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

［双调］蟾宫曲

题《录鬼簿》

想贞元朝士无多⁽¹⁾，满目江山，日月如梭。上苑繁华，西湖富贵⁽²⁾，总付高歌。麒麟冢衣冠坎坷，凤凰城人物蹉跎⁽³⁾。生待如何，死待如何？纸上清名，万古难磨。

【注释】

(1)贞元朝士：贞元，唐德宗年号（785—805）。朝士，指官员。此处指前辈剧作家。

(2)上苑：皇帝的园林，此处借指元大都（今北京）。西湖：指杭州。大都和杭州是元代戏曲家活动的两个中心。

(3)麒麟冢：指王侯贵族的坟墓；凤凰城：一作“凤凰台”，在南京，也是王侯坟冢的代称。“衣冠坎坷”和“人物磋蛇”，均指追名逐利过程中所经历的种种困窘和险恶。

【评析】　周浩，生平不详，大致与钟嗣成同时代，生活于至元（1335—1340）、至正（1341—1370）年间。其散曲仅存此一首，为赞钟嗣成《录鬼簿》之作。《录鬼簿》中所收录的元曲作家均身居下层，虽“门第卑微，职位不振”，但却“高才博艺”，被钟氏称为“不死之鬼”及“未死之鬼”。这种思想难能可贵，不仅表现出钟嗣成不惜“得罪于圣门”的勇气，同时也体现了他对于梨园曲家的珍视之情。此曲正是对钟氏的称颂。

本曲以追忆慨叹开篇：“想贞元朝士无多，满目江山，日月如梭。”作者借用刘禹锡晚年诗句“休唱当时供奉曲，贞元朝士已无多”（《听旧宫中乐人穆氏唱歌》），表达对“高才博艺”的元曲作家的缅怀感叹之意。“贞元”年间曾有以柳宗元、刘禹锡等为代表的一批文人学士，称盛一时，但声势很快消散。作者所处的元末，也早已是“士无多”，不复金元之际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白朴等名家交相辉映的盛况，这里饱含怅恨之情。放眼望去，江山长在，但却是物是人非。岁月无情地流逝，人生如白驹之过隙，转瞬即逝。作者又从空间和时间两个向度，传达出时光易逝、无限苍凉的人生感慨。

“上苑繁华”等五句将元曲中常见的蔑视功名富贵、感叹世事变迁的主题，引向了更深层次的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元时，大都和杭州都是最为“繁华”“富贵”的地方，可是最后都只能从诗句中去寻找和回味了，彻底否定了繁华与富贵。“麒麟冢衣冠坎坷，凤凰城人物蹉跎”两句，更进一步地说明了功名富贵、繁华荣耀都不过是一些虚假的表象而已，即便为官作宦，死后也不过荒冢一堆，籍籍无名，没有什么值得称许的人生价值。

在表达了繁华易逝、富贵如云的感慨后，作者在最后四句正面提出“生待如何，死待如何？纸上清名，万古难磨”，肯定了文章的不朽功业：生死转眼成空，唯有文章词曲可以跨越时空、万古流传。同时，这也是对元曲作家的肯定和赞颂。

本曲体现了诗人与《录鬼簿》作者共同的审美观念和价值判断，它以精巧的构思、凝练的语言，引发读者的思考，可谓深刻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