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人鼻息——内附时代的匈奴帝国

史载,汉元帝还是皇太子时,最宠爱的姬妾是司马良娣。然而在汉宣帝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时,司马良娣却因病而故,据史书称,良娣临死前,哽咽着对太子称,她的死并非寿数已尽,而是其他那些良娣、良人们嫉妒、妒忌、诅咒的缘故。于是太子深信不疑。司马良娣死后,太子悲愤成疾,闷闷不乐,又迁怒其他姬妾,不与她们接近。关于这段历史,《汉书》中记载为“会皇太子所爱幸司马良娣病,且死谓太子曰:‘妾死非天命,乃诸娣妾良人更祝诅杀我。’太子怜之,且以为然。及司马良娣死,太子悲恚发病,忽忽不乐,因以过怒诸娣妾。”久而久之,甚至就连宣帝也知道太子怨恨姬妾,于是令王皇后挑选五名出身良家的宫女,供太子选妃,然而由于太子心思司马良娣,故而无心选妃,也因此对这五个女子兴致缺缺,但又不想违逆皇后的心意,于是便说其中有一个人可以。于是众人以为太子属意坐于其身边的王政君。当时王政君坐于太子身边,穿着一件绣着绛色花边的掖衣。虽然相貌平平,但王政君还是被皇后送往太中,为太子妃,然而太子并不喜欢王政君,谁知王政君侍宿一夜之后,竟然怀孕。虽然此后太子刘奭再也没临幸于她,但王政君的命运却因为这个孩子,而彻底改变了,太子原本已有姬妾十多人,但长年以来一直都没有人怀孕,而王政君竟然怀孕了,这使宣帝非常高兴,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王政君分娩生下一个儿子,那年她二十一岁。汉宣帝很喜欢这个嫡皇孙,亲自为他命名为刘骜,时时带在身边。

黄龙元年(公元前49年),汉宣帝崩,皇太子刘奭继位,是为汉元帝。初元二年(公元前47年)四月,刘骜被立为太子。史载那时的刘骜爱读经书,喜欢文辞,宽博谨慎。甚至有一次元帝急诏刘骜,他不敢横越驰道(皇帝专用道路),而是绕行一圈迟迟才面见元帝,元帝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非常高兴,下令以后太子可以直接穿越驰道。然而随着年龄增长,刘骜开始终日沉湎于玩乐,加之元帝不宠王皇后,故而事实上这位大汉帝国的皇太子已经是以一个“青春叛逆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建昭四年(公元前35年),中山哀王刘竟薨,太子刘骜前往吊丧。刘竟是汉元帝的幼弟,和刘骜游学相长大。汉元帝见太子,感念刘竟,于是悲伤不能自止,但“太子既至前,不哀”,也就是说,太子丝毫没有哀伤的表情,于是上大恨曰:“安有人不慈仁而可奉宗庙为民父母者乎!”即皇帝很是恼火,“一个人如此不慈和仁爱,又怎能奉祀宗庙,作为百姓父母的呢! ”这意思也就是说刘骜不配人主。而后,皇帝召见史丹,斥责其。当初元帝为太子时,史丹以父高任为中庶子,侍从十余年。元帝即位后,为驸马都尉侍中,出常骖乘,颇为皇帝有宠,皇帝以其是旧臣,又是皇考外属,故而亲信之,诏丹“护太子家”,此番斥责史丹,很显然是有废太子之意。史载,面对皇帝的怒斥,丹免冠谢上曰:“臣诚见陛下哀痛中山王,至以感损。向者太子当进见,臣窃戒属毋涕泣,感伤陛下。罪乃在臣,当死。”上以为然,意乃解。也就是,史丹对元帝说:“臣的确见陛下哀痛中山王,到了因为感伤而伤身的情况。早上太子准备觐见,臣私自嘱咐不要哭泣,以免陛下感伤。罪在臣下,当死。”汉元帝听后,方才解恨。

