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吕］金字经

失题

夜来西风里，九天雕鹗飞⁽¹⁾，困煞中原一布衣⁽²⁾。悲，故人知未知？登楼意⁽³⁾，恨无上天梯⁽⁴⁾。

【注释】

(1)九天：天的最高处，形容极高，古代传说天有九重。雕：猛禽，类似鹰。鹗（è）：一种性凶猛的禽，通称鱼鹰。此处作者以雕鹗自比。

(2)中原：泛指黄河中、下游地区。布衣：指没有做官的知识分子。诸葛亮《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南阳。”

(3)登楼意：用王粲的典故。汉末王粲因西京丧乱，避难荆州，未能得到刘表的赏识，于是作《登楼赋》以抒发其有志难骋的愁闷与思乡念远的悲情。

(4)天梯：登天的梯子。范成大《奠唐少梁晋仲兄墓下》：“青云何处用天梯。”这里是指自己求仕无门，无人赏识。

【评析】　这首散曲抒发了作者空怀凌云志、恨无上天梯的愤懑与悲情，也代表有元一代大多数士子的心声。马致远青年时期热衷功名，有“佐国心，拿云手”的政治抱负，但仕途坎坷，中年才中进士，后来在大都任工部主事。二十多年后，终因不满时政，辞去官职，隐居田园，以诗酒自娱。

“夜来西风里，九天雕鹗飞”，曲子开笔用雕鹗振翅翱游九天起兴，气势宏阔，意境高远。“夜来西风里”，点明时间。西风紧，秋意浓，而作者将视野定格在茫茫夜色里，又为高远宏阔的意境增添了一种苍凉悲壮的色彩。接着情势急转直下，天上猛禽高飞，逍遥任性，而地上“困煞中原一布衣”。这是第一层对比，将天上禽鸟之自由逍遥与地上士人之进退维谷比照。一介布衣，仕进无门，英雄失路，困煞人矣。“中原”指地域阔大，“一”则极言人之孤单渺小。这是第二层对比，天下之大，茫茫无际，却无我一个人的容身之所、立锥之地。起始三句，形象生动，对比鲜明，气势宏大而又带着苍凉之感。

接下来几句，作者直接抒发英雄失路之悲，上天无门之恨。“悲，故人知未知？”这里的故人应该是指历史人物王粲。王粲避乱荆州期得刘表赏识，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作《登楼赋》以抒怀才不遇之悲。而作者引王粲为知音，他不问今人，问古人，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也曾和他一样，登楼远望，寄托无限哀思。这既表明现实中无人相赏，无人倾诉，求告无门，同时也是借历史影射现实，既富历史感，又有现实意义。“恨无上天梯”紧承“登楼”而来，登高才能望远，所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没有可登九天的梯子，空余凌云志，又能如何呢？此句同时照应了起始句中的“九天”，首尾呼应，浑然无痕。

这首曲子短短几十字，既有鲜明的形象，巨大的反差，同时融历史于现实之中，意境阔大，手法圆融，不愧为曲中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