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折桂令

西湖感旧

问西湖昔日如何？朝也笙歌，暮也笙歌⁽¹⁾。问西湖今日如何？朝也干戈，暮也干戈⁽²⁾。昔日也，二十里沽酒楼，春风绮罗；今日个，两三个打鱼船，落日沧波。光景蹉跎，人物消磨⁽³⁾。昔日西湖，今日南柯⁽⁴⁾。

【注释】

(1)“朝也笙歌”二句：言朝朝暮暮都在演奏音乐，极力渲染西湖的繁华。此处化用林升《题临安邸》诗意“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笙：管乐器。

(2)干戈：指战争。

(3)人物消磨：人们意志消沉。“昔日”句：仍形容西湖之繁华。

(4)南柯：典出李公佐《南柯太守传》。

【评析】　杭州作为“三吴都会”，坐拥“东南形胜”，可谓“自古繁华”（柳永《望海潮》）。自有宋以来，更是兴盛一时，元代也有不少散曲作家曾寓居杭州，如张可久、贯云石等。但元末时，因张士诚占领杭州，与朱元璋形成对峙，从此杭州便陷入战乱。据《续资治通鉴》卷二一五记载，至正十九年（公元1350）十二月，常遇春攻杭州，居民死者十之六七。直到公元1365年（至正二十五年），这场战争以张士诚失败，朱元璋胜利而告终，杭州才结束战乱，前后长达十年之久。这首小令正是有感于杭州今昔之剧变而作，感情沉痛。

作者以设问开篇：“问西湖昔日如何？”接着自问自答：“朝也笙歌，暮也笙歌。”往日的西湖是朝朝暮暮歌舞不休，一派太平盛事之景，将读者带入对西湖的追忆之中。无论是赵善庆的［折桂令·西湖］，还是张可久的［普天乐·西湖即事］，都是风光旖旎，宛若天堂。但这里似乎也暗含讽刺，正是因为统治者沉溺享乐，不理政事，才会使得百姓受战乱之苦。紧接着诗人同样以自问自答方式揭示西湖今日之惨状：“问西湖今日如何？朝也干戈，暮也干戈。”这里的“干戈”就是指朱张之争所导致的十年战乱，这场战争对西湖的影响可想而知。作者并没有就此止笔，而是继续对比西湖今昔景象，过去是二十里长堤酒楼相连，春风里游人络绎不绝；而如今只有两三只打鱼船，飘荡在沧波落日间。面对此景，一股苍凉之情油然而生，诗人不由得发出感叹：“光景蹉跎，人物消磨。”多少光阴白白流逝，人人皆意志消沉，当然也包括诗人自己，这里有一种生逢乱世的无奈与悲哀。尾句“昔日西湖，今日南柯”，写昔日之西湖盛景，已恍如梦境。

小令并没有直接表达观点，但西湖昔日之繁华安逸与今日之破败荒凉的鲜明对比，正是对战争无言的控诉。全曲语言朴实，纯用白描，情调低沉婉转，有如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