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山坡羊

寓兴

鹏抟九万⁽¹⁾，腰缠十万，扬州鹤背骑来惯⁽²⁾。事间关⁽³⁾，景阑珊，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白，也是眼；青，也是眼⁽⁴⁾。

【注释】

(1)鹏抟九万：喻远大的前途。《庄子·逍遥游》：“鹏之徙于南溟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抟：盘旋。

(2)“腰缠十万”二句：喻幻想中的巨富。《说郛》载《商芸小说》：“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剌史，或愿多资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欲兼三者。”

(3)间关：曲折，不顺利。

(4)“白，也是眼”二句：《晋书·阮籍传》：“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按青眼，眼睛正视，表示对人的尊重或喜爱。白眼，眼睛向上，表示对人的轻蔑，鄙夷或憎恶。

【评析】　这是首极能表达乔吉独特性情的作品。如大鹏般翱翔于九万里高空，腰缠万贯骑鹤下扬州——富与贵常存，这是一般人对美好人生的憧憬。然而，现实往往与理想一步之遥：难以预料的磨难，无法抗拒的挫折，使这梦想总是无法实现。面对无法实现的梦想，和个人不愿接受却又无从选择的不理想之现实，人们难免心生悲叹和哀怨，并因世人的趋炎附势与势利感到痛苦。

然而乔吉并不顺利。乔吉一生流寓杭州，过着“尖风薄雪，残杯冷炙，掩青灯竹篱茅舍”，“世情别，故交绝，牀头金尽谁行借？今日又逢冬至节，酒何处赊？梅何处折”的清贫困顿生活。因其贫贱，不免遭人白眼，对人情冷暖的体验自然深刻。但乔吉并未陷于自怜自哀之中，据元代戏曲史家钟嗣成《录鬼簿》记载：乔吉“美容仪，能辞章，以威严自饬，人敬畏之。”可见乔吉在困境中仍不改其坚韧本性。故在作品中他以慷慨的语调进行总结：“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词句重点在其后，乔吉认为，虽然英雄常常是孤独的、清贫的，然而英雄的不凡气宇却并不因此磨灭，而是充塞于世俗的天地之间。小令最后两句“白，也是眼；青，也是眼”，是乔吉借英雄的形象表达自己对世态炎凉的豁达态度：笑骂由人，而冷暖自知。这就是英雄，也可以说是乔吉自况。

本篇化用典故颇多且贴切，是为一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