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山坡羊

西湖醉歌次郭振卿韵

朝朝琼树⁽¹⁾，家家朱户⁽²⁾。骄嘶过沽酒楼前路⁽³⁾。贵何如？贱何如？六桥都是经行处⁽⁴⁾，花落水流深院宇。闲，天定许。忙，人自取。

【注释】

(1)琼树：仙树。

(2)朱户：朱门大户。

(3)骄：任意妄为。嘶：凄楚哽噎之声。

(4)六桥：指映波桥、锁澜桥、望山桥、压堤桥、东浦桥和跨虹桥，由南至北位于西湖苏堤之上。

【评析】　这首小令为次郭振卿韵，即用郭曲的韵字与次序，郭之原曲已不可见，但我们可以想见，其成就应该远逊于刘作，否则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踪迹。历史上和诗超过原作的例子不少，如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就远胜原词，章词虽写得工细委婉，但却仅是就花写花，没有灵魂，读过也就忘了，而苏词将自己的人生感悟融入词中，至今仍传诵一时。

此曲题为“西湖醉歌”，面对湖光山色旖旎相映的西湖美景，诗人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畅饮美酒，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此刻恐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古人常云“诗酒相伴”，饮酒甚酣时，诗人诗兴大发，且不受任何羁绊，诗借酒意，酒逞诗才，本篇便是一曲随兴而至，不拘一格的佳作。

小令开篇便夸赞了西湖一带的富庶繁华，“朝朝琼树，家家朱户”，仅八个字就令人暇想不已。琼树被视为“仙树”，唐曹唐《小游仙诗》之七五云：“琼树扶疏压瑞烟，玉皇朝客满花前。”高大雄伟的琼树林立于西湖之畔，更衬得有“人间天堂”之美名的西湖显得风姿绰约，恍如仙境。“朱户”乃朱门大户，富贵人家才有的高宅大院。作者写西湖，不是先写美景，而是写其浮华富足，“日日看不尽繁花玉树，家家都是豪门金屋”，在诗人眼中，西湖仿若融进一切名利与浮华。这短短的八字已体现出了诗人的高超眼界。

在这人间天堂，“骄嘶过沽酒楼前路”，不时可以听到沽酒买醉的客人在酒楼前借酒逞性任意悲鸣。“贵何如？贱何如？”贵又怎样，贱又何如？作者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实际作者心中早有定论，下文“六桥都是经行处，花落水流深院宇”便是最好的诠释。六桥是指映波桥、锁澜桥、望山桥、压堤桥、东浦桥和跨虹桥，由南至北位于西湖苏堤之上，其周围集聚了不少官宦人家。六桥周围虽仕宦之家云集，但都是经行之处，最后庭院深深，不都会落花流水随春去吗？既如此，又何必计较富贵或者贫贱呢？实际上在诗人心中，贵贱并无区别，富贵固然难以企及，但贫贱也不足以令他忧愁。“闲，天定许；忙，人自取”，只需顺应天意，悠闲自在地过一生，那些为了转瞬即逝的荣华富贵而忙忙碌碌的人是自取辛劳。像我现在这般品尝美酒，吟赏烟霞，享受天定的悠闲才是正道。

这首小令格调旷达俊逸，有“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陶渊明《五柳先生传》）的超然心性，可见作者深谙老庄之道。语言简洁，但却高超深邃，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