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礼

［越调］黄蔷薇过庆元贞

燕燕⁽¹⁾

燕燕别无甚孝顺，哥哥行在意殷勤⁽²⁾。三纳子藤箱儿问肯⁽³⁾，便待要锦帐罗帏就亲。

唬得我惊急列蓦出卧房门⁽⁴⁾，他措支剌扯住我皂腰裙⁽⁵⁾，我软兀剌好话儿倒温存⁽⁶⁾：“一来怕夫人、情性哏⁽⁷⁾，二来怕误妾百年身。”

【注释】

(1)燕燕：关汉卿杂剧《诈妮子调风月》中婢女的名字，这首小令是借该剧中的燕燕事而作。

(2)哥哥行：即哥哥那边，指《诈妮子调风月》中的官家公子。在口语中，“行（háng）”放在人称后面表示处所。

(3)三纳子藤箱儿问肯：按照任中敏先生的校正，当为玉纳子，与“藤箱儿”一样，均为某种饰物。《诈妮子调风月》中的公子用玉纳子和藤箱儿作为求婚的礼物。问肯：古代男子向女家求婚时的一种礼节。

(4)惊急列：惊慌、急忙。蓦：突然。

(5)措支剌：张皇失措，皂：黑色。

(6)软兀剌：软软地。

(7)性情哏：性情狠。哏：元曲中常用作狠。

【评析】　高克礼，字敬臣，号秋泉，河间（今属河北省）人，生卒年不详，与乔吉、萨都剌、杨维桢同时，官至庆元（今浙江省庆元县）理官。其小曲乐府以工巧闻名于一时，《太和正音谱》将其列于“词林英杰”之中，现存小令4首。

这支带过曲的主人公燕燕是关汉卿杂剧《诈妮子调风月》中的女主角，她本是小姐莺莺的婢女，年轻美貌，被到姑母家探亲的小千户看中，遭引诱而失身。本曲即选取这一片断，表现燕燕在小千户到其房间欲行不轨时所表现出的聪明与机警。

曲子仿拟燕燕的声口来陈述，第一曲主要暴露小千户的淫邪强横。开头两句，直接取自杂剧原文“燕燕己身有甚么孝顺？拗不过哥哥行在意殷勤”，将读者迅速带入故事的氛围。意即自己并没有刻意地在小千户面前表现，为何你却对我大献殷勤？燕燕内心纯朴，虽觉得千户表现很奇怪，但又无法拒绝其要求，对其无可奈何，“哥哥行”说明燕燕对其并无多少戒心。没想到，小千户进入燕燕房间后，却步步进逼，先是献上礼物玉纳子和藤箱儿，假意求婚，表面上好似极有诚意，但却还未等到燕燕答应，便要强行“锦帐罗帏就亲”，暴露出其真实的丑恶居心。

第二曲写燕燕一系列的反应。面对眼前猝不及防的欺侮，燕燕被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便是扭身逃往户外，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小千户却贼心不死，一把又“扯住我皂腰裙”，公然欲行非礼，场面极其惊险。在此情况下，如若强行反抗，以她一弱女子之身很难逃脱魔掌。因此燕燕软语相劝，想先稳住对方，表现她的机智聪慧。燕燕只提了两条，第一条就拿夫人来压制对方，说“怕夫人、情性哏”；第二条是指出对方的冒失荒唐，这样无凭无证，“怕误妾百年身”。这两条理由看似为对方着想，实则是让小千户看到鲁莽荒唐的严重后果，同时这也体现了燕燕的守贞心志与人格尊严。

曲子重塑了燕燕的形象，使其更有感染力，一方面，燕燕头脑清醒，并没有被小千户所诱骗，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婢女，无力反抗，只能凭借自己的机敏来警醒主人。同时，本曲采用燕燕自白的方式，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引人入胜，让人不自觉地为燕燕的命运感到忧心。而大量口头俗语的使用，如“惊急列”“措支剌”“软兀剌”等，也使得作品充满了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