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蟾宫曲

沙三伴哥来嗏(1)!两腿青泥,只为捞虾。太公庄上,杨柳阴中,磕破西瓜。小二哥昔涎刺塔(2),碌轴上淹着个琵琶(3)。看荞麦开花,绿豆生芽,无是无非,快活煞庄家!

【注释】

(1)沙三、伴哥:是元曲中经常用来称呼农村少年的名字。嗏(chā):语气助词。

(2)昔涎剌塔:水淋淋很邋遢的样子。剌塔,肮脏。

(3)碌轴,即碌碡,碾子,一种用来碾压土地或碾脱谷料的农具。

【评析】 在尘世喧嚣中奔忙,在名利场中沉浮,人难免会疲倦,这时往往会把目光投向朴实恬淡的农家生活,这是古代知识分子的共同倾向,也是他们儒道互补的一种平衡法。前面两首小令文雅感伤,这首小令则写自己对乡居生活的感受和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卢挚官至翰林承旨,但其中却有不少田园诗歌,这是其中较有特色的一首。

在这首小令中,作者用精练的语言描绘了三个乡村少年相聚的“农乐图”。伴随着跑堂小二的一声“来嗏”的召唤,沙三和伴哥这两个少年出场了。但见他们俩裤脚挽起,两腿上都是青泥,原来捞虾归来。首句真是充满了乡野的泥土气息啊。他们相伴来到“太公庄上,杨柳阴中,磕破西瓜”。刚在烈日下劳作之后,他们来到太公庄上,坐在杨柳的阴凉之下吃瓜,何等逍遥自在。太公庄是农庄,自然也没有城里惯有的客套礼数和繁文缛节,只管自由自在地享受便是。“磕破西瓜”,就写农家少年吃西瓜的豪劲与野性,不是文绉绉地一口一口慢慢品,而是一口咬破,大快朵颐,可劲得很。这样才是庄稼人的本色啊。

吃饱了的小二哥,不顾身上的汁水,仰面躺在碌轴上,肚子被撑得鼓起,远望去就像是浮在碌轴上的琵琶。吃相不斯文,吃饱了也是率意而行,就地躺在阴凉下,腆着个大肚子,好不随性!远处荞麦正开花,绿豆正生芽,红白绿相间如画。好一番生机盎然的自然景致!此情此景,自然让人羡慕,因此作者由衷感慨:无是无非,快活煞庄家。做个庄稼人真好,远离争斗,没有心机,自由自在,快活极了!人生至此,还有何求呢?

整个小令多处使用俗语,既符合农村的习惯和农家人的身份,又让曲子显得质朴野性,充满自然生命力。一种天然之态,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