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华生!”福尔摩斯最后开口说话,声音还在发抖,“我要感谢你,也要向你道歉。这对自己也是未必一定需要的试验,更不用说拖累了朋友。我真的非常抱歉。”

    “你知道,”我回答他,很感动,因为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福尔摩斯有如此的柔情流露,“能这样配合你,我觉得是很大的乐趣,是我格外的荣幸。”

    他很快恢复半嬉笑半调侃的神情,这是他对身边人惯常的态度。“要叫我们两人变成疯子,何必多此一举,我亲爱的华生,”他说,“在精神正常人的眼里,我们竟这样以身试毒,豁出性命,我们就已经是疯子了。我承认,我没有想到效力会这么快速、这么厉害。”他冲进屋去,又迅即出来,胳臂直伸,手中拿着还点着的油灯。他把灯朝荆棘丛中一扔说:“等上一会儿,屋子里空气换换干净。我想,华生,两起惨案如何发生,你该不至于再有谜团疑惑了吧?”

    “已经毫无疑问。”

    “但是案子原因还是不清楚。到树荫下去讨论讨论,这种毒剂,好像还留在我喉咙口。我想,必须看到,一切证据都指向这个人,莫蒂默·特雷根尼斯,他是第一案中的案犯,尽管在第二案中他是受害人。首先一点,应该记住,闹过家庭纠纷这个历史事实,后来言归于好。纠纷闹到什么地步,和解裂痕弥补到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当我一想到莫蒂默·特雷根尼斯,他那狐狸般狡猾的面相,戴个眼镜,一对机灵凶狠的小眼睛,我就不相信他是个特别宽宏大量的人。好了,其次一点,你该记得,他说花园里有人走动,这个说法一时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开,转移造成惨案的真正原因,他便可以乘机脱逃。他的用意是要把我们引入歧途。最后一点,如果不是他离开屋子的时候在火炉上放毒药,还有谁会这样做呢?事情是他一离开就发生的,若是其他什么人进去,这一家人就会从桌上起身招呼。此外,平静安宁的康沃尔,晚上十点以后,不会有人出门走亲访友。所以,我们可以断定,一切证据都指向莫蒂默·特雷根尼斯是罪犯。”

    “那么,他自己的死是自杀啰。”

    “哦,华生,从表面上看,这个假设不无可能。对自己家人下这样的毒手,内心应该有罪恶感,有可能悔恨,而走上自我毁灭之路。可是,这里有无法反驳的理由可以推翻这种假设。幸好英格兰有一个人了解全部情况,我已经作好安排,今天下午我们听他亲口讲讲事实是怎么回事。啊!他提前来了。对不起,请这边来,列昂·斯坦戴尔博士,我们刚刚在室内做过一次化学实验,那小小的屋子里,就不太适合接待您这位贵客了。”

    我听到花园门咔哒一响,现在,这位高大的非洲探险家的伟岸身躯出现在小径上。他见我们随便坐在树荫凉棚下,带着几分惊异趋身向我们过来。

    “你叫我来,福尔摩斯先生,一个钟头前接到你的便条,我这就登门来了,但不知到此为了什么事。”

    “也许,在我们告别之前,能把问题澄清,”福尔摩斯说,“此刻,我十分感谢你能以礼相待,不辞麻烦来鄙舍一趟。还请多加包涵,在此屋外接待,实在很不周到。我的朋友华生和我即将替报纸所称“康沃尔恐怖”的文稿增添新的篇章,我们选择这里的清新空气比较好。也许,两起案子的发生,我们需要讨论的,将涉及你个人的隐私,所以请你来这里谈谈,免得被人偷听走漏消息。”

    探险家从嘴上拿下雪茄,面孔铁青,盯住我的同事。

    “我听不懂,先生,”他说道,“你要说的什么话,怎么会和我个人有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