此后,元帝曾想改立宠妃傅昭仪之子,“多才艺”的定陶王刘康(汉元帝第二子,哀帝刘欣之父)为太子,根据史料的记载,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汉元帝病卧后宫,傅昭仪及其儿子定陶王刘康常在榻前侍奉,而皇后王政君和太子刘骜却难得见上皇帝一面。王政君和刘骜忧心忡忡、一筹莫展。就在这关键时刻,史丹借着贴身宠臣的身份可以直入寝殿探病,趁寝殿中只有元帝一人时,独自闯入室内,伏在元帝床前声泪俱下地为太子求情。元帝心肠软,“优游不断”,见史丹泣不成声,竟大为感动,长长叹了一口气,表示不会废黜太子。史丹听后心里有底,连连叩头请罪。汉元帝接着说:“我的病恐怕不会有好转的可能,希望你好好辅佐皇太子,不要辜负我的重托!” 元帝才没有废立太子,而刘骜的皇太子之位也得以稳固。

竟宁元年五月,汉元帝刘奭崩。六月,皇太子刘骜继承皇位,是为汉成帝。刘骜的母亲王政君被尊为皇太后,从此外戚王氏家族开始崭露头角,史载,由于在还未继承帝位的时候,汉成帝就已经荒于酒色,登基之后更肆无忌惮。汉成帝有一个男宠张放,史书上记载他“少年殊丽,性开敏”。汉成帝对他十分宠爱,平日里“与上卧起,宠爱殊绝”,还将张放提拔成中郎将,两人经常一起微服私访,汉成帝在外出游玩时假称是张放的家人,由此可见张放当时受宠的程度。 此事引起了朝臣的不满,各种言论传到了太后王政君的耳中,于是太后就将张放以莫须有的罪名流放。汉成帝不堪思念之苦,多次召张放回京团聚,之后又迫于压力把张放放逐,据史书记载,“故常涕泣而遣之”,如此反反复复。除此之外,成帝还“玺书劳问不绝”,千里传递书信。

自汉成帝即位起,就花了大量国帛建造霄游宫、飞行殿和云雷宫供自己淫乐。其最初专宠于少年结发妻子许皇后,前后二十年,生了一儿一女,皆夭折,这引起了王氏一族的担心,由于忧心皇帝无嗣,故而太后一族让汉成帝恩宠六宫,然而此后,许皇后色衰,成帝便也移情别恋,开始宠爱班婕妤。

史载,班婕妤是楚令尹子文的后人,左曹越骑校尉班况的女儿。班婕妤出身功勋之家,其父班况在汉武帝时抗击匈奴,驰骋疆场,立下汗马功劳。而她自幼聪明伶俐,秀色聪慧,工于诗赋,文才出众,读书甚多。刘骜即位后,班氏被选入皇宫,刚开始为少使,不久得宠,赐封“婕妤”。汉成帝为班婕妤的美貌及文才所吸引,很喜爱班婕妤,甚至为了能够时刻与班婕妤形影不离,皇帝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但成帝的这一举措却遭到班婕妤的拒绝,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座,最后竟然落到国亡毁身的境地,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虽然汉成帝认为她言之成理,将同辇出游的意念暂时作罢,但此后皇帝开始逐渐疏远班婕妤。

班婕妤虽然美而不艳,丽而不俗,又博通文史,知书达礼,其经常诵读《诗经》《窈窕》《德象》《女师》等,而且每次觐见皇帝,都依照古代礼节,久而久之,皇帝自然厌烦,而当时王太后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当初春秋时代楚庄公的夫人樊姬很贤惠,曾辅佐楚庄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而王太后把班婕妤比作樊姬,虽然让班婕妤在后宫中地位得到了无形的提升,但汉成帝不是楚庄王,皇帝所爱的不过是女子的美貌而不是贤德。当初班婕妤把侍女李平进献给汉成帝,于是李平得到皇帝宠幸,也被封为婕妤。汉成帝说:“当初孝武帝的卫皇后也从微贱而起。”因此赐李平姓“卫”,这也就是所谓的卫婕妤。不过无论是班婕妤,还是卫婕妤显然都不如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得宠。

《西京杂记》中:“赵后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而据《飞燕外传》的记载,当初汉成帝在太液池作千人舟,号称“合宫舟”,在池中立起四十尺高的瀛洲榭。成帝穿着“流波文毂无缝衫”,飞燕穿着南越所贡云英紫裙、碧琼轻绡,登上了高台。轻歌《归凤送远》之曲,翩翩起舞,成帝令侍郎冯无方吹笙以配飞燕歌舞。舟至中流,狂风骤起,险些将身轻如燕的赵飞燕卷起,冯无方奉成帝之命救护,弃笙拉裾,方才将之救回。也因此,皇帝对其甚为宠爱。

