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一路跑,起先我还能辨得清方向,可是不多久,越走越远,雾又大,对伦敦地方又不是很熟悉,我就摸不清东西南北了,只知道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行程,此外便一概茫然不知。歇洛克·福尔摩斯却事事错不了,车子所经之处,广场也好,进出弯弯曲曲的小街也好,都能一一述说如流。

    “罗彻斯特街,”他说,“这是文森特广场,现在要走沃克斯霍尔桥路,肯定是打萨里区边上过去。是的,没错。现在上桥。你们看见河了吧。”

    我们果然看见了泰晤士河。街灯照着宽阔的、静静的水面。瞥过一眼河光水色,马车很快驰向河对岸,转进迷宫般的街道。“沃滋沃思路,”我的同伴说,“修道院路。拉克莱尔巷。斯托克维尔广场。罗伯特街。冷港巷。我们去的这个方向不像是高级地段。”

    我们的确来到了一个陌生可疑的郊区地方。都是一排排灰暗的砖墙房,转个弯才见几家粗俗、刺眼的酒店突然出现。随后就是一栋栋二层楼的别墅,每栋楼前都有小花园。接着又是一排排望不到头的砖墙房,都是新建的,很显眼——大城市向郊外乡村伸出的可怕触手。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式的沿街排屋的第三个屋门前。这么些房子都漆黑无光没人住,我们停车的这一栋,除了厨房的窗有一线微光,也同周围邻屋一般黑暗。可是门一敲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印度仆人,戴黄包头,身穿肥大的白衣,缠黄腰带。在这郊区的三等普通住屋门口出现一个东方仆人,可就有点像是非普通人家。

    “我家老爷恭候您,”他说。才刚说话,一间里屋就有一个尖嗓音高声向外叫出来。

    “请他们到我这儿来吧,吉特穆特迦(1),”那声音喊道,“把他们直接带到我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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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吉特穆特迦(khitmutgar),印度英语“男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