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

闺中闻杜鹃

无情杜宇闲淘气，头直上耳根底。声声聒得人心碎⁽¹⁾。你怎知，我就里，愁无际？　帘幕低垂，重门深闭。曲阑边，雕檐外，画楼西。把春酲唤起⁽²⁾，将晓梦惊回。无明夜，闲聒噪，厮禁持⁽³⁾。　我几曾离，这绣罗帏？没来由劝我道“不如归”⁽⁴⁾！狂客江南正着迷⁽⁵⁾，这声儿好去对俺那人啼。

【注释】

(1)聒：吵闹。

(2)春酲（chéng）：酒后神志不清醒恍惚的样子。

(3)厮禁持：相纠缠。

(4)没来由：无端。

(5)狂客：此处是女子对出门不归的游子的嗔怪的称呼。

【评析】　这是一首写闺怨离情的带过曲。作品紧紧围绕“闺中闻杜鹃”的主题，将女子在闺中听闻杜鹃之声后的心理活动由浅至深，抽丝剥茧般慢慢呈现。

［骂玉郎］写女子嗔怪杜鹃聒噪，动人愁怀。“无情杜宇闲淘气，头直上耳根底”将初闻杜鹃之声的感受直白地表现出来。杜宇为传说中古代蜀国帝王，号曰“望帝”，他教人民务农耕种，死后化为杜鹃，一到春天就啼叫不止，催人耕种。后来人们常用“杜宇”“望帝”指代杜鹃。曲中称杜鹃为“闲淘气”的“无情杜宇”，责备它不体谅人心而存心扰乱人的心境。杜鹃啼时，正是春意盎然、春情难遣之际。对爱人远游、寂寞空虚的女子来说，这一声声啼叫仿如泣血，虽听在耳里，却直达心里，让人心碎。“你怎知，我就里，愁无际。”这三句是女子对杜鹃所讲的话语，怨鸟儿不懂自己的心事，又像是自言自语，表现出女子只能对鸟儿倾诉隐情，对鸟儿讲述自己“愁无际”的失落和寂寞。

接下来［感皇恩］写闷居深闺，借酒消愁，却偏被杜鹃将梦惊醒。帘幕低垂、重门深闭的闺阁之中，女子为排遣愁闷而小酌了几杯，融融春意侵入内室，熏得女子昏然入睡。不料杜鹃却不肯作美，环绕飞翔在曲阑边、雕檐外、画楼西，“把春酲唤起，将晓梦惊回”。“无明夜”六句是对杜鹃的怨尤和指责：已是夜晚，杜鹃还不肯歇息，只一味啼叫，把人折磨。

［采茶歌］正面道出思念之情。我什么时候离开过我的闺房，你却没来由地劝我归去，我又能往何处去？这六句话，话中有气，将杜鹃埋怨，埋怨它不明事理，惹人烦心。而暗含着女子更深的心思：杜鹃啊，我那狂客正被江南的花花草草所迷惑，流连忘返，你怎不飞到江南将这声声“不如归去”对着他来啼？明里怪杜鹃，暗里怪狂客不解春心，迷途不返。

曾瑞擅写妇女心理，不疾不徐，层层剥开。且将爱人远游不归的懊恼与失落“迁怒”于啼叫不止的杜鹃，将闺情以一种泼辣风趣的方式表达出来，轻松有趣又真实贴切，颇有生活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