由于建始三年(公元前30年),天有“异象”,故而众臣以为是后宫荣宠太盛,意指是许氏的过失。故而此后成帝减省椒房、掖廷用度,而当赵飞燕姐妹入宫后,许氏的地位更是不稳固。许氏的姐姐平安刚侯夫人许谒等人行妇人媚道诅咒后宫怀有身孕的王美人和王凤等人,事情败露,皇太后王政君大怒,将这些人投入监狱严刑拷问,许谒等人被处死。十一月十六日,许氏被废黜皇后之位,十年之后,被元帝赐死。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汉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同时晋赵合德为昭仪,又把昭阳殿赐给赵合德一人居住。史载,当初成帝有意册立赵飞燕为后,但太后王政君以其身世低微、非侯门女为由不许,幸亏卫尉、侍中淳于长从中斡旋,汉成帝封赵飞燕的父亲为成阳侯,使得赵飞燕成了侯门之女,方才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赵氏姐妹此后更受恩宠,但二人相继专宠后宫十年有余,却皆无子嗣,对此,《飞燕外传》中的解释是姐妹二人为驻颜却老使用息肌丸以致不孕。史载,汉成帝结发妻子许皇后先后生下一儿一女,但不久都早夭;之后与班婕妤有一子,也早夭,于是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汉成帝册封异母弟定陶王刘康之子刘欣为皇太子。次年二月,酒色侵骨的汉成帝中风暴死于长安未央宫,因为民间归罪赵昭仪,于是孝元王太后诏大司马、丞相“治问皇帝起居发病状”,因廷尉治问皇帝起居发病状,故而赵合德畏罪自杀。

由于汉成帝长期沉湎酒色,故而当时大汉帝国再次出现了外戚擅政的局面,大政几乎全部为太后一族王氏掌握,从而为此后王莽篡汉埋下了祸根。成帝死后,皇太子刘欣继位,是为汉哀帝,以次年为建平元年,尊汉成帝母亲皇太后王政君为太皇太后,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而后太皇太后下诏尊刘欣父亲定陶王刘康为恭皇。同年五月十九日,立妃傅氏为皇后,并下诏说《春秋》有云,母以子贵,于是尊祖母傅太后为恭皇太后,母丁姬为恭皇后。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六月初三日,在位仅七年的汉哀帝因贪色纵情而死,年仅二十五岁(另有一说是这位皇帝死于服用春药过量),九月十八日,葬于义陵。

汉哀帝刘欣驾崩之后,因其并未留下子嗣,故而太皇太后王政君至未央宫收回传国玉玺,而后罢大司马董贤,以新都侯王莽为大司马,掌丞相事。同年七月,派车骑将军王舜、大鸿胪左咸使持节迎立中山王刘衎。七月三十日,贬皇太后赵飞燕为孝成皇后,退居于北宫,汉哀帝皇后傅氏退居桂宫。孔乡侯傅晏、少府董恭等人都被罢免官爵,迁徙到合浦。九月初一日,刘衎即皇帝位,是为汉平帝,晋谒高祖庙,大赦天下。以次年(公元1年)为元始元年。

由于汉平帝继位时,年仅九岁,故而当时是以太皇太后王政君垂帘听政,大司马王莽操持国政。

王莽乃是魏郡元城人(河北大名县东),济北王田安六世孙,汉元帝皇后王政君之侄。幼年时,其父王曼便去世,此后,其兄王永亦死,王莽自幼饱读诗书,虽然王氏家族是成帝时权倾朝野的外戚家族,史载,王氏多为将军列侯,先后有为侯者九人,为大司马者五人,极为显贵。也因而族中之人是生活侈靡,声色犬马,互相攀比,而唯独王莽独守清净,生活俭朴。史载,王莽为人谦恭,且勤劳好学,曾师事沛郡陈参。因其孝母尊嫂,抚育兄长遗子,对待寡嫂更是行为严谨检点,加之其对外结交贤士,对内侍奉诸位叔伯,十分周到,因此很快便声名远播。

