这些政策取得了相当的成功。

永乐初,故元势力相互混战,已分为瓦剌、鞑靼和兀良哈三部。名义上的可汗本雅失里和鞑靼太师阿鲁台野心甚大,想统一全蒙古并与明朝抗衡。永乐七年(1409)二月,朱棣派使节赴鞑靼,要求“相与和好,朕主中国,可汗主朔漠,彼此永远相安无事。岂不美哉!”不料,使节被杀,朱棣大怒,声称“逆命者歼除之”。当年七月,朱棣派淇国公丘福为征虏大将军,率师十万征讨鞑靼。但由于明朝对鞑靼的力量估计不足,再加上指挥失当,十万人马竟在胪朐河全军覆没。高傲的大明皇帝为保住尊严,只好亲征了。

永乐八年(1410)二月,朱棣率五十万大军深入漠北,亲征鞑靼,在斡难河畔大破本雅失里军,本雅失里仅以七骑逃遁。明军又击破阿鲁台军于兴安岭。阿鲁台部众溃散,阿携家属远遁,明军大获全胜。后来,阿鲁台降顺,朱棣封其为和宁王。在此之前,朱棣已封瓦剌首领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为贤义王、把秃勃罗为安乐王。但瓦剌势力不断强大,不仅阻遏明朝到西北的通道,而且企图控制鞑靼。朱棣不允许北方出现强大势力,于永乐十二年(1414)再度出塞,亲征瓦剌。这一仗,明军以五十万之众对付约三万人的瓦剌军,却打得异常艰苦,明军虽胜,而双方死伤相当。第二年,瓦剌马哈木等遣使向明朝谢罪,恢复了对明朝的朝贡关系。

永乐二十年(1422)到二十二年,朱棣又三次率师出征漠北,但所获甚微。其后,又两次征鞑靼,均未见效。就在最后一次北征回京途中病死。五次北征虽然使故元势力受到打击,但是除了阿鲁台、马哈木这些人接受了明朝的封号外,故元宗室始终未对明朝表示臣服。

在西北,永乐年间也建立了众多羁縻卫所,其中以哈密卫的建立意义最为重大。哈密地处西北要冲。朱棣先后封其首领为忠顺王、忠义王,颁给金印,建筑王城,置官一如朱姓亲王。哈密卫的政务由朝廷直接控制。哈密则以“诸番领袖”的地位,为朝廷“译诸番贡表,侦察向背”。明朝对哈密的控制,对钳制蒙古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在东北地区,居住着以女真族为主的众多民族。元朝曾在这里设立辽阳行省。朱棣特别关心这一地区的情况,在北征中,他曾详细询问当地风土山川。永乐元年(1403),朱棣派人到地处黑龙江下游的奴儿干地方招抚诸部落。奴儿干地方在元朝先后归辽阳行省的开元路和水达达路管辖。永乐二年(1404),朱棣下令在这里建立奴儿干卫,永乐七年(1409)闰四月,又设立了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任命内地官员康旺为都指挥使同知,王肇舟为都指挥佥事,并派钦差内官亦失哈同往就任。永乐年间,朱棣多次派亦失哈等到奴儿干地方视察。永乐十一年(1413)亦失哈在特林地方的江边上修建了永宁寺,供奉观音、佛像,并立碑为记。

《永宁寺碑记》载奴儿干都司建立的经过,和明朝对当地管理的情况。亦失哈宣示朝廷旨意,并“赐男妇以衣服、器用,给以谷米,宴以酒食”,所至受到当地百姓的欢迎。奴儿干都司的统辖范围极广,西起黑龙江上游的斡难河卫(今鄂嫩河流域),东到黑龙江下游的囊哈儿卫(今库页岛西岸北部郎格里地方),北起古里河卫(今精奇里江上源支流吉柳伊河),南至建州卫(先在今绥前河流域,后迁至辽宁苏子河上游)。

明初所建卫所共二百个。这些卫所的官员大都由本地酋长担任,而且是世袭的,但他们的任命、袭职、升迁、罢黜都要由明廷决定,由朝廷颁给诰敕、印信作为凭证。各级官员要按规定定期到京师朝贡,朝廷根据官员等级给予不同待遇和赏赐。各卫所必须听从朝廷的调遣,执行明朝的法律政令;各卫所之间如果发生纠纷,必须听从朝廷的处理;各卫所若要迁居,也要经朝廷批准。在东北地区,为了保证使节朝贡往返和文书传递,在各交通要道上都设有交通驿站。这些驿站的建置,保证了明朝对奴儿干地区管理的有效实施。永乐三年(1405),明朝在广宁、开原等地开设了马市,各种土特产品均可在市上贸易。马市的开设促进了各民族人民间的经济交流,有利于东北地区的开发建设。

朱棣起于北平。他在登上帝位后立即宣布以北平为北京,并在北京设立行在六部。永乐四年(1406),诏建北京宫殿。永乐七年后,朱棣多次北巡,长期住在北京,而以太子监国南京,天下奏章都要送往北京行在所。这时北京已成为实际的政治中心。永乐十四年,又下令营建北京宫殿,到永乐十八年,北京宫殿落成。这年九月,朱棣下令以北京为京师,正式迁都北京。朱棣迁都北京时,曾遭到不少人的反对。永乐十九年,新建成的北京奉天殿等三大殿毁于大火,朱棣下诏求言。群臣再次提出了不该迁都的问题。朱棣震怒,将主事萧仪下狱瘐死。朱棣说:“北平之迁,我与大臣密计,数月后而行,彼书生之见,乌足达英雄之略哉!”

