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蟾宫曲

叹世

咸阳百二山河⁽¹⁾，两字功名，几阵干戈，项废东吴⁽²⁾，刘兴西蜀⁽³⁾，梦说南柯⁽⁴⁾，韩信功兀的般证果⁽⁵⁾，蒯通言那里是风魔⁽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⁷⁾，醉了由他。

【注释】

(1)百二：百中之二。《史记•高祖本纪》：“秦，形胜之国，带河山之险，县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裴骃集解引苏林曰：“得百中之二焉。秦地险固，二万人足当诸侯百万人也。”也有人解为二百倍。后来用百二言山河险固。

(2)项废东吴：指项羽在垓下兵败，被刘邦追至乌江自刎。乌江在今安徽和县东北，古代属东吴之地，故称。

(3)刘兴西蜀：指刘邦被项羽立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后来刘邦利用汉中及蜀中的人力物力，战胜项羽而得天下，故有此说。

(4)梦说南柯：出自唐人李公佐小说《南柯太守传》。淳于生昼梦入大槐安国，被招为附马，在南柯郡做二十年的太守，享尽荣耀。醒来才知道是南柯一梦。梦中所谓的大槐安国，原来只是宅南槐树下的蚁穴。

(5)“韩信功”句：韩信，汉高祖刘邦的开国功臣，辅佐高祖定天下，与张良、萧何并称汉兴三杰。后被吕后所害，诛夷三族。兀的般，这般。证果，佛家语，果报的意思。

(6)“蒯（kuǎi）通言”句：蒯通，汉高祖时的著名辩士，本名彻，史家避武帝讳，称他蒯通。韩信用蒯通计平定齐地。后蒯通游说韩信自立为王，韩信没有釆纳。蒯通怕受到牵连，就装疯卖傻。后刘邦得天下之后，诛杀功臣，韩信为吕后所斩，临刑前叹曰：“悔不听蒯彻之言，死于女子之手。”

(7)“成也萧何”二句：韩信因萧何的推荐被刘邦重用，吕后欲杀韩信，萧何同吕后合谋，定计骗韩信入宫诛杀了他。所以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评析】　这首曲子借秦汉之际著名的历史人物和事件，表达了世事反复无常、功名如梦幻一场的悲凉之感。

开始三句总写历史风云风幻、跌宕起伏都不过是为了功名二字，都止于干戈杀戮而已。“咸阳百二山河”起笔力重千钧，气势磅礴，似乎将秦汉之战的场景推到人的面前。“山河”二字，代表着江山社稷、家国天下，极显豪放雄阔。紧接着“两字功名，几阵干戈”，又举重若轻，以“四两拨千斤”之法，轻轻地将江山兴亡、历史变幻这种阔大的事件消释于无形。“两字”“几阵”显得极其轻漫，他说历史的风起云涌，世事的巨大变迁不过是两个字，几场仗而已。这表明作者对世事变迁、兴亡成败看得很轻，很透彻，很虚无。

从“项废东吴”至“败也萧何”，作者以一泻千里的气势，铺写了楚汉历史人物无常的命运。“项废东吴，刘兴西蜀”是说楚汉之战的两个主要人物项羽和刘邦。项羽本来占尽优势，可以南面称王，结果却落得垓下被围、乌江自刎的结果。刘邦本来起于草莽，却据西蜀弹丸之地最终击败项羽，夺得天下。强弱兴替的转变让人措手不及，感慨不已。回头想想这兴亡成败，不知到底是谁定，是命、是天、还是人？说不清，道不明。宛如做了一场梦而已，梦醒后，一切都是一场空，就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接着作者又写了楚汉之战中的几个主要的谋士功臣的无常命运。韩信、蒯通、萧何都是刘邦的股肱之臣。韩信辅助刘邦夺得了天下，却不愿听蒯通的劝告，背汉自立，其结果是“良弓藏，走狗烹”，落得被吕后谋害至死的结局。有功如此，也落得这样的结局。皁知如此，不如依了蒯通的计谋，谁说蒯通说的是疯话呢？韩信当初因萧何举荐，被刘邦重用，成就了一段云龙会，此所谓“成也萧何”。也因萧何的奸计，被吕后谋害，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此所谓“败也萧何”。世事反复不定，命运变幻无常，兴亡谁人定，是非终无凭，一夜风云散，暗淡了时空。历史、功名、事业终究是一场梦，一场空，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铺写至此，作者强烈的虚无空幻厌倦感也酝酿到了极致。

结句“醉了由他”，将一切是非、兴亡、成败都统统抛开，统统不计，只管沉醉在酒里、梦里，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懒管它，尽付笑谈中。“醉了由他”是辛酸的反语，虽然是冷眼看穿，到底是热肠挂住，从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悲愤郁勃之气。整首曲子也在酒中尽显豪放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