汉成帝时,王莽初任黄门郎,后升为射声校尉。按照史书中的说法是,因为王莽礼贤下士,清廉俭朴,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穷人,甚至卖掉自己车马接济穷人,在民间深受爱戴,故而三十岁时,就被封为新都侯、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此时,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莽继其伯叔父王凤、王商、王根相继为大司马,是年三十八岁。这时,王莽“欲令名誉过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请一些贤良为掾史,所得赏赐分给下属,而自己非常俭约,其妻“衣不曳地,布蔽膝”,犹如僮仆。王莽为大司马一年,成帝去世,汉哀帝即位(公元前7年),外戚丁、傅用事,王莽乃退位,避居新都(今河南新野),杜门自守。

而在王莽隐居于新都时,甚至许多官吏和平民都为王莽被罢免鸣不平,要求他复出,汉哀帝只得重新征召王莽回京城侍奉王太后,但却没有恢复其官职。此番汉平帝即位,元后临朝称制,诏命王莽再任大司马,录尚书事,兼管军事令及禁军,于是王莽重回帝国中枢,史载,王莽自元寿二年再为大司马至于身亡时,其甚至掌握政权达二十四年。

王莽辅政的前几年,主要就是翦除了丁、傅两家外戚势力,所谓“诸哀帝外戚及大臣居位素所不说者,莽皆傅致其罪”。同时,拉拢名儒孔光及其婿甄邯,为其所用。他怕其叔红阳侯王立在元后面前搬弄是非,就让孔光上奏王立“旧恶”,从而遣放王立回到封国。史载,王莽颇有胁持上下的手腕,于是“阿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譬如中太仆史立、南郡太守毋将隆、泰山太守丁玄、河内太守赵昌等为其所罢,而高昌侯董武、关内侯张由人的爵位也被剥夺。一时间,朝中大权尽皆落于其手。

汉平帝元始元年正月,越裳重译献白雉一,黑雉二,诏使三公以荐宗庙,群臣便盛陈“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载同符”,要求赐予王莽安汉公的称号。于是拜王莽为太傅,号安汉公。 此后,平帝又以王莽为太傅,领四辅之事;孔光为太师、王舜为太保、甄丰为少傅,位居三公上。“四辅”大权独揽,除封爵之事外,其余政事皆由“安汉公、四辅平决”。

次年汉平帝十三岁,立王莽长女王嬿为皇后(即孝平皇后,后来改封为黄皇室主),就在同一年,陈崇与文人张竦写了一份歌颂王莽功德可比周公的奏章,建议“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公卿方议此事,适值吕宽事起。起初,王莽通过元后,将帝母卫姬及帝舅卫宝、卫玄等排挤出京师。而其子王宇深怕平帝长大后怨恨王氏,遂与卫宝通书,试图使其设法还京。王莽不许。故而王宇与妻兄吕宽等人私下商议,用巫蛊之法想令朝廷归政卫氏,但吕宽夜间在王莽门第上洒血时被发觉逮捕,在狱中自杀。而王宇也因吕宽案,被逼自杀,宇妻因怀孕待产后亦被杀。此后,王莽诛灭卫氏,穷治吕宽之狱,连引郡国豪杰素非议己者,还株连敬武公主(元帝之妹)、梁王立、红阳侯立、平阿侯仁,逼其自杀。“死者以百数”。王莽还为此作八篇诫书,宣扬治子之罪乃公而忘私,以戒子孙;而王莽之同党则奏请将其所作与孝经发行全国,令学官以教授,使官吏能了解此书旨意。

吕宽案之后,王舜又重提陈崇之建议,于是爪牙们煽动“民上书者八千余人”,都要求照陈崇建议办。于是元始四年(公元4年)四月,拜王莽为宰衡,位上公。王莽还刻了“宰衡太傅大司马印”,为公卿之首,位在诸侯王公之上。出入威仪与众不同。

这时,王莽奏起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作市、常满仓,制度甚盛。立《乐经》,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征召经学人才,及懂得逸《礼》、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之人。“网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谬,一异说云。” 于是诸侯、王公、宗室,公卿大臣九百人奏请加赏王莽。元后允,诏议九锡之法。关于这一段历史,史书中的记载很是详细:元始五年(公元5年),官民因王莽不受新野田之赐,“而上书者前后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见者皆叩头言”,要求加赏王莽。

