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

［黄钟］人月圆

惊回一枕当年梦，渔唱起南津⁽¹⁾。画屏云嶂，池塘春草，无限销魂。　旧家应在，梧桐覆井，杨柳藏门。闲身空老，孤篷听雨，灯火江村。

【注释】

(1)南津：南边的渡口。

【评析】　倪瓒（1301—1374），无锡（今属江苏）人。初名珽，字泰宇，后字元镇，自号云林子、幻霞子、风月主人、沧浪漫士、净名庵主等。又曾改名为奚元朗，字玄瑛。倪瓒本为江南豪富，因元末战乱而散尽家产，隐逸山林，一生未仕，钟情书画。作为元四大画家之一，倪瓒擅画山水、墨竹，画风自然平淡，注重“写胸中逸气”。其诗文也有名，著有《清闷阁全集》12卷、《倪云林先生诗集》。现存小令12首。

倪瓒诗文内容多为追忆往事，缅怀故国，此曲即是晚年遁隐于太湖和三泖之间所作，主要抒发故园之思。

上片借梦境追忆过去之恬静生活。“惊回一枕当年梦，渔唱起南津”，诗人采用倒叙手法，从梦醒后写起。南边渡口的渔歌阵阵，惊醒了诗人的一场好梦，一个“惊”字写出了诗人的无限怅惘，可见梦中场景令其流连不已。接着“画屏云嶂”三句，既是再现梦中情景，同时也是诗人记忆中的家乡。“画屏云嶂”，重峦叠嶂掩映于云雾之问，恍若身处画中。“池塘春草”，语出东晋谢灵运的《登池上楼》诗：“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早春的江南充满生机，正如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这三句描述极为简洁，但却抓住了江南风光之精髓，令人心生憧憬。如此美景，叫人怎能不“销魂”？

下片写如今栖身地之孤寂荒凉。作者的思绪从梦中回到故乡，遥想“旧家”，如今应是“梧桐覆井，杨柳藏门”，处处寂寞，沓无人迹。这两句出自李白诗：“门前五杨柳，井上二梧桐。”（《赠崔秋浦》）此处是反用其意，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旧家”的怀念。末三句又无奈地回到现实，自已“闲身空老”，无所作为，空待时光流逝，只能“孤篷听雨”，坐看“灯火江村”。最后二句以孤篷、雨、灯火和江村为主体，写诗人孤身独坐，听雨打篷顶，飘忽间唯见远处点点渔火摇曳，显得寂寞悲凉。“闲”“空”“孤”等字，营造了一种孤寂、苍凉的意境。下片诗句，诗人将情感与景物有机交融，几笔便勾勒出一幅夜雨灯火图，在想象与现实的交替中，似乎可见诗人飘零之现状。

元末散曲多已雅化，近于词，此曲颇有词风，语辞清丽，情蕴伤感。另外，这首小令最突出的特点即是其绘画效果。倪瓒擅长以水墨绘江南景色，其山水画有简约、疏淡之风。受其画作影响，这首小令中的“旧家”与“江村”等仅以几个意象便已成图，如在目前。