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卖花声

悟世

肝肠百炼炉间铁，富贵三更枕上蝶⁽¹⁾，功名两字酒中蛇⁽²⁾。尖风薄雪，残杯冷炙，掩清灯竹篱茅舍。

【注释】

(1)枕上蝶：喻指虚幻的梦。庄子曾说自己梦中化蝶。《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公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2)酒中蛇：用杯弓蛇影的典故，出自《晋书•乐广传》。这里指虚幻不可捉摸之事。

【评析】　这首曲子，从标题可知，说的是乔吉对人世的感悟。

首句以如铁般的“肝肠百炼”对似梦蝶般的富贵，意象的选取十分巧妙而意味深长。人生百年，忧患实多，就如乔吉的一生，四十余年的他乡寓居，半世漂泊而不得志，正如炉间铁，经受痛苦的千锤百炼。而与此同时，世人汲汲乎之耀眼功名，其实质则如庄周梦中翻飞的蝴蝶，美丽而虚幻。铁与蝶的意象，具有异常鲜明的对比：在视觉中，一轻一重，一刚一柔。在人的意念里，则一真实一梦幻。更值得再三品味的是，人们避之犹恐不及的苦难总是如影随形，人们趋之若鹜的功名则如梦蝶可望而不可即。乔吉对此意象的选取，可谓深见其功力。

此曲另一显著特点是典故的化用。一是庄周梦蝶，“富贵三更枕上蝶”一句语出《庄子•齐物论》，庄子曾在梦中幻化成蝴蝶，但醒来之后陷入迷茫而不自知，甚至怀疑到底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作者以这样的典故来暗喻经不起考验的富贵十分贴切。另一个典故则是广为人知的“杯弓蛇影”，出自《晋书•乐广传》，说的是乐广的朋友误将墙上的弓在酒杯里投下的倒影看成蛇，惊惧而病倒的故事。“功名两字酒中蛇”形象而直白地表明了乔吉的态度。既然对功名富贵持此不屑之态度，则乔吉后面所描述的“尖风薄雪，残杯冷炙”中展现的自然界的艰险以及喻示的人世的风雨都不足畏惧了。乔吉依然选择于“竹篱茅舍”之中“掩清灯”，安贫乐道，了此一生。整首曲子简短而充满丰富的意蕴。

本曲前三句是一组工整的“鼎足对”；四、五两句是“合璧对”，又各为“句中对”，对仗工整，韵律和谐，节奏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