此后,虽然王莽上书说,自己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常恐不能称职,天下“治平”乃元后之德,同列之功,非自己之能,拒绝加赏。但最终他还是受了九锡,权势大异于群臣。接着,王莽为了制造太平盛世的景象,先是派“风俗使者”八人到各地考察,回朝后大加赞颂天下太平,彰显王莽宣扬教化之功。其次通过重金引诱的政策,使匈奴等外族遣使来归顺朝贺,王莽遂成为人们心中治国平天下的贤良圣人。

也就在这一年,平帝崩于未央宫,时年十四岁,葬于康陵。不过根据《资治通鉴》则记载,平帝之死,乃是王莽在腊日向汉平帝进献椒酒时,在椒酒中下毒,致使汉平帝中毒害病而死。按照史料中的记载,元始五年时,乐陵侯刘庆上书,称皇帝年幼,应让王莽“行天子事,如周公”,而群臣也尽皆称当应如此。这时平帝病,王莽作策,愿以身代,藏策于金縢,置于前殿。这是诈依周公为武王请命而作金縢的故事。不久,平帝夭亡, 要选继位者。这时元帝世绝,便在玄孙中选了个最小的刘婴,年仅二岁,“托以为卜相最吉”。这时有人奏说武功长孟通浚井得到一白石,上圆下方,有丹书著石,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公卿上奏元后被呵斥说:“此诬罔天下,不可施行!”王舜从中斡旋,向元后解释说,这事阻挡不了,王莽不敢有其他想法,“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服天下耳”。元后无可奈何,只好应许,诏令王莽“居摄践祚,如周公故事”。于是群臣奏请王莽摄政“皆如天子之制”,并于次年改元“居摄”。不久,王莽便立孺子婴(即刘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这一年,王莽五十一岁。

王莽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几乎等同于皇帝,这引起了以刘氏宗室为主的反对派的反弹。首先发难的是安众侯刘祟,居摄元年(公元6年)四月,安众侯刘崇鼓动刘氏宗室起而反对王莽,从者百余人,进攻宛城,不得入而败。天下反莽自此始。刘崇的族父刘嘉诣阙请罪,获赦,乃奏颂王莽功德,骂刘崇为乱,而肯定王莽对刘崇镇压。王莽大为高兴,封刘嘉为帅礼侯。这时群臣上奏,称刘崇谋逆是因为王莽“权轻”,应提高王莽的权位才能镇服全国。于是太皇太后据群臣之意,叫王莽代天子朝政,称假皇帝,臣民则称王莽为摄皇帝,王莽自称“予”。改年号“居摄”。

次年,东郡太守翟义起兵,拥立严乡侯刘信为皇帝,通告各地,槐里人赵明、霍鸿亦起兵反莽,声势浩大,王莽心中恐惧,日夜抱着孺子婴在宗庙祷告,又仿《大诰》写文称自己摄位不过是暂时为之,日后定将皇位归还皇帝,但同时,王莽却调动大军实施镇压,在以王邑统军平息叛乱后,自以为威德日盛,获得天人之助,“遂谋即真之事矣”。

王莽称帝之心浮现,此时谶纬禅让之说盛行,符命、图书,层出不穷,如“求贤让位”“汉历中衰,当更受命”“天告帝符,献者封侯”,又有广饶侯刘京等人奏符命“摄皇帝当即真”等,称乃是天意所归。王莽则大加利用,献符命的人,皆得丰厚赏赐。此后,有名哀章之人,更献上金匮策书至汉高祖庙,大意言莽为真命天子,表中有十一人都有官衔,于是王莽入高祖庙拜受。

初始元年(公元8年)十二月,王莽逼迫王政君交出传国玉玺,废孺子婴(刘婴),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新”,王莽即“新始祖”,也称为“新朝建兴帝”,简称新帝。同时,王莽又改长安为常安,称“始建国元年”。西汉就此灭亡。