大都曾作为元朝的首都将近百年。历史上中原政权为北方少数民族困扰的局面在元朝不复存在。元朝建立的是一个真正的华夷一体、四海浑一的国家。元朝定都于大都,不仅是因为蒙古贵族兴起于漠北,或是为了方便而简单地承辽、金之旧。以大都作为首都,是中国封建的多民族统一国家发展中的一个重大步骤。大都作为全国的政治中心,使漠北与中原地区统一在一个政治中心之下,加强了长城内外、大漠南北的联系。朱棣迁都北京,正是继续推进这一进程,肯定了北京作为全国统治中心的地位。它不仅可以统治广大中原和南方,而且还包括北方的黑龙江、贝加尔湖、阿尔泰山一线广大地区。它不仅是联系汉人与南方各族人民的纽带,而且也是联系女真人、蒙古人、西域各族人民的纽带。朱棣的迁都表现出了他的政治远见,也就是他的“英雄之略”。

明成祖朱棣的业绩不仅对明朝,对后代的影响也是巨大的。朱棣本人也常以“圣主”“明君”自许,希望流芳百代。但朱棣为政过猛,步伐太急,给当时人民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再加上他好大喜功,而财力、精力有限,不免顾此失彼。南征安南,战争持续近二十年,八十万大军疲于奔命;郑和六下西洋,“费钱谷数十万,军民死者以万计”,修建北京宫殿,赴四川、云、贵、湖广采木,工程历时十数年,“所费数以万计,役死军士百姓不计其数”;五次亲征漠北,每次动员兵力三十万至五十万不等,搜尽天下府库以充军饷,数十万军民为之转输,造成“财力大窘”。

正如仁宗洪熙元年(1425)湖广布政司左参政黄泽上言所说:“向也,南征北讨,出师连年,辎重牛马,耗散巨万,又江北困于营造,江南疲于转输”,“土木屡作,劳者弗休”,结果是“丁男疲于力役,妇女困于耕耘,富者怨征敛之繁,贫者罹冻馁之苦”。为支付巨大的开支,永乐末年甚至将官吏的俸给都撙节了十之六七,官吏家属已有冻馁之虞,百姓生活可想而知了。“人民流离,饿殍盈路,税粮逋负,盗贼横生”,便是永乐末年的社会生活图景。

在其他方面,永乐时期也表现出不少问题,如官僚队伍中“贪风,永乐之末已作”,“请托贿赂,公行无忌”,官员任用“渐循资格”,办事“循习”成弊;经济上钞法败坏,“物价腾涌”;军队中“自永乐以后,新官免试,旧官即比试,贿赂无不中”,造成“军职日滥”,而其间“多贪暴怠懈,纪律不严,器械不利,城池不修,军士缺伍,攻战屯守之法渐废弛”,由于“调度频繁,营造日久”,致使“虚有屯种之名而田多荒芜”,“兵之力疲而农之业废”。总之,朱棣一意要建立大功,垂名后世,而举国上下已经漏洞百出。

然而,朱棣毕竟是个有作为的皇帝,迁都,修《永乐大典》,郑和下西洋等都出现在永乐一朝。虽然这些事就朱棣来说,是为了巩固扩大自己的统治,但它们同时无疑是中国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明人王世贞说:“太祖之后而功者,孰不知成祖乎?”焦竑说:“高皇帝翦除凶残,鸿业未固,必须大圣人继起乃能定之。汉、唐、宋统一天下皆有太宗,乃克永世。”他们都指出了朱棣在明史上的地位。

朱元璋建立明朝,其制度可算完备,但分封过侈,皇朝虽未易姓,却引起了内乱。朱棣以藩王即位,削弱诸藩势力,强化皇权,使明祚延至二百余年。朱棣继承了朱元璋开创的制度,同时使它立于更巩固的基础之上,虽无开创之功,但走了关键性的一步。当然,为了巩固统治,这一步朱允炆或其他人也必须走,但朱允炆跌倒了,而朱棣成为明朝历史上的关键人物,从而也成为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经过他,完善了中国封建制度,奠定了明清两朝的政治格局。

在元帝国灭亡的过程中,明帝国虽然在《平胡诏》中宣称:“列群讴歌四集,百年污染一新。”但是文化水平并不高的明军诸将却都没留下什么有名的诗作。倒是元惠宗妥懽贴睦尔据说在仓皇离开大都的路上,写下了一首“歌声既哀继之以泣”的长篇史诗。由于篇幅较长,实在不宜转录。不过再华美的辞藻也赶不上明人严从简的《殊域周咨录》所记录的朱元璋在元世祖忽必烈的画像面前的讲话来得直接和雄壮:“痴达子,痴达子!汝何人,入主中国,可谓幸矣。今不革去者,以尔亦一代之王。朕今天命人归,奄有天下,于汝子孙不加杀戮,但驱还北。则朕之待胜国亦可谓有恩矣!汝何恨耶?毋再啼哭!”的确对于崛起于草原最终又回到草原的铁木真及其子孙而言,他们在历史上留下的那些伟大映像之中,不应该有悔恨和眼泪。

在辽、金时代,盘踞于蒙古高原南部的鞑靼已经成了北方游牧民族的代名词。因此在蒙古崛起之前,人们只知道辽、金边外有鞑靼,不知有蒙古。而根据与中原地区的远近和汉化程度,将蒙古诸部称为黑鞑靼,而将内附的汪古部称为白鞑靼。而从此之后,这两个称谓几乎成为这支草原部族的荣辱坐标。当其强盛、统一之时,人们恭谨地称之为“蒙古”,而在其衰弱、分裂降临之时,他的敌人总会轻蔑地指着那些被驱逐着策马远去的背影骂上一句:“×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