王莽篡汉后,首先做出了一系列的改革。由于汉末以来,政治腐败,朝廷奢华无度,地方搜刮盘剥,再加上豪强地主大量兼并土地,使得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苦,经济凋敝,所以人心浮动,政治危机愈演愈烈。王莽执政以来,为了获取民心,虽然采取了一系列缓和社会矛盾政策,但也始终未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王莽信奉儒家思想,他认为天下要恢复到孔子所宣称的“礼崩乐坏”前的礼治时代,才可能实现政通人和。因此王莽当上皇帝后,企图通过复古西周时代的周礼制度来达到他治国安天下的理念,于是仿照周朝的制度开始推行新政,史称“王莽改制”。

由于王莽在始建国元年首先将天下田改名‘王田’,以王田制为名恢复井田制;奴婢改称‘私属’,与王田均不得买卖。其后屡次改变币制,更改官制与官名,把盐、铁、酒、铸钱及山林川泽收归国有。但由于这些政策只求名目复古,很多都是与实际情况相违背的,而且在推行时手段和方法不正确,在遭到激烈反对后,又企图通过严刑峻法强制推行,使诸侯、公卿直到平民因违反法令而受重罪处罚者不计其数,加剧了社会的动荡。人们未蒙其利,先受其害,各项政策朝令夕改,使百姓官吏不知所从,因此导致天下各豪强和平民的不满。

在建立新朝后,王莽为了宣示新朝的威德,便派遣使者四出,将原本臣服于汉朝的匈奴、高句丽、西域诸国和西南夷等属国统治者由原本的“王”降格为“侯”。又收回并损毁“匈奴单于玺”,改授予“新匈奴单于玺”;甚至将匈奴单于改为“降奴服于”,高句丽改名“下句丽”;各族因此拒绝臣服新朝。

史载,宣帝以来,汉与匈奴的关系得到改善。呼韩邪单于穷困来降,汉王朝仍将匈奴视为对等的大国。汉王朝发给匈奴的印信,文字是“匈奴单于玺”,以示待以客礼而不是作为汉王朝的臣属。但王莽建新朝后,为表现其“威德至盛异于前”,于是命使臣将汉宣帝颁给呼韩邪单于的金质“匈奴单于玺”索回,而代之以“新匈奴单于章”,不但在匈奴前加以“新”字,且以“章”代“玺”,显然是蓄意压低单于的政治地位,将匈奴从前与汉天子的平等关系降为与王莽新室诸王同样的地位,从而使匈奴成为新室的附庸。这自然引起了匈奴乌珠留单于的不满,加上其他一些纠纷,平静多年的北方边境开始紧张起来,战争一触即发。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王莽又将“匈奴单于”称号改为“恭奴善于”,后改为“降奴服于”,接着又分匈奴居地为十五部,强立呼韩邪子孙十五人俱为单于,以削弱匈奴的势力,此举激起了匈奴的不满,乌珠留单于因此而反,开始侵扰北方边塞,边地吏民被掠杀者不计其数,形以至于“千里无烟,无鸡鸣犬吠之声”的局面。

王莽派孙建等十二将军,征发全国各地精兵三十万人,备足三百日的粮草,准备分十路同时并进歼灭匈奴。陆续征调的大军虽已抵达边境,但粮草的征集却十分困难,故而颇受王莽器重的严尤上书谏称,匈奴境内多乏水草,无处筹粮,一切均要汉军自带,有无斩获,大军皆需返回,否则大军就要困死在沙漠之中,所以,历来攻打匈奴,没有一次出征超过百日的。而全国各地调集大军,一年尚未集,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因此,他建议遣精兵北入沙漠,对匈奴“深入霆击”,以创艾胡虏。但王莽不听,动员全国的财力、物力,并下令将“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发往北方,并以全国吏民三分之一的财产资助军费开支,准备平定匈奴。

新朝的军事制度承袭西汉,但王莽更改官制名称为古称。为了平定叛乱,王莽采取“以军领政”的方式控管地方。他命令原为文官的“七公六卿”都兼称将军,监督地方官吏,以便稳定地方治安。譬如在并州、平州发生民变时,就曾经派著武将军逯并驻守平乱。此后,由于绿林军在荆北作乱,王莽派司命将军孔仁驻守豫州,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平定荆州,此皆为兼称将军的实例。而以军领政的方式还有命中郎将、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别驻守大郡,监督地方的做法。而中郎将不仅涉内政,兼有对外职责。此外,王莽所封的太子四友,就有中郎将廉丹。此外还在内置司命军正,外设军监十二人。至新末民变期间,王莽见四方盗贼多,复欲厌之,又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号为大将军,各郡的卒正、连帅、大尹为偏将军,属令为裨将军,县宰为校尉。然而官军在地方胡作非为,扰乱地方行政,最终以军领政的方式还是失败。

除了这些措施外,王莽还陆续建立猪突豨勇、理军等新军,但无大用。所谓“猪突豨勇”,是为了平定匈奴,王莽招募天下丁男、死罪囚、吏民奴而编成的,并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皆保养军马,多少各以秩为差。又招募自称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的人,然而大多夸大其词,但王莽仍拜为“理军”,赐以车马。并设立捕盗都尉以平定三辅盗贼。新末时,王莽还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号曰“九虎”,率领北军精兵数万前往关东平乱。

仰人鼻息——内附时代的匈奴帝国 - 图1王莽

不过在当时,王莽的大军主要还是以汉制,史载,王莽征发士兵三十万人,大举进攻匈奴。由于战事连年不决,自宣帝以来,“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的北方边界,又成了“北边虚空,野有暴骨”的悲惨状况;而北地官民也因为战乱而相聚为盗,于是动乱开始形成。

史载王莽为准备对匈奴作战,在征发内地兵员的同时,还向臣服于汉的高句丽征兵,强令高句丽、乌桓出兵,两国皆不愿而叛变,高句丽叛变后侵扰辽地各郡,新朝辽西太守田谭战死,于是始建国四年(公元12年),王莽派严尤出兵,斩其王,从而征服了高句丽,将其改名为下句丽。但高句丽别种濊貊仍旧屡次寇边。直到新朝灭亡时,还入侵右北平、渔阳、上谷等幽西数郡。而乌桓则与鲜卑连和,投奔匈奴。史载新朝灭亡后,匈奴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认为有机可乘,扶持九原卢芳与渔阳彭宠,其中卢芳还被封为汉帝,并率军东掠并、燕,西侵凉、朔,对边地官民威胁很大。

由于建国元年(公元9年),王莽称帝后,以“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为由,将西域各国的王改封为侯,从而引起了西域诸国的普遍不满。西域在汉哀帝、汉平帝时,已有五十五国。王莽建立新朝后,西域诸国大多不服统领,故而匈奴反叛之后,其势力也开始进入西域,当时西域已因为诸国互相征伐而大乱,继而亲近匈奴的焉耆就杀西域都护但钦,投附匈奴,在得知攻杀焉耆西域都护的消息后,天凤三年(公元16年),王莽派五威将王骏、李崇与郭钦等人率兵出征西域,但大军却被焉耆率领姑墨、尉犁、危须等联军袭杀,王骏战死,新军几至全军覆没。自此之后,西域与新朝断绝往来。西域北道诸国沦入匈奴势力范围,只有位于西域南道的莎车率领南道诸国抗衡匈奴,此后南道诸国被匈奴所平,于是西域全部被匈奴占领。

此外,由于王莽胁迫羌人“献”出青海湖一带的土地设立西海郡,以便与国内已有的北海郡(国)、南海郡、东海郡合起来凑全“四海”。新末时,西羌迁入境内掠夺,隗嚣招怀其酋豪,陇西数郡都成五溪羌、先零羌的势力范围。同时,位于四川松番一带的武都参狼羌也被蜀地的公孙述煽动,发起叛乱,一时间,边地尽皆糜烂。

就在北方、西方一片叛乱之际,“西南夷”亦对王莽的不满,史载西南夷句町王因对王莽不满,被王莽处死,于是,句町王之弟承便率众起兵,攻杀牂柯太守周韶,此后益州蛮夷也攻杀太守程隆。越巂、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属等西南诸夷趁机起而响应。尽管王莽曾派几十万大军一度将句町的反抗镇压,但始终未能平定叛乱,此后新朝屡次派兵讨伐,但皆无功,宁始将军廉丹率领的大军水土不服,进讨未果。而后以益州文齐为太守,其开垦南中,劝降西南夷,方才稳定局面。

在这种内忧外患相交的情况下,王莽的新朝开